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第五十一章 千雄殞落（上）
一時鬼迷心竅的斷浪，在天下第一樓眼見雄霸吃下獨孤劍使盡渾身解數的最後殺招，被莫名的興奮給沖昏頭，急欲奔往入口處召集天池共同擊敗風中殘燭的西劍魂，面對那股驚世能量的本體，什麼都不考慮便以火麟劍刺穿其身，獨孤劍形體莫名其妙消失也就罷了，山道階梯與廣場的天下會黨羽全都同時暴斃，突如其來的全滅令他與天池三人心中有種萬念俱灰之感。
天池大姊整個人氣急敗壞，怒吼道：「都是你啊！叫你別貿然行事，一千多人……就這樣一夕之間被你的衝動給毀掉，棋子全部沒了，你叫我們接下來要拿什麼跟別人玩？」
躺著一堆血淋淋屍體的廣場，斷浪也啞口無言。
同一時刻，丑丑從通往天下第一樓的階梯驚慌失措、像要在極端危險的情況逃命般三步併兩步跑來廣場，天池姊妹立即上前將他給架住。
「走哪去！」
丑丑嚇得腿軟，連忙求饒：「唉呦喂……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我這條爛命殺掉只會髒了各位的手，拜託看在丑丑這些日子待你們不薄的情面上，放……放過咱吧？」
妹問道：「昔日雄霸腳邊的狗，為什麼這種時候逃之夭夭？難不成雄霸已經被殺死了嗎？」
丑丑搖頭搖得好像快斷似的，慌亂地語無倫次道：「不是不是……雄霸還沒死，本來他與西劍魂鬥得難分難解，誰知那西劍魂憑空消失，雄霸儘管受了傷卻未能危及性命，現在他幾乎興奮得快發瘋了，再不走，難道要變成他胡亂大鬧當下殃及池魚的砲灰不成嗎？」
「你……」
天池姊妹感受一股能量正在接近，馬上放開丑丑，對紙探花使眼色，三人各自翻去廣場圍牆外部躲得無聲無息。斷浪手足無措中腦袋一片空白，也只好趕緊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
丑丑被放開後一臉茫然，整理衣冠之中，那另一端跑來的人正是聖武千炎斬。
「你是？」
丑丑轉身望向說話之人，一眼就認出中央的戰鬥服裝，更瞧見千炎斬別於衣上左胸的聖武紋章，立刻跪下道：「哎呀！原來是聖武大人，請高抬貴手，別奪去小的性命。」
「看你的服飾有別於一般的天下會眾，你就是丑丑嗎？」
「是是是，小的正是，與您的徒兒之一火舞蓮互通密函的人。」
千炎斬朝階梯上方看去，問道：「雄霸在那最上面嗎？」
「是的，可惜西劍魂失手，讓雄霸得以繼續屹立。聖武大人，您可知為何廣場這些天下會黨羽全部無端暴斃而亡？」
千炎斬暫時不想管這千人的慘烈死狀，此刻他的腦中只有全力阻止雄霸的強烈念頭，扯下右手臂上帶有徽章的衣料，道：「你可以出去，遇到傳令攔阻的話，出示這塊布料為證，就說聖武至少赦免你的死刑，你不用擔心被逮捕後的生命安全。」
丑丑用抖動的雙手惶恐接過，對於聖武的不殺之恩可是比待在雄霸身邊還要令他感到欣慰，泣聲道：「小的不勝感激。聖武大人想必是要親自與雄霸決一死戰，願神與您同在。」
錯身背對，千炎斬與丑丑朝兩對邊，無任何猶豫與眷戀地跑開。
一旁偷窺的天池大姊，心裡打著算盤：「聖武親自出馬？好極了，又是一個機會，咱們跟著上去天下第一樓，來個隔岸觀虎鬥，然後再見機行事。那個死斷浪白白害我們一個機會溜掉，果然事情自己來最放心，咱們上吧！」
天池三人隱藏自己的身影，偷偷跟在千炎斬身後上去通往天下第一樓的階梯。
這下斷浪明白自己這時已是勢單力薄，雄霸可能快要喪命、天下會眾死光，再繼續逗留也會被天池滅口，手裡緊握著火麟劍，自言道：「可惡，看來完全沒戲可唱了，剛才差一點以為小命不保，天下會亦岌岌可危……哎呀！不管了！你們全都戰死最好！這次就算是我選錯陣營又走棋失敗，等著瞧，總有一天，我斷浪會再度重出江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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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炎斬走過千百階梯只為了卻恩怨，見雄霸穩穩妥妥地坐在長椅，鳳溪村之戰未果的兩人，再度王見王。
