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作曲人「 」構思十年、傾心打造!!
全新系列曲
「 黑 暗 童 話 」
之
羅 密 歐 與 仙 度 瑞 拉
【演藝圈強勢!新人】言虹
與
【清純系甜美♥明星】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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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們
憚
「誓」
忌
無
睜開眼睛時,他看見朝思暮想的人兒。他從沒見過她,可直覺使然,他清楚知道這人就是他在意不已的孩子。他沒想過現身在她面前,他只要,也只能看著她。
她住在狹隘的小閣樓裡,飯的品質吃得很糟,沒有一天睡好,總是穿得不暖和,家裡的家務全部都是她一個人做。除了學校的營養午餐,她回到家裡只能吃剩菜剩飯,有時是隔夜飯,有時甚至沒飯可吃。這讓她瘦得可憐。她身邊的人用盡一切方法折磨她,每每讓她難受至極。夜半時分若不躲起來、裝作徹夜不在,她會被從溫暖的被窩和夢中拖回現實,毒打一頓直至天亮,或者打她的人疲憊了才罷手。她永遠只有那一件顯得又髒又舊的米色學校制服外套,永遠。與得到的愛和實質物品相對,整個屋子都是她的打掃範圍,她得洗的也包括毫無血緣關係的姊姊們那些數不清的漂亮衣服。數不清,卻連一件也不分給她。
可是她總能笑出來。在他開始觀察她一段日子過後,每到深夜,她學乖了,總躲在壁櫥內,裝作不在房裡。漆黑的未知使人恐懼,卻帶給她安心。她在夜幕中閱讀簡訊,一個字就是一道光,字字句句是她的救贖。
他無聲守護著這樣的她。他以為這樣的日子能持續下去,直至少女逃離此處。直到她的父親愈發誇張地毆打她的那天‥‥
他第一次了解騷靈現象是真有其事,而且極度憤怒的他竟真能夠做到。
※
仙度瑞拉不再上線了。
在那天,盯著轉灰許久的四字暱稱進而終於意識到這點之後,他主動拿起了手機傳了簡訊給她。起初只是基於曾位於「同個世界」的人而生的某種程度上的關懷。當他驚覺仙度瑞拉因絕望的現實產生了兩人關係極好的幻想,他想自己或許只能透過這種方式幫助她。
不知道是種無謂的默契,又或者只是她根本就不期望救援。仙度瑞拉確實對他說了很多、談了很多,他自始至終連仙度瑞拉到底住在哪兒都不知道。於是他唯一能做的,是藉由文字為她打氣。縱然每封簡訊都極短,言語中卻蘊藏他最深也最誠摯的希冀。
他的暱稱叫作羅密歐,是個作家。會這麼取只是當下正好在讀莎翁的作品試著激發靈感而已。從仙度瑞拉消失之後他的文字轉為洗鍊卻帶著黑暗,甚至讓讀者們產生種錯覺,認為自己在小說,或散文,或任何他寫出的文體的情節中沉潛。
剛出道的他曾被譽為天才,自此,他成了當之無愧的鬼才。
當兼任自己責任編輯的故友對他說「你該休息」,他卻只是執意一面寫稿子爬格子一面等待仙度瑞拉的訊息。他自身雖不自知,然自幼缺乏愛的滋潤或許是此般舉止的最大也最主要的緣由。責任編輯曾怒罵著「你該回到現實看看,正視它」試圖將他拉回正軌,結果卻是讓他走得越來越偏。
沒錯。
他無時無刻不想著仙度瑞拉。
當仙度瑞拉說她在學校又被怎麼欺負,羅密歐將這些情節寫入文章,並且為其加寫遭霸凌者決心反擊、大勝的結局。他想仙度瑞拉之後逃離苦海,若能看到這樣的故事,定能寬慰不少。當仙度瑞拉擔心受怕於家人的深夜暴力,他也跟著整晚不眠,定時傳訊,只為多少讓她心安一些。
在羅密歐的想法、世界中,從來沒有人真的需要他。他早就無心於人世,僅僅是故友的要求而寫,最低限度的生理需求而寫。因而,在不知不覺間,他也對「需要他的仙度瑞拉」產生了「逆需要」的依存感。即使他自己並沒發現這點。
直至某天,仙度瑞拉不再傳簡訊來了,他的生活頓失重心。
「已經過了幾天了?」工作用的、完全填滿的稿紙數量也跟著停在百來張出頭,沒再往上增加。
他擔心,他困惑,他不解,他執著。未讀訊息永遠不是來自那支熟悉且他期待著捎來訊息的號碼,而是各式各樣的垃圾簡訊以及未接來電通知。他在等的才不是那些人呢。他有些孩子氣的執念。那孩子……那孩子呢?那個等待著他的,他也等待著的孩子呢?
