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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受刑人】6.弟弟(9)-下墜

暮羽是一隻水母 | 2021-10-15 18:30:02 | 巴幣 130 | 人氣 192

連載中(NEW)小說
資料夾簡介
一起殺人案件,兩個家庭的破碎。 多少人因而受到了牽連,而與這起案子相關的人又各自隱藏了什麼秘密? 誰是被害人?誰又是加害人?

※本作經鏡文學授權刊載
作品最新進度請至鏡文學觀看

   上次諮商時,我把所有藏在心底的秘密都告訴老師了,原本說不出口的話在翻開這本日記本後突然就說得出口了。

  很神奇吧,我也沒想到當看到日記上的文字後就能這麼流利地說出話來,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

  說出來後我在諮商室大哭了很久,好像連下一節數學課都不小心被我翹掉了,最後在離開前,老師跟我說了很多話。

  她說我這幾年一個人承受的痛苦,今後她將會陪伴我並跟我一起面對。

  她詢問我將一直藏起的秘密說出來時,感受是如何?

  我那時回答,覺得原本一直悶悶不樂的心情好像豁然開朗了,好像終於找到一個能願意傾聽我聲音的人了。

  那一剎那,我覺得我這個罪孽深重的罪人,好像終於獲得救贖了。

  諮商完的那幾天,我覺得自己好像重生一樣,整個人煥然一新,覺得未來一片光明。

  我試著拾起久未翻閱的課本跟參考書,想要在學測倒數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抱個佛腳,惡補自己打從高二下學期就沒再認真面對的課業,甚至從書包裡拿出被我弄得皺巴巴的大學簡章,想著小志曾經推薦我哪間學校哪個系所可能是我喜歡的,我拿起一張紙,詳閱大學簡章後一一將各個系所的優缺點列出來,同時也將各個科目占的比重抄寫下來,以方便我在這剩餘不到十幾天的日子裡,能往我拿手的科目努力衝刺。

  我原本以為這一切都可以很順利,可是我發現我錯了。

  諮商完的第五天,我就崩潰了。

  我無法不去想,想到妳在國中時失去的笑容,高中時總是凝望死亡的模樣,最後在大學時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無法不去想,我是因為當初沒有對妳伸出援手,所以才把妳害死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再多的對不起都救不回妳了,我也知道妳絕對不會原諒我了。

  害死妳的我,怎麼還有資格去想未來的事情,那樣根本對妳不公平。

  所以我將所有簡章撕爛丟進垃圾桶裡,參考書跟課本也都拿去扔到學校的垃圾場裡,在學校時不是翹課,就是用睡眠或玩手遊來度過這漫長的時間。

  我沒有資格活下去。

  而如今,我也不會再問妳那個問題了。

  因為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我早就知道答案了。

  
  沒有我們在的那裡,妳一定過得很快樂。





  即使窗戶已經關到只剩一小的隙縫,刺骨的寒風仍趁隙鑽進偌大的教室,安靜的教室只剩沙沙的書寫聲跟試卷翻動的聲響,每個考生的手上都握著一包暖暖包,在寒冷的冬日裡搓揉著僅餘的溫暖,避免手因凍僵而無法寫試卷。

  他的試卷就跟開始考試前一樣,平穩地放在桌上,一點都沒有挪動。

  靠在窗邊的他雙目不時望著窗外的藍天發呆,聽著風吹動樹葉的聲音來度過這漫長的時間。

  廖辰安能感受到前方監考老師不時對自己拋來的探問眼神,但他只是一手撐著頭,刻意將身子轉向左側面背對監考老師,以擋住那過分的關心。

  「提醒大家,距離下課時間還有十分鐘可以作答。」

  當聽到此話後,他才開始有所動作,提起2B鉛筆快速地在答案卷上圈選答案,不同於周遭振筆疾書的考生,他連試題卷都沒有翻開來過。

  然後,下課鐘響,考試結束。

  步出教室後,那從考試中解放的歡騰聲響迅速驅趕走寒冷的冬日,耳邊不是聽到有人正對剛剛的考題議論紛紛,要不就是興高采烈討論待回結束要去那兒慶祝。

  步入學校為了考生而設置考生休息區的禮堂,身為他們班導的小志燦笑伸出雙臂迎接他的學生,不是說著鼓勵正向的話,就是對不安的學生好言安慰。

  他默默地避開人群,走到自己的座位將書包一肩背起。

  「廖辰安,剛剛的試題你覺得如何?」

  背後傳來連語彤的關切聲。

  他沉默不語,僅是將自己的物品收拾好準備步出禮堂。

  「你應該覺得很簡單吧?剛剛最後一科是自然考科,尤其是化學更是你的強項,所以寫起來應該很順手吧?」連語彤那嘰嘰喳喳的問話不間斷地跟在他的身後。「只可惜我後面來不及作答,有好幾題都用猜的。」

