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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籟》

海馥羽 | 2012-09-10 14:24:27 | 巴幣 0 | 人氣 203

《ARIA同人短篇集》
資料夾簡介
漫畫《ARIA》(水星領航員)的同人二創文。
最新進度 《薔薇之證》

天野こずえ 作品集板原串:《ARIA同人短篇集》
BLOG版本:《ARIA同人短篇集》



偌大的格局散發著有條不紊的氣息,整齊劃一的純白方正柱子,僅綴以風格簡單的歐式鑲邊。新興領航員公司特有的振奮精神及紀律,在這間古堡改建成的巨大建築物裡展露無疑。
一大清早,少女已經將長長的及腰秀髮勾出兩個小馬尾,再用可愛的綠藻球造型髮飾綁住。雙手繞往頸後,輕輕將細柔的髮絲潑灑出水花般的波浪。在等身穿衣鏡前繫好領帶、西裝外套鈕扣,轉個圈檢查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格子百褶短裙順勢綻開荷葉狀的圓弧,其下是長及大腿的黑色高統襪。橘色行星公司的雙手套領航員,年僅十四歲的愛理須.凱洛爾,已經在不吵醒室友的迅捷動作中完成上學前的治裝。
「那麼——」突然站定雙腳,擺出大喊的預備姿勢:「我要去上學囉!雅典娜前輩該起床了!」

兩側對襯的廣闊房間內,愛理須的聲音既響亮又有朝氣。只是,本該回應她的左邊大床舖卻毫無動靜。
望向突兀地出現在床上的巨大白色布團,她轉頭確認窗外的天氣。嗯,十分舒爽怡人的初夏,那……眼前這團與季節格格不入的超厚棉被是怎麼回事?
就在她打算靠近床邊確認狀況時,從厚重的被子裡傳來微弱的聲音。
「咳……早安,愛理須。別靠近我,可能會被傳染的……咳、咳咳咳!」
誇張的咳嗽聲,伴隨沙啞到讓人嚇一跳的陌生低沉嗓音,愛理須再次轉頭確認窗外的天氣,然後——
「雅典娜前輩……妳該不會感冒了吧?」

在這氣候溫暖、舒爽怡人的初夏。


喝過熱牛奶之後,橘色行星的頭號領航員,同時也是三大水精靈之一的『天上的歌聲』,雅典娜.葛羅利總算恢復元氣。但剛才的劇烈咳嗽似乎讓她很痛苦的樣子,接下來她就不再說話,只是捧著馬克杯發呆。
「好點了嗎?」
呆……
「還要再喝一杯嗎?」
呆……
「那、那個,妳不回答我會很困擾的。」
猛然睜大眼睛,雅典娜從棉被團裡爬出來,抓住愛理須的書包,筆直走向房門口。
「妳要去哪裡!?」
指指牆上的時鐘。一臉非常煩惱的神情。
「叫我快去上學?」
點頭如搗蒜。開始做起虛弱無力的小跑步動作。
「沒關係,今天的課只到中午而已。」
頸部改成劇烈地橫向晃動,這回再加上比手劃腳。
「像雅典娜前輩這麼不可靠的人,我還是留在宿舍照顧妳吧?」
頭搖得更激烈,儼然忘記自己正病重頭痛中。動作變得更複雜,本來猜得出意思的,現在完全看不懂了。

「雅典娜前輩,妳不開口說話,沒人知道妳想做什麼啦!」
「但是——咳咳咳!我不想,咳咳!讓妳聽到這樣的——咳咳咳咳!難聽聲音——」
是的。一旦出聲,那低沉的嘶啞就令人無法丟下她不管。再怎麼說她都是媲美歌劇演員的『天上的歌聲』,聲音變成這樣,誰聽到都會心碎不已;若延誤就醫,也難保不會有失去如此美聲的風險。那將會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她自身會有多痛苦?會有多少客人失望、惋惜?一想到此,愛理須就更走不開了。
「……」
雅典娜還在繼續小跑步,緊張地晃著書包催促她快去上學。愛理須卻轉過頭去,逕自翻箱倒櫃找東西。
「愛理須!學校!——咳咳!」
「雅典娜前輩,妳別勉強自己啦。」終於在抽屜底層找到一本空白素描簿,愛理須將它與麥克筆一併遞上。

