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以後,這樣子的我已經是三十多歲了。
曾經想過,那個時代的模樣會是什麼情形。2029年的台灣、2029年的家。
那時候的你,會在哪裡做著那些事情。和誰再一起,想著什麼事。
2014。十八歲的這一年,台灣發生了很多事情。學生第一次佔領立法院、抗議核四廠興建、捷運出現首例殺人事件之類。
不過,我覺得你根本不在乎這些吧?
你一直都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事、在乎自己在乎的人。理性上稱作是沒同理心,社會上稱作道德低劣。
但是,你哪能在乎這些?
現在的我只在乎指考還有夜間部的放榜。你還記得嗎?你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肆無忌憚的和大家嚷嚷著夢想這一回事。高職考了學測、指考。自以為是的認為這就是應該要走的道路。
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的未來就是要自己去開創,自己救。
說起來,你還有再寫小說嗎?抱歉...說不定這是一個令人感傷的開關——如果你沒有再寫的話。
我想你是知道的,沒有人比你更加明白了。對於這件事,18歲的你傾盡全力的向前邁進。想要寫作、想要傳達、想要出書。說著這一類的夢想與未來。
如果還在繼續努力,而沒有達成目標,沒關係,路沒有走偏,你還行。
若是已經沒有再寫小說了,我只能說,我很遺憾。但是沒有人能夠怪你。
畢竟經過十五年來,或許有些想法會隨之改變。大學畢業、當兵、踏入職場,碰到了某些人。像是隨著河流滾落的岩石,走的路久了、遠了,有些心靈層面的東西也跟著磨損、圓滑。
那些高中時期的朋友聽見了自己已經沒有再寫小說,多半會把它當作戲言嚷嚷著「哎呀,果真是這麼一回事的吧?」之類的話。
我曾拿獨木橋當作比喻,寫作就像是走著獨木橋一般,稍不留神就容易放棄、墜落山谷。
活著也是這麼一回事。雖然十八歲沒辦法明白什麼深刻的人生哲理,不過基本的現實面還是能夠了解的。
有些東西,曾經堅持過又放棄,總是會讓人感到灰心。熱衷於某項興趣、交朋友、畢業、交女朋友等之類的事情皆是如此。
先別論十五年以後的你興趣是什麼,談談十年前的我(那時我八歲)熱衷於卡通、紙牌遊戲。
早上會在家裡慢慢吃著昨天晚上就買好的飯糰,看著播放的卡通直到完畢才去上學。通常那時候已經是上課時間了,但是因為當時成績在班上都是前三,所以對很多事情都不在乎。
會在當時和朋友炫耀著遊戲王卡包(通常是一小包裡面有五張卡片)拿到好卡、會在那時候因為老師沒有出作業而感覺好像放了一天的假,還會因為警察抓小偷的遊戲抓不到人而感到灰心。
深信著學校的最後一間廁所有鬼,所以告訴朋友不要去上那間。即使是現在還是很詭異的排斥最後一間廁所。
因為學校的作業很多的你,自以為這已經是壓力很大的時期。
但是你並不知道這些作業會隨著你的年齡越來越少,而壓力卻越來越大。也不知道有一天你會因為學業的問題開始煩惱。
所以現在,你過的有沒有比以前更好?
即使我明白,你只在乎你想在乎的事,工作、小說、女朋友。但是,你真的過的比以前還要快樂嗎?
現在的我才十八歲,該操煩的事情認為已經很多了。我實在沒有辦法想像,十五年後的我,過得是怎樣的生活。
不過,就算現在的你已經不寫小說也無所謂。真的。
對現在的我而言,寫小說是唯一抒發情緒的管道,即使有著朋友可以聆聽著自己的事情,但是自已建立的世界是唯一能夠自己掌握住的。
我沒辦法忍受沒辦法掌握住的感覺,所以我寧願把主導權交給自己。即使我創造出來的世界,太過現實、慘忍。但世界上就是有如此負面的事情,我寧願將它寫出來,而不是置之不理。
就像,現在的我如果說出「我今後再也不寫小說了。」肯定會有除了我之外的人因此受傷。
你能明白嗎?
你能明白你曾經為此下了多大決心嗎?
不過,如果有一天,這樣的自己放棄了小說這回事。那肯定是有了寄託,生活感到幸福。
但你知道嗎?我根本不相信你會放棄小說這種東西。完全的不相信。
人不可能沒有苦難、遺憾。就算是幸福我也會將它寫下來。
即使受苦,對朋友、女友、工作感到不滿。這樣還是美好的事情。能夠深刻的思考、言語、書寫著這一類的事情,然後被一些人批評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憤怒以及負面情緒發揮著難以想像的作用。對社會的憤怒、對分離的痛楚、對他人的仇恨,身為寫手的忌妒。就是那些負面情緒驅使著我的前進。
我是那種寧願抱著有點酸楚的遺憾活著,也不願意全然的幸福或全然的不幸。
就像是和女孩子交往的時候,總是會被別人祝福著,「你們一定要幸福」這種話實在令人諷刺。因為嚴格來說,這些話簡直就像是在揶揄著你們「不夠幸福」這樣的事。
換句話說,人一定要過的幸福嗎?難道不能參雜著一點遺憾、一點忍受、一點委屈,甚至是一點痛苦嗎?為了對方,就算過的有一些不幸福也無所謂吧?