  走出禮堂後,他從書包裡掏出了耳機。

  「喂!你到是應個聲嘛,別讓我像傻瓜一樣好像在跟著空氣講話。」

  「妳他媽的就不能安靜點嗎?」最後他還是停下腳步,轉過身子出聲回應連語彤。「像個麻雀一樣吵死了,幹嘛一直來糾纏我啊,要討論考試去找妳的好朋友討論,別來跟我說。」

  「你幹嘛這麼兇?我也只是關心你啊。」

  「我用不著妳的關心,告訴妳啦,剛才自然68個考題我全部都用猜的,所以妳不要問我試題簡不簡單,因為我壓根都沒將試題卷打開過。」

  「所以不要再來煩我了,再見!」

  廖辰安朝連語彤低聲吼道,接著一把將耳機塞進耳朵裡,同時將音樂的音量調到最大聲,轉身背對連語彤獨自離去。

  他根本沒興趣知道考題如何,就連考試成績他也絲毫不在乎。

  對他來說,現在每一個能呼吸的日子裡都只是一場無聲的折磨。

  腳步緩緩踏上階梯,一階、兩階、三階……最後走到那扇鐵門緊閉的頂樓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以為學生不會擅自跑到這裡,學校竟沒將這扇厚重的鐵門鎖緊,這也是他有一天翹課時在校園亂晃意外發現的地方。

  用半身的力量將鐵門推開,沉重的開門聲響後迎接他的是溫暖的陽光,對剛剛還處在陰暗處的他雙眼有些不適應,得先低著頭避視刺眼的日陽。

  他走到矮牆邊緣,雙腳跨上檻上,俯視樓下零零散散要走出校門的考生。

  從凌亂的書包裡拿出一瓶柳橙汁,輕輕放在老舊的矮牆上緣。

  「姊,我今天考完學測了。」

  扭開黃色的瓶蓋,發出「嗤——」的微小氣聲。

  「學校的老師們都說考完就能迎接更美好且自由的未來。」

  瓶身微微向左側傾斜,一滴瑩黃色的汁液落到地板上。

  「那如果早就對未來沒有興趣的話呢?」

  一點點滴落至地上的汁液將一塊瓷磚染成深色,然後他又重新將瓶身放正。

  「考這個試又有什麼用?」

  將瓶蓋扭轉回瓶子,輕輕放在矮牆上。

  「如果眼睜睜看著一個人見死不救。」

  扶著矮牆的邊緣,他將雙腿跨到上方。

  「而他至今卻還苟活在這世上,過著那位亡者無法度過的每一個未來。」

  站在矮牆上,一陣強風吹得險些讓他站不穩。

  「他到底,還有什麼活下去的理由呢?」

  蹲下身子,跨坐在頂樓的矮牆上,他低頭俯視腳下的校園。

  這個時間學校的考生跟老師應該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雙手撐在身子兩側,轉過頭看向頂樓出口處。

  姊姊正站在那裡。

  清秀的臉龐緩緩抬起,流露出的卻不再是以往的悲傷。

  而是憤怒。

  「辰安,為何你現在還可以這麼理所當然地站在這裡呢?」

  他沉默地凝望那雙眼裡的悲憤。

  「我沒有理由站在這裡。」

  感受到胸口處開始隱隱作痛。

  「也沒有理由活在這世上。」

  淚水緩緩模糊眼前的視線。

  「對不起,我那時沒能拯救妳。」

  垂下頭,害怕再與那雙眼眸對視。

  「所以,我現在就要……」

  「廖辰安?」

  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他的思緒,讓他不禁錯愕地抬起頭。

  鐵門旁站的是一名綁著短馬尾的女孩。

  「妳怎麼會……」看到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人,廖辰安頓時有些驚慌,扶著牆緣的左手一個無力使得身子傾向一側。

  「等等……你不要激動喔,你乖乖坐好就好,我不會怎麼樣的……呃不是,我應該還是會希望你趕快下來。」

  連語彤看到他突然失去重心,當場嚇得花容失色,結結巴巴講了一串不知所以然的話。

  「妳真的有夠陰魂不散的……」他將身子背對連語彤。「滾,這不是妳該來的地方,被發現可是會被記過的。」

  「那你呢?你又為何會在這裡?」

  「……我上來吹風不行嗎?」

  「吹風坐到牆上去,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靠腰喔,妳很雞婆耶,我愛怎麼吹風就怎麼吹風,要妳管。」

