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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天空的星雨》── 後傳:the Neverend (1)

千晴 | 2017-02-14 21:48:16 | 巴幣 2 | 人氣 192


  這篇後傳的誕生是因為夏羽天的情人節點文,在現實時間遊戲的半年後,故事中的時間也是半年後,所以同樣選擇在這裡小說貼完的半年後、同時也是情人節貼出來。




原版前言:

各位老朋友大家好,會答應要交出這篇完全是個意外,為此要感謝夏羽天!
開始構思後發現自己真的還有些事情必須了結

這一篇沒有什麼跌宕的劇情,通篇是鎖碎的流水帳,以小說來講是失格的
也許比起小說,更像是一封過於囉嗦的信
請斟酌是否要看下去

開始前還要感謝大新授權全權決定此節發生的事
我會好好對待蘭,若有角色表現的不妥,煩請務必告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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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跑進硝煙迷濛的巷子時,雨正好開始下了,他肥短的小手捏緊了一張廣告單截下的紙片,穿著褪色背心短褲的兩腿賣力跑著,嬰兒肥的粉頰鼓得通紅,淡金色捲髮隨著步子拍打小小的前額,彈火轟隆沒有進入孩子的耳朵,他只聽見腳上過大的布鞋啪咑拍打石子路面,和胸中瘋狂捶動的心跳。

  「砰!」一個特別接近的砲火聲後,紛落的屋瓦遮掩男孩稚幼的身形──假使有任何人注意的話,瓦礫之後也許傳出幼生慘叫,但砲聲狂暴地搶佔所有人的鼓膜,更別提傾聽那孩子是否還有氣力嚶嚶哭泣。

  然而我看到了,殘敗黑瓦堆下汩汩湧出的鮮血,依流速判斷可能傷到了動脈,不過不是主幹,我循著一綹金髮找到破瓦邊無聲忍泣的小臉。

  「小鬼,很勇敢嘛!告訴叔叔你的名字。」我伸手輕拍他的手臂,順勢摸到橈動脈頑強的搏動。

  「布魯……皮克西。」男孩囁嚅,皺緊了雙眉。

  意識清醒,呼吸心跳正常,那麼優先處理出血的問題,我快速掃視布魯幼小的全身,運氣很好,頭頸軀幹都沒有被碎石壓住,唯有左大腿內側被斷裂的排水管插入。我移開附近瓦礫,露出患處,隨著傷口出現,我感覺渾身燙血乘著心跳湧向雙手與頭頂,然後打開擱在腳邊的陳舊手提包,戴上手套。

  背後腳步聲細微得只似風吹砂,要不是布魯叫出「小媽!」我不會知道有人停在身後。

  「您好!我是外科醫生,這孩子暫時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我正在設法替他止血,可以請您注意一下四周動靜,以防還有下一波攻擊嗎?」說話間,我的手沒有停止動作,依照這幾天觀察的慣例,每次停火後至少有半小時的緩衝,但如果給孩子的母親一點工作,可以省掉許多哭天搶地的麻煩。

  我已經準備好要應付比砲火猛烈的焦心轟炸,但身後一片寂靜,只有一聲長吸。

  「小姐,布魯會沒事的,也許您先別過頭一會兒會感覺好些?」簡單消毒後,我抽空回頭,幾乎才剛足以被稱作女人的少女靜立,不及肩的墨色直髮隨晚風飄搖,夾著只在回憶中放肆撫過的臉,半年歲月除了脫去她的軍裝、截斷她的髮絲,也讓她神情中多了更為溫柔的堅毅,然而棲著灰蝶的眼瞳仍然望著我,一如從前。

  「亞伯特。」她說,平淡的三個音節。

  「蘭。」我回答,似乎已經久遠到忘了這個字如何發音。

  我用劃刀剖腹的俐落扭頭回到小布魯的傷,如同成為軍醫又丟去臂章的五年來每一日那樣拉緊止血帶,拔出異物。

  「別看。」我輕聲對布魯說,他圓胖的小臉憋得發抖。

  創口包紮完畢,緊接著要檢查是否有骨折時,不遠處又是一陣轟然,我抬頭望蘭,她昂首凝望硝煙的方向。

  「跟我來。」蘭的低語伴隨若有似無的肩頭輕觸傳到耳際,我攔腰抱起未滿學齡的男孩,讓他趴在右肩,回首蘭已經抓起我的器械包,我追隨她連身裙下塵土不揚的輕步拐過幾條巷子,來到一排灰樸樸的二層連棟樓房。

