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文】「憲法」關我屁事？——我是迂腐的憲政主義者

　　稍早在白龍君趴啦的討論，對於「權利偏離」的問題，我提出「回歸憲法」的倡議，不過，我也遭受到一些批評，如同友人L君批評中暗示的，「口口憲法，到底如何運作？我到底有沒有辦法讓台灣重視憲法，還是把工具丟給其他人就了事的屁孩」。

　　我很讚許L君對我的批評，L君說得對。另外，我心裡很清楚「憲政主義」很難實現，從而難以解決台灣當下的問題，既然如此，我又為何極力主張「一切回到憲法」？

　　最後，本想就「普遍意志」來源的政治思想問題為文討論，但寫完這篇已精力耗盡。換句話說，答應白龍君的問題，得改天再論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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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解釋我的主張問題之前，讓我們回到題目的需根解損。首先強調，我不否定談論「權利和人權」，但不能忽略「憲法學」上的脈絡。這不單單指「憲法本文」定了什麼，還包括如何與時俱進「解釋」出能適應現在社會的基本人權的保護內容，並且不是偏袒一方，而是盡可能全面衡量。這還得搭配魯曼的系統理論，依哪裡算一個系統將社會區分成許多領域，而每個憲法裏基本人權的內涵之總和，便是社會各應保護之領域的總和。換句話說，談人權不只在意憲法條文，尤其並非條文上沒寫的基本人權就代表不保護，但還得靠「好的解釋」而非「鬼扯」。因此人權篇的憲法又稱活的憲法，但亂扯的基本人權就像活的殭屍，慎之。

　　惟要說明，憲法另部分的組織篇的解釋方法並非擴張，而是限縮，並非組織篇沒定的機關權限就代表「當然有」，這得經過修憲或司法院釋字才可擁有。這起源於憲法的「法治國」原則，其目的是限縮國家機關擴權，所以非憲法位階的規範之宣稱，無法擴張機關權力，這跟人權篇不同，在解釋上應注意。

　　換句話說，先不提憲法到底有沒有用，兩種解釋方法哪個好，上述先提供一種簡單認識。對憲法學有更深興趣者，可洽您的憲法老師。至於覺得憲法或憲法學沒屁用的人也無妨，我覺得它是挺沒用的，但我剛好知道一些皮毛，所以介紹一下。

　　【題目】
　　應回歸「憲政」以解決「權利偏離」的問題。
　　（※【題目的定義與描述】引白龍君：幾乎任何的的政治議題都可以變成權利問題，並且無限衍伸：「居住權利」、「下一代的權利」。更匪夷所思的，幾乎所有問題都可以用「人權」來處理。）

　　【需求性】
　　「權利」與「人權」的濫用與擴張造成許多社會爭議與虛耗。

　　憲法對於民主共和國家本來就該重視，但台灣並不重視。

　　沒有「憲法」，政治實體的討論就難以凝聚共識，有了「憲法」，但政治實體內部的討論又不回到憲法，上述兩者讓「憲法學累積的知識無從發揮效用」。

　　【根屬性】
　　「權利」與「人權」的濫用與擴張造成許多社會爭議與虛耗。如同白龍君描述，我同意他描述的現況問題存在，太多動輒權利與人權，卻說不出道理，甚至忘記「基本人權」始於憲法，最後僅淪為政治動員和社會運動的煽動性口號。

　　憲法對於民主共和國家本來就該重視，但台灣並不重視。我國的特徵界定始於憲法，包括人民權利義務已及國家組織的原則，儘管不受重視的原因很多，包括國族認同，國際政治的博弈，和國內政治的算計，還有國民黨在動員戡亂時期治理的功過並沒辦法公正審視，要嘛全面否定國民黨，要嘛全面贊同。因此，要遵守憲法，「誰的憲法？」是很難處理的政治性問題。換句話說，憲政的核心「遵守憲法」的意識難以實現，除了有固有的四個原因導致外，還外加理應從憲法內探討的「基本人權的濫用」。若是繼續放任在「基本權利」上不從憲法討論，憲法離民主共和國就越來越遠，回到憲政軌道便越來越困難。

　　沒有「憲法」，政治實體的討論就難以凝聚共識，有了「憲法」，但政治實體內部的討論又不回到憲法，上述兩者讓「憲法學累積的知識無從發揮效用」。這產生兩個具體問題：任何共同體難以逃避集體決策，集體決策需要凝聚共識，若不凝聚共識，而且少數人或多數人經相互霸凌與欺壓「說得算」，這在邏輯上就不是「集體決策」。若是真有決策權的成員集體決策，卻又不將決策文件（譬如憲法、解釋文或一些共識宣言），該明文具體的明文具體，該樹立原則精神等待後續擴張的等待後續擴張，這在實際上，也不是「集體決策」，因為毫無落實可能。

　　換句話說，在我國全民皆有公民權的現今，等同「全部的人都有按照並落實憲法『精神』思考的權利與義務」，若不知道憲法學為何，如何落實，等同後者的狀況，在實際上稱不上「廣義的集體決策過程」。申言之，我承認每個人對憲法的想法不見得對，就算對也不見得會被大法官採納，也不見得會落實道政治社會，但是不嘗試從憲法思考，等同於放棄「在這社會已存在的某部分，或者應該存在但未來才可能出現的救濟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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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貧乏的解決力】
　　接下來，我應該要論述解決力，也就是怎麼具體落實「該制定哪些計畫和行動過程，讓憲法能解決上述三個大問題」。但這就是L君批判很有力的點，我下面提出三個我的計畫不可能實踐的核心：憲法為何很難產生效用？