他只要仙度瑞拉。
他將所有會打給他的人盡數都設為黑名單,擺在整疊的稿紙旁的手機卻不僅一天,而是整整「一週」沒響──羅密歐於是再也等不住。他僅僅花了兩天寫了許多稿子,他寫完前些陣子討論時總編輯要他慢慢寫的那些故事,而後,為自己打好領帶。
──重い思い 遠い祈りを(沉重的思念還有遙遠的祈禱)
まだ見ぬ あの子に届いて(都傳達給那孩子吧)
印象中,最後見到的是開心地提著蛋糕,一看見他卻讓手上的蛋糕掉落在地的故友驚慌且惶恐的神情。
啊,這天是自己的生日啊。
這個念頭在意識漸漸遠離的同時,顯得莫名清晰得可怕。
※
他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低頭能看見白色的床單,自己穿著的則是有些褪色的綠色的病患服。原來自己根本沒成功。房裡很安靜,安靜到他能聽得見點滴滴下來的聲音。
滴答。滴答。彷彿那個他親眼看到停止呼吸、閉上眼後死去的少女的嘆息。
在這裡的自己有什麼用呢?對著那孩子的父親生氣又有什麼用呢?那孩子都不在了。工作的故事早就寫完,不會對不起任何人。他本來就不期望「繫完領帶」後還能「活著」,少女死去的如今更是半分理由都沒有了。
三年沒以自身意志動作,即使有專業人員的按摩,坐起身子的瞬間他承受了巨大的痛楚。他看向代表著自己的心臟穩定跳動著而起伏的儀器,勾起嘴角。
它很快會變成一條直線,而且發出很大的嗶嗶聲。
舉起手時,他無關緊要地這麼想著。
※
在我遇到那孩子之前,世界一直是黑白相間。印象中,這是他最常說的話。我獨自撿拾散落一地的紙張,這些他留下的工作稿,雖然順序亂了套,可早已押好了頁碼。連我會來收拾好都料到了──他總是不願帶給他人麻煩。
這些稿子若以三個月出一本的速度來算,足夠隱瞞他為了小女友選擇自縊且急救失敗的事實長達五、六年,他身體本來就不好,對外說是病逝也相當足夠了。
相處的回憶歷歷在目。我花了半年才終於能正視這個現場,雖然說是這麼說,反胃的感覺仍止不住。我得去找她才行,我是她的王子殿下。我想我是一輩子也忘不了他最後一次交談時,在電話中對我說的話。
我該多正視一些的。我早知道他是個這樣的人。或許給他自殺防護專線,或者其他的幫助。又或者我甚至能動用一些關係,為他試著聯絡上他的小女友。曾聽人說過天才往往和蠢材只有一線之隔,想必他是橫亙於那條線上,一腳在這兒而另一腳在那兒吧。
我們終究認識那麼久了,我怎可能不了解他?
縱然事實是我只能撿拾他留下的物品,面對不再會有人居住的公寓房間兀自惆悵。
手稿的最後寫著和稿子毫無關聯的文字。潦草至極,卻漫著歡喜,我眼中的他從來就沒那麼開心過,無論是跟我出門的時候,又或者是完成了工作的時候,都沒有,從沒有,never ever 。我凝視了那段文字許久,最後隨手拿起和鉛筆一同凌亂地擺在桌上的橡皮擦把那句話給擦掉。
──貴女を食べ(助け)に来ました
(我這就來幫妳了)
最後,我只能將這份情感連同無聲的「你是笨蛋嗎」一起,塵封在他住過的小公寓裡。
※
北台灣的夏日午後,他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提早結束工作,將原稿交了出去後離約定的時間卻剩下十來分鐘,踏出家門時,熱辣辣的陽光令人倒彈三步。若是純粹要談生意,他恐怕會當機立斷往回走,改為使用「Skypa」交談。
但,今天可是要去見重要的人的約會──他抗拒內心「我想吹冷氣呀嗚嗚嗚」的任性念頭,確認自己帶好了錢包、陽傘和各種必需品,招來一輛計程車,向約定的見面處開去。
路邊有許多穿得漂亮得過頭的女孩兒,他連瞥都沒瞥一眼。只有稍遠處,站在地標旁的那人才是最為重要。她穿得簡單卻不過度樸素,化著淡妝而不致過度誇張,他正是最為鍾意這樣的她。今天是她大考結束的第一個假日,成績還沒公佈,什麼都不需要煩惱。他早為她準備好了各種升學需要的參考資料,但今天不會也不需用到。
他自遠處走近時,少女興奮地舉起舉起雙手、左右擺動,並高喊他的名字,似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走到她身旁後,她卻是嘟起了嘴一句話都不說。他自是最了解她的性情,畢竟今天可是自己有錯在先,沒有理由數落她。
只能寵她了。
自男用皮包中拿出陽傘為她遮陽,這舉動儼然是將她如公主般捧在手心上。她這才終於又笑了開來。他是她的王子,而她是被他寵壞的公主。
「你太慢了,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