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1:2:6 冷卻
地面的塵土揚起，魔力彈命中的地方煙霧瀰漫，依稀能見到一個倒臥著的人影，這就表示蒙面女順利躲過了。
戰鬥結束突然變得安靜，只有鳥鳴聲傳來。
煙霧散去在其中的是剛才拿著長槍的英靈，雙手放在胸前安詳的睡臉，而在他的身上是一隻帶著利爪的有翼生物，細長的尾翼與地面平行的抬起，豐厚的羽翼在月光下發出孔雀藍的光輝，在金色冠羽下是迥然有神的目光。
奇怪的鴿子現身在月光中展翅登場。
「咕咕咕咕咕咕咕。」【做得很好，你有好好聽我的命令，勉強算你是個合格的臣子。】奇怪的鴿子說了什麼，而且這語氣有種既視感。
「呃…鴿子先生我們認識嗎？」在想著這裡為什麼有鴿子時，藍色的鴿子張開雙翼，讓了幾圈後飛到我的肩膀上，落在肩上的重量比想像中沉重。
「鴿子先生還蠻重的，你是什麼品種的鴿子？」手緩緩伸向鴿子先生，鴿子先生以超越動態視力的速度啄下去，這隻鳥到底親人還是不親人？站在人的肩膀上怎麼不給人碰，就算會被啄也要摸看看他的羽毛。
「痛！」肩膀被鳥爪緊緊扣住，據說猛禽能把肉直接刨起，這樣下去肩膀會被毀掉。
「鴿子先生對不起，我不會亂摸了。」
一股力量將身體砸向地面，被迫親吻這滿布塵土的水泥地，肩膀被踩住無法起身，眼前深藍的羽毛緩緩落下。
「不要叫我鴿子！」是蒙面女的聲音，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不要叫我鴿子是什麼意思？她就是那隻鴿子！
「等一下，原來鴿子是你嗎？」從背部傳來了她的腳扭轉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她的體重很輕，其實還算舒服。她肯定是生氣了，就因為我叫她鴿子。
「好好！那要怎麼稱呼妳？」她將重量分布在背上兩側，佇立著思考。
「你自己想想什麼樣的稱呼才適合我。」
夜風吹來的感覺是如此陰冷，月光被飄過的雲給遮蔽，周圍的光線黯然，那個持槍的英靈還安詳的入睡，然而聽不見他的鼾聲，他應該不會就這樣死了。在寂靜中才注意到姊姊的聲音，姊姊應該到了很高的樓層，只能隱約聽見她在與誰對話，姊姊找到了慕曦嗎？
「快說出來。」又被踩了，這種情況只能想到一個稱呼，只有這個名諱適合她的氣場。
「女王大人，可以讓我起來了嗎？」
「你果然想不出什麼新的稱謂。」說完就跳下我的背。
身體回復了自由，拍一拍身上的塵土，看著那個屍體似的英靈，不知該如何是好？女王為什麼不殺了他？而他就這樣睡著也很奇怪，就算我將大部分魔力灌注在魔力彈裡，這種初學者的魔術也不會有這樣的效果，話說姊姊什麼時候要跟慕曦一起下來，聊天可以等回家再聊，或許慕曦又不想回家了。
「你想去找他們吧，這個人就由我看著。」
「謝謝你女王大人！」
隨著樓層上升他們的聲音就愈來愈清晰，腳下的碎石瓦礫也愈來愈少，夜風也愈來愈強烈，但是在第十層的氣氛就變了。
第十層的空氣凝滯著，像是在烤箱中那樣灼熱的空氣，但是這空氣就像是血液蒸散其中，走在路上就感覺到鐵鏽味染上衣物，這感覺我經歷過。是慕曦的記憶。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他們所在的樓層，然而站在這裡的只有慕曦一人，他笑著彎起鮮紅的唇喃喃自語，黑髮散亂而糾結，像是泡了膠水黏成一片，仔細一看那是凝固的血，在他的洋裝上也同樣沾滿了乾涸的血跡，在夜色中成了純黑的身影，雙手被綑綁在身後腫脹，而那雙手上原本粉亮的指甲破裂而滲出血來。
用魔力聚集成小刀割斷繩子，把手放在她的手腕上，治癒魔術失敗了，慕曦還沒察覺到我在他身旁的樣子。
「曹雨妍你在哪裡！」姊姊消失在什麼地方了，為什麼慕曦看起來這麼不正常？不是說好由你來救的，是發生什麼事。
「她在這裡喔。」慕曦突然開口。
「啊！慕曦你知道我來了嗎？」
慕曦的狀態非常糟糕，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但是在她的身邊彷彿纏繞著一陣陣陰風，是慕曦的魔力洩漏出形成的，這代表著她無法控制自己，而這陰冷的氛圍恐怕是她一直壓抑著的感情。
「恩，我知道你們會來找…孩子你想要做什麼？」慕曦話說到一半改變語氣，朝著空氣說話。
「你在跟誰說話？」
「為什麼不乖乖待著。」慕曦的語氣就像是對著調皮的孩子說教，但是在柔和的聲音之中痛苦的抽泣。
身旁憑空出現一條裂縫，裂縫就像劃破黑夜的流星突兀的放光，一把發光的刀從中劃開，原本狹小的縫隙被一雙手撐開，而隨著裂縫的張裂，慕曦的樣子也愈加痛苦。
「慕曦背叛我們了，快離開她！」從裂縫中傳來姊姊的聲音，雖然在身邊卻像隔著水面模糊，耳邊慕曦的抽泣聲仍未停止。
