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誡子:莫認他鄉為故鄉

Komi(貴霜雜食動物) | 2022-11-25 19:24:45 | 巴幣 132 | 人氣 179

完結十、棉絨轉輪
資料夾簡介
最美的姿態只保存在書籍與相片裡,究竟要付出多少才能告別陰霾?三巨頭各自走向不同的路,而他們的原點也逐漸明朗化。


    校方暫停了岩島塩泰大使團的團長職權,並決議責任歸屬釐清之前,他不得參與社團聚會。這則本周最熱騰騰的新聞傳進走廊耳語,和岩島有仇的以此為樂、沒仇的也拿來當話題彰顯自己消息靈通。負傷的壽村不再驕縱,全力配合調查,她跟阿玲因此一同轉為汙點證人;佐久間依然嘴硬,生輔小組從他那收集的筆錄參考價值不及壽村,粗略又籠統、沒什麼驚奇的收穫。

    團長為私情打傷團員畢竟不太光榮,據情報主任已草擬把入團條件修訂得較嚴格,隨時可能回頭對付舊生。團長的位置缺空了,照慣例得委任團裡的二年級生代理,但岩島是這屆唯一的二年級生,除去岩島只剩缺乏經驗的學弟妹,人選的挑揀變得加倍艱難。

    近日去得了會議的團員則用匿名推薦等方式求才,過程隱蔽到阿玲、壽村和佐久間全都不知情,或許架構重組後,他們早就被擋在新的楚河漢界之外。

    壓著阿玲的、煙黑摻和困惑的烏雲重達千斤,頭頂這層薄薄的皮骨介於垮與不垮間。他不擅長自行分解情緒,他爸總教導他要剛強、弟妹仰賴大哥的羽翼屏障,無形助長了阿玲將渾身的哀怒訴諸暴行的傾向。阿玲喜強厭弱,越強越有能力保護弟妹,擇善固執不知哪天變質成爭強顯勝,逢人叫罵、耍狠,凡不順眼的,不屈服就鬥倒。

    阿玲基於贖罪心理以及他對壽村二人的掛恨臨陣反叛,賴不掉公敵的名號,還不能拖個同伴殉葬,腳底這條他帶跟班威風出巡的凱旋道曾彷彿演奏歡騰的勝利樂章,頃刻間改拉灰暗哀戚的輓歌,活像他走的是行刑前的荒野小路。

    時運不濟,破土的蟬蟲合唱轟炸他僅存的理智,聽說冤親債主常常算準仇家落魄的時機找上門,他阿玲貴為天之驕子,再怎麼樣慘兮兮神明也要賞點光,但這次他山窮水盡了,遑論神明。

    媽蛋,放學就放學,那隻滿頭基佬味的蛇正面堵住前路,阿玲蠻橫地衝鋒卻一鼻子撞到胸肌,兩行鮮血狂流。

    搞-搞-搞屁啊,中間塞鐵片?他往斜上方抹散血漬,轉眼紅珠滴得更頻繁。歷史課耍耍嘴皮子怎麼了,那毒蛇情商低不體諒學生年少無知,現在還反咬他、天殺地擒拿了他。阿玲急欲死裡求生,故意急吼吼地叫:「戰鬥員入侵啦!」

    滿操場的學生似乎沒一個想理他,甚至投以憐憫神經病的眼神。原本計畫捏造藉口脫身,等阿蛇出示學校核發的、備註「戰鬥員」的聘任書,他才領悟誤踩了老虎尾巴,然而手腕被握得快斷了,對方卻仍不肯放鬆。

    「你對戰鬥員的偏見好像很重。你爸爸也曾經為彩瀨總理工作過吧,他辭職後都教了你什麼?」

    「要你管!他在珍迪亞公司待過不代表他會對你們感恩戴德,『過去做就有得賺』?你偉大的彩瀨先生就是這樣釣他上鉤的吧,讓我爸賠掉了雙眼。好啦,詐騙集團的首腦執政了,還追著我們一家不走。」阿玲拿嗆辣的語言壯膽。

    阿蛇欲言又止,為了結清舊帳及徹底捻熄肯伊拉篡位的野心,跟肯約戰並戰至滿頭鮮血、筋疲力竭,肯伊拉強行超越臨界點,終使腦部血管破裂阻斷視神經,究其源頭他阿蛇的確導致了阿玲父親的眼盲。

