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胤軍揉了揉秦初初的頭髮,低聲講了幾句話才重新端正神色,走上前開口問:「父親,請問談到哪裡了?」
「正好講完了。」秦國秧說。
「是的。」秦胤軍轉身面向梁世明,淡然說:「根據我秦家的傳統,婚嫁之事需要掌門、師父的許可。父親身為掌門,在各方面都不適合出手,因此本次由我代為負責測試你的修為武藝。」
「是的!」梁世明走上前說。
「所以說了根本是你們這一代才捏造出來的傳統吧……」秦樓月不悅地喃喃自語。
「話雖如此,我從懂事的時候就拿著木刀了,即使年紀相差不多,單對單的戰鬥還是佔了太多便宜……這樣好了,就當作不久前的延續。在一枚花瓣落下的期間,我會全力進攻,只要能夠撐過就算你贏。」秦胤軍說。
花瓣從鳳凰木落到地面,最快也得經過數十秒,然而對於快刀的落雨刀法已經是足以殺死對手數十次的時間了。李少鋒暗忖換做自己站在老師的位置也沒有自信可以順利撐過,畢竟這是比試而非廝殺,即使有辦法用護體真氣硬扛住刀子,客觀看來一面倒地被砍得節節敗退要說是獲勝也頗勉強。
梁世明卻是沒有任何膽怯,正色說:「沒有問題,還請多多指教。」
「我可不會留手。」秦胤軍眼神一澟,警告性地補充說:「你是迷途者,或許不瞭解武術家的規矩。在雙方同意的單對單戰鬥中,即使喪命也怪不得其他人。」
「為了持續陪伴在樓月身旁,我也做了不少努力。或許在習武練氣、戰鬥經驗都依然不夠,然而覺悟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做好了。」梁世明正色回答。
秦胤軍不再多說,散出深綠真氣,反覆纏繞在無鞘鋼刀。
梁世明同樣擺出落雨刀法的預備姿勢,提起天藍真氣,凝神以待。
偌大的紅楹園再度恢復寧靜。
秦胤軍與梁世明相隔約三公尺,在鳳凰木下各自握著刀柄。
緊接著,一陣狂風吹過。
無數花瓣紛紛飄落。
秦胤軍在瞬間向前俯衝,踩地扭腰,鋼刀毫不留情地斬向梁世明的腰際。
梁世明在秦胤軍逼至身旁時才做出反應,以落雨刀法的招式接住鋼刀。
秦胤軍纏繞在身上的深綠真氣大熾,繼續出刀。
鏗鏗鏗鏗的刀刃相擊聲響傳遍廣場。
面對風狂雨驟的攻勢,梁世明只有接招的份,然而即使動作有些狼狽,卻依然將每一刀都順利接了下來。
這個時候,秦樓月突然低呼一聲,迎著李少鋒的詢問視線,低聲解釋:「這是落雨刀法的基礎功,也是秦家刀弟子的日課,有時候在最初幾年都只會練這套。」
所以只要老師有認真學習落雨刀法,理當就接得住嗎?不過即使是相同的刀法,秦國秧、秦胤軍使出來的威力自然遠遠勝於秦家刀弟子。李少鋒一邊想一邊用眼角確認花瓣位置。
鮮紅花瓣依然在半空中左右飄蕩。
秦胤軍沒有停歇地持續猛攻,鋼刀劃出無數深綠軌跡咬向梁世明。
梁世明持續後退,卻是依然將每一刀都確實接了下來。
數十秒後,鮮紅花瓣才落至泥土地。
梁世明幾乎在同一時間腿軟地跪了下來,連鋼刀都握不穩,雙手撐在地面地大口喘息,彷彿剛跑完全程馬拉松似的滿身大汗。秦胤軍則是連一滴汗都沒有流,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帥氣收刀,頷首致意。
「師父好膩害!」秦初初立刻鼓掌。
「至少平時的鍛鍊沒有偷懶。」秦胤軍轉向秦國秧,這麼報告。
「基礎架式有了,沒有侮辱這套刀法,然而一味採取守勢可沒有意義,方才胤軍刻意露了三個破綻也都無法轉守為攻。所謂的傳統必須堅守,等到你有把握,再來談論後續吧。」秦國秧說。
「是、是的,感、感謝指導。」梁世明努力撐起身子再度鞠躬,喘息著說。
「真是的。」秦樓月急忙上前伸手攙扶梁世明,沒好氣地蹙眉瞪著擺出一副理所當然模樣的自家父親、大哥。
看起來就算勉強得到了交往的許可,老師還有父親、大哥與眾男性弟子的關卡要過。李少鋒暗中替梁世明默哀,不過也隱約意識到他們對於老師的評價有所提升,否則在比試前也不會提出這些有所退讓的條件了。
秦國秧肅著臉,沉聲吩咐:「關於那位叫做林誠的迷途者,他的基礎尚未及格,讓他利用周末過來一同修練。隊伍間的正式交流依然得有書面文件,這方面的細節,你們兄妹倆自己去談。」
「是的。」秦胤軍說。
「我知道了。」秦樓月說。
在台灣武術家之間,瞭望塔工房一直以來都被當作秦家刀的附屬隊伍,基於秦國秧的默許才得以成立、活動,其他隊伍在交流時也都看著草屯秦家的面子。如果瞭望塔工房與秦家刀正式締結合作,等同於秦家刀承認了瞭望塔工房的獨立性。
瞭望塔工房的地位在短時間內或許不會有顯著改變,不過只要今後持續努力,想必會成為有名也有實績的隊伍。
李少鋒再度想到秦樓月曾經提過的理想,不禁握緊手指。本次前來南投草屯,破除婚約並且提高瞭望塔工房的聲勢,兩項目標都已經達成,然而隨即想到蒼瓖派那些喪命於此的弟子,不禁又感到心情沉重。
「父親,那麼我先離開了。」秦胤軍頷首說。
「過去花蓮的事情就麻煩了。」秦國秧說。
「關於這點,剛剛正好有收到夏旖歌小姐的聯絡,表示希望盡快返回花蓮。如果沒有問題,預計半天後就會啟程,除了景煜之外還會再帶三人同行。」秦胤軍說。
「人選你自己決定,記得將書信當面交給逸舟即可。」秦國秧說。
「胤軍明白。」秦胤軍再度頷首,隨即領著秦初初離開紅楹園。
「掰掰,哥哥下次再見!」秦初初向著李少鋒搖手道別,隨即抱好木刀,追著秦胤軍離開。
「下次見。」李少鋒笑著揮手道別。
「那麼我們也要做返回台中的準備,在此告辭了。」秦樓月躬身說。
「等等,李少鋒,你留下來。」秦國秧淡然說:「有件事情要跟你單獨聊聊。」
──诶?李少鋒錯愕止步,猛然回神愣了幾秒,這才想到剛剛發生的比試與隊伍合作的細節確實都沒有自己在場的必要,所以喊自己過來還是要算雙重婚約的帳嗎?
「保重。」梁世明凝重拍了拍李少鋒的肩膀,偕同秦樓月離開紅楹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