  這女孩的出現打斷原本的計畫,讓他現在心裡暴躁不已。

  「為什麼沒有理由活在這世上了?」

  聞言,廖辰安錯愕了一回,接著壓低嗓音問道:「妳是在這裡待了多久?又從哪邊就開始聽了?」

  「我不知道待了多久,但我最記得的就是聽到你說這句話。」

  「還有拯救不了某人。」

  寒風夾在他們兩人之間,連帶將所有的聲音都捲至上空。

  「那個拯救不了的人,難不成是你姊姊嗎?」

  他依舊背對著連語彤,注視腳底下的校園,靜靜等待對方的聲音消逝在半空中。

  「可是發生那種事情……任誰都很難阻止吧?你姊姊的男友那樣子對她下此重手,即便是你姊姊要求的……但他們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就算是很親的人也無從立刻知曉吧?」

  「不是那件事情。」

  他打斷連語彤的自言自語。

  「嗯?」

  「那種死法……雖然是很激烈……但我早就知道有一天會發生了……」

  背對著對方讓廖辰安無法看清她的表情,但不用多想,一定是一臉震驚和不解。

  「是再更早以前,在六年前的時候,我沒來得及拯救她。」

  「什麼意思?你這樣說讓我有點搞不清楚到底怎麼了?」

  「唉……我到底為何要跟一個根本不熟的同學說這種事情啊。」廖辰安苦笑一聲。「算了……就當我瘋了吧,在我跳下之前的無理取鬧吧。」

  「你……」

  「她很早之前就想死了。」

  呼著寒冷的空氣,他抬起頭看向藍天,緩緩說道。

  「我的姊姊,廖筠萱,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不停嘗試不同的死法,只為了離開這個折磨她的世界。」

  蹲坐在量販店的角落盯著架上的木炭包,趴在橋的圍欄上俯視河裡優游自在的魚群,拿著美工刀在手臂上劃下的每一道刀痕。

  姊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又獨自試過多少的死法呢?

  「她在國二那年因為一場誤會而被她的好友們厭惡,接著她的那群好友們串聯全班的同學,集體在班上將我姊姊孤立,並且每日持續不間斷的霸凌她。」

  「直到她國三那年,那時候才小六的我有一次放學回家,看到姊姊她和一群國中生走進便利超商旁那不起眼的小巷口,不知為何我覺得很奇怪,所以就偷偷跟在他們後面走了進去。」

  在還沒踏進巷子口前,夾雜著怒罵的訕笑聲從石磚地的隙縫中溜出,一連好幾次多個書包連續砸到身上的沉悶聲響,碰咚碰咚跟著自己的心跳聲慢慢頻率一致,那在此起彼落叫罵裡載浮載沉的求饒,最後也在跌撞到雜物後的巨大聲響中遭到吞噬。

  他僅朝巷口內看了幾秒鐘後,便退縮到牆角後凝視對面牆上的影子。

  「妳知道我看到什麼了嗎?我看到他們一群四、五個人圍著我姊姊一個人,不給她任何求饒解釋的機會,就是拿著書包朝她身上猛打或是狂踹。」

  那日的景象逐漸鮮明,讓他感到頭痛欲裂。

  「那時的我應該可以去向其他大人尋求協助,明明再走幾步路就會到街上了,可是……可是……」

  他的腳步定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我最後卻沒能有勇氣去找人幫忙,我害怕到完全無法有任何動作。」

  直到那群人走了,他才懦懦地走進暗巷。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姊姊被欺負,然後沒伸出手拯救她。」

  姊姊的身影出現在左側的矮牆上,纖細的身體像是隨時要被強風吹倒似的。

  然後,她轉過頭,用絕望的眼神注視自己。

  「辰安,為何你那時不救我呢?」

  「對不起……」

  他知道在姊姊面前,無論用多少理由去解釋當時的行為,都只是百口莫辯而已。

  「是我那時不夠勇敢,對妳見死不救。」

  那天,他拔腿而逃。

  「然後還在之後對妳說出要救妳之類的大話,真是可笑至極。」

  那時,他做的一切彌補都是枉然。

  「我應該要再更早之前就發現妳不對勁了,我應該要再更留意妳的一切。」

  姊姊的身子在牆緣搖搖欲墜,她慢慢伸出左腳,懸在半空中。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直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憾事發生,卻沒能來得及救妳。

  一陣強風吹來,姊姊的身體開始往前下墜。 

  「如今,我已經沒資格活在這世上了。」

  他也慢慢將身子向前傾斜,望著坐落在腳下方的花圃。

  「永別了。」

  雙臂向下往牆沿一推,輕輕撐起身子,在下一陣風吹過後一躍而下。



為了這章我還去查了一下現在學測的自然考題多少題
我永遠最有印象的就是學測考試時,我自然後面部分都用猜的(因為來不及寫完)
結果成績出來,我還考贏自然組的朋友哈哈哈(本人社會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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