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衝突
受斧頭幫聘僱來追殺龍的以古箏為武器的神秘兄弟檔,本該信心十足,但在山道中碰上天降的程咬金擋住去路,加之午後風雪果真轉強,他們只能拎著龍遺落的行李交差,趕回那市集的斧頭幫據點都已傍晚。
只帶回包袱,沒帶回龍的屍首,以殺手來說是很大的失誤,老大看到兄把再普通不過的包袱丟桌上,立即的反應不是愉快,而是焦慮下產生的懷疑。
「有沒有搞錯?這種東西當證據?誰知道你們是不是隨便充數的?」
這門生意砸鍋了,兄保持鎮定地說道:「我們兩兄弟跟蹤那小鬼到杳無人煙的山道,雖然不費吹灰之力把他打傷,但卻與一個不知名的高手狹路相逢,我們遭到阻攔,只知那小鬼跑進更深山內,受重傷加上現在又是冬天,應該不是凍死就是餓死。」
抽著毒菸的老大已經不在乎其他,藉著吸茫了的意識繼續口無遮攔:「就這樣還叫首屈一指的殺手啊?辦事如此沒法讓人信服?」
見大哥憤怒得想站起來抄斧頭砍他們,馬上被副頭頭拉住制止在前,慌張道:「喂喂!大哥你是不是昏頭啦?先冷靜一點!他們兩個我們可惹不起啊!」
換弟冷靜地說道:「沒能成功帶回那小鬼的屍首確實是我們的失算,而你們有資格懷疑我們的辦事效率。殺手終歸是人,雖收錢講信用,但也會考慮自身有沒有花那賺來的錢的命,這次生意破裂,我們可以全數歸還僱用費,除非,你們仍然想做長期鬥爭,以防那小鬼真的捲土重來向你們復仇。」
頭腦精明的副手覺得情況不妙,萬一事情沒收尾漂亮些,之後賠了夫人又折兵,斧頭幫的聲威掃地不說,連存亡都會危如懸絲。
「好吧好吧!」副頭頭安撫好老大後道:「既然如此,我們信你們不是跟那小鬼串通好或充數的,可是只提個包袱交差真的很難讓人心服口服付僱用金。我看這樣吧,不如把錢換到別的用途上,現在斧頭幫弟兄都傷得難以行動,朱羅城寨的傢伙們這次還沒教訓過,就由兩位代替我們稍微『威嚇』一下朱羅城寨的人怎麼樣?」
大哥聽到後怒氣總算稍降下來,兄弟也認為這是很合理的要求,於是便點頭答應提議。
陰謀入夜執行,殺手兄弟給斧頭幫載到朱羅城寨,兩輛車停在牌樓外作隔岸觀虎鬥。
副頭頭道:「這次要麻煩兩位挨家挨戶去幫我們討保護費了,要是敢不交就教訓他們一下,不然只砸爛他們家的話,他們根本不怕。」
「交給我們吧!」
兩兄弟互看對方,還露出頗有心機的笑容,背著古箏走到朱羅城寨內,但他們解開背上的古箏後,就這麼懸坐在空地中心,廣場上或走或坐的居民們對這兩不速之客感到好奇。
老大扯嗓子問道:「喂!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兄弟同時大吼:「少囉嗦!閉上嘴看著就行了!」
四隻手開始彈奏跟下午擊殺龍時完全不同的曲子,激昂而又飽含殺機,連武者都看不見的隨機攻擊破壞了朱羅城寨的建築,就像是一群妖魔鬼怪大肆胡鬧。
受到驚嚇的居民紛紛逃竄,兄弟把古箏往上一踢!又是交由弟一人繼續彈奏,兄則將那些散開的居民們一個個逮住毆打,又抓又摔,一片慘叫與琴音混雜,圍繞於現在充滿恐懼的朱羅城寨。
斧頭幫大哥跟副頭頭本來只是想討保護費,但看兩兄弟現在不分青紅皂白地攻擊,心生害怕之意,往前跑到懸坐在原地的弟身後。
副頭頭焦慮地極想阻止,搭住弟的肩膀道:「等……等一下!我們只是叫你們稍微威嚇一下他們而已,沒必要做到這麼狠吧?把他們打死怎麼辦?」
弟擺著喪心病狂、殺紅了眼的表情道:「你們只說『威嚇』一下他們,沒講明要用什麼方式不是嗎?別插手管我們兩兄弟完成任務!」
弦音與尖叫和東西破爛的聲音攪亂夜晚的城寨,三樓的某一間房裡,包租公婆居高臨下一覽無遺。
「哇嗚!老……老婆!這下他們是來真的了!」
包租公從窗戶邊開個縫偷看,房間偶爾被飛來的碎屑擊中外部而搖搖晃晃,包租婆卻還是很鎮靜地坐在床邊,悠閒地拿起一根菸點燃,翹著二郎腿開始抽。
「死鬼,你最好離窗戶遠點,要不然被波及老娘可不管。」包租婆吐出一口菸道:「真是的,麻煩果然還沒停止找上門嗎?」
牌樓外,斧頭幫可說是騎虎難下,眼睜睜看著居民被兄弟打個半死,又找不到什麼理由阻止他們的狂暴惡行,事情快要演變到無法收拾的地步,這時候……
「別──再──吵──啦──」
三樓迸出十足猛烈的吼聲,窗戶的兩片木板都被轟出,聲音震撼到斧頭幫大哥跟副頭頭都受不了,緊緊摀住雙耳,車窗瞬間破裂。
