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
0026
又能走能跳了，哈哈哈。
果然麒麟丹就算待在我的肚子一段時日，只要挖出來一樣有用，老僧那時沒有唬弄我。
可是『天殛淬氣』這個概論的實踐，怕是沒機會了……
算了，反正靠我世界級公認的聰明絕頂，想出其他變強的配套也只是時間問題，哈哈。
……
硯芯失蹤了。
是賭神瑪門。
上一次打碎鬥技場，讓幾台攝影機捉到我的身影。
賭神看懂了我是成吉思汗。
而他太快復出上陣，讓賭神很確定麒麟丹就在他身上，賴也賴不掉。
我實在不該問他接著想怎麼做並任他上場，至少該搬個理由拖些時間。
但誰能想到？
八年前那裝成海洛因交易的場，麒麟丹的匿名『買家』，居然是賭神？
真是夠了。
大搖大擺的跟派人找我，跟我在一間密室裡頭碰面。
是真人與真人的面對面碰面，他很有自信我不會發難。
而視訊裡那用槍指著硯芯腦袋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幾公里外，我又能怎辦？
是誰綁走硯芯？
一旦知道我是成吉思汗，整個《烏托邦》至少有一半的人都跟我有仇，我倒比較想知道沒有嫌疑的人還能有誰？
好了。
我除了按他的規矩，在桌上用他最擅長的話術較勁以外，還能怎麼辦？
他說只要派在我身邊的探子死一個，硯芯就會死，他的探子只要全數回報與我失聯了，硯芯也會死，而他也會自殺。
是真話，如果是假話我也毫無辦法，那是一個比虛張聲勢的賽局，我或許是世上頂尖的武師，而他卻是世界第一的賭徒。
他既相當肯定我很珍惜硯芯，也相當肯定我一個人就有辦法殲滅他們。
我老實說，東西在新生代劊子手體內自己去找他要，不過姑且來說他現階段很無敵。
我很誠實的說，仔細對比出新生代劊子手那時候的傷重與不合理，指出所有麒麟丹現在就躺在劊子手體內的證據。
哪來這麼誠實的敵人？所以一定不能相信。
是假話，可是聽起來卻又像真的，怎麼辦？
爛招。
但這是我現在所能想到，最好的戰術。
我只能賭賭神會這樣想。
我只能賭他會這樣想而有一絲一毫的退讓，如此就能讓勝機重燃如夢似幻的可能。
但沒有。
他連半刻躊躇都沒有，就相信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事已至此，我連搬救兵的籌碼都沒有。
我輸了。
……
好了，來釐清一下狀況吧。
賭神很確定麒麟丹在新生代劊子手體內，並且很確定麒麟丹一旦挖出來就還能有其療效，他肯定參考了他世界級的人力物力，所搜刮來的那超乎想像的資訊量，得到幾乎就等同於事實的結論。
所以打從一開始，我最後的虛張聲勢就不存在意義。
打從一開始在這張桌的對決，我就只在五指之中。
當然也在這塊魔境打滾好多時日，賭神知道劊子手成吉思汗當時的外貌。
也知道當年成吉思汗毀滅整個島國，是為了什麼。
所以他可以推出硯芯在我心裡的份量，能確定我不會輕舉妄動。
而這也是事實。
相較之下，硯芯在賭神的手上而我卻不知道在哪，一點頭緒也沒有。
全世界最有錢的賭神要藏個人，範圍可以是整個島國，也能夠是整個世界，一通電話就能夠聯繫上的整個世界。
而我只有一個人，一雙腳。
……還有一個辦法。
……
賭神知道我是成吉思汗。
賭神也知道成吉思汗當年恐嚇整個烏托邦，是為了找回女兒。
賭神自然也知道，闖入圖芙城的成吉思汗最終的下場，就是銷聲匿跡。
如果女兒死了，要不我暴屠殺整個國家最終力竭而死，要不我此生都不會重出江湖。
但我現在卻站在這裡，他自己也還活著，所以不存在這個答案。
這樣有兩個可能：我找回女兒、或者我受傷了。
既然我這麼重視硯芯，也既然賭神看得出來我這麼重視硯芯。
那麼賭神當然也可以猜到，我並沒有找回女兒。
所以就只有一個可能，我受到不可逆的傷。
而且賭神知道，麒麟丹是什麼神效。
並且他也知道，麒麟丹從體內挖出來，依然保有神效。
所以他當然能猜到，我已透過麒麟丹恢復當年實力，畢竟我在《荷米斯戰巢》發過難。
我很強。
我很重視硯芯的性命。
我是會為了女兒屠殺整個國家的舊時代武神，劊子手。
所以我說我願意為了那個女孩，而終結新時代劊子手的鬥神傳說呢？
賭神會相信吧？
我也確實有這個籌碼吧？
或許說，賭神就是在等我自己開口。
