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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NEW【受刑人】6.弟弟(8)-殺人犯的弟弟

暮羽是一隻水母 | 2021-10-12 18:30:01 | 巴幣 156 | 人氣 198

連載中(NEW)小說
資料夾簡介
一起殺人案件,兩個家庭的破碎。 多少人因而受到了牽連,而與這起案子相關的人又各自隱藏了什麼秘密? 誰是被害人?誰又是加害人?

※本作經鏡文學授權刊載
作品最新進度請至鏡文學觀看

  對阿,為何我現在還可以那麼理所當然地坐在這裡寫日記呢?

  為何我還可以這麼理所當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我到底在幹嘛?

  我真是羞恥。

  我為什麼還活著,而妳卻死了?

  為什麼死的不是當時袖手旁觀的我呢?


  沒有我們在的那裡,妳是不是過得比較快樂呢?





  「廖辰安,你趕快起來。」

  下課鐘聲響起,從上一節課就一直趴著睡覺的廖辰安突然被人叫醒。

  「……吼……做什麼啦?媽的我剛剛就快摸到了……吼!」

  身體不斷被人來回用力推扯,氣得他立刻將臉從桌上拔起,朝打擾他美夢的罪魁禍首看去。

  「摸到什麼?」

  「摸到……」睜開眼才發現眼前站的是連語彤,他只好撇頭裝傻避開這個問題。「沒什麼啦,什麼都沒摸到。到是妳現在叫醒我幹嘛?現在又還沒放學?」

  「意思是如果我現在沒叫醒你,你是打算一路睡到放學嗎?」

  「蛤?這不是全班都知道的事情嗎?你看坐在我旁邊的胖胖跟蚊子都知道,連著幾節課都沒叫醒我。」他分別朝坐在他左右兩側的同學拋媚眼,接收到他眼神後的兩位同學都不約而同比了手指愛心回敬。

  「你等等要去諮商,難道又忘了?」

  「啊幹!對耶,我怎麼忘記了,真是該死。」他匆匆忙忙從書包翻找出日記本,未將連語彤後來的話聽完便直接衝出教室門口。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都走到另一棟大樓了,連語彤卻還跟在他後頭。

  「不是啊,是我一個人去諮商又不是我和妳一起去諮商?妳在後面一直跟著我是要幹嘛啦?」終於,他再也忍不住,轉頭朝連語彤高聲提問。

  「我怕你又會翹掉諮商,所以犧牲自己的下課時間好心跟著你。」

  「妳他媽有病啊?我不是很久以前就都沒再翹過諮商了嗎?我每次都有乖乖去啊!」

  「你講話就不能好聽一點嗎?每次都喜歡用這種口氣跟別人對話,難怪都把真的關心你的人都嚇跑了。」

  「我又沒有要他們關心我,多管閒事,我才不需要人家關心自己就可以過得很好,反正現在都這樣子了,還會有誰願意當我朋友。」話了,他氣得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等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都這樣子了?」連語彤跑到他的前面將他擋下。

  廖辰安未發一語,雙眼僅是死死瞪著她,然後低頭往右側空曠處繞出去。

  「廖辰安!你不要給我跑走,你到是說清楚啊!」

  「廖辰安!」

  「妳真的很煩耶!可以不要像麻雀一樣一直吵我嗎?」廖辰安終於受不了,停下腳步轉身步步朝連語彤逼近,用近乎嘶吼的嗓音朝她低吼:「什麼這樣子?妳是在裝傻嗎?妳難不成不知道現在大家對我們家的評價是怎樣嗎?教出一個唆使別人殺了自己還想嫁禍的殺人犯,結果還裝成無辜可憐的受害者家屬騙取台灣人民的同情。」

  「我可是那個殺人犯的弟弟,妳知道嗎?」

  他沒意料到自己會對別人發這麼大的怒氣,在看到連語彤露出的神情後他便感到後悔不已,小小聲地說:「該死……我剛剛太激動了……」

  「……從二審判決出來後,你每一天都是這樣想著自己嗎?」

  聞言,廖辰安不禁怔住了。

  「你為何要這樣去想自己?你說的那些不都是根本不了解你的人所認為的嗎?你自己想一下,你覺得我們班的同學現在有都不跟你說話,甚至排擠討厭你嗎?」連語彤朝廖辰安逐漸逼近,明明還矮廖辰安一個頭,但此時的她卻給人異常高的壓迫感。

  「大家都跟你同班快兩年了,還會不清楚你是怎樣的人嗎?大家都從發生那件事情後一直想幫你,可是你在做什麼?你每次都把大家推得遠遠的,幾乎將把自己孤立起來,傷了那些真正關心你的人,你就不能別再把班上的同學推得這麼遠了嗎?」

