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燒陸續上桌，但我們三人把食物擺在一邊，圍著小郭帶來的筆電。
「複選是五十取十五，這樣猜對的機率是多少？」我問。
小郭按了幾下計算機，螢幕上出現一個長得不可思議的數字。
「我看看……個、十、百、千……大概兩兆分之一吧？」
「兩兆！」已經半個身子伏在桌上的章薇芝差點沒跳上去，「如果這是錢的話，可以買多少小說啊？」
我對她的數字觀單位感到無奈又好笑，在心裡粗略估算後說：「至少五十萬本。」
「漫畫可以買一百萬冊以上。」小郭接著說。
真要買那麼多，還不知道要買什麼呢，市場上大部分的小說還不見得能賣到一千本，更別提沒有出版社推銷、鋪貨的書，想到又覺得消沉起來。
耳邊卻是章薇芝充滿幹勁的聲音：「聽到五十取十五還覺得隨便挑挑也會跟出版社的複選名單重複，想不到全對的機率這麼低，太好了，一定很多讀者也會有這種錯覺，盡量讓他們下注吧！」
「我們真的要讓玩家全對才能拿到錢嗎？」小郭問。
「當然不。」章薇芝拿來紙筆，「一般來說賠率是這樣算，先估計每個可能性成真的機率，譬如這個組合的機率是百分之十，那麼十個讀者理論上會有一個押這組合，假設每注一百元，押對的人就可以獨得一千元，也就是一賠十。」
「等等！」我連忙打斷，「我哪可能去算兩兆個組合的機率？」
「我還沒說完嘛。」章薇芝停筆敲桌，「兩兆分之一對讀者來說也太殘忍了，所以把每篇作品分開來看吧，博銘你只要計算每個作品單獨入圍的機率，計算五十次就好。」
聽起來還真是好了許多啊……才怪。
「到底要怎麼計算單一作品的入圍機率？」我喃喃抱怨。
「欸……」小郭飛快看我一眼，又轉回電腦螢幕，「如果所有作品都差不多，隨機入圍的機率就是百分之三十，然後再根據你對作品的評價調整機率，最後總合等於百分之一千五就好了？」
「對對！」章薇芝馬上說，「算完機率後再扣掉莊家抽成的趴數，就是讀者賭那一篇小說入圍的賠率。」
「這樣的話，就算有人包牌也不會賺。」小郭點頭，一邊開始把討論好的規則打成文字。
章薇芝擠過去看螢幕，幾乎把臉貼上小郭的肩膀，小郭的反應意外鎮定，好像這對他們來說是再自然也不過的距離。
我呆呆看著章薇芝對小郭指手劃腳、糾結規則的細節，小郭小聲嘟噥，但還是照著章薇芝的話修改，不過章薇芝好幾次改完之後，又匆匆倒頭回來改回小郭提議的方案。
「博銘，四三三分，你可以嗎？」
「啊。」突然被點名，我才把心思挪回螢幕，章薇芝和小郭正在擬定我們三人的合約，目前正討論到利潤分配的比例，四是出成本的章薇芝，三三是我和小郭。
「可以啊。」我回答，本來今晚就不是為了錢而來，也不是真的那麼相信章薇芝自信滿滿的「一定會賺錢」，能分到當然好，不用賠我就滿意了。
「那麼下一條。」章薇芝一邊口述，小郭一邊打字，「完成的期限要經過三方協商約定……對了，博銘今晚可以把預測結果傳給我嗎？」
「今天？」有點突然，但想起來也合理，不掌握討論熱度最高的時刻把簽賭網站上線，也別想能吸引多少人下注。
「小郭那邊已經把網站寫得差不多，只等賭盤設定，明天早上十點以前，你隨時交稿，十分鐘內就可以把網站正式開張。」
時間流逝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交稿」兩字彷彿起跑點的槍聲，點燃我的身體反應，我對上章薇芝的視線，看到明確的終點線，心中瞬間只剩下前進的選項。
「好，我今晚交稿。」
「OK！」伴隨著綻放的笑容，章薇芝對我伸出手。
「啊？」我遲疑是不是該把手交給她。
「手機，給你我的電話號碼。」
還好還沒出糗，我趕緊照做，看章薇芝輸入號碼後又打給自己，空位上的黑皮包包中響起前陣子滿熱門的動畫主題曲。
這麼一來，我就不能反悔了。今天早上還一心一意煩惱著要怎麼面對小禎，不到十二個小時後的我竟然一頭栽進另一個坑中，無論如何，現在我的情緒比早上高昂多了，還剩下的遺憾與不甘也被時限激起的幹勁暫時掩蓋。
離開樂平小屋的時候，我和小郭同路，今天剛認識的兩人並肩走得有點尷尬，我隨口問他：「聽你說不太看小說，怎麼會參加這個計畫？」
他似乎沒預料到我會說話，左顧右盼，但這裡當然是沒別的人，最後他開口：「被小薇拉進來的。」
想起來是很理所當然的答案，在章薇芝那個人身邊，很容易就被捲入她的漩渦。
「所以插不太上話。」小郭又說，「我大概只能寫程式就好。」
有點不妙的氛圍，我趕緊說：「你喜歡的那個標題，我也覺得不錯。」
小郭聳肩：「就是自己的喜好，什麼也沒分析。」
「喜好才是最後決定一本書好不好看的唯一理由。」至少對一個普通讀者來說，應該就只是這樣吧？
「這樣嗎？」小郭嘟噥，「那……你呢？」
「我什麼？」
「喜歡的……純粹喜歡的那一本。」
我，喜歡哪一本呢？最先浮上心中就是小禎的書，我老早已經把《心跳暴風雪山莊》看完，也相信這會是一本好看的書，但這個念頭太痛，我一點也說不出口。
「《群青之夢》吧？」或許是結構跟《無聲之歌》很像，給我一些親切感，用詞又帶著青春的顏色，但我不是真的相信這一篇能突破重圍，應該說，如果感受上跟《無聲之歌》如此相像的《群青之夢》進入複選，我會更痛苦。
小郭點頭，慶幸他沒有再說什麼，我們的停機車的位置也到了，便各自離開。
兩兆分之一是我用排列組合計算器算出來的結果，我也對這個數字很意外，如果全對才能拿賭金，我一定不會下注吧？
下一章開始，簽賭網站就要上線了！請大家準備好賭資吧！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