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在一座鄉郊農舍發現目標的。二人亮出警徽，「蜃樓之紅」瞬即臉色刷白，頓時知道是親生父親出賣了自己。
收留她的是「鷹輝」妻族的遠房親戚，一對又盲又啞的普通人類夫婦。他們年紀老邁，身家清白，一心以為閔東浩與他的少女拍檔是來自城市的友善訪客，端出茶和水果熱情招待。
「你們是來拘捕我的嗎？」背對兩位老人家時，「蜃樓之紅」抖顫著聲音詢問：「我會被判死刑嗎？」
「我們無法決定。」
有決定權的只會是海爾。於是他們把「蜃樓之紅」帶回警署。
安置她的審問室就設置在「鷹輝」隔壁。路過該房的時候，她射向單向玻璃房內的視線充滿怨毒和憤怒。
閔東浩突然希望，佳莉終有一天不會以相同的目光注視自己。
這回審訊仍是交由這對拍檔主導。
第一句，他問：
「你恨你父親嗎？」
她焦躁，不安，卻不願意打開心房。
「換另一個來，見到你我就滿肚子火。」
閔東浩不理會這要求，卻打開眼前的宗卷。
「根據醫療紀錄，你左腿是在六年前的生日派對上，因為玩自由落體失控而被纜繩扯斷。真可憐。」
「我不需要條子的同情。」
他瞧得出她很慌張，是在虛張聲勢。
「有煙麼？」
他掏出香煙，為她點火。「蜃樓之紅」注意到這是程思抽過的牌子，但她嘗試拙劣地掩飾自己的知情。
閔東浩又問：「等到快死了，還是等不到左腿移植手術的消息，你一定感到好不甘心是吧？尤其你父親是A等公民──」
「別提他！」她力圖表現得鎮靜，可惜事與願違。「你是思想警察？」
「不，我是重案組的刑警，負責調查最近發生在『原種保護區』內的幾宗可疑命案。」
她乾呵一笑，站起來，面對鏡窗吞吐煙霧。
後來，她說：「如果我轉作污點證人，你們能保證不會提早判我死刑嗎？」
「我會嘗試向上司反映。」
半小時後，利瓊華給他發來通知，海爾批准「蜃樓之紅」的要求。可能是因為這女孩子離死不遠──她只剩半年的命。
閔東浩對她覆述結果，「蜃樓之紅」隨即笑著捻熄煙蒂。
「這義肢，沒錯是他們幫我安裝的。就是因為它，我才答應加入『解放之翼』。」
「型號是？」
她伸出線條姣好的小腿，足踝套上誘人的麂皮高跟鞋，任由他瞧。
「64年生產的彗星牌，款式落伍，但黑市裡找不到更好的假腿。」
之後她說出自己所知道的部分，印證了閔東浩對於案件某些細節的揣測。
於是他知道，到了漁夫收網的時候。
「我要怎樣找到程思？」
「蜃樓之紅」向他討一支筆，然後在紙巾上寫下文字。
「這一天是我的預定死亡日。他會在保護區的這棟高樓天台，親眼見證我的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