    「其實肯伊拉他......」

    「少逗我笑了,我沒興趣等你分析我爸的失敗,難道你能發揮得比那些專書精闢嗎?」

    明夢的哥哥十句有九句都是謊話,寄望一個放羊的孩子吐實,他果然老了,不明智地輕信他人。與他感情甚篤的明夢已經不願詳述了,何況封閉的阿玲。

    肯伊拉在千代目市聲名狼藉,眷屬很無奈地必須承受吃瓜群眾言語的響箭、分擔不應分擔的罪孽。如果肯伊拉拒絕得了誘惑,充其量政爭裡頭滑跤,輸給阿光,走正道尚可東山再起。事實是明夢哭喪著臉申辯「我爸只顧自己,但他本性不壞」,阿蛇看到愛徒手裡揉皺的報紙捲縮成團。

    那份晚報的社會版記錄了肯伊拉又領銜暗社毀滅了什麼,足以預見森永家雞犬不寧。違背常理的不只肯伊拉的岳父多摩歡天喜地,崇尚暗社的阿玲更連連稱讚自己父親勇武無雙,唯肯妻蘇芳摟緊明夢的幼妹、悲嘆全家老小要喝西北風。

    「任何職業都有利弊,我承認他在職當時的福利制度確實不如現今,憑良心講,他必須替人生的選擇負責,而不是在下一代的面前醜化戰鬥員。我剛加入的時候,戰鬥員還屬於自願性質,它依附於一個民間組織之下。上司指派我去當間諜,我照做了,結果我被人揭發還差點遭到火刑......那告密者就是山名校長,你說,我應該跟誰討這筆帳?」

    看似柔弱的阿蛇氣憤填膺起來震驚了阿玲。玲反射性地詢問道:「你參加了內戰?」

    「我可以告訴你更多內幕,假使你不惹麻煩的話。學校即將開會決定你的處分,你會需要我幫忙擔保信譽的。」

***

    圓香跟明夢隔著張桌子大眼瞪小眼。

    要圓香對著孱弱勞苦的可憐蟲喝下午茶實在強人所難,即便提前通知過她那是換取蟲子短時間內不進犯的談判手段,傷患掙扎來掙扎去的蚯蚓模樣仍不免催發她共情的機制。以那般的地獄開胃,稱之精神變態亦不為過--所以她的阿夢是魔鬼嗎?

    阿夢啜飲杯緣的側臉人模人樣的,還請客補償她,他道德大概沒淪喪到撒旦的等第吧,若剩文質彬彬的空殼一具亂詭異的,可眼角蕩漾的風情萬種把他映襯得鮮活。紫鳶團的惡霸平時魚肉小綿羊、屠戮多少無辜,反觀明夢只讓暴徒試試受迫害的滋味,那一丁點辣度她都嫌燙口。登臨雲霄必然得推落障礙,正如貧困前線的阿健所言,誰不是拱起背掃蕩競爭對手,長成春暖花開時啼鳴的杜鵑鳥,她爸爸羽毛豐盛的雀屏背後可能暗藏無所不用其極的荒謬。

    交換杯子這主意真餿,明夢點的咖啡嗆得她直咳嗽,他習慣加糖加牛奶的,這會兒支持原味的了。

    杯中物黑乎乎的看不出半絲蹊蹺,明夢老虧她太世俗以致讓經驗侷限思考脈絡,究其根由他待的次元無法接收她散發的頻率。配這種咖啡,最正統的舞伴是土耳其軟糖,咖啡店送的糖絲絨紅中包覆著花生,微微融化於舌尖的奇妙感覺轉瞬被甜膩給喉嚨的暴擊取代了。

