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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歡迎來到死後世界-7 灰暗的內心

佛萊曼 | 2022-06-04 13:25:01 | 巴幣 20 | 人氣 128


「想不到這裡雖然虛幻,卻與現實相當的貼近,與神明接觸這種事是可以做到的,卻要填寫文件申請和等待,我實在是……無言以對。」
 
空中有著魟魚以及章魚的生物,這在人類世界裡僅有海洋能看見。
 
在死後世界,這些生物也會出現在天空,有時躲藏在雲層,人們會到空中捕獵。
 
如果足夠細心觀察,還能發現其他生物,要是對於自己是否死亡這件事感到疑慮,有相當多種方式可以證明。
 
廖語薇不再對於自己死亡這件事感到懷疑。
 
只是艾菲爾這個菜鳥在緊張時容易忘記教育訓練時提到的,要是能以穩定、自信和具備邏輯的說法提出辯論,根本不會有被持續懷疑的可能性。
 
艾菲爾在初次看見廖小姐的照片,印象中給人一種活潑、樂觀、正面的氣質,可是實際上她卻是個脾氣暴躁、不穩定加上一點也不符合外表的粗魯。
 
「很合理吧,公家機關都是正常按照流程在走啊。也沒提出甚麼不合理的要求。」
 
「你說你是安魂師……那有點類似殯儀館的人員嗎?」
 
「差多了,殯儀館的招魂師是負責找回在現世流浪的亡魂,將他們引導到這個死後世界。」
 
「我還以為那些都是騙錢騙色的職務。」
 
「那是外行人的角度,自然是像霧裡看花。」
 
失魂的雙眼──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的確,來到這裡,失去的無疑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艾菲爾偶爾會回想起剛來這裡的事情。
 
那時候的自己腦袋一片空白,不太記得先前的事情了,胸口有點悶,內心徬徨。
 
人在無助的時候,經常會陷入迷茫,想找個浮木緊抱住,當作救命的繩索和救贖。
 
還好大家都是好人,自己也是那樣一路走來,他能夠理解這些靈魂的想法和感受。
 
「繼續待在這,好像也沒什麼意義。」她突然站了起來,「你說的對,跟神明抗議只是毫無意義的舉動。把自己的不幸怪罪於他人是不隊的,我只是想找個出氣筒宣洩一頓而已。」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感性?來到這裡不是毫無意義阿,難道妳想否認這個世界存在的一切人事物嗎?那也未免太過於偏見了。」
 
「為什麼你會願意待在這裡呢?」
 
「為了服務像妳這樣迷茫的過客阿。」
 
那陣強風來的正是時候,好像試圖把廖語薇身上的悲傷跟著吹走。
 
她的禮服輕輕地飄揚起來,髮絲隨著風壓流瀉。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了,她背對著他,抬頭望著天空掠過的豆腐鯊。
 
「帶我到處逛逛,介紹一下這個地方。」
 
「等我一下,我把文件填好送出去以後,我們就出發。」
 
「好。」
 
艾菲爾不曉得對方是否還有意願去見神明,不過既然這是對方的希望,那他只有照辦的份。
 
也許這有點公務員僵化的思考方式,他忍不住這麼想。
 
在都會森林公園裡,白天充滿了散步的老人以及出遊的國小學童,有些是幼兒園老師帶著小朋友出來踏青和玩耍。
 
溫暖的陽光灑下,草皮上有人在踢球,也有人在放風箏和野餐,更多的是跑跑跳跳的孩子們。
 
「我覺得活著的自己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了……」
 
「怎麼會呢?做了那麼多事情,這些都是意義非凡的阿。」
 
「可是死了以後,那些事情通通都失去意義了。現在的我,什麼也沒有了。」
 
當她垂頭喪氣之時,艾菲爾清了清嗓子說:「完全不會!妳一樣可以在死後世界彈奏鋼琴。」
 
她猶疑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不,我沒有自信能像活著的時候彈奏的那樣好。說起來,我甚至不確定現在的自己是否還擁有那樣的技術,你不是說過,人死後無法帶任何東西來到死後世界嗎?」
 
「是阿,可是這裡一樣有人在演奏鋼琴,難道妳不想和她們一樣試試嗎?」
 
那些孩子之中,有一位小女孩突然朝著他們跑過來。
 
「艾菲爾叔叔!你今天怎麼來公園了?」
 
「是雅玲阿,跟幼稚園的小朋友相處還好嗎?有沒有交到朋友?」
 
「有!凱莉、明蒂和艾希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們會一起玩扮家家酒和盪鞦韆。」
 
廖語薇看著艾菲爾和小朋友愉快地聊天,對方還拉起他的手試圖要一起玩樂,內心感到有些羨慕。
 
在這無垠的藍天下,人們是那樣的快樂和充滿活力,自己卻是軟弱無力的樣子。
 
「大姊姊要不要一起玩捉迷藏?」薛雅玲走過來說。
 
這時另外兩名小朋友也跑過來說:「多一點人比較好玩!由大姊姊當鬼好不好?」
 
「就是阿!」
 
「我現在沒那個心情陪你們玩……」她別過頭去,不敢直視眼前燦爛耀眼的孩子們,在這些正向陽光的孩子們前,就連她內心的黑暗都被照亮了。
 
她一心只想躲在黑暗中。
 
 
 
活著真的好累,明明終於死了,可以鬆一口氣了,為何我卻那麼難過?
 
我已經受夠了自己的偽善和虛假!為了人際關係、表演工作和家庭和諧。搞得裡外不是人!
 