話說回來,維持著負面情緒的我,也因此獲得了幸福。儘管說著幸福這一類的事情讓人害羞,但我相信並沒有任何話語能夠代替這兩個字。
所以,如果你能夠寫的話,請繼續寫下去。
三十多歲的你。就算因為工作繁忙、人際緊張,相信這些只會是成為寫作的素材。從開始寫作起,都想要寫得更好,想要寫出更加有趣、深刻的故事。就是這樣一邊寫著,一邊成長。
有些事情經過了五年、十年、二十年,有些本質還是不會改變。對一切的幸福、不幸,都只是令心靈成長的能量,藉此驅使著自己前進。
相信現在的你一定能夠寫出比現在更厲害的文章。
講點別的,或許前面的事情已經讓你感到受傷了,我很抱歉。
不過,三十多歲,也該有家庭了吧?
就像我說過的,有些事情就算會被磨損,但是本質還是不會改變。我是一個自以為是、只在乎自我世界的人。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考學測、指考,和女孩子說著一些讓人受傷的話語。
是一個如果畢業有錢就結婚,不被祝福就私奔的那種,不計後果魯莽行事的人。
若是要一一提起的話,大概還要花上半天的時間。總之,相信憑著你的個性,三十歲結婚不是大問題。
去年(從你那看來是十六年前的事)我曾寫過妹妹的事情,前陣子她剛去畢業旅行。讓我體會到自己也曾走過這樣的路,她已經不是每天都在大吵大鬧、讓人煩悶的女孩子了。
而現在的我再過幾天就高職畢業了,偶爾會喃喃著「要是能回到國小該有多好」但畢竟只是想想,現在想回也回不去了。
而在國小的時候,反而憧憬著高中的生活,「成熟真好」這樣子的事情。
但若是現在問我,想不想要真的回去那時候的日子,我肯定會一口咬定的說不想。
——我了解了成長對我的影響。
我有了討厭、憎恨別人的力量,這是在我年紀還小的時候沒辦法體會到的。那時候大家都是說著去哪裡玩,不會恨任何人。
現在偶爾會對現實中一些人感到敏感,雖然並沒有觸弄到我的地方,但就是有點精神潔癖,沒辦法忍受和那種類型的人在一起。偶爾也會對某些寫手感到厭惡,真的不是什麼讓人喜歡的好人。但是只要把實話說出來就一定會有人因此受傷。
我也開始會說著漂亮的謊言。
謊話很好用。相信即使是三十多歲的你,碰到了不開心的事情,害怕有人因此而受傷時,也會選擇說謊。
這並沒有錯。一點錯也沒有。
我想要好好過日子,即使是一個人過也無所謂,但就是一定得抱持著一些幸福和不幸混雜的情緒才能夠好好活著。
否則,就連現在坦然打出這篇文章的勇氣也沒有了。我會變成招人厭惡的人,並且失去反抗的能力。
我想要維持著這種情感,寫出更多的小說來。拿關於我的哥哥這篇小說為例,我想寫的就是負面的失去。我想要碰觸那一塊領域,讓人痛苦、沉悶、生氣、懊惱,甚至抓狂、崩潰大哭。
說實話,即使是現在的我也不願想像,一直寫作的自己究竟能得到什麼。而不敢過得太過幸福這一件事,並不是謊言。
但最為遺憾的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寫作了,我不會想要待在這樣的環境裡。我想要尋求素材、想要傷害別人,碰觸他人的痛苦。
——有人一定會因此受傷。
雖然都在說這些不好的事情,但是卻也帶來正面的效益。那些就是讓我支撐下去的力量。
朋友、讀者之類的東西。
如果三十多歲的你,依舊沒辦法在提筆寫作了。請記得你曾經有這麼一段記憶。
就算至今你仍舊無法得償所願,應該憎恨的人是不夠努力的自己,不能歸咎於任何人。
好比國小時拿著卡片和別人戰鬥,想著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的時光。
而你從來不會想過,你就是從那個時期被塑造成現在這個模樣。
真是自以為是啊......
因為參加了公會的活動,想說很久沒寫日誌了。就嘗試著寫寫看。
寫給未來的自己的信,說實在寫過類似的東西,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呢。已經記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