宛如整個大腦落入一潭湖水中似地,安潔拉一點一點的恢復意識,街燈光線傳來刺激,讓她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原來舞廳。這裡是?她什麼時候……過來這?
身體……變得有些失去重力,不停眨眼但是視線仍舊模糊,像是眼珠子泡在髒水中往外看。安潔拉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什麼,但不可能只是酒醉。
「嘿,醒醒,女士。」一個模糊人影在眼前晃動。
「就是這個小紐?」另一個說話聲傳來,安潔拉想回應,卻發現自己嘴巴動不了。
「醒來,臭婊子。」一個用力的巴掌呼來,直接搧到安潔拉臉頰上。
「她不太能動,應該是藥效的關係。」第一個人影說著,伸手在安潔拉眼前晃了晃。
「這樣不是很好嗎?嘿嘿!」打人的那個發出下流的笑聲。
「別忘了我們的目的,客人已經不耐煩了。」第一個人影警告,同時背對安潔拉,蹲下來不知道在翻找什麼。
「有甚麼關係?吐實藥加上酒精效果不錯欸!哈哈哈!」下流男伸手摸了摸安潔拉的脖頸,一陣粗糙噁心觸感隨之而來。
安潔拉覺得這是某種派對惡作劇,但是身體異常沉重、感官被麻痺這一點令她產生警覺。
「喂!開始工作。之後你要怎麼玩她是你的事。」第一個人影怒斥道。
「呸!又不是什麼軍團高官,還以為這婊子有什麼特別欸!不就是玩伴嗎?」
「閉嘴,鮑里斯。」第一個人影警告,被稱作鮑里斯的下流男這才閉嘴。
第一個人不知道拿出什麼,走到安潔拉面前,伸手把她從地面上拉起來。
安潔拉癱坐在地板上,就像洋娃娃般被人擺佈。
「那麼,就從最簡單問題開始吧!女士。」安潔拉下巴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被針之類東西給扎了。
「妳跟那個存在,跟“牠”對話了吧?安潔拉女士?」第一個人影伸手抬起安潔拉下巴問道。
「那個在艾丹鎮的鬼族,牠的軀殼在白天時候才被運過大街,妳應該記得對吧?妳還跟牠對戰過,不是嗎?」
──甚麼啊?是邪教徒嗎?安潔拉心想,她聽過有這種鬼族崇拜者,畏懼人類的天敵然後加以膜拜稱頌,想不到她今天會遇到……跟艾賽克斯有關?
「講話啊!婊子。」鮑里斯又給了她一巴掌,安潔拉覺得自己下巴感覺回來了,不知道是否之前那一針的緣故。
「我換一個問題,妳的聲帶現在應該可以說話了,但是無法喊叫。」第一個人影繼續說道:「妳和那位女士,達芙黛爾.琴是什麼關係?從妳受傷那天一直照顧妳進城,直到剛才以前。什麼關係?」
安潔拉感到震驚,一時間甚麼也想不到。
他們是如何知到她這些天的行蹤?一直都在注意她?
「達芙黛爾.琴不是普通的劍士,而是軍團親衛中隊的成員之一,為何她會接到命令,要照顧妳這個基層士兵?這很不尋常吧?」第一個人影伸手按住安潔拉的右眼皮,撐開眼皮後仔細觀察。
安潔拉也因此較能清楚看到那個人的輪廓,雖然並不清楚。不過眼下安潔拉無暇顧及,她的大腦在藥物酒精影響之下又受到意外資訊刺激,此刻變得十分脆弱、混亂不堪。
「我……我、我不知──」安潔拉掙扎著,從唇間勉強擠出這些話語。
「是嘛?果然不是一下子就能問出來啊!」安潔拉感到喉嚨一陣刺痛,痛得她眼睛圓睜、身體痙孿抽蓄,想叫卻沒喊出聲,只是嘴巴張大、身體彎曲一下就過去了。
「這裡不能待太久啊!大哥,帶回去審問吧?」鮑里斯出聲,聲音聽來還是那麼下流齷齪。
「看樣子也只好這樣了,雖然情報量大概不多。」被稱為『大哥』的第一個人影聳聳肩,兩人就要把中毒的安潔拉帶走。
──不可以!我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得被人處置。雖然頭腦昏沉,但是安潔拉仍想反抗,她伸手拍打那個『大哥』,用腳去踢鮑里斯,卻只換來吐痰跟火辣辣痛覺出現在腹部、腰部上。
「混帳!還想反抗啊?」鮑里斯又淬了一口,低下頭在安潔拉耳邊說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婊子,以為身體被改造過很了不起?這附近很多像妳這樣年紀的妓女,每天行蹤也沒有人管。妳再亂來,我保證讓妳更痛!」說完,一陣黑暗遮蔽安潔拉視線,觸感上感覺是麻袋之類的東西。
──可惡!這種痛算什麼啊?從小到大,安潔拉受過劍士學院嚴苛訓練,畢業後在牆外前線也有不少戰鬥受傷的經歷,現在忍受的痛苦真的不算什麼。
現在最大問題,除了身體無法自由行動使力之外,安潔拉也拼命想開啟瑪哪來逆轉情勢。無奈包含鼻腔在內,各感官知覺都變得十分微弱,要用呼吸控制來啟動鬼力根本辦不到。
怎麼辦?安潔拉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恐懼、無奈。面對鬼族尚可以選擇戰鬥或逃跑,但是現在?能……怎麼……辦?