「既然沒辦法說話,就用寫的吧。」

  ◆

「我回來了。」
已在大廳打電話取消下午的共同練習,愛理須放學後就直接回到宿舍裡來。雅典娜正好剛躺進被窩,看到她無精打采的模樣,寫道『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因為有個令人擔心的前輩笨手笨腳的,完全不會照顧自己。」把書包丟在床上,繃起小孩子賭氣的臉孔,愛理須還沒換下學校制服,轉身就走。『妳要去哪裡?』沙沙的筆觸拉回她的腳步。
「拿午餐上來。雅典娜前輩,病人是不可以空腹睡覺的,何況妳還要吃藥呢。」
這也是愛理須最終依然去上學的理由。雅典娜以筆代口再三保證,自己會請人帶她去看醫生。早上已經先吃過一次藥了。
『下午的共同練習呢?』沙沙聲。『跟燈里她們一起比較好吧?與我這個病人同室很危險哪。』
「我已經打電話向燈里前輩和藍華前輩講了,今天我要留下來照顧妳。」
『…………』
「無話可說的時候就不用寫啦!」
雅典娜微笑,在句末補上『謝謝』的字樣。
「……要謝我的話,就請快點好起來!」有些羞澀、有些任性,愛理須轉過頭去,小跑步離開房間。

端著兩人份的午餐回房時,愛理須被告知有人找她。雖然訪客是燈里與藍華這件事並不令她意外,但自己的缺席導致整個練習時間都被取消,心裡總是過意不去。
「別在意啦!是我們自己決定要來探望雅典娜前輩的!」
帶著花束與溫熱的點心,兩名單手套領航員,ARIA公司的水無燈里與姬屋的藍華.S.葛蘭基斯塔,特意放輕腳步進房,深怕過大的音量會妨礙病人休息。結果雅典娜卻像早就料到她們會來似的,已經在寢室準備好坐墊及茶具,當愛理須呼喚她時,她正在小廚房裡沏茶。大概是因為高興吧?雅典娜的精神恢復許多,從外表看來簡直與平常無異,僅偶爾會咳個幾聲,並完全以筆代口而已。

由於寫字速度比不上開口說話,雅典娜把寢室的空氣讓給三名可愛的後輩,自己則埋在棉被團裡聆聽。
「雅典娜前輩完全不說話,感覺滿不習慣的呢。」
「嗯,即使平常話很少,但她一出聲就會改變週遭的氣氛。更別說船歌了。」
「聲音好聽倒是其次……」燈里的語調突然一沉:「藍華、愛理須,妳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雅典娜前輩的歌聲如此空靈、溫柔,彷彿天使的聲音呢?」
三位少女同時轉過頭去,目光聚焦在面帶笑容,靜靜待在床上享受寢室熱鬧氣氛的雅典娜。
察覺後輩們專注熱情的目光,她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良久,翻過下一張空白頁。

  ◆

在地球的義大利,流傳著一則關於海洋的有名神話。
靠近西西里島附近,將會聽到極其優美的歌聲;那歌聲美麗到使人喪失心神,情不自禁想跳下海去。
歌聲的來源,是種被稱為賽蓮(Siren)的神話生物。
然而,沒有人確切見過她,因為聽過歌聲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根據沿海居民的繪聲繪影,賽蓮的上半身看起來像人類女性,下半身則是覆滿羽鱗的鳥爪,背上長著巨鷹的翅膀,喜歡以歌聲眩惑船夫……等等,將那美麗的歌聲封印在西西里海域之中,再也不被聽見。

但事實上,賽蓮並非邪惡的生物。她十分嚮往人類社會的熱鬧喧騰。因為獨自居住在小島上太寂寞了。
當發現船夫們不再航經附近海域的那天,她收起羽翼,幻化為以雙足行走的少女,悄悄走入人類的市街。
捨棄令人畏懼的歌喉,隱蔽自己真實的面貌,賽蓮盡量保持低調、少出風頭。
可是,她的努力卻沒有為她帶來任何朋友。


某日黃昏,夕陽將世界染抹成鮮豔的橘紅。彷彿當下存在的一切事物都擁有足以暖和人心的溫度。
——尤其是那歌聲。響徹夕色的雲、夕色的海、夕色的歸途。
人們所熟悉的船歌(Canzone),迴蕩在橘紅的宇宙、太陽光暈與點點星子曖味交織的晚霞裡。
非常非常溫柔的聲音,讓賽蓮回憶起往昔的記憶,回憶起單純喜歡吟唱,為歌而歌的日子。

被過於溫柔的歌聲所吸引,她來到一座城堡的鐘樓前。
佇立在鐘樓頂端的女孩,宛若童話故事裡的長髮公主。只是,她的長髮是『船歌』。
彷彿海水的浪潮就是她的伴奏、成群掠過天際的燕鷗就是她的聽眾,女孩忘情地歌唱著。
此時此刻,她以船歌和這顆星球相繫。風吹、水動、夕照、人囂,全都化作悠揚的歌聲。
無關乎歌詞內容,無關乎曲調抑揚。

