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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慶提著書包，從口袋裡翻出磁卡。
大門開啟後，在管家的迎接下，他沉穩地走進家裡。
「少爺，歡迎回來。」
飛慶頓了一下腳步，點頭當作回應。
管家來到飛慶旁邊，畢恭畢敬地說:
「夫人要我轉告您，老爺今天會回來用餐。請您盥洗後待在房裡溫習，等時間到了，會去請您下來。」
「知道了。」
「夫人特別交代──」
「知道了。」飛慶不耐煩的說。「我會注意，不會讓她丟臉的。」
說完，飛慶便抓緊書包，快步走回房間。
他用力關上房門，煩躁地將書包扔在床上，他的呼吸十分混亂。
「該死。」飛慶低聲啐了一句。「我在做什麼啊……」
他兩手掠過頭髮，慢慢在床邊坐下，瀏海因為他反覆撥動變得凌亂不堪。
「沒事的，冷靜一點。這一年的表現都在水準之上，爸爸不會說什麼的。」
飛慶咬著自己的手指，眼底潛藏著深不見底的恐懼。
到了晚上八點，房門外還是沒有動靜。
飛慶闔上自修跟習題本，焦慮的坐在書桌前，隨後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他走到衣櫃前方，看著鏡子，整理服裝儀容。
「不要害怕，趙飛慶。」飛慶低聲說著，他將左手按在右手上，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
三聲短促的敲門聲後，房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
「少爺。」
飛慶拿起書架上的文件夾，裡頭放著近一年的成績單跟比賽獎狀。
他在原地做了幾次深呼吸，之後便戴起招牌笑容，前去應門。
然而，當飛慶打開房門時，他的表情變得僵硬，整個人定格在門口。
管家推著一個餐車，上頭放著精心烹調過的晚膳，從料理上飄起陣陣白煙。
「晚餐幫您準備好了。」管家鞠躬後，將餐車送進飛慶的房間裡。
「晚一點會請人來收拾，請您慢慢享用。」
「等……」見管家就要離開，飛慶好不容易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
「怎麼了。」管家停下腳步，始終如一的撲克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爸爸他沒有回來嗎?」
管家停頓了一下。
「老爺七點前就到家了。」
「那為什麼……」飛慶沒有把話說下去。
管家瞥了一眼飛慶手上的文件夾，再望向餐車。
「因為公司臨時有事要處理，老爺沒有時間跟夫人、少爺一起用餐。」
「至少見一面，打個招呼也可以吧。」
「……下次看到老爺，我會幫您轉達。少爺，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要先去工作了。」
「等等!」飛慶抓住管家的手臂。「爸爸還有說什麼嗎……有留其他的話給我嗎?」
管家陷入沉默。
飛慶垂下視線，他輕輕抿起嘴唇。管家的反應已經告訴他答案，因為他不是第一次問這個問題。
「沒事了。你走吧。」
飛慶鬆開手，低頭走回房間。
他用手撥了一下房門。門在關上之前，慢了下來。
從狹小的門縫裡，能隱約看到飛慶寂寥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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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慶坐在位置上放空。
「飛慶，你看起來很沒精神耶，昨天沒睡飽嗎。」白芙坐到飛慶旁邊的座位。
「啊，嗯……對啊。」飛慶甩甩頭。「在想一些事情，睡得不太好。」
「有什麼煩惱嗎?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說給我聽。」白芙兩隻手臂交疊放在桌邊，擔憂地看著飛慶。
飛慶眨了一下眼睛，他不自覺盯著白芙的臉。
「飛慶?」
「是──」飛慶猛然回過神。「怎麼了。」
「你還好吧。」
「抱歉，我沒事，真的。」飛慶撐起笑容。
白芙嘆了一口氣，溫柔的握著飛慶的手。