就在安潔拉被兩人用布袋裝起來帶走之際,一走出轉角巷口,卻傳來異想不到的聲音:「在幹什麼啊?」一名男子擋住去路,出現在兩人面前。
「滾開!不要管閒事啊。」鮑里斯怒罵。
「沒有問題,但是你們在幹嘛?」男子穿著皮革護甲、護肩,走路姿態像是一位軍人。
「只是在帶一個妓女回家而已,先生還是別管吧?」『大哥』如此提議,聲音溫和卻帶有不容忽視的威脅。
「是嘛?那幹嘛鬼鬼祟祟的?」男子毫不畏懼的回應道。
「今天沒有營業,混球。去找別家妓院,小心我揍你。」鮑里斯又罵,放下安潔拉後捲起袖子就要開扁。
「哼!」男子的回應表達了他的回覆,鮑里斯掄拳揍了過來。
男子身手敏捷的迴避鮑里斯的右拳,伸手抓住他手臂,用力一扳,哀號跟青翠地骨頭聲同時響起。
「去你的!」鮑里斯還想用左手反擊,卻被男子拉住右手臂整個人甩到牆上,還被踢中命根子。
鮑里斯發出難聽的呻吟,整個人蹲了下來,看似喪失行動力。
「真沒用啊!」『大哥』輕輕放下了套著安潔拉的麻袋,雙手五指交疊在手背上,發出「喀答!」的聲響。
「你也要來?」男子眼睛緊盯著對方,從他雙手平貼大腿直到逐漸逼近,每一個動作都看在眼裡。
『大哥』沒有回話,逕自走到男子面前約一米處。
男子嚴陣以待,殊不知快速的殘影從底下閃過,一陣蠻橫的衝擊力踢中他的左腿。男子差點失去平衡,卻在往右傾斜後迅速站穩。
「嘿!」『大哥』的拳頭從上方垂直揮下,男子伸出右臂阻擋,同時以左拳還擊。
『大哥』竟以肘擊接下這一拳,直接以右手回擊,拳頭來到男子腦門上。
男子大吃一驚,本能似的以手臂護頭,隨即遭到強力打擊,力道之大,讓男子腳步踉蹌,後退兩、三步才重新站穩。
──力氣也太大了啊?男子不得不重新審視情況,看來這個『大哥』來頭不小,實力比起癱在牆角、身高一米八卻中看不中用的小嘍囉強太多了。
男子忍住手臂的疼痛,將手伸到後腰間,看是要掏出武器。直覺告訴他,這不是拳腳可以擺平的對手。
「動傢伙了啊?」『大哥』像是自言自語似的,雙手握拳,不知為何吐出長長地一口氣息,宛如嘆息。
接著,『大哥』維持握拳姿勢,從容不迫朝他走來。
男子掏武器的手不知道用拇指按了什麼,身體微微往前傾斜,雙腿張開呈現隨時可以移動的狀態,屏息以待。
雙方逐漸接近,氣氛變得十分凝重、緊張。
「你在害怕對吧?害怕就算動用傢伙還是會輸?」『大哥』冷不防突然詢問,讓男子瞬間愣住,就在這個時候──
不知道從那來的錐形利器突然刺了過來,男子下意識以掏出武器格擋,一把雪白短刀破空而出。
男子拼命格擋,卻感到額前、左肩處的空氣被劃破,隨即看到有鮮血流下。
──什麼?從那冒出來的?男子驚駭,方才視線完全沒有離開,對方到底何時掏出武器?
