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晚上九點，離咖啡廳那一段也不過兩三個小時，這時候的我坐在電腦前，戴著耳機與麥克風，螢幕上顯示著語音軟體的介面。
「喂喂，張永盛，有聽到嗎？」
耳機的另一端不斷聲音，來自於我的同班同學——陳艾璃。
「聽到了。」
「好了，那麼……」
互相確認彼此的連線沒問題以後，陳艾璃準備進入正題。
但我有一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想說。
「等一下，陳艾璃。」
「怎麼了嗎？」
「妳還敢問我怎麼了，剛剛在咖啡廳的時候妳沒有付錢欸！」
「哎呀，我忘記付錢了嗎？」
「妳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在咖啡廳的時候跑這麼快，怎麼可能是不小心的，而且還拿我當擋箭牌面對店員。
仔細想想，從她說有事情要拜託我的那一刻開始，這個人就一直想佔我便宜。
「拍謝啦，我明天會連同早餐一起放到你的桌上，這樣可以了吧？」
「我怎麼覺得妳會忘記啊。」
「才不會呢，那我們趕快進入正題吧。」
陳艾璃用非常生硬的方式轉移了話題，這個女生真的可以當好VTuber嗎？想到這我就突然覺得頭好痛。
「妳真是……」
「總之，我現在先把企劃書的掃描檔傳給你，等等練習的時候就用那個當參考。」
陳艾璃無視我的回嘴，而是用語音通訊軟體傳給我一個檔案連結。
我搖頭嘆息，把那個檔案下載起來，正如她所說的，裡面是企劃書的掃描檔。我打開檔案，陳艾璃那好看的字跡在電腦上顯現出來。
「下載好了，不過妳要怎麼練習？」
陳艾璃只說過要我當她的說話對象，但練習的方式我並不清楚，她該不會要直接開始對著我演講吧？
「我會開一個測試用的直播啦，因為我們得先確認直播時我的皮與聲音能不能正常呈現。」
「等一下，我以為妳只需要練習對象，為什麼我要幫忙做這種事啊？」
根據我們的協議，我應該只需要聽陳艾璃說話才對，結果現在的工作內容似乎被她擅自更改了。
「我不是說過你能盡量幫忙最好嗎？」
陳艾璃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這傢伙……
「我才不做多餘的工作，這種事情妳自己來就好了吧。」
假如我現在被她牽著鼻子走，她之後一定會變本加厲，所以一定要現在說清楚。
「這個測試頂多只有五分鐘，而且你能在不知道直播形式的情況下跟我練習嗎？」
「這……」
「如果到時候直播出問題，那我說的再好都沒用，所以才要另一個人替我確認啊，這樣你懂了吧？」
「喔、喔喔……」
陳艾璃講的我並沒有完全聽進去，只是她真的太強勢，我也只能乖乖聽話了。
「既然明白的話，我現在傳直播連結給你，這是私人的，你可別外流喔。」
「才不會咧。」
我無奈的點開連結，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簡單的直播畫面……不對，與其說是畫面，上面根本就只有黑色的背景而已。
我一度懷疑是自己弄錯了，但上面顯示的確是VTuber「艾莉亞」的頻道。
說好的直播呢？
「陳艾璃，這個是壞掉了嗎？」
我疑惑的詢問，耳機另一頭的陳艾璃只是笑了一聲。
「哼哼，張永盛，你幫我倒數三秒看看。」
「誒，為什麼？」
她不會是在捉弄我吧，莫非倒數完會出現「整人大成功」的畫面？
「你倒數就對了。」
「喔喔……」
在陳艾璃的催促下，我遲疑地開始倒數。
「３…２…１…」
「登登！」
倒數完後，伴隨著陳艾璃誇張的效果音，直播畫面突然有了變化。
背景變得粉紅起來，背景上甚至出現了一朵朵整齊排放的小花，用動畫的方式朝斜對角循環移動著。
但最重要的是與此同時所出現的東西……
「這、這是……」
我被眼前的畫面震懾住，什麼都說不出來。
直播畫面上出現的不是什麼「整人大成功」，而是陳艾璃……不，應該說是VTuber「艾莉亞」的虛擬形象。
貓咪特徵、白色長髮、貓耳朵、還有近未來感的服裝，全部都跟那張圖一模一樣，不同的是現在這隻會動，而且似乎又更好看了一點。
「哈囉，張永盛——」
陳艾璃……不對，艾莉亞用笑臉對我打了招呼。
接著艾莉亞開始左右晃動，臉上的表情每隔幾秒就會變換，有哭有笑、有悲傷與快樂，就像真人一樣。