  「你為何要對我們的關心視而不見呢?」

  上課鐘聲猛然響起,從操場傳來的吵雜聲慢慢移動到校園的各處角落,無數的學生經過他們兩人時都用奇妙的眼光打量著,接著低頭附在朋友耳邊竊語。

  『就是他吧,那個姊姊死掉的學長。』

  『真可憐,姊姊被這麼殘忍殺害。』

  『如果是我遇到這件事的話,我一定很受打擊,可能還直接休學了吧。』

  廖辰安彷彿可以讀出擦過他身旁每一個人眼裡的話語,而此時他剛好與一位二年級的學妹對視到眼。

  『他哪裡可憐了?』

  那雙銳利的眼眸中藏著鄙視。

  『他姊姊明明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接連幾個在遠處快步走過的學生也對他投以戲謔的眼神。

  『他到底有什麼好值得同情的?』

  最後,當他再次迎視前方的連語彤時,原本關懷憂心的眼神早已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的神情。

  『有這麼一個毀了人家全部人生的姊姊,還可以裝成可憐的受害者博取大家同情,更能不知羞恥的來上學。』

  此時,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被學校的所有師生團團包圍住,然後所有人跟著前方的連語彤一同伸出右手指向自己。

  『而且害死你姊姊的人不正就是你嗎?』

  尖銳的笑聲幾乎要劃破他的耳膜,每張臉孔都以緩慢的速度扭曲變形。

  『真是噁心的人。』

  他幾乎是用逃的跑進諮商室裡,那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嚇壞原本坐在裡頭低頭寫文件的諮商師。

  「辰安?你還好嗎?怎麼喘成這樣?」

  「妳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

  廖辰安也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嚇了好一大跳,待自己冷靜不少後才抬眼看向站在一定距離外的諮商師說:「我……我不是故意的……對……對不起……」

  「你沒事就好,等你準備好就坐下來吧。」

  他死死盯著諮商師的臉孔,試圖辨識對方的神情有無和剛才在中庭遇到的所有師生一樣,但或許是因為剛才突然湧入大量人群讓自己太過緊張才會產生那樣的幻覺,現在走進這間諮商室後,緊張的情緒慢慢放鬆下來,心裡原本的恐懼感也緩緩消退。

  「還好嗎?」

  「嗯。」廖辰安扶著沙發的邊緣慢慢讓自己坐下。

  「我可以問問你剛剛發生什麼事情嗎?」諮商師將泡好的茶輕推到他面前,用溫柔的聲音說著。

  「我……我……」他捧起茶杯的手不停地顫抖,最後乾脆先放下不喝。「我……我想一下……剛才我覺得……覺得所有人都在看我。」

  「看你?」

  「對……剛剛上課鐘響時,所有人都要回教室……然後我看到……他們都在看我……他們的樣子就像是在看一個罪犯一樣……」

  「所以剛剛才用跑的過來諮商室嗎?」

  「對……我覺得很可怕……」他焦慮到把沙發上的靠枕放到膝蓋上來回凹折好幾次,又試著再次拿起桌上的茶杯啜飲。「我覺得當時如果我不逃走的話一定會被他們給包圍住,我一定會被打死……」

  「你為何會這樣覺得呢?」

  飲下花草茶後讓他的心情頓時舒緩不少,原本混沌的思緒也慢慢變得清晰。「因為……我姊姊才是真正的殺人犯,我身為殺人犯的弟弟不應該繼續在學校讀書,不應該跟他們在這個空間裡生活,我是該死的,我怎麼能和他們有同等的待遇,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我不應該活在這世上……」

  「辰安,有誰是這樣說你的嗎?」

  「……沒有……至少我沒聽過……可是我覺得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是這樣說我,現在網路上的輿論也是這樣的,我曾經去論壇上看過,看沒幾頁後我就看不下去了。」

  「他們說了些什麼?」

  「我看到……我看到……看到有人說我們全家人很噁心,養出這種女兒還敢博取全國人民的同情,有人說曾經為你們聲援的我根本像個白癡一樣,還有看到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知道是這樣惡毒的人,家教是出了什麼問題的留言。」在懷裡的抱枕近乎被他壓到看不出原本的形狀,卻依然無法減低心中那不斷升起的焦慮。「可是這不是真的,不是老爸老媽的錯,他們一直以來都很辛苦工作養我們……可能……可能或許他們沒有注意到姊姊的狀況……也許他們真的……但是真正錯的不是他們,是我才對……」

  「辰安,喝口茶放鬆一下吧。」諮商師將身體往後靠向椅背,一邊在紙上記錄一邊問著:「你說,你姊姊後來會這樣,可能是因為你的爸媽沒注意到她的情況,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主因,你說會發生這樣的事是因為你嗎?」

  「對……是……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你可以說說看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我做了……我……」幾度嘗試著要將那段往事給說出來,卻屢屢卡在咽喉中發不出聲,最後只能懊惱地撫著額頭低聲沉吟。