    她昂起杯猛灌,薄唇接觸殘渣之時才意識自己喝罄了那所謂苦口的黑金,明夢忍笑關切她但破功了、卡痰的聲音洩漏他把持不住了。

    「全宇宙你最厚臉皮啦!做心理諮商的人還沒同理心,難怪你爸反對你走這行。」

    明夢浮誇的笑容改為莊重,緊繃的線條似在翻案:「不是喔,我爸覺得研究心性相關的工作挺小家子氣的,男生應該胸懷大志。」

    「你不是雙性人嗎?」

    「我爸的觀念裡,有小雞雞的都是男生。妳以為我不想撒嬌任性一下,或者滾地板哭鬧嗎?那不成理由。」

    儲藏的客套話經由他的證詞一攪和,邏輯反而不通了。人皆羨慕她爸疼她,明夢卻例外,瞳孔裡流露著惋惜、像謬讚她的不幸。他似乎才沒被愛過吧,到底憑什麼。

    可是除了明夢沒其他男的耐得住性子陪她,即便總理女兒的金字招牌響噹噹。

    游移的視線間,她聯想起遙遠文明古國的占卜。倒扣盤子在杯上,連杯帶盤順時針或逆時針旋轉數圈,再反轉分離杯盤,從殘餘的咖啡渣形成的圖案判斷運勢,明夢並沒那麼做。

    「有些事情必須告訴妳。」

    他厚實的手橫越桌子牽起圓香,指示她朝空杯注入異力,期間兩人想像咖啡杯盈滿的樣子。她的異力貼緊杯緣衝浪,激流中跳出纖巧的兩三匹小馬馳騁,不一會袖珍的馬解體了,雲霧的裙浪綿密地以螺旋狀的軌跡充滿杯子。

    這道手續可釘選出向諮商師求助的異形們潛意識中的困擾,咖啡杯水面的泡沫漸消、澄清後倒映了金桔色並帶點雲朵鱗片。一般會憑雲量及顏色解密訊息,不過諮商更注重異力隨機生成的立體圖形,放鬆時的異力能忠實反映現下的心理狀態。

    明夢要做進階的工程。他扳下戒指的機關,突然食指處射出一條長鏈泡進整杯晚霞,右臂和咖啡杯相連,跟圓香右手連結的左臂皮底開始湧竄芋紫色的光流。杯子七彩奪目的花草細紋掙脫陶瓷散如沙粒,濃濃睡意朦朧了視野,他的天眼此刻全黑,溢出股葡萄乾的化學氣息。

    再醒之時,明夢側臥於烏檀木床,身著天人寬袍大袖的民族服裝,繫頭帶、髮披肩,輕嚼珍迪亞食品部監製的果仁蜜餅。小學六年當他告病在家,遠距聽課便這樣打扮,加上螢幕呈現的通鋪背景,使得他標緻的眉眼和櫻桃小嘴(國中崩壞成大嘴了)別具西域情調。

    外貌逆齡變化的圓香見了她懷念的、明夢的姿態,感觸良多地傾訴:「我那時候都叫你『新疆小公主』。」她童年懷揣了個令人耳熱心跳的終極目標--「迎娶」小公主。他香噴噴又軟綿綿,雙方如若風光地成親,婚後她保證捏阿夢捏到飽。

    「追憶似水年華先稍等吧,我跟妳說個公主的小秘密,那排華麗的桌椅是我爸慢慢賺來的。他以前蹲公私合營的研究室,跟妳爸一起打江山。」

    森永家的內部結構因明夢的導覽而撥雲見日,意識世界再現當年客廳的氣派,肯伊拉交遊廣闊、豪傑聚首推杯換盞,小兒子還未生病時兩兄弟喜好拿異力鮮奶油互砸且樂此不疲,你追我跑模擬攻城記,據守每處門廊當崗哨、牆壁掩護戰鬥體。

    帽架旁邊肯伊拉調整領帶夾、對齊前後高度,扛起提包。他高就的行號加他妻子的事業讓三位孩子過得富足,然而這辛勤的男主人不巧地遭遇了轉型風暴,為此勞碌地替調配資源牽線,日日披星戴月。阿玲愛玩、他愛書,所以肯伊拉給阿玲買沉浸式遊戲機、給他買國外原裝的繪本,當放假全家直飛鄉間農場避暑,分享現煎的牛排,雖然閒適和樂,聚少離多卻已種下疏於親子溝通的遠因。

    明夢語調輕快活潑地解鎖了一扇積灰的倉庫門,從中攥曳出迷霧重重的真實,那是位於陰暗面的野史。

    觀賞雙薪家庭劇場,認知翻轉僅為輕微的副作用。圓香她爸很少提及同事,自她識字以來,爸爸怕難倒她似地只說發明品的名稱、功能。巨人般的爸爸才思敏捷又精明幹練,單打獨鬥撐起科學的天,國會的內閣大臣們勉強算夥伴,其餘差不多剩沒聯絡的老同鄉,此外她幾無印象了。