光是在靜止的平面上看著就夠好看了，沒想到這隻貓女孩竟然還真的突破了限制動起來，我不禁在心裡讚嘆著。
「喂喂！張永盛，你別光是看，給我點回饋啊。」
「啊，抱歉抱歉……」
被陳艾璃的聲音拉回現實的我連忙道歉，一不小心就看得入神了。
我甚至有一瞬間忘記艾莉亞的背後是個名為陳艾璃的女人，VTuber好可怕。
「哼哼，你居然看得這麼專心，那我想應該是沒問題了。」
雖然看不到本人，但從陳艾璃的語氣以及直播畫面中艾莉亞的笑容來看，她想必很滿意這次的測試。
「好厲害，所以這個皮是怎麼動起來的？」
老實說一直到測試之前，我對於這件事都還沒什麼實感，但是就在親眼見識到艾莉亞動起來的景象後，我內心裡也開始出現了幾分感動。
「這個叫『Live 2D』，大部分的VTuber都是用這種方式活動的喔。」
「哇嗚，要怎麼樣才能做到這樣啊？」
「企劃書都有寫啊，你翻翻看就知道了。」
「真的欸……」
我將企劃書的檔案翻到了有關VTuber技術原理的地方，上面寫著VTuber所運用的技術以及需要的設備，這個部分足足寫了五頁半，比那複雜的角色設定還要多。
至於看完之後我唯一的感想是——
「我看不懂。」
「其實不難啦，只是你不熟這個圈子才看不懂。」
「額，是這樣嗎。」
我又看了一次那個部分，上面寫了什麼建模、動作捕捉，淨是些讓我覺得陌生的名詞。
「對了，順便說一下，除了圖是請別人畫的以外，上面的寫的那些東西幾乎都是我自己動手做的。」
「真的假的？」
就算我看不懂，我也知道上面的這些技術不會是一個普通高中生可以做到的。
「哼哼——很驚訝嗎？畢竟有些東西請別人做都要花很多錢，所以我就自學把這些東西都給搞定了。」
真是難以相信，但陳艾璃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騙人的。
接著我看到了直播所需要用到的設備，上面的金額跟剛才的內容同樣嚇人；同樣也不是一個普通高中生能夠負擔的。
然後我想起來陳艾璃說過的一件事情。
「陳艾璃，妳就是為了這個打工的嗎？」
「是啊，技術上我能自學，不過有些設備就真的沒辦法了，所以我做了一年的打工。」
「是喔……」
「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妳還滿了不起的。」
雖然我很受不了這個人，但是一想到她願意犧牲自己的時間，為了想做的事去努力，我就突然有點對她感到刮目相看。
「也沒這麼厲害啦，嘿嘿——」
結果她馬上就得意忘形了起來。
「真的是受不了妳欸……」
「開玩笑的啦。好了，既然直播測試沒問題，接下來就要開始練習囉。」
陳艾璃說完，艾莉亞的直播畫面多出了一個像是簡報的東西。
「咦，我記得妳是要做口條的練習，這是什麼？」
「你在說什麼啊，既然要練習，那當然是把出道直播的流程演練一遍啊。當天的直播我不打算做太長，只要做自我介紹就行了，也就是要把角色設定那邊寫的用簡報呈現出來。」
「原、原來如此……」
我原本還以為陳艾璃所謂的練習就只是單純對我說話，看來是我想太淺了。
「嗯，把這個放到這邊……好了。」
陳艾璃將簡報放在艾莉亞的旁邊，調整好位子後，她清了一下喉嚨。
「咳嗯——那我們就開始吧……張永盛，麻煩你把語音關掉，等一下透過直播聽我說話，注意聽有什麼問題，結束之後我們一起檢討，知道了嗎？」
「知道了。」
「那麼一分鐘後開始練習。」
我照著陳艾璃的指示把語音連線關掉，為了以防萬一也將麥克風關閉，然後開始等待一分鐘後的練習。
電腦畫面內的艾莉亞依然維持生動的姿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感覺她隨時都有可能會衝出螢幕。
總覺得好累——
原本以為只要聽她說話就好，沒想到還要搭配畫面，而且還得注意聽內容。
老實說，我覺得接下來的練習一定會變得枯燥乏味。
艾莉亞的外皮的確令我印象深刻，直播的畫面也看得出來下了很大的功夫，但等等要做的是聽她說話，乍看之下很輕鬆，實則不然。
陳艾璃的聲音好聽是好聽，也的確很符合她的外表，可是對於今天已經聽夠這個聲音的我來說，聽覺想必會疲乏起來吧。
想著想著，一分鐘的時間到了，同時我聽見直播中艾莉亞準備說話的聲音。
終於要開始了，既然都要幫忙了，我當然不會隨便交差，只能拜託我的耳朵加油了。
「ㄍ……」
等等，耳機裡怎麼出現了沒聽過的聲音？
「各位觀眾大家好！」
