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蜘蛛全滅(下)
樓前對決如火如荼同時,悲慘逃去校閱廣場的雄霸,受娃娃姊妹近乎虐待的無情攻擊,已然心死的他不想做出任何反抗。
「給我住手!」風大喊著,施展腿法為雄霸逼退姊妹的人偶。
兩尊人偶受姊妹召喚,飛回兩人各別的左右手中,傷得更重的雄霸意識模糊地即將再也支持不住而倒下,風沒有遲疑,為其撐住不讓他重重倒地。
滄桑之顏的雄霸虛弱地問道:「你……為什麼還要幫我?」
風忽茫然道:「我……我也不知道,看見你一副傷痕累累的模樣那樣被無情虐待,可能是『不忍心』這個念頭驅使我這麼做的吧?」
天池大姊不耐煩地對風吼叫:「多管閒事!雄霸不也是你們要剷除的對象嗎?」
風架著雄霸,一記輕功運送他到比較乾淨的圍牆邊,輕柔地放他坐下。接著再度拔出雪飲轉身道:「雄霸已經無心再戰,妳們這樣的千刀萬剮只能算是一種羞辱,不是光榮的戰勝!」
硬撐起頭想看看這名最後時刻伸出手的少年,風的堅定身姿,令雄霸彷彿看見剛破曉的朝陽曙光那般,帶給人無限希望。真是諷刺呢,多年前為奪取雪飲而與玉乘人王結下樑子,當時放過的遺子如今卻成為保護他的對象。
大姊道:「算了!你們幾個聖武之徒也是咱們該排除的傢伙,早點解決才能永除後患。妹妹!出殺手鐧!」
「知道了!」
姊與妹同時拋出小型人偶,任其自由飄浮,兩人四隻手的五指各自動個不停,像是在操縱著什麼。
風跟蓮先不為所動,只見遍布廣場的死屍全都以詭異的模樣站了起來,手裡有武器的緊抓不放。他們知道這是娃娃殺手所為,一股噁心感仍不免從胃竄上喉嚨。
姊道:「哼哼哈哈哈……看到沒?操縱死屍,可是咱們姊妹倆將『操偶』能力發揮到極致的技巧,而且不是一人控制兩、三個這麼簡單,不管多少都可以一次全來!」
妹道:「想當初這招用在殲滅龍之里可是妙用無窮。雖然西劍魂一死讓這裡一千人陪葬,剛開始令我們有點驚慌失措,這下反倒危機化轉機,成為我們姊妹現成的武器庫了呢!」
蓮驚訝道:「不會吧?又是魔能存器?」
「殲滅龍之里?」風道:「這種話還能講得如此理直氣壯,難怪龍只要一聽到天池的名號就怒不可遏。蓮,我一個人主攻她們,妳去雄霸旁邊,別讓他遭受波及。」
「你要我保護雄霸?為什麼?」
「他現在已經奄奄一息,雖然他殺了師父不可原諒,可是也撐不了多久。給他最後的機會不受暗算地慢慢死去,就是我們給他這個值得敬佩的對手……一點憐憫。」
蓮沒再多言,一口答應風的要求。
大姊吼道:「天真!有那時間保護將死之人,不如設法自保。」
上百上千個死屍在風的三百六十度層層包圍如亡靈的餐會,祂們並沒有印象中殭屍的緩慢動作,手握武器就像要把獵物給生吞活剝。
風打出一記環狀掃堂腿,風行草偃之勢讓快要被圍困的緊急狀況馬上化險為夷。
前陣屍偶倒下,姊妹不改其色道:「哼哼哈哈哈……你的對手可是屍體,早就已經死了,在咱們的操控下,怎麼攻擊都還是能爬起來的!」
她們用意念對屍偶下了「攻擊在場所有生體」的命令,代表不只是風,圍牆邊的蓮與虛弱的雄霸也將會是目標。
滿身血淋淋的殭屍逐漸逼近,蓮一個女孩子極力以帶寒氣的拳頭打退祂們,還是感覺非常不適道:「啊啊!討厭!真是噁心死了!」
風這邊也不樂觀,猛烈的揮刀與踢腿對於無懼疼痛的敵人不具效果,心想看來有必要想辦法殺出一條路,進攻主事者才行。
旋轉飛躍至空中,伴隨在旁的龍捲烈風,將所有範圍內的屍體吸進盤繞,位於中心點的風猛力抬起右腿往上一踢!漩渦狀的烈風圈暴竄一道氣流,被捲成一堆的死屍如大雨落至地面。
招式再次被破,大姊卻無所擔心道:「好一個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寓景,只不過下的不是雨,是屍體……換這樣看你怎麼捲!」
死屍被集中到姊妹前方,持刀劍的在內、持長槍的在外,構成戰場中大量兵馬即將突圍的陣勢,向著風步步逼近。
風這時對蓮使眼色打暗號,她明白風的意思是要做好準備了。
雪飲舉於身體前再從左側後繞,風的焦點鎖定前方的死屍兵馬一刀縱斬下去!驚寒一瞥擴散而出凍結浪潮,把最前頭長方陣勢的死屍全部冰在一塊。
「蓮!就是現在!」
蓮在姊妹後方打出兩拳能量波,接觸她們的身體瞬間就凍住兩人脖子以下的身體範圍,由於此招可以單純制住敵人行動,並不代表敵人的身體是完全被冰凍,換言之她們等於穿著冰做的衣服,卻因為冰的硬度難以動彈。