此時弟正在彈的古箏,每根弦受到劇烈聲波影響,同一邊的箏釘應聲而斷。
接續在大吼後同一個人的聲音道:「放條生路行不行?不要趕盡殺絕!」
兩兄弟察覺這股河東獅吼並非正常人所能使出,兄停止動作跑到弟身旁,把損壞的古箏丟在一邊,往上看道:「這裡也有高手嗎?」
他們才想追蹤吼叫者的位置,剛起步,半空中現一人將他們壓在原地,落地悄然無聲,此人站在中間,還把兩手搭在兄弟肩膀上。
包租公一臉紅潤出現,閉眼,一派輕鬆耳語道:「兩位,得些好處該收手了,別咄咄相逼啊。」
兄弟二話不說,對包租公就近出手!兩人劃出的第一下爪擊,被以很奇怪的扭捏動作閃過,像是一個醉鬼搖搖晃晃僥倖逃過一樣,持續的追擊,卻每次都被包租公閃過或以身體撥開,姿態軟得輕如棉絮、柔如蘆葦。
兄有些氣急敗壞道:「該死!這到底是什麼招術?」
弟疑惑道:「渾身酒味,醉拳嗎?」
「哈哈哈……」包租公邊躲邊用充滿酒臭的口道:「別人打的是醉拳,我打的是太極拳呦!」
「少來!太極拳哪是這樣的?」
「因為,這不是醉八仙,而是『醉太極』!」
包租公的閃躲看似零亂無章,實則與龍的雲蹤魅影步法頗有類似,同樣是以因應對手攻擊產生閃躲方向的「化攻式步法」。
「醉打太極,身隨搖曳,化攻為無,心曠神怡。」
包租公閃躲時念著這段口訣,兄弟的擴散式爪擊反而失效了。
閃過幾十招後,包租公轉身與兩兄弟同一面向,各抓住他們的左、右手。
「陰自內擊!」
包租公左手一個後轉!弟被逆時針甩起,空中轉一圈背部著地。
「陽自外傷!」
包租公右手一個前轉,兄被順時針甩起,空中轉一圈正面著地。
三人打得正激烈,包租婆走下樓,廣場上盡是被兄打傷倒地的居民們,有些人承受不住殘害而不幸斷了氣,此情此景,佛都要來火,她的武者之心如嘴中的菸蒂正在燃燒著。
「陰陽相生!」
包租公抓住兄弟開始轉圈,轉得兩人頭都昏了,一丟、二甩,他們被扔回剛才彈奏古箏的定點,老大與副頭頭看情形不對,只敢躲車裡看。
「太極無量……」最後,包租公擺出結束姿勢,地上轉圈的範圍內神奇地出現了陰陽圖案。
兄弟爬起,打算使出最強殺手鐧,兄把古箏拿直,用手代替箏釘拉緊琴弦,弟就定位準備出招。
包租婆擋在老公前頭,亦打算出手了。
弟向前用最大功力撥弦!跑出成千上萬具象化的鬼將鬼兵,直逼包租公婆而來。
「用琴聲當武器?沒看見有龍骨能量的跡象,是『魔能存器』嗎?不過,算你們倒楣碰上老娘,我應該是你們的最大剋星吧?」
包租婆面對恐怖聲音具象化的萬鬼們沒有絲毫退縮害怕,深深吸一口氣,嘴上的香菸迅速燃燒到後段,聚積能量由腹部丹田、胸腔、集中於喉部,往前用最大力氣吼出!
哇啊──
驚天地泣鬼神的獅吼,眾妖魔被這劇烈颱風般的浪潮席捲,無一倖免於搗毀成碎屑的命運,殘骸與包租婆的吼聲混合,扎扎實實歸還給那兩兄弟,他們被這股雙倍功力的反擊吹走,衣衫分離、狼狽至極。
斧頭幫的車子雖然沒被吹翻,也被吹得倒退好幾十公尺遠,車窗玻璃全數破碎。
兄弟不敵這股威力,當場斃命,吼聲消失後只留兩人一動也不動的屍首。
包租公婆上前查看,發現兩人的手背有異樣圖騰,兄在右、弟在左,各刺著八隻腳的藍色蜘蛛紋身,並且他們的蜘蛛最末端的兩隻腳,亦各在左右的一隻塗成紅色。
「老婆,你看這個!」
包租婆驚嘆:「蜘蛛刺青?這兩個人該不會是傳說中,神洲最惡名昭彰的『天池殺團』?」
僱傭的殺手落敗喪命,老大指示駕駛的小弟:「快走快走啊!」
車子引擎發動,用最快的速度飆離朱羅城寨。
副頭頭怕到快哭出來,全身顫抖道:「想不到包租公包租婆也……也是不好惹的對象,大哥,我看……我們還是算了吧?不要再去……朱羅城寨了。」
老大仗著吸毒的癮頭,拍椅定案喊道:「別那麼孬行不行?真是反了!既然這樣,就再找『那伙人』之中更強的過來,要花多大筆錢都沒關係,這次目標改為一定要殺掉那兩個阻撓我們的傢伙!」
看著車子漸駛漸遠的包租公婆心裡也有數,麻煩不會輕易擺脫掉了。
包租公插腰搖頭嘆道:「居然連天池殺團都能找來,這下他們八成不會這麼容易放過我們。」
包租婆重新點菸,再看向後面那凌亂且傷亡慘重的景象,無奈道:「我們來這裡隱藏行蹤就是不想再找麻煩,看來是天不從人願了。」
「唉……我們損失慘重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