賽蓮的靈魂被那純粹對歌唱的深愛所打動。
從此之後,每天夕陽西懸時就會來到鐘樓下,期望再見女孩一面。
但是等了又等,一天又過一天,女孩未曾出現。賽蓮十分失望,只能緬懷記憶中的景象。
由於情境太過鮮明,每天重複回想下,她漸漸也學會哼那首船歌。
於是,在沒有公主的鐘樓,賽蓮再度展開羽翼、拉開歌喉,憑印象吟唱那首溫暖人心的歌曲。
然後突然間——女孩出現了。

總是一襲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對孤獨的賽蓮非常溫柔。她們很快就成為朋友。
也是賽蓮到人類的市街以來,頭一個交到的朋友。
歌聲從高空降至地面,聽眾由海鷗變為朋友,唯獨快樂是乘以兩人份的,所以女孩毫不在意。
船歌悠揚的傍晚時分是她們與夕陽的約定。剛開始都是賽蓮早到,不知何時,她竟然成為遲到的那一方。
女孩似乎毋須讀書或工作,即使身上的白色連衣裙好像是哪處的制服;歌聲似乎每天都在降低音量,像初次見面時穿透雲端的嘹亮歌喉已不復存。要說有什麼是沒變的,就只有她那略帶哀傷的笑容。


離別來得非常快。
快到讓賽蓮甚至懷疑,神是否對擅闖人類世界的自己投下了懲罰?

『我有一首歌,想傳達給一個不曉得何時才會回來的人聽。』
女孩對賽蓮囑託願望。她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賽蓮僅聽過名字的國度。
『希望妳能代替我。要是某天那個人回來的話,請為我唱這首歌給她聽。』
女孩留下一只白色的紙鶴。那天的夕照裡沒有歌聲,僅有再次陷入寂寞的消沉。
她說,那個人絕對不會忘記這座鐘樓,她一定會回來這裡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託付給不再歌唱的賽蓮?她明明是遭到人類懼怕的海妖,擁有女性的上半身,下半身則是覆滿羽鱗的鳥爪,背上長著巨鷹的翅膀……
『妳的翅膀是天使的翅膀。』女孩的笑容依然有著淡描的哀傷。
『所以,妳的歌聲不是眩惑船夫的歌聲,而是天頂灑下的絲絲恩惠。』
到了最後,賽蓮仍未完整唱過一首曲子給女孩聽。女孩卻願意相信她,悠然離去。


之後,那個鐘樓附近就經常傳出船歌的詠唱聲。
賽蓮在等待,等待那個不知何時會出現,不知是否還記得鐘樓的人歸來。

  ◆

在夜露微微散發水氣的月光下行走,愛理須送燈里與藍華走出橘色行星的庭院。
「天上的歌聲……Siren……」燈里喃喃重複這兩個名字:「好想去那座鐘樓看看喔。」
「燈里前輩,新威尼斯的鐘樓可是非常多的。要找到它並不容易。」
「但也可能就近在咫尺。畢竟是雅典娜前輩經常要去的地方——前提在於,故事是真的。」
藍華將雙手枕於腦後,邊走邊抬頭仰望夜空:「說歸說,連我都有點希望那座鐘樓真的存在呢。」

「我在意的是……」愛理須走在兩人之間,眼神愧疚地望著地面:「我一直都很粗心,以為雅典娜前輩總是那麼脫線迷糊,應該不會感到寂寞或難過之類的。我真是……相處這麼久都不了解她……」
「沒這回事!那是因為有愛理須在,讓她感到開心快樂的緣故啊!」燈里馬上以明朗的聲音回答。
「雖然也常常讓雅典娜前輩擔心就是。」藍華接著小小吐槽。
愛理須報以釋懷的笑容,三位少女繼續在溫暖的夏夜裡前進。突然——

噹——噹——噹——噹——噹——噹——噹——!

七聲鐘響,震醒了沉浸在夢幻故事中的少女們。
「鐘樓……?」燈里睜大眼睛。
「對喔,都忘記橘色行星本身就有鐘樓!」藍華轉頭將鐘樓的身影映入視線。
三人面面相覷。
「我們去看看吧!」愛理須提議。
「喔——!」


由愛理須帶頭,燈里和藍華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被其它橘色行星的社員看見。三人很快就走到鐘樓前,愛理須幾乎連讓燈里說出「我們這樣闖進去真的好嗎?」的時間也沒有,像在開啟自家房門般直接將大門推開。
而在那裡,迎接三位領航員的是,噴泉。
不,更正確來說,是像巨大的噴泉般,呈現美麗鐘形的潔白存在。