    肯伊拉輕浮粗魯而冷淡的態度,搭檔光夫的細膩刁鑽,他倆合作恐怕得炸掉十座實驗機構。據明夢口述,「轉換器」的測試階段,他爸功不可沒,多虧了肯伊拉熬夜演算,研究團隊篩選傳導材料的任務得以化繁為簡。

    「我爸鼎力扶持珍迪亞,兌換來的報酬非常真實。他工時長,我媽時段又不固定,我們三兄妹因而自立自強,讓他倆無後顧之憂。」導覽員明夢證實道。

    圓香上托兒所前由媽媽帶,媽媽因病住院她已升小學,爸爸朝九晚五的夢幻職業令父女經常相聚,由於出差分隔兩地那急切、難熬的心痛,她體會不了,益發不敢坦承想法,否則明夢嫌棄她嬌生慣養怎麼辦。

    「至於他能有珍迪亞的第二春來養我們,純粹是內戰落幕、彩瀨政權上台後積極招募民間的異形,珍迪亞順勢邀請我爸合資創辦了『德里公司』。他以為亂世中爭權失敗了,可以改頭換面做個忠於政府的君子活下去,那卻成為他一生最大的錯誤。珍迪亞的那群股東慢慢蠶食我爸公司的股份,最後用董事會投票的形式剔除我爸,併吞公司!」

    「不可能!我、我爸爸他很善良又單純,有理由逼你爸爸上絕路嗎?」

    圓香邊捂耳邊搖頭,踱步但明夢仍聒噪地轟炸她。

    「我不管妳爸有沒有操盤,我爸為珍迪亞付出了寶貴光陰,雖然不確定它是否是真命天女,那段過程他無怨無悔。他愛珍迪亞,妳明白嗎?」

    隨著對方腔調漸刺耳,圓香腦袋迴盪了幻聽,她尖叫「你騙人」三個字居然降頻成阿玲重新演繹的版本,如漣漪縈繞不去。

    「阿夢騙人!」

    「大騙子!」

    明夢約她出門、毫無根據地指控她爸爸,爸雖囉哩囉嗦的她心裡還是很敬愛他,明夢這如現宰生肉的赤裸裸的失格與惡劣,已經打翻了兩人的甜蜜約會,使其腥臭而令人厭惡,僅餘猜忌。

    她失控地右轉遁逃。

    記憶放映廳每座樓梯、每根支柱都是大腦神經叢的化身,複雜難辨的分岔口和意識森林中的百花不迷得她心蕩神搖才怪。擔憂她安危,明夢拉開異力的羅盤偵測圓香去向,待座標傳送過來,他鐵定一趟瞬移空降。

***

    商談夏季高峰會的事宜大抵就緒,國會部門各自有各自的苦差,忙碌的鞋跟聲不停歇地交錯著。隔壁「包廂」悶了兩三個小時的汗溼混霉味真不敢恭維,十數個內務大臣坐一圈,過於嚴肅的老靈魂宣布提案像死板板的讀稿,晤談本意在於報告近況及展望未來,胡搞成疑似摸魚現場,這氣氛比搖籃曲更催眠。

    捱過晌午,總算獲得些個人時間清淨清淨。辦公木桌粉嫩透亮的貝殼螺鈿裝飾被埋沒在厚厚的文件堆底下,彩瀨光夫依次批閱完,該蘸墨簽名的簽名、蓋章的蓋章。雖然制式,起碼不如滿檔的行程,他呼吸得到涼爽的空氣。起手改革舅舅--也是他養父設立的珍迪亞公司前,那不仁的制度曾逼得他猛爆性肝炎,官邸暨總理室沒有剝削勞工的問題,允許了他優雅的步調舞動、很大程度放寬他做白日夢的自由。