接著,他又看到了更不可思議的事。
「你……鬼族?不,是手術改造?」男子驚喘未定,一屁股差點跌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大哥』的右手部位不見原先的手掌,而是以一把漆黑如夜、尖銳的錐形體利器取而代之,宛如是從他的手腕上直接生長出來取代手掌似的,完美契合。
「本來想要一擊除掉你的,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大哥』高舉錐形短矛,宛如化身為街頭的處刑者,無情奪走他人性命。
「嚇!」男子發出戰吼,舉刀砍向對方。
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傳來,『大哥』右手的錐形體被整段劈碎了。
男子緊張喘息著,刀刃發出微弱的紫色光芒,與魔劍士鬼力的光芒十分類似。
「軍用格鬥刀還有灌注鬼力……是悍甲軍嗎?」『大哥』用另一手緊握斷臂,後退幾步,看了男子幾眼後,轉身逃入夜色之中。
「什麼鬼東西啊……?」男子小心翼翼恢復站姿,過了兩秒鐘才想起自己目的,連忙前去查看那個麻布袋。
「欸?是魔劍士!?」
「女士,妳還好嗎?」一個溫和又陌生的男性嗓音傳來,聽起來像是一遍又一遍重複播放。安潔拉感到自己意識逐漸清醒,腦子感覺像是擺脫一潭爛泥之後逐漸上升似的,安潔拉眨了眨眼,反射性地坐了起來,發覺自己身處室內。
「是的,但是……」之前經歷往事歷歷在目,在清醒時全都浮現在腦海中,令安潔拉感到驚慌、恐懼和不安。
「我在哪裡?」她狂亂地四處張望,這裡是一處裝潢平凡的房間,茶几跟沙發看起來像是普通會客室……但是她是怎麼來到這裡了?
「這裡是希露德城的魔劍士分部警衛室,妳在這裡,因為宵禁時間不會開啟宿舍內側大門,任何晚來的人只能在此過夜。妳之前被……」一個女門衛不耐煩的翻動一本簿子:「沃爾夫岡先生,悍甲軍團的中士,是他護送妳一個人回來的。」
「怎麼會……其他人呢?」安潔拉不假思索地問,酒精造成的頭痛讓她暫時很難去思考。
「沒有其他人了,現在半夜兩點四十五分。有一半的人回宿舍了,另一半的人還在外面逗留。反正軍團總集結是在後天,我看很多人最後才會回來吧?」說到這裡,門衛意味深長的看了安潔拉:「竟然讓年紀那麼大的男人送妳回來,看來現在年輕人很會玩嗎?」緊繃不友善的表情、酸溜溜語氣都讓安潔拉感到一陣尷尬,然後轉身就走了。
──但是,我根本連那個人都沒看過啊!安潔拉覺得無奈,努力回想過去發生事情,只能推測應該是被中毒昏迷後被人所救。不過綁架犯、出手干涉的人是誰她完全一無所知,被人擺布似的身處於此,實在叫人……唉!
「嘿,還有一件事。」門衛又走了回來,對著安潔拉說道:「白天的時候,跑腿小弟把妳朋友購物買的東西都送過來了,天亮的時候自己領回去吧!」
「……謝謝。」安潔拉愣了一會,連忙道謝。
「酒到現在還沒醒啊?真是的。」門衛移動臃腫身材,邁著沉重步伐離去。
──不知道達芙姊是否擔心我?安潔拉無意間想到,卻因為回想起更驚人事實而跳了起來!達芙黛爾跟她在一起這一段時間,是怎麼被人知道的?綁架者到底是誰?軍團的人?邪教徒的人在軍團?還有那個奉令照顧又是怎麼……是因為團長親自救下她後特別關照嗎?但是在那群人聽來簡直另有目的,怎麼回事?
安潔拉雙手抱頭,一個人蹲坐在沙發上,感覺頭痛欲裂。自從她主動討伐那隻獸形鬼開始,這些天來的經歷好亂,跟她之前兩年單調的職業生涯、多年學院生活;以及更早之前人生都無法相比。
看來,今晚她非得在這裡過夜了。明天就能跟達芙見面,到時候就能好好談一談。
魔劍士娜凡妮亞
外面突然傳來說話聲音,安潔拉抬頭看了時間:凌晨四點十分。這時候還有人來?安潔拉想起肥胖女門衛講過的話,興許又是錯過霄禁的人吧?
「嘿!生面孔,妳有訪客。」門衛探頭進來,表情跟聲音都出現安潔拉不懂
的變化。
「是誰?」安潔拉站了起來,暗自期待是達芙黛爾來找她。
「妳叫安潔拉.普諾斯?妳沒有惹麻煩吧?」門衛用力抿緊嘴唇,神色看來有些不安。
「怎麼了?」安潔拉隱約感到不妥,但是在這間小小會客室,她也沒多少選擇。
「軍團副官大人來了,她指名要找妳,連模樣特徵都形容出來了。」門衛的答覆讓安潔拉腦袋瞬間出現空白。
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