「不用逞強，有事都可以跟我說。」
「白，白芙?」
「就像你昨天對我說的。飛慶，你也一樣，有困難一定要跟我說，我會幫你的。」
飛慶一時反應不過來，茫然的點了點頭。
「謝，謝謝……」
他看著白芙，對方露出淡淡的微笑，手上傳來她的體溫。
飛慶意識到這件事後，心跳愈來愈快，臉頰也莫名發燙。
他急忙抽開手，起身離開座位。
「快上課了，我去一下廁所。」
飛慶快步離開教室，一到走廊就換成小跑步。
他衝到最高樓層的男廁，兩手撐在洗手台的邊緣。
飛慶打開水龍頭，將清涼的水潑在自己臉上。
「我……我到底是怎麼了。」
他摸著自己的胸口，那股悸動沒有緩和的跡象。
幾個禮拜過去，白芙順利地融入班上，有自己的女生圈子。
但她平常也會跟飛慶等人一起行動。
某天午休，飛慶領著白芙、虹玉還有復義來到操場。
幾個人坐在大樹下的陰影處，愉快地享用著便當。
除了虹玉之外。
「虹玉，你心情不好嗎?」白芙放下筷子，出聲詢問。
「不要叫我名字，又沒跟你很熟。」
「抱歉……」
飛慶瞥了白芙一眼。
「虹玉，白芙也是擔心你，你這樣很沒禮貌。」
不只是虹玉，連復義也睜大雙眼。
「飛，飛慶?」
「跟白芙道歉吧。」飛慶雖然帶著笑容，態度卻十分強硬。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
虹玉愣在原地，她不敢置信地望著飛慶。
「好──好了，大家開心吃飯嘛。」復義硬是擠出笑容，試圖緩頰氣氛。
「對了，我今天便當的炸肉丸是自己做的喔，你們要不要吃吃看?」
又是一陣沉默。
「……復義，那我可以用一個煎蛋捲跟你換嗎。」
「啊?」復義訝異地看向白芙，旋即點頭回應。「噢，好啊。」
白芙用筷子夾了一個蛋捲到復義的便當盒裡；復義作為交換，選了一個較不油膩的肉丸。
白芙咬了一口。
「好吃……」將嘴裡的食物咀嚼完後，白芙讚嘆的說:「真的很好吃。復義，這是你親手做的?」
「對啊，為了做這個，昨天晚上累死我了。」
復義轉頭看向飛慶跟虹玉。
「你們要不要也來一個。」
飛慶頷首後，將自己的便當盒推到復義腳邊。
虹玉哼了一聲，帶著自己的便當，起身離去。
「虹玉。」復義著急的大喊，但對方沒有停下腳步。
「唉，真是──我去找她談談，飛慶，你自己夾吧。」
復義話一說完，便從位置上跳起，快速衝往虹玉身邊。
白芙望著兩人離去，嘴角微微揚起。
微風拂過，她撥開嘴邊的頭髮，在飛慶發現前，變回憂心忡忡的模樣。
白芙沮喪地說:
「抱歉，飛慶，害你跟虹……嚴同學吵架。」
「別放在心上，我們很常這樣。」
飛慶拿起筷子將一個丸子送進口中。
「哇唔，真的很好吃。復義那小子根本可以嫁了吧。」
白芙沒有回應，她低頭嘆了一口氣。
飛慶看向白芙，他將幾口飯扒進嘴裡，之後再咬了一口肉丸子。
「飛慶，問你喔……」
「嗯?」
「你該不會在跟嚴同學交往吧?」
飛慶差點被丸子的肉末嗆到，他撇過頭摀著嘴巴，輕聲咳了幾下。
「不……」飛慶撫著自己的胸口。「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只是好朋友。」
「這樣啊，太好了。」
白芙的反應讓飛慶愣在原地。
當兩人的視線產生交集，他突然覺得胸口一陣難受。
「唔……」
「飛慶?你怎麼了，你的臉怎麼那麼紅?」
白芙將身子前傾，想確認飛慶的狀況，兩人的距離一下子縮短許多。
飛慶忍不住大叫一聲。
白芙嚇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看著飛慶。
「那個……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可以陪你去保健室。」
「不不不不用，沒關係，哈哈，哈哈哈……」飛慶尷尬的揮著手。「我沒事。對，對了，他們兩個怎麼還沒回來啊，便當都要涼了。」
飛慶別過頭去，隨意瀏覽周遭的景物，好讓自己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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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過去，飛慶發覺自己變得不太對勁。