所以他才沒有大動作，所以硯芯才可以活著，活到現在……
試試吧。
因為賭神知道，成吉思汗確實沒有朋友。
可他不知道。
韃子有。
……
賭神一定知道，《荷米斯戰巢》的賽況觀看率，是無限接近百分之百。
賭神當然知道，跟全世界為敵的成吉思汗，在《護子繭》全滅的當下，根本沒有援軍。
可是韃子有。
賭神肯定不知道，我還有一個賭術高超卻大隱隱於市，跟我有同樣味道的，賭鬼朋友。
賭神肯定不知道，我還有萬分之一的機率，可以讓他得不到麒麟丹，也殺不了硯芯。
籌碼是，麒麟丹本身的可能。
勝算是，我和我徒弟的默契。
賭客是，互相不道名的朋友。
入場是，我糟糕透頂的人生。
十年前，我失去了我的家人，我的師門。
十年間，我失去了我的家人，我的戰友。
現在。
說什麼，我也不能再失去我的家人。
一絲一毫，都不能有。
☯
0027
師父，不好意思。
看來我是我沒有辦見證，那我想出來的雷殛養氣，到底是不是業。
但是沒關係，我親自下陰間跟你對賭啦哈哈，莊家壓線玩家自摸。
雖然我覺得現在我的贏面實在不大，可無妨，我永遠可以相信徒弟。
誰叫你也相信我。
夥伴們，抱歉啦，讓你們等好久。
說起來過什麼鬼刺激生活？安穩過日子不是挺好，講過千萬次了無論生命的真相是什麼，絕對不是每分每秒都用在角逐，怎麼還不懂？
下輩子碰上了，千萬別繼續跟著我。
被我濫殺的人，我欠你們的事很多，隨時歡迎來找我。
圖瓦塔克戰士，希望無論陰陽兩地，我們都還是朋友。
甦圖。
希望在陰間聽不見圖瓦塔克笛王的祈音，要是有，也請告訴我圖瓦塔克出什麼事，給了我紅木珠，為什麼不找我？
還有卉，祈卉，師姐，我的師姐。
我寫了第一本小說，而我們在一起。
你問我什麼時後再打第二本，第三本？
我應允那總有一日，可實際上我都在打程式。
一行一行的迴圈指標陣列和相應電阻代碼，英文字母與拉丁字符，些年來沒有半個中國字是從我的鍵盤生出。
我醉心在強，醉心在登峰造極，醉心在精益求精。
而妳在等我。
妳等我，妳永遠等我，永遠沒催我，永遠期待著我。
而我，什麼都沒有為妳做。
我只有得意洋洋的跟妳分享過，妳完全不感興趣的研究成果。
要妳變強，為妳好，自以為為妳好。
我知道妳不會快樂，但我也知道我正在忽略我的我知道。
可妳為什麼只笑著，默默接受。
什麼都，也不說？
跟師兄不同，妳對強沒有渴求。
除了我雀躍的帶妳做過第一次以外，妳從沒跟我主動要《電殛養氣》過。
我們被逐出師門。
唯一能辯解的妳也一句話都沒有說，只管笑著跟我走。
我們南征北討，妳也一句話都沒有說。
在角落找個位置，一如既往寧靜地翻著小說。
我《護子繭》意氣風發三千兵眾，妳也笑著幫我拍手。
只是幫我拍手。
妳總是很調皮，打架，騙人，放火，偷東西，惡作劇，偷喝酒，鬧彆扭。
可妳卻又總是在這種時候，安靜得過火，太過火。
我做什麼，妳都陪著我，只是，只有陪著我。
我知道我的一切妳都不感興趣，我也從沒顧慮過妳。
那妳為什麼，要幫我擋那一劍？
我值得妳，這麼做嗎？
值嗎？
……
到最後，我依然救不了妳。
甚至沒能見妳最後一面，在最後陪在妳身邊。
甚至把妳全身氣血封住，讓妳走的無聲無息。
連生命的最後幾秒，我都剝奪妳做主的權力。
對不起。
我從來沒有為妳做些什麼。
對不起。
我從來沒有問妳開心與否。
對不起。
妳只要求我寫個小說，而我一直略過。
對不起。
我連我們的女兒都被我滿山滿海的仇家所拖。
對不起。
我在妳走了以後，才寫著姍姍來遲，晚了太久的小說。
對不起。
現在的我根本想不出對白，整本小說一句對話都沒有。
對不起。
我唯一的讀者，觀眾。
對不起。
師姐。
遇上我，妳真的很倒楣。
遇上我，妳真的很倒楣。
對不起。
如果陰間再會，希望妳能對我發一次火。
給我一次道歉的窗口，如果妳不介意，希望妳能讓我哭著只聽妳吼。
對不起。
如果天堂有路。
下一次，希望妳能乖乖的走。
/*好的，躺在我的硬碟一年半，寫在巴哈五個月埋的四大伏筆總算浮出第一張了
我幹嘛一直強調講中文？
因為我在這個故事裡，把中文字定位成傳達情感(書)的媒介，並把英文字母定位成讓代名效率(程式)的媒介
在某個意義上，這是個反純效率論的故事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