純白的千隻紙鶴,沐浴在月光的銀輝中閃閃發亮。彷彿它們自身就會散發光芒似的,每一隻都暈著淡淡的白色霧光。有時晚風吹進來,千羽鶴噴泉也會像真的噴泉一樣微微搖曳,但總是維持那美麗的鐘形曲線。

「希望之泉……」
愛理須的聲音雖小,卻清晰地繞在鐘樓的空間裡。
如同它的名字,千羽鶴噴泉上的每隻紙鶴都載有希望與憧憬,因此無論吹進來的晚風再強,它仍然未曾真的動搖,反而更顯光鮮耀眼。無畏夜裡的鐘樓漆黑一片,千隻紙鶴凝聚著信念、勇氣、自由、願望,讓自身散發出決心的光芒——那想必是,當初將紙鶴掛上去的人,內心所散發的光芒吧?

「希望之泉?」
「嗯,每位進入橘色行星,以及離開橘色行星的領航員,都會在這裡掛上一隻白色紙鶴。紙鶴裡會寫上對於自己未來的期許……進入公司的人,通常是寫『想早日成為正式領航員』或『想成為某類型的領航員』之類的;至於離開公司的人,寫的範圍就很廣了。」愛理須的語調有些懷念。
「那麼,如果那個故事是真的,說不定就是某個離開橘色行星的領航員,將願望託付給雅典娜前輩呢。」
藍華像在夢囈般說著:「也說不定,那首船歌就是雅典娜前輩常唱的那一首。」
「……真的、真的是令人非常感動的故事啊!」
燈里的笑容沾上幾點夜露,與千羽鶴一樣閃閃發光。

  ◆

女孩手執一枚純白的紙鶴在鐘樓裡行走,跫音輕叩。
雪白的千羽鶴噴泉映入眼簾。
女孩用手指勾出其中一條絲線,將紙鶴綁上去。
就在她準備放開絲線的瞬間,頭頂的窗戶突然照進耀眼的光芒——
非常非常美麗的歌聲,同時具備白晝的溫暖真實,與月夜的空靈虛幻。其中,混紡著幾縷思念、幾縷泰然、幾縷對於過去的緬懷,但主旋律依然是勇於前行的堅定。
即使歲月消逝、人事已非,歌聲仍未有任何猶豫,彷若來自天堂的指引,讓人鼓起勇氣走下去。

那就是,這樣的一首船歌。

「……!」瞬間睜開眼睛的愛理須。
雅典娜的歌聲,正飄揚在偌大的寢室中。窗口吹入初夏的暖風,與雅典娜的船歌融為一體,散播於整座新威尼斯城。屬於希望的曲調,相較於鐘樓下的黃昏,更適合在早晨歌詠。
與夢裡的歌是同一首……是雅典娜的船歌滲入夢境裡嗎?還是因為這首歌,所以做了那個夢呢?

「雅典娜前輩,妳感冒好啦?」
一直到全曲劃下休止符,愛理須才開始講話。
「早安,愛理須。多虧妳的照顧,我已經沒問題囉。」恢復平日的天籟美聲,聽起來真教人懷念。
起床梳洗之後,雅典娜已經為她準備好早餐。今天是星期天,愛理須不用上學。

盯著動作優雅柔順,卻不知何時會凸槌的雅典娜,愛理須像是下定決心般再度開口:「那個,雅典娜前輩,關於昨天的故事……賽蓮最後等到那個人了嗎?」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
回答令人出乎意料。
「什麼意思?」難道故事中的賽蓮不是妳?怎麼可能不是妳?愛理須的腦袋有些混亂。

「不過呢,現在她很高興能為這個世界歌唱。一直唱下去的話,即使那個人身在別處,也一定聽得到吧?」

「說得也是……」
畢竟賽蓮的歌聲擁有羽翼,可以輕而易舉地飛遍世界各個角落。甚至,飛出這顆星球。
「那麼愛理須,今天的練習要加油喔。」
換好制服,雅典娜將昨天的素描簿還給愛理須,彷彿忘記裡面寫著意義深遠的故事:「我去工作囉!」
「小心慢走。」愛理須揮揮手,臉上的表情藏不住『想快點再看一次昨晚的故事』的意圖。好不容易等到門被關上,她才小心翼翼地打開素描簿,結果……
「啊!居然是空白的新本子!」

  ◆

將同款封面的素描簿悄悄收進白色平底船的置物箱,三大水精靈之一.『天上的歌聲』雅典娜,揚起如羽翼般修長的36號船槳,拉開不負美名的嘹亮歌喉,在橘色行星的鐘樓前啟航。

而鐘樓內,『希望之泉』上的某隻白色紙鶴,像在回應她的歌聲般輕輕搖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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