　　一、修憲難度（憲法增修條文§12）：現況要改變憲法還得經公民複決，我並不認為這種門檻可以輕易過得了，更別說修憲案還得立法院先決議通過才有複決可能。關於相信人民的力量的人，抬起頭來看看你前後左右，這些人都是人民，有不少跟你利益衝突甚至彼此磨擦過的，你信任他們能在必要的時候站起來嗎？況且，誰能決定必要？這無關法律，但很顯然該不該投這票，投什麼票就足夠讓你們私下決鬥了，人民真的是一體的嗎？看看你的前後左右，認真想想。

　　先跳過人民內部的矛盾之爭議，我不禁想，台灣什麼時候能展現這類團結現象？除了利益以及煽動外，我不覺得「使命感」存在於任何族群，不只是台灣。而且這無可厚非，隨便問一個人，「憲法關我屁事？」我相信這是很常見的答案。換句話說，不但修憲程序很難貫徹，這與憲政意識又相互影響：沒有憲政意識，我不管很難修的憲法；憲法很難修，憲法關我屁事（沒有憲政意識）。


　　二、有些總統詆毀憲法而非守護之，包括李登輝和陳水扁，政治人物具影響力，尤其是領袖身份者之發言，更是影響受眾認知甚大。換句話說，領袖都嘲笑憲法，誰在乎憲法，除非考試。（可參考廖元豪，2006，內閣制換扁不下台？一場糟蹋憲政主義的荒謬劇，大眾時代）

　　三、憲法本身只是共識框架，還有更基本原則的原則在裡頭爭論。但是，目前大家誰都不服誰，更沒有人願意立軍令狀負一切成敗責任，僅是相互算計，妄想獨享或瓜分利益。這點我不需要特別論證，我訴諸「觀眾的感覺」也很難得到反駁。現在流行批評人，找出不負責任的人遠比找到半個負責任的人來得容易。


　　【損益比】
　　除非假想清楚反方立場，才有損益比而言，而基本上本論述沒有損益比可。我還沒想好「樹立憲政精神」的反對方，提的是維持現狀、替代方案、對抗方案，或者純反。

　　更有可能的爭議點可能是「我同意你說的憲政精神，但遵守『誰』、『哪一套憲法』？」換句話說，有些人承認憲法該遵守，但絕對不是遵守那個1946年在南京制訂，隔年公布的中華民國憲法。這會讓題目主題改變，變成——憲政主義是否根據「哪部憲法而異」這具體內容之爭議，不是我本文想論述，甚至我自認能處理的。


　　【結論】

　　綜上所述，目前坐落在台灣島上的政治實體內部成員要提高「憲政意識」進而論實憲政，我認為確實有困難，L君的批評我欣然接受。

　　不過，我不太願意談下去，在雙方都還在討論階段且皆為友人的狀況下，「屁孩」的批評過於強烈，我可以理解雙方可能在啪啦言短，加上「憲法學」真的不像一般形象所想像的學問，所以可能有些誤會。加上，我認為我在分享一個應行的想法，而且憲法學的現況，以及至少我們進入憲政國家的「形式」，確實累積了不少無形資產，可以幫助社會成員解決問題，不該輕易忽略。

　　這種狀況下，縱使是委婉的說「若你不A，則不排除你是屁孩」的論述，我還是得點出來，「我不太喜歡」，但這不影響我對L君的尊重和友誼。而且我自己反思，我確實是L君話語的「屁孩」，既然說出事實，我欣然接受。

　　最後，總結我的感想。我不認為我縱使身為一國公民，在因果律上便理當有能力決定一個政治實體的興衰。任何人也一樣，包括政治人物或戰場上的軍官，大家都得面對事物的客觀面，這不是訴諸多數或少數決定，其他人就可以不需承擔後果，覆巢之下無完卵。但是，政策有各種結果，生活有中有各種決定「不作為，作為但做錯，其他更好的方案」是完全不同的情況。

　　以廢死為例，廢就是好？不廢就是好？維持現狀就是好？還是，我們在匆促決定中放棄了其他更好的方案？或許我們該想想，「一個方案好壞的評斷標準」是否需要再確定？

　　這裡說的再確定，並非僅是「夠多的人，夠多的意見，夠多次數的討論」，這些只是量化的指標，我們需要有更質化的指標「夠明辨是非的人，夠寬廣的眼界深刻的觀察，夠深刻的討論」，並且「願意負責任者，立下軍令狀成敗皆由自己負擔，而非踢皮球怪議會、怪政府、怪法院或者怪人民」。換句話說，從凝聚共識開始，一個國家的集體共識，不從憲法為代表的「憲政精神」，還可從哪開始？

　　不過，就像我說的，台灣島有什麼變動，上頭的惡性變化也不是我能避免和決定的。我純粹以一個個人的所學和價值觀，述說自己的心得。

　　上述先提供一種簡單認識。對憲法學有更深興趣者，可洽您的憲法老師。至於覺得憲法或憲法學沒屁用的人也無妨，我覺得它是挺沒用的，但我剛好知道一些皮毛，所以介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