    愛桌毀於戰火,他訂做了一套復原版,偶爾賞味微妙的差異、撥弄牛頓擺的圓球左右敲擊。景觀不好的這樓看出去全是建築基座,他索性關閉百葉窗,反正燈具明亮,應他之託打造的新藝術風格辦公室還有珍品可玩轉,低頭即見那條祝他「萬壽無疆」的龜甲紋彩錦滿鋪地毯;四道牆壁拉門的孔雀工筆畫富麗燦爛、金碧非凡,天花板那面液晶依照時序播放天空的影像,彌補景觀的缺點。

    他拿自己試驗腦波遙控器械,頭頂兩隻微型塔台發送的訊號可使虛擬天空放晴或雲層密布,此刻它的栗黃暈染灰青,而恰似融雪的雲彩翻湧不絕凸顯磅礡。光夫的右手包住橡皮章的握把,如果珍迪亞仍保有武裝部隊而非將它分離出去變成「好孩子公司」,後世對他的評價也許從宵衣旰食扭轉為暴虐無道。

    保持平衡至少他閒暇時分進得了廚房,今天他的麻油松阪豬鮮香濃郁,光夫蓋壓克力碗蓋以免湯汁濺灑。肯伊拉來找過他而且採用某個故弄玄虛的方式--四邊薄如絲網的煙氣向中央凝聚、耀眼的粒子化零為整組合出長袍蓋地的人體,滿吻合肯政治幽靈的定位。

    「要殺要剮,你請便吧。」

    肯伊拉對光夫的從容噴了冷冷的鼻息:「上次你說同樣的話,所以我襲擊了你,你派阿蛇搞掉我兩隻眼睛。」

    「我當然得制裁外部威脅啊,你敢動手的話。」

    強強彼此互不讓,肯伊拉本想鐵拳直撲光夫那張驕傲的臉,因顧慮警鈴而改撂話:「是喔?你他媽一天到晚變卦,目無王法、隨興想幹嘛就幹嘛,辭職從軍、誤殺英雄、遞補選舉......全部都是你舉手之勞,『先行者』,說得真好聽。演正義之士演得還過癮嗎?要不要我乾脆撕破你的假皮?」

    光夫答「我承接遺志,不明白你為何如此尖銳。」,只聽得沒趣地「嘖」了一聲。

    異力感知溫度快過光夫禮貌應對,肯伊拉劈頭削他道:「熱食?好傢伙,你不裝了吧,把這裡完全當你家,煮飯睡覺隨便你。你只是換個地點重操舊業,繼續幹你的珍迪亞社長爽缺。一人部會,治理國家真簡單啊!」

    「阿肯,有些閣員雖然是AI,但他們在戰爭丟失了軀體,無可厚非。閣員皆擁有獨立的意識,討論的結果並不是外傳的、由我自己做成的。」

    「省省吧,你黑箱作業再賴在AI的帳上,不要冠冕堂皇地說成自己捍衛民主。我早該警覺,一個出身罪惡之都的地痞的小孩,面臨活地獄的真槍實彈,他會做的必定是吃人肉、喝人血,用街頭的手法清掃政敵,能不獨裁嗎?更別說你殘虐地對待我了。」

    「你給我有分寸點,適可而止好不好?不要每次來都跳針似地碎碎念,一直念一直念......你除了這些難道無話可談了嗎?」

    王者雙眸殘破的無助趁不速之客未察覺兜騰成慍火,閃耀真切的光彩。無奈把賊寇認做老朋友登府造訪、放縱其東晃西蕩私領域,尤其那賊隨意參觀之餘走一步嫌一次主人的品味,又拒絕東道主的飯菜,不給面子,可謂熱臉貼了冷屁股、空手偏遇雷雨天。

    滿屋子異力能源生產的家電彷彿嘎吱作響,瀰漫著的、窮奢極欲的塑膠味煩擾著肯伊拉。

    不管肯伊拉投擲暗矛或撒毒粉,老宿敵光夫已做了萬全的準備。十成的把握操之在手,肯敢潛移挪步,光夫見招拆招分解為連續的動作再藉機爆了他的破綻斃命,這顆未爆彈至今安安穩穩、手背屁股後瀏覽設施,光夫猜許是前次展露的「子彈時間」絕活恫嚇了他了。