「誒？」
我沒有聽錯，耳機裡真的傳來了令我意想不到的聲音。
這個聲音跟剛剛還在與我對話的陳艾璃完全不一樣，變得更甜美、更好聽，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有點不太對勁，這也好聽過頭了，直播另一頭的真的是陳艾璃嗎？
糟了，她一定是被綁架了，因為欠太多錢所以被債主挾持。怎麼辦？我是不是要趕快報警？陳艾璃妳沒事ㄅ……
「我的名字是陳艾、艾莉亞！」
太好了，是陳艾璃本人沒錯，我放心了。
話說回來，原來她還有針對聲音做練習嗎？不對，仔細想想，她為了成為VTuber什麼事情都做了，那這件事好像也變得沒有那麼奇怪。
「我來自遙遠的星系，代表我的星球想要與地球建立聯繫！」
總之，陳艾璃……不對，VTuber「艾莉亞」開始講述自己的角色設定，虛擬形象的嘴巴動個不停，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對不上。
我把企劃書翻到設定那邊，雖然她應該有照稿念，但還是要注意聽看看有沒有講錯的情況。
「然而我發現地球上已經有跟我們長得一樣的生物，似乎是比我還早移居地球，被地球人稱做『貓』的生物；所以為了怕被搞混，我決定變化成地球人的樣子！」
艾莉亞說的內容就跟企劃書上寫的一樣，但是用說的方式好像又更引人入勝了一點。
她的聲音精神飽滿又非常有活力，再搭配畫面中不斷左右搖晃的虛擬形象，很容易地將我帶入到設定中的世界觀。
「自從來到地球後，我一直思考著要怎麼與地球人聯繫，最後我發現可以利用我們星球也很流行的網路直播，所以我要利用這個頻道，把我們星球的事情與地球人分享！」
接著，直播畫面上的簡報被打開來，出現了艾莉亞的個人資訊。
「那麼，接下來我要先讓大家認識身為星球代表的我……」
艾莉亞開始搭配著簡報進行自我介紹。
她照著簡報上的資訊進行說明，從喜好、興趣，再到未來的計畫，因為只是練習，每一項她都只是點到為止。
「我的興趣是ＸＸ；喜歡ＸＸ；未來會ＸＸＸ。」
還真的是有夠點到為止。
不過這才第一天，這樣好了，雖然我很想聽這聲音聽久一點。
就這樣，十幾分鐘後，練習結束。
「以上就是我的自我介紹，我們下次見囉，掰掰——」
畫面裡的艾莉亞對著螢幕說完再見，動作突然停滯了下來，接著我的語音軟體接到了連線請求。
「呼——張永盛，有聽到嗎？」
重新連線以後，我所熟悉的那個陳艾璃的聲音回到了我的耳朵裡。
「聽到了。」
「嘿嘿——我剛剛的表現有什麼問題嗎？」
「該怎麼說呢……我想妳其實不需要練習也能做得很好吧。」
真是怪了，明明是陳艾璃說要練習說話技巧，可是我不管怎麼聽都不覺得她需要練習。
我發誓自己已經很用心在聽了，但剛剛的演練，陳艾璃的表現真的很完美。先不說自我介紹內容毫無錯誤，在這個過程中她的口條及台風甚至讓我找不出一丁點的缺陷。
「我早就自己練習過好幾遍了啊，只是我還是需要對人練習，畢竟唱獨角戲跟對人群說話是兩回事。」
「額，說的也是。」
我很想吐槽她對一個人說話跟對人群說話本身也是兩回事，不過還是算了。
「對了，你覺得我的聲音如何？」
「好聽到害我以為妳被綁架了……說到這個，那個聲音是怎麼回事？」
陳艾璃剛才的聲音……應該說是「艾莉亞模式」的聲音，那絕對不只是單純好聽而已，而是在那更之上，就像是拿來療癒身心的海浪聲或貓叫聲那樣，能夠影響人心的境界。
簡單來說，如果有人用這個聲音拉我進老鼠會，我一定會把畢生積蓄拿出來，就是好聽到這種程度。
「哼哼——我可是琢磨了很久呢，要能夠好聽又不讓人覺得太撒嬌，最重要的是必須維持這種模式進行直播，我花了一兩個月才習慣喔。」
「嗯……」
「張永盛，你幹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只是在想該不該誇獎妳。」
我承認陳艾璃很厲害沒錯，但她那得意忘形的樣子也很欠扁，我不太想再看到第二次。
「什麼跟什麼啊……話說回來，張永盛，我很失望喔。」
「誒？」
陳艾璃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這讓坐在電腦前的我下意識的挺直上半身。
「你覺得我的練習沒問題對吧？」
「額，對啊。」
就如同我之前說的，剛剛的練習不管怎麼聽，艾莉亞的表現都很完美。
「怎麼可能沒問題啊，我開頭第一句不是就口誤了嗎？」