「背叛我們是什麼意思？」
慕曦的樣子不能做出什麼事來，而且她的情況需要治療。
姊姊離開裂縫的同時，慕曦也倒在一旁，姊姊看了慕曦一眼就開始說話。
「慕曦自己成為了道主，加上一直都想離開曹家，她一定意圖背叛我們，她將會為了自己的願望做出什麼？」
「她能做什麼？」
曹家的契約禁止了殺戮、謊言、傷害的可能性，而且慕曦成為道主也是既定事項，離開曹家這點無可奈何，但姊姊所說的事都有個別的原因，說成背叛就太奇怪了。
「她對我使用了魔術，而我也能對她使用，這表示在她身上的契約失效了。」
曹家秘術所簽訂的契約是在靈魂上的萬年不破之約，慕曦能夠讓契約失效這件事讓姊姊的情緒不安，也讓姊姊的判斷過於武斷，眼下慕曦的傷勢與精神狀態不佳，必須盡早讓她回家，那就要說服姊姊慕曦沒有反意。
「契約失效不表示慕曦就會背叛，而且她可能是被帶來這裡的時候被做了什麼。」
「我就直接說了，慕曦想要讓我消失在這世上，這個理由就足夠了吧。」
所以姊姊所說被慕曦使用的魔術就是那個【空間】，這就是為什麼姊姊會從空中的裂縫現身，一般人被關在【空間】的那一刻生死就被掌握，若施術者不開啟【空間】就只能在能等待死亡或是自盡，姊姊現在能冷靜的對話是因為他對慕曦還懷有憐憫，也許現在最好什麼都不說。
「明白了，但是要處置什麼的等到…」話說到一半，姊姊拿出了一張符紙，念了一個字就變出一片水瀑，直接沖向慕曦的身體。
「醒來，有事要問你。」姊姊的聲音冰冷，像是在審訊犯人。
「曹雨妍不要這樣對慕曦，她現在需要治療。」
「那你自己動手呀。」
「我不能對她使用治癒魔術。」
這一刻我們都呆站著，都查覺到了矛盾，在看到慕曦一人站在這裡時我曾試著用治癒魔術，但是一如往常的無法起作用，緊接著一連串的事情讓這件事拋在腦後，不過這就證明了慕曦身上的契約沒有完全失效。
「但這改變不了她想而且能殺了我的事實，你為什麼還要保護她？」那雙眼如同冰河中流淌著岩漿，冷靜地注視包含著不可接近的怒火。
「她畢竟是你的家人。」
「咳。」慕曦雙眼無神地醒來了，原本被染黑的洋裝變成粉紅水紋，她的身材在溼透的衣物中展露出來，從她的口中流出帶著血絲的水，讓她的黑髮濕潤沾上塵土。
「你不要亂動，讓我來治療。」姊姊單膝跪地在慕曦的身旁背對著我，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符紙，慕曦的手一揮那張符紙飄落地面。
「慕曦你在做什麼？」
「不需要治療了，也不用帶我回去。」
「劉慕曦你是想死嗎？」
他會生氣是理所當然的，慕曦拒絕了姊姊的協助，原本緩和的氣氛又再次緊張，姊姊恐怕真的會在這裡動手，但是我沒辦法阻止吧。
「我不想死，可是死亡就在眼前。」
慕曦慵懶地說道，便將臉轉向姊姊，純黑的瞳孔中映出姊姊的面孔。
「那就快讓我治療，之前的事情我不會追究。」
之前的事情是被關進【空間】吧，姊姊不知道為什麼會原諒慕曦，不久前還想要在這裡處決，現在卻專注在慕曦的傷勢上，也許是她回復冷靜後做出的判決。
「對不起，不過那些都無所謂了。」
「你什麼時候才要好好說話？剛才是看你的精神狀態才容忍你，現在繼續說這種難懂的話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畢竟這些年在契約下就沒有正常說話過，已經成為習慣了。」
姊姊沉默了。慕曦一直以來都不愛說話的原因由她本人說明了，但是同樣簽訂契約的我卻沒有影響。
「也就是說你一直都在說謊吧？」姊姊說出的話和我想的一樣。
「不對。我說出來的一切都是事實，因為我無法吐露謊言，但是事實是需要修飾的，所以有些事實我一直無法說出口。」
慕曦的雙眼盯著我，也許她口中的【事實】與我有關，但是那無法說出口的事也沒必要說出口，就這樣對她說吧。
「那就別說了，我們回家吧，在這裡待著會感冒。」說完伸出手想要牽起她，但慕曦的態度和姊姊想治療時一樣，無力的拒絕。
「你完全不明白，你有沒有發現你的記憶存在著遺失的片段，那些都被【】給隱藏了，但是在【】之…」慕曦一邊用食指和中指比出手勢一邊說。
「我們將會死去，就是這樣簽下的。」
第二契約是什麼我當然知道，一共也就三件事，第一為了確保曹家能獲得聖碑，你是否同意在儀式中獻出自己的靈魂？第二為了確保曹家團結，你是否同意將慾望抹去？第三為了確保曹家對聖碑的追求，你是否同意絕口不提這份契約？
「你們在說什麼？」姊姊疑惑的表情真令人懷念。
「只是一些兒時回憶。」就是因為這第二契約中的第三條，才讓我一直以為姊姊什麼都不知道，才一直對她隱瞞，但是慕曦若要全盤托出，我也無法阻止。
「慕曦，此時此刻。你要將一切說出來嗎？」
「沒錯，包括你被忘掉的。」我忘掉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