  「小媽!傑克斯不洗碗還把衣服掉在地上……」還沒見到應門的孩子就聽到她的尖聲,身形瘦長的女孩凌亂著一頭接近黑色的深褐,一看到我就乍然住嘴,溜轉的黑眼像是市場裡論斤計兩的主婦。

  「潔西都亂講,她自己不洗碗都叫我洗。」一個矮得許多的男孩撲向蘭的大腿,抬頭巴著她的裙子,「我還有幫忙收衣服,剛剛下雨的時候。」

  蘭拍拍男孩的頭,也輕揉女孩的亂髮,然後帶著他們走進屋裡,跨過大門時,我看到她越過肩膀上的一眼。

  陰暗的客廳除了泥巴外一無所有,直到廚房才感受到人煙,坐在地上木板箱邊的小女孩在我踏進的前一刻,一溜煙鑽到大女孩身後,她的個子比我肩上的布魯還嬌小,有著與潔西相似但平順許多的及肩褐髮。

  蘭領著我走進房間,地上紙板與碎布拼成床鋪,還散落幾個多半用來充作枕頭的麻布袋,我把布魯輕放在通鋪的最裡面,蘭點亮門邊油燈,對我招手。

  潔西站在門檻上,兩邊分別探出傑克斯和另一個小女孩,一個怯生生、一個彷彿要推開潔西擠進房間。

  「這是亞伯特叔叔。」蘭指著我說,「小布受傷了,亞伯特叔叔來幫他治療。」

  孩子們眨眼睛看著我,直到男孩爆出一句:「我叫傑克斯。」

  潔西瞪了他一眼,然後抬頭從容介紹:「我是潔西‧納特,這是我妹妹吉兒。」

  「妳好,納特小姐。」我對小淑女點頭,一邊對她身後的妹妹微笑,吉兒盯著我看,兩手緊緊抓姊姊的褲管。

  蘭打發孩子們去收拾廚房,留下我和布魯在房間,好在瓦礫沒壓壞了小布魯的腿,等到蘭與三個孩子再次回房間時,傷口縫合好的布魯已經沉沉入睡。

  蘭沉默檢視男孩腳上的繃帶,專注的側臉即使長髮不再,依然是熟悉的樣子。這次回到舊帝國中心地區,已經盡力把藥品和耗材補足,我告訴她布魯的傷勢不用擔心,重點是注意清潔。

  「不早了,吃點東西休息吧!」

  我順著蘭的視線看到廚房,木板箱上留了一支蠟燭,盤子上有乾麵包和淡得像洗米水的菜湯,如果加上這屋子的一角棲身之處,莫約正好是包紮半條腿的酬勞。

  一個人的燭光晚餐結束後,我小心推開半掩的房門,通鋪上傳來一個個不協調的沉沉呼吸,門縫透入的燭光映在最靠邊的那個人,照亮我在著廣闊世界尋找六個月的臉。

  她睡了,屈身向著門口,挨向胸口的雙膝讓她看起來不比孩子們大多少,我忍住想要撥開髮絲、湊近睡臉的念頭,將雙手壓在跪坐的膝上,像是一同入睡般靜靜看著蘭。

  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走廊上的錯身而過,我沒能叫住匆忙離開的她,只能望著深綠下士制服的身影從我的視野中消失,如同更早之前那一晚她獨自半瘸走入長廊的背影。每當惋惜沒有好好道別時,我就對自己重複一次不曾說出口的那個承諾:「世界很大,但我會用盡一切把重逢的機率提升到可能的極限。」但我不敢想的是,等到再次相遇的那一天,我會怎麼面對她?

  我們認識十天,其中分離兩天,然後就此一別至今。在分離以前,我所能請求的最多也只有記得她的名字。

  現在看著她,曾經停駐在我耳邊的每一句話又寧靜地響起,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很少溫習她的每一個表情,但當回憶經過時,我還感受得到和第一次相同的心跳。

  我想我可以說出準備好的那句話,但我還不知道能不能負起接下來的許多其他。

  輕輕虛掩房門,我把木板箱上殆盡的蠟燭吹熄,然後摸到廚房一角,用截斷一隻手臂換來的舊外套緊緊裹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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