    阿肯仰頭凝望,伸高右掌、指向液晶,儘管雙目失明:「兄弟,阿蛇稱讚你天頂這片雲霞多漂亮、多別緻呢,誰知道是不是撈油水興建來的?」

    「肯伊拉,我不想算你我之間的恩恩怨怨了,我頭很痛,求求你,饒了我吧--。你從以前就很愛檢討別人,在研究室我們負責專案,為了升遷,你寧可咬定我抄襲你的點子。我不懂耶,你講不出那個你聲稱主權的構想,它的細節是怎麼一回事,講話還大聲得起來,鬧到我跟你去調解。我不爭『心靈轉錄』的專利了、我退讓,帶珍迪亞單飛名揚四海了,你又有怨言。當真我比較贏,你比較輸嗎?」

    桌角的松阪豬不再飄香,冰冷如絕裂的兄弟情誼。

    竭盡所能表示善意的沉默這份基本禮儀,肯伊拉倒拿翹當家做主了。光夫托著湯碗,威嚴落到那頑愚的瞎子側臉、半蹲道:「你的冷嘲熱諷在我看來很滑稽。你只不過想強化自尊跟滿足虛榮心,傷不了我的。嫉妒我?飽暖思淫欲,海內外多少失足的政客死無葬身之地,你尚且吃得飽穿得暖,與家裡妻小共享天倫之樂。認分過你的現充生活吧,我沒空配合你的情緒勒索。」

    這週和上週煮了同樣的菜。肯不來叨擾,總理室寂寥無聲,茶几那只蛋形水晶碗裝的餅乾球靜悄悄堆在那兒,好沒意思。光夫加碼煲湯中和現實的苦澀,用他老友故鄉的玉米燉的,格外清甜。

***

    挑開誤解講明立場跟協調,氣頭上的圓香終於化憤怒為平靜,願意席地交換見解。舒適的風吹拂金棕麥浪層層疊疊,她兩片指尖捻著撿拾的麥穗,遠眺地平線。

    「我應該讓你講完的。」

    「沒關係,光憑我爸偏頗的說法,絕對預料不到你爸受害的一面。這整段羅生門拖磨越久只會越節外生枝。我生病過嘛,行動被限制所以心也就隨之萎靡,焦慮又敏感易哭。爸不在身邊,當時我痛到受不了了,所以拜託阿玲從背後一棒了結我,他要打下去的瞬間,我因為太害怕,不自覺喊了救命,媽趕到只看見阿玲企圖對我不利、狠狠地訓了阿玲,任我怎麼開脫都無法洗清他的冤屈,阿玲一直不原諒我。」

    抱膝而坐的明夢轉轉麥穗,與她的兩半合一彎曲成心形。難得他鄭重地吐露囤積多年的鬱結,圓香反而適應不了。那勇氣她難以估量,該不會他牽掛著她,為了開解才自揭瘡疤?

    千金不換的真愛啊。她備受感動。

    歷史隨著年代更迭而添加層層風貌,言詞可造假、可摘錄,但心騙不了人的。「心靈轉錄」是門將人類心中所思所想燒錄至特殊碟片的學問,有的音畫兼備、有的則像黑膠,只能聽廣播劇。明夢翻出他蒐藏的第一代光碟,基於整個意識世界是巨型光碟機的前提,他只需拉開弓形的盒蓋,從笨重的外殼裡取出宛如瘦版豪達起司的本體,它便自動升高、團團旋轉。

    清晰的畫面映現了,剛滿而立的鎌倉蛇子、彩瀨光夫和肯伊拉.尤吉里斯坦三人握手言和呈「三曲腿圖」景象,共治天下。家鄉歌舞昇平。

    「這段是我媽的夢想,各界輿論推測內戰一次就夠了,誰都沒有第二次內戰的死傷更甚第一次的先見之明。她終究太過於理想主義,友誼出現了嫌隙,無論如何修補,不可能回得去原貌的。人都會滄桑啊。」



成長版新疆小公主

粉色阿光



創作回應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發現講台小小的,有點可愛w
2022-11-25 20:16:49
Komi(貴霜雜食動物)
阿光太壯超出了講台,不過這樣也別有一番衝突的美感~
2022-11-25 21:00:37
大漠倉鼠
不交換杯子怎麼間接接吻呢~(X

講台上的孔雀也很可愛呢XDD
2022-11-25 22:32:44
Komi(貴霜雜食動物)
這就是小心機(X
孔雀未來肯定繼續輝煌!
2022-11-25 22:3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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