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第五十五章 短暫太平
天下會攻防戰後第七日，這天是聖武千炎斬與天下會幫主雄霸的頭七之日。
相關人士聚集位於中央與聖武直轄武苑之間的、專為歷代聖武所建的公墓，這兒佔地大但並不華美。千炎斬的遺體供人瞻仰。另外，雖然雄霸並不是聖武，這次就算一個特例，讓他的遺體也放在千炎斬旁以表對這位昔日夥伴的尊敬。
莫邪、玉露、龍、風、蓮，以及共計幾十位的政要、武苑學生祭拜著，天空並非陰暗或落雨那樣令人感傷，反而晴空萬里，似乎老天爺都不想讓此日深陷沉悶氣氛。
最前頭的莫邪，明明傷心欲絕卻隱忍著眼淚道：「兩個笨蛋，以前常常因為一點不和打來打去就算了，為什麼？為什麼到這把年紀卻要把命都給賠上去，真是太傻了。」
誦經祭拜的過程一直站著的龍、風、蓮，在默哀的時刻不約而同跪下，引起了玉露的回頭注意。
龍啜泣地喊道：「對不起！師母，都怪我們沒能及時趕上，不然師父他就……就不會因我們而死了。」
玉露端正地跪到三人前面，展開雙臂，將三人集合在一塊兒抱住。
「師母，我……」
「嘘──」玉露制止龍的繼續發言並溫柔地說道：「不要這麼說，你們三個平安無事，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安慰了。他下定決心為你們創造未來，而你們確實完成了他的心願，相信他在天之靈會以你們為榮的。所以，不要再責怪自己了，好嗎？我的孩子們。」
傷感湧上心頭，鼻頭一酸，三個千炎斬的徒弟禁不住淚水奪眶而出，與師母緊擁一起狂哭不已，給予他們支持與溫暖的玉露，也是面向著蔚藍的天空，落下了她再也無法隱忍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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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事做畢、千炎斬與雄霸入土，等一切落幕暫時安定，玉露把龍找去武苑裡的聖武辦公室。
對龍而言這間房充滿回憶，包括畢業試驗後被叫來這質詢等等，可如今唯獨少了恩師的身影，房間的正位空在那裡，只剩下兩人的對談了。
玉露道：「龍，很懷念吧？你一走就是兩年多沒見，還記得畢業試驗後被你師父叫來這問一堆問題，師母其實在之後還幫你說服他別懲罰你呢！」
龍只靦腆地微笑，往事只能回味。
「龍，師母問你，排雲掌的奧義『愁雲慘淡』，你可學會了？」
「嗯？」龍先是驚訝師母突如其來的質詢，而後嘆氣道：「唉……沒有，我現在還參不透，莫邪師姑也說過她和師父都沒學成過，可是，您問這個做什麼？」
「這招是三絕學中最難修練的，以前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師公白峰，苦惱過該怎麼傳授這招。愁雲慘淡，必須將能量同時化作固、液、氣三種形態，進而融為一體，力量將龐大到無人可擋。」
「但是一種能量該如何同時化成三種又融在一起？」
「把能量化作固、液、氣只是表面說法，事實上這招之所以取名愁雲慘淡，乃是要混合人的三種情緒：怒、悲、愁。」
龍大為吃驚：「此話當真？師父一直提醒我們不要濫用這些情緒，更不能被這些情緒左右意志，愁雲慘淡怎會反而要用上這三種？」
「你說得沒錯，成長環境很安全順遂的人不應該會產生這些情緒，這招勢必要讓修練者體會怒、悲、愁才有可能練會。因此你的師公只打算把這招傳授給一個人而已。」
「這個人，就是雄霸？」
「對，所以你師公故意在很多方面偷偷打擊雄霸的意志，包括讓斬與雄霸決裂的那次任務。這一切都是他為了讓雄霸體會怒、悲、愁一手安排的。」
「結果雄霸不只沒認出師公的苦心，還在這之後選擇逃離？」
「是啊，這件事不論是我、斬、還有莫邪都心知肚明，可是身為當事人的雄霸自己卻沒發覺，說起來根本是我們無形中傷害了他，斬為此一直耿耿於懷，好多次他都想向雄霸表明真相，你師公當然不讓他這麼做。」
「可是就成果看來，雄霸應該學會了愁雲慘淡，甚至還應用這招的修練法，自創出三分歸元氣這個能將三絕學一併壓過的強大招式。只可惜，他的心再也回不去善良了。」