「啊，這樣說好像……」
的確，最一開始的時候，陳艾璃差點把她的本名說出來，但那也只是一個微乎其微的插曲，我不覺得有多嚴重。
「那也只是一個微乎其微的插曲，我不覺得有多嚴重——張永盛，你心裡是這樣想的吧？」
「哇靠，妳果然會通靈。」
這個人真的很恐怖。
「拜託，這件事情如果發生在正式直播的話可不能開玩笑欸！」
陳艾璃聽上去十分生氣，我則是對於她憤怒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懂，這會怎麼樣嗎？」
「張永盛，你還記得我找你幫忙的理由嗎？」
「額，因為我不會說出去？」
「沒錯，從最一開始，我就一直強調做VTuber這件事是秘密，因為對於絕大多數的VTuber來說，魂的身分都是非公開的。」
「魂？」
「所謂的『魂』，就是相對於『皮』的說法，換句話說就是代指VTuber的現實身分。總之，VTuber的觀眾裡，總會有想挖出魂真面目的傢伙在，可能是狂熱粉絲；也可能是單純想找渣的人。情況嚴重的話，粉絲跟蹤；或是本人的私人帳號被翻出來騷擾都是有可能發生的喔。」
陳艾璃霹靂啪啦的對我做了一大堆說明，總覺得大腦的資訊量快要爆炸的我趕緊幫忙踩煞車。
「慢著，VTuber是用虛擬身分活動，所以本尊的資訊有保密的重要性，這個道理我懂，可是妳不覺得自己太謹慎了嗎？」
陳艾璃所說的嚴重性是公眾人物都有可能遇到的，但她本身也就只是個還沒出道的小咖，實在用不著對我這麼生氣。
「我只是個還沒出道的小咖，用不著對你這麼生氣——你心裡是這樣想的對吧？」
「我說妳真的會通靈吧？」
「張永盛，我剛剛說的例子，可是已經發生在不少只有幾百訂閱的小VTuber身上了喔，所以我會這麼謹慎是很合理的。」
「是、是這樣嗎……那真的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對不起。」
既然陳艾璃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多少也能體認到這件事情有多嚴肅。
「哼，你知道就好。不過你說的沒錯，我或許是杞人憂天了，抱歉對你這麼兇。」
陳艾璃態度軟化了下來，我這時才鬆了口氣。
「不，我沒關係。」
「糟糕，時間都這麼晚了。」
「咦，真的誒。」
順著陳艾璃的話，我這才發現時間已經來到了十一點。
這應該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像這樣忘了時間，VTuber真的好可怕。
「我們今天就到這裡好了，明天晚上九點再繼續練習。」
「知道了……欸等等，妳應該沒忘記我們的協議吧？」
「什麼協議？」
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拳頭逐漸變硬。
「一個禮拜的早餐還有100元啊，妳要是給我忘記的話我就不幫忙了！」
「開玩笑的啦，那麼我先掛了，晚安張永盛，哈啊——」
陳艾璃打了一個超大的呵欠，還沒等我回應就將語音連線切斷，測試直播也隨之關閉，我的電腦螢幕這時只剩下一片黑畫面。
「真的是……算了，呼—–」
我將身體後仰，全身放鬆的癱坐在椅子上。
終於，這漫長的一天終於結束了。
從最一開始被陳艾璃莫名其妙纏上，知道她想做VTuber；再到被拜託幫忙；最後是聽完她作為VTuber的練習。明明發生了很多事，實際上竟然也就只過了幾個小時。
一想到接下來的三天都得重複經歷這些麻煩事，我突然覺得一個禮拜的早餐根本划不來。
不過，比起只參與這三天的我，真正辛苦的應該是策畫了一年的陳艾璃。
原本在我眼裡，陳艾璃同學是個很可愛；而且跟我一樣不與人往來的女生。但今天，我了解到這個女孩有著神祕的另一面。
望著一片黑的電腦螢幕，剛才的景象仍然縈繞著我的內心。
像真人一樣動起來的艾莉亞、艾莉亞那有別於平常的聲音、還有那份內容紮實的企劃書，每一樣東西都令我印象深刻。
同時，我也對陳艾璃感到敬佩。
雖然她那愛佔便宜跟得意忘形的個性讓人直搖頭，但不得不承認，陳艾璃跟我是完全相反的人。
我沒有辦法做到像她那樣，找到喜歡的事情並且以此而努力前進。
至少這時候的我是如此深信著的。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