剛開始他不以為意。不過，狀況變得愈來愈嚴重，讓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不論是上課還是下課，他都會在人群中尋找白芙的身影。
回到家後，也會用LINE跟白芙聊天，一聊就是兩三個小時。
當他發現，自己會看著白芙的照片傻笑時，他整個人都嚇傻了。
「我該不會……」
一如往常的上學日，這一天，飛慶提早到了學校。
他緊張的坐在位置上，時不時拿出手機確認時間。
從走廊上傳來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他急忙轉過身去。
「早安啊，白芙。」飛慶熱烈的打招呼。
「啊?」回應的卻是男生的聲音。
復義疑惑的看著飛慶，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書包。
「飛慶，你說什麼?」
飛慶額頭上滑下幾滴冷汗。
「沒，沒啊。你怎麼那麼早到學校。」
「我是值日生。」復義走到講台上，拿起板擦。「倒是你，你那麼早來學校幹嘛?」
「我來──寫功課，功課。」飛慶急忙的翻開書包。
「騙人，你明明都會在家寫好。你剛剛是不是叫我白──」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飛慶焦躁的大喊。
「呵。是，是。」復義別開了頭，他的視線停留在黑板角落。「啊……難怪，白芙今天也是值日生嘛。」
復義說完，偷偷瞥了飛慶一眼。
飛慶羞紅了臉，他默默低下頭，雙腳焦躁的抖動著。只要想到剛剛的糗態，他就尷尬的想死。
「早啊。」
「早。」
飛慶猛然抬起頭，看向跟人打招呼的復義，再循著復義的視線──
白芙提著書包，臉上帶著可愛的笑容，對方轉過頭向他揮了揮手。
「早安啊。飛慶。」
飛慶沒有回應，只是呆呆地望著門口。
「飛慶?」
白芙呼喚了好幾聲，飛慶還是沒有反應。她只好來到飛慶旁邊，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
「啊?」
飛慶低下頭，不到幾秒的時間，又變回平常從容的模樣。
「早安啊。」飛慶開心的打招呼。
「早。你最近真的很怪欸。」
「有嗎?你想太多了啦。哈哈。」飛慶心虛的露出微笑。
突然間，他感覺有人盯著自己。
復義揚起一邊眉毛，興味盎然的盯著他。
下課後，復義被飛慶抓去廁所。
「幹。放開我，你要做什麼。」
飛慶不顧復義的反抗，逕是將他帶到最高樓層的廁所。
「不是，尿尿幹嘛來三樓。」
復義掙脫飛慶的束縛，站在洗手台前，無奈地瞪著飛慶。
飛慶不知道怎麼開口，只能在原地踱步。
「唉。」復義搖搖頭，走到小便斗前。
「黃復義──」飛慶一把抓住復義的手，將他拉了回來。
「等等。我石門水庫還沒關啦。」復義驚慌的大叫。
「那不重要，你先聽我說。」
飛慶焦慮的搔著頭，一反常態的模樣，讓復義放棄了掙扎。
不過，在飛慶講述煩惱的時候，復義還是默默拉上了拉鍊。
「──你啊，」聽完飛慶的論述，復義不假思索地回答。「肯定是喜歡白芙。」
「嗯，我也這麼認為。」
飛慶的臉上比起開心，顯露更多的是擔憂。
「那我該怎麼辦……」
「啊?」復義由衷地發出疑惑。「你問我……」
「你喜歡虹玉不是有一段時間了。」飛慶直白的說。「除了聖誕禮物，你還做了什麼。」
「我──」復義的臉快速漲紅，腦海裡閃過跟虹玉有關的回憶。
飛慶焦灼的視線，讓復義登時無法換氣。
「復義?」
「啊啊啊，我什麼都沒做啦。」
復義抱著頭蹲在地上。
「我根本沒想那麼多，待在虹玉身邊，我就很開心了，要怎麼到下一階段，我也不知道……」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然後各自嘆了一口氣。
「不過……」復義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說道:「比起我這邊，我覺得你不用太擔心，感覺……白芙對你也有意思。」
飛慶發出疑惑聲，呆呆地站在原地。
等到復義上完廁所，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復義繞過飛慶，打開水龍頭。他一邊用清水洗手，一邊回頭望著飛慶。
「呃，飛慶……你還好吧。」
飛慶露出傻笑，沒有理會復義的呼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