「這樣嗎……龍，可不可以答應師母，別再繼續想方設法修練這招了？因為種種緣故，雄霸吃足苦頭，要是連你都變這樣，不只我，你師父也不會樂見的。」
龍十指交扣，兩肘抵在桌上，把額頭靠了上去作閉目沉思樣。
「原來如此，怒、悲、愁是嗎？這下，我有辦法練會了。」
「怎麼可以？師母不希望你為了體會這些而吃苦啊！」
「師母，難道您忘了嗎？龍早就體會過這些了。」
「什麼？」
「滅族之恨讓我憤怒得追殺仇家；失去親人與戀人讓我悲傷至極；失去後接踵而來的是無止盡的哀愁。哈！您說這怒、悲、愁，龍不早已經全部經歷了嗎？」
「龍……」
「不過！請您放心，龍的心是絕不會變惡的，因為我還有您、有莫大娘、以及一群無可替代的患難好友。我與雄霸不同之處就在於我很重視這些，我不會自己孤立自己的。」
玉露轉憂為笑：「好，那師母要你答應我，絕對不准違背你剛才說的話！」
龍舉起右手作發誓樣：「當然！龍答應師母，未來無論如何，絕對視友如珍，如有違背，甘願遭受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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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莫邪遵照千炎斬赴戰前自立的遺囑內容，在一些中央長老級人物與政要的共同見證下，獨自進入五行天臺最上層，這是歷代要成為聖武之人皆要接受的儀式，不過從來沒有人知道為何要這樣做，也不知道那兒發生什麼事，接受儀式者向來必須三緘其口，萬萬不可透露儀式內容。
禮成，莫邪走出大門，在這當下，她就正式成為繼任千炎斬位置的聖武。
玉露上前，道：「莫邪姊姊，斬能這麼放心將位置託付給妳，神洲未來的前途就要勞煩妳了。」
隨著丈夫的殉職，玉露的「第一夫人」尊貴身份也跟著消失，但她沒有絲毫的留戀與不捨。
莫邪道：「玉露，我這是臨危受命，只怕初期做不好，還要麻煩妳在我身邊幫忙分憂。斬在武苑裡的那間和之堂，就分給妳當專屬空間，以後武苑的大小事，希望妳能繼續多幫我處理。」
「嗯！當然沒問題了。」
莫邪再向外走，龍他們就在那並肩而立。
「你們三個真了不起啊，雄霸跟天池都給你們擊敗。」
三人沒講什麼，只笑了一下。
「神洲的未來並不是只有我一人的事，你們的肩膀也是支撐神洲的一份力。打敗天下會只是一次經驗，以後會不會出現更棘手的敵人還是個未知數。不要停止變強，一定要成為身體與心靈同時堅毅的武者，別辜負你們師父的教誨與犧牲。」
他們同時抱拳敬禮、精神抖擻喊道：「是！」
曲終人散，莫邪回聖武直轄武苑接位，等一切終於完備，龍他們就要回復原來生活，三人又來到武苑大門。
望向熟悉的層層山巒，龍深深吸口清新之氣，拋去煩惱道：「這兩三年真的發生好多事，還記得我們畢業時也是在這裡分道揚鑣的。」
風問道：「龍，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天池已全部滅亡，剩下來就是搜索幕後主使，剛剛莫邪師姑正式請我當鎮壓動亂特聘武者。」
「既然如此，我們回鳳溪村跟楚楚與夢一同安穩生活，對於你跟我這樣無家可歸的人來說，那就是一個能安身立命的地方，距離中央也近，真是再理想不過了。」
蓮突然說道：「龍，風，其實……我打算回家一趟。」
龍、風齊聲：「為什麼？」
「光是與雄霸戰鬥的這半年，你們兩個都有新的武功或武器，讓我覺得我的實力還是不足。所以……我想回水之角的家去，再怎麼說我父母都是神洲八仙，五歲那年是因為父母有任務在身，希望我能先接受武者的正規教育才送我來的，進中央後工作繁忙也苦無機會，現在我已經提出留職申請，要回水之角請父母傳授我，好歹我是火舞流的唯一繼承人，沒學到他們的武功不是太說不過去了嗎？」
「這表示我們三個又會分別一陣子囉？」
「龍，風，我們以後都會是朋友，對不對？」
蓮的提問多少帶點對未來不確定的憂心，千炎斬、雄霸、莫邪之間的悲劇只希望別發生在他們三個身上。
風伸出右拳，龍與蓮知道他要做什麼而會心一笑，三人拳頭相碰，正如當初武苑畢業分別前的情景。
這一別又不知各會碰上何事，又要何時才能再相見，但他們心裡都明白，成長無止境，友情永長存，對於共患難的摯友只有一句話──保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