我從以前就一直壓抑自己,裝作開朗好相處的樣子,對每個人都友善,對大家都很健談,外向活潑的乖孩子。
 
其實我個性超爛!脾氣差、心機重、愛忌妒、有時很厭世,還會欺負哥哥,討厭其他人就露出悲傷的表情、懦弱的樣子。
 
因為我的內心更脆弱,所以我不想看到有任何人在我面前表現出那個樣子。那會讓我想到自己。
 
我討厭那些動不動就跑來找我聊天的同學朋友,也討厭為了迎合大家,讓大家開心而裝笨、調皮和搞笑的自己。
 
我根本是個內心超陰暗的人,整天只想著什麼時候可以休息,回家躺在床上,把門甩上,不跟任何人說話。
 
我想一個人搬到北極的阿拉斯加,在冰凍的小屋裡面釣魚,每天只要釣魚、烤魚吃和睡覺。
 
我也不想經營社群,反正手機一關,那些東西都不存在。
 
微博已經廢棄很久。微信只是為了跟周圍的親友有所連結,保持聯繫才經營,唯一的快樂只剩下那些留言的粉絲朋友,還有根本無所謂的數字。
 
只能從這上面得到小小的虛榮感和喜悅。
 
我討厭自己,從來不敢真正的做自己,就連在家裡也是,為了要讓家人開心,而盡可能的討好他們和撒嬌。
 
也很氣我對善待自己的哥哥特別壞這件事。
 
明明他是最關心我、最疼愛我的人,可是我卻對他特別不好,動不動就發脾氣,對他亂丟東西,不然就是大小聲。
 
卻用熱臉貼冷屁股,去討好那些討厭我的人,只希望他們能對我改變看法。
 
我們家根本就是個空殼,爸爸整天都在工作,早出晚歸,媽媽是個打掃狂,整天都在打掃和看韓劇電影。
 
哥哥則是整天窩在房間裡,雖然他還是會來房間問我今天過得好不好,他用他的方式在關心我,我卻給他臭臉和冷言冷語。
 
可是他卻很少生氣,我知道他也是脾氣很差的人,以前還會對朋友和女友發脾氣,可是他幾乎沒對我發過脾氣。
 
我不懂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我,我根本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好,
 
國中的時候拿番茄丟喜歡自己的男生,高中的時候騎腳踏車撞自己討厭的男生。
 
我還會跟一大堆人搞曖昧,即使自己根本對他們沒興趣,因為我只是想要有個人陪,填補內心的空虛。
 
我會忌妒人緣比我好的女生,就連自己的好朋友也是。
 
我會對好朋友發脾氣,常常做出自私的決定讓她們不開心,卻要她們包容我無理的行為。
 
我會看不起那些微博追蹤人數特別高的網美,覺得她們也不過是花很多時間經營,生活很空洞的人。
 
而我是個認真工作的勤奮女孩,跟你們這些整天拍照片的網美不同。
 
我會壓榨那些對我示好、喜歡我的男生,盡可能從他們身上得到好處,我就是這麼糟糕的女人。
 
我不是你們眼中聰明、討喜的好女孩,只是個邪惡陰險的爛女人,整天只會想著怎麼樣讓自己的人緣變得更好,以拓展自己的交友圈,
 
那樣就可以找到更多願意犧牲奉獻的工具人,還有讓追蹤數繼續增加,好增加我的市場行情。
 
做這種對人生毫無幫助、毫無意義的事情,沉浸在虛假的快樂中。
 
享受被追求的喜悅,但是絕對不讓這些人追到我,我是個自私的人,只要可以快樂,就算要去做壞事,整天擺臭臉和刁難別人也可以。
 
反正只要擺出臭臉,就會有朋友和男生主動來關心和示好。
 
我不喜歡自己,面對那些搭訕和圖謀不軌的人還要擺出好臉色,只為了維持自己的好形象。明明我很想甩他們一巴掌。
 
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是個難相處、愛耍大牌的千金小姐。
 
我覺得我是個不知足的人,明明有一個氣派寬敞的家,也有愛我的家人,甚至連好友也不缺,不乏追求者,更有一份好工作,同袍們都對我很好。
 
可是我卻過得不快樂,我想念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的爸爸媽媽都很相愛,他們每天都會帶我出去玩,買我喜歡吃的東西,買我想要的玩具和布偶。
 
我哥哥會陪我玩娃娃和家家酒,即使他可以玩電腦,他大我八歲,我們的想法差異很大,他是個很成熟的人,而我永遠都很幼稚。
 
我的爸媽都很愛我,可是他們明明睡在一起,彼此的心卻像銀河一樣遙遠。
 
我哥哥則是離我們都很遠,可是他偶爾會願意搭著太空船,從遙遠的星球回來看我和爸媽。
 
我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接受他們的愛,我是個不值得被愛的人。因為我實在做過太多可惡的事情,我沒有臉跟其他人為伍,可是我害怕孤單,
 
所以要認識很多人,結交很多好友,才不會有被冷落的時候,在外面,我還是要繼續裝成那個虛假的自己,那樣才會被大家喜愛。
 
我不喜歡我的某些朋友,她們會私底下說我的壞話,說我是個外表好看,內心醜陋的婊子。男生們眼睛都瞎了,他們都被我騙得團團轉,我根本不喜歡他們。她們說的沒錯。
 
我明明不喜歡她們,可是因為是好朋友,所以表面上繼續裝的好來好去的。
 
說到底,我根本沒有喜歡的東西,因為我是連自己都討厭的人。要是我是一隻布偶就好,每天只要癡癡的等著主人回家,靜靜坐在床頭櫃前等待就好。
 
我好想一個人搬去好遠好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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