大姊邊掙扎邊怒問:「可惡,為什麼不直接了當把我們殺了?」
妹道:「姊姊!跟他們客氣什麼?咱們倆的手沒被凍住,還是可以把他們解決掉!」
沒錯,姊妹的身體是動不了,但袖子外的手可沒事,在這樣的不利情況下她們還不肯認輸,人偶朝風飛去!途中就被擊敗紙探花趕過來的龍一手一個地給抓個正著。
風道:「龍?你終於來啦!」
大姊震驚道:「什麼?既然你出現在這裡,表示紙探花被你打敗了?」
「人偶?哼哼……不出我所料。」龍看了看後隨手一丟,兩掌往側邊擴張,猛烈氣流聚集。
風認出這招,內心說著:「也好,最後就交給你來了結仇人吧。」
手交叉收於胸前再向前平行擊出,龐大的氣束以撕天排雲威力襲捲而去!打穿死屍冰塊,姊妹半步都逃不開,被這招直接擊中,打得都給雲氣束壓制於圍牆邊,厚重冰衣亦粉碎。
雲散氣消,她們坐在牆下沒了移動的力氣,龍放下掌調氣吸吐並向前走去。
姊妹倆口吐鮮血,瞳孔依然保持在亮藍色的龍問道:「我留妳們一口氣,是要親耳聽到妳們說出十年前雇用妳們天池襲擊龍之里的雇主。說!到底是誰?」
既然敗於他人之手,也就沒資格拒絕質問,妹妹以有點虛弱的聲音回答:「是……天……龍……」
流光一刃!一尊人偶手上的小刀割了妹妹的喉嚨,令她斷氣身亡,那人偶正是姊姊操縱的。
「妳做什麼?」龍大喊。
「哼哼……哈哈……好險好險,說到底咱們還是殺手,就算喪命,也絕不可以……洩露雇主的身份。」
又是一刀,天池大姊自行了斷,兩年多龍苦苦追尋的答案,即將呼之欲出又石沉大海了。
沒能聽清楚答案是有點失望,可是大姊的自殺,意謂著天池這個曾經一度讓年幼的龍感到絕望,讓他目前大半歲月不顧危險追逐的,以八腳蜘蛛為象徵的殺手集團……正式瓦解。
不過比起蜘蛛,還有一個仇人的恩怨未了。
龍再度拔出背上的黑寒,逕直地走來雄霸的面前。如果說剛才風的臨危拯救給予雄霸的是一絲希望的曙光,那麼龍的握劍接近,就是死神討命的行動。
劍尖一指,離喉嚨僅幾吋之遙,龍與雄霸四目交接,那對藍色發亮的瞳孔正帶著滿腹恨意恐怖地注視著,但雄霸坦然於胸,腦海中的念頭這麼想著:
批言中所示的另一條龍就是你吧?果然,龍之一族的血脈繼承者無論氣勢與實力都無可挑剔,想奪去我的性命是不?如果這樣能平息你的憤怒、你的哀怨,那就動手吧。
龍緩緩舉臂把劍往後預備,風跟蓮都想在這時上前對他說些什麼,卻有一個人從旁的突然出現使他們停止動作,即將奮力刺下的時候……
「龍!停手!」
劍緊急停住,差點就要刺穿雄霸,龍轉過頭去,以言語阻止他下手的人是──師母,白玉露。
頗為意外的龍垂下了手,場面頓時鴉雀無聲,應該這麼講:此刻說什麼也沒多大幫助了。
雄霸氣若游絲說道:「啊……玉露?」
玉露道:「二十多年沒再見面了,雄霸。當你遭受譴責選擇逃走時,天空下著淒厲的大雨,你說:從此不願再被別人操弄命運,只有成為一個人人臣服於腳下的王者才能不用聽命行事,所以用那場雨洗去自身的懦弱跟善良。傻,你真的太傻了。」
「妳說得對,妳說得對。只可惜直到今天的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很傻,我已經……沒資格要求任何人的原諒了。」
「沒錯,你殺了我親生兒子、殺了我丈夫、又想殺害我丈夫的徒兒們。可是……」玉露恭敬地跪去坐在牆邊的雄霸前,右手放到他的左臉頰輕輕觸碰,柔聲說道:「我原諒你。」
「嗯?妳說什麼?」
「事情演變成這樣,講什麼也都沒用,我來這裡是希望最後還能聽到你的悔改,既然確定了,我就原諒你。」
雄霸,這個曾自命不凡的一世梟雄,在這最後關頭,落下了最真實、最平凡的一滴眼淚,隨即斷氣。
龍問道:「師母,為何您要這麼做?」
玉露輕嘆一聲,道:「雄霸一生都被命運擺弄著,我們這一輩的人曾虧待於他過,儘管他誤入歧途,葬送太多生命,但,無論如何,他也已經付出性命為相應的代價,沒有必要咄咄相逼,在往後的日子繼續耿耿於懷了。」
風自言自語訴說道:「凡事太盡,緣份早盡……」
新神洲曆2516年8月15日,歷經一場你來我往、各不相讓的戰鬥,死亡人數多達一千多人。其中,前代聖武白峰三名徒弟裡的兩個,千炎斬與雄霸,雙雙喪命,才為這場長年的恩怨畫下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