雄霸道：「千炎斬，你可真有膽啊？單刀赴會的勇氣讓我佩服。」
「我心意已決，這次不分出個你死我活誓不罷休，天下會一日不除，我這個聖武就一日坐立不安。這份以前結下的樑子就此結束才不會禍延子孫，神洲未來的希望，我要為他們開出一條路！」
「哼哼哈哈哈……好！這是與你相識的幾十年歲月裡，第一次聽你講的最中聽的話，要跟我算清舊帳嗎？盡管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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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會範圍外，傳令為防漏網之魚，即使領導人深入虎穴後仍不敢鬆懈，機靈的斷浪使用密道成功逃脫。
千炎斬親自上陣尚不超過半小時，龍、風、蓮終於駕馬來臨，正好傳令已將丑丑羈押並由莫邪親自看管。
龍呼喊道：「莫大娘！」
莫邪大喜，叫道：「龍！風！蓮！你們終於來了。」
丑丑看見恩人們，心頭的大石頭又更能放下，道：「好久不見了，三位好哥哥好姊姊們。」
風問道「丑丑？你怎麼逃出來了？」
「西劍魂失敗，雄霸未死，咱為了保命，倉皇從天下第一樓逃出，途中也正好碰上聖武大人。」
龍抓住文丑丑的衣服急忙問道：「師父？我們的師父呢？」
「他一個人衝去天下第一樓，你們隔了一段時間才來這裡，可能聖武大人正與雄霸展開激戰呢！」
「一個人？可惡……風！蓮！我們走！」
風、蓮齊聲：「好！」
莫邪為履行與老友的承諾，緊急擋住三人去路：「你們給我等等！我答應過你們師父給他半個時辰，現在他進去的時間還沒過，我不能放你們進天下會！」
龍握拳吼道：「莫大娘！都什麼時候了！我們不會眼睜睜看著師父送死，恕我們違抗命令！」
三人各自施展絕學的步法，繞過莫邪的阻攔，她只得不管三七二十一追在後頭。
迫切於殺敵救師的他們卯足全力跑著，莫邪即使也學過風神腿，依然趕不太上比她年輕許多的後生晚輩們。
入口、山道階梯、校閱廣場的斑駁血路他們視而不見，大約是通往天下第一樓的階梯最後十分之一處，三人煞住腳，因為他們親眼看見……千炎斬滿身是血，虛弱地倒臥於階梯。
「師父！」
風、蓮大叫後，更加快腳步奔至千炎斬身邊。只有龍一個人瞠目結舌，講不出話、也動不了身，整個人被震懾得不知如何是好。
「師父……師父……」
愛徒們的眼淚奪眶而出，千炎斬這種狀態也講不出什麼激勵的話語，故作輕鬆道：「一群傻瓜……有什麼好哭的呢？」
龍緩緩地一階一階踏上樓梯，短促的呼吸使他的胸腔起起伏伏，不敢相信分別了兩年多還沒能說上一句敘舊話的師父，再次見面的情景居然是這種樣子。
千炎斬往右轉頭過去，道：「龍？哈，兩年多了，真是好久不見，你看起來又更健壯了呢。」
龍以抖動不停的嘴唇小小聲重複地說著：「師父……師父……」
莫邪好不容易跟上，三個年輕人圍繞她遍體鱗傷的同窗好友，不禁悲從中來。
「為師真是抱歉，我終究還是……不敵雄霸，無力可回天。我這副模樣也不能阻止你們了。去吧，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拭去你們的眼淚，帶上你們的勇氣，神洲最後的希望……就交到你們三個的手中了。」
龍緊閉雙眼，兩手的拳頭從來沒握得這麼用力過。一顆淚珠自他右眼被擠出，順著他的臉頰流落。
「師父，龍保證，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拋去迷惘與悲傷，龍義無反顧朝上面奔去，風與蓮也沒再多說什麼，拂去臉上的淚，跟隨龍去面對三人早做好覺悟一闖的難關。
莫邪慢慢來至千炎斬旁邊跪坐，握著千炎斬失去力氣的手，咬牙切齒道：「斬，對不起，我連這麼簡單的約定都沒能遵守。」
「莫邪，妳說得對，我是該相信我的徒兒們，因為……唯有相信他們，他們才不會有所顧忌、有所……猶豫……」
帶著光榮燦爛的微笑，千炎斬這位聖武，滿足地嚥下最後一口氣。
莫邪潸然淚下，仰望天空說道：「是啊，無論如何，就相信他們到最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