  「我……我說不出來……對不起老師……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完全說不出來……」

  「沒關係,不用勉強自己說的,你最近還有再持續寫日記嗎?」

  他輕輕點頭。

  「你願意跟我分享你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嗎?」

  「……好。」猶豫了一回,廖辰安拿出日記本開始翻閱,想從落在日記本上的文字找尋可以說出的事情。

  「九月十三日,那天是姊姊離開的第三百日,我記得她生前很喜歡喝柳橙汁,所以就買了一瓶倒在學校的花圃裡面,可是倒完後我才想起來,我們家明明就已經堆滿了那些柳橙汁,那些都是老媽買的,因為她說這是姊姊愛喝的,買了這麼多就是為了等姊姊回來喝,可是不管怎麼等姊姊也不會回來了。」

  「老媽她花了很久的時間才願意接受姊姊已經死的事實,後來有一天她就不再買那些柳橙汁了,甚至把冰箱所有的柳橙汁都拿去丟了。」他想起在二審開庭結束後的隔天,母親獨自坐在冰箱前,哭著將裡頭的柳橙汁一瓶一瓶丟到垃圾袋裡。

  「十月二日,我想起在我國中時,有一次和姊姊一起去超市買完東西經過橋上時,姊姊看著溪流裡的魚說很羨慕牠們能這麼自由自在地在水裡生活,還說羨慕牠們的壽命很短,這樣的話那些痛苦的事情就不會記得這麼久……」他用力抓著日記本,左手在十月二號這天的頁面來回不斷凹折,不知不覺竟將那一頁揉得皺巴巴。

  「我以為妳已經從那時候的痛苦走出來了……可是我錯了,妳從來沒有走出來過,妳手臂上的那些傷疤都代表著妳仍然受著那時候的痛,妳不會走出來了,只會永遠帶著那些痛苦活下去……」

  眼淚掉落在日記本上,將寫過的字跡給暈染開來,嚇得他趕緊伸手擦拭臉上滑落的淚水,卻發現完全止不住那湧上心頭的悲傷,只能任由淚水不斷落下,將整面日記本上的墨漬給暈開,而模糊的視線讓他更難以看清暈開的字跡。

  「當妳那時跟我說著羨慕跳樓自殺的高中生時,我只有感到很害怕,我不希望妳也像她一樣,妳說好,只要我不告訴其他人這件事情妳就不會做出那樣的傻事,可是為何妳最後騙了我……為何最後是這樣……妳還是選擇用那麼激烈的方式了結妳的生命?」

  「是我的錯……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我的錯……」廖辰安顫抖著說:「如果當時我發現妳被欺負的時候,能早點告訴大哥或爸媽他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如果當時我知道妳手臂上的那些傷疤都是因為自殘造成的,能更知道妳所受的那些痛苦的話,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情了……都是我害死了妳,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害的……都是我都是我……」

  「辰……辰……安……辰安?辰安你還好嗎?」

  諮商師的聲音將廖辰安從逐漸失控的情緒中猛然抽回,他怔怔地望著坐在右前方的老師,那個曾經一直盤旋在自己心頭的疑惑似乎慢慢變得清晰。

  「老師,我覺得我知道答案了。」

  「什麼答案?」

  「我……我每一次寫日記的時候,都會在最後一行問我姊姊一句話。」

  「是什麼呢?」

  「我總是問她,沒有我們在的那裡,妳是不是過得比較快樂呢?」他撇開視線,垂著頭哽咽說著:「其實我早就知道答案了,其實我一直都知道那個答案,只是我不願意說而已……」

  然後,他輕輕將日記本闔上。

  「是啊,沒有我們在的那裡,她一定過得比誰都還快樂。」



寫這章的時候努力把自己曾經學過的博淺諮商知識拿出來,但其實什麼理論的我幾乎快忘光了,也是參考很多網路上的文章或相關影片,在搭配之前有稍微看過朋友的模擬諮商對話,去塑造辰安跟諮商老師的對談,盡力去模擬真實的諮商情境(阿不過我自己沒有諮商過真的很不確定這樣O不OK


創作回應

喵君
真實的諮商,如果內心有很大障礙,幾乎會很難說出口,每說一次都會先哭,不可能這麼長一段話,跟本是講不太出話,通常都會諮商好幾次之後慢慢吐露,但吐露的程度也沒有很多,都要諮商師慢慢拼湊
2021-10-12 20:22:44
暮羽是一隻水母
喵君沒看前面吼,這已經不是辰安第一次諮商了,他前面幾章就已經有經歷過好幾次了,所以這次的諮商已經是好幾次後,且和諮商師建立關係了!
而且在前面他剛開始諮商時,我也有寫到他很反抗完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甚至每次來都只想敷衍了事趕快離開
就在下面這個章節↓↓罰你從頭好好看喔XDDDD
https://home.gamer.com.tw/artwork.php?sn=5249979
2021-10-14 18:40:14
小屋已經死了.緣~/銨銨
怕~
2021-10-12 21:03:26
暮羽是一隻水母
別怕~
2021-10-14 18:4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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