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寫完小說,打電話通知玟與愛兩人要記得看他的新作品後,便感到體力透支,澡也沒洗就直接躺到床上,狠狠地睡了一覺。
醒來以後,雖然還很想睡,但已經請過假的他今天找不到理由再請,只好簡單梳洗後,以沉重的步伐、睡眼惺忪的眼神把接著的一整天班上完。
雖然在工作時,因為不停打瞌睡的關係被主任狠狠罵了一頓,但意識恍惚的他勉強聽得出來,主任只是為了維繫組員的團體士氣才不得不教訓他兩句而已。主任其實是高興他能夠回到那種在工作上隨便應付的狀態的──大概吧。
反正就當成是這樣了。
畢竟自己在工作三要素──能力、守時及人緣上有兩樣做得很好,只要自己能和以前一樣遵守期限、和同事、服務對象維持著良好關係,就算主任開始後悔而不爽,也沒法再限制他去做什麼。
再說就是因為主任的鼓勵,陸才得以走回他所該走的方向,社會工作者可不能再改變一個人後,又要求那人變回他原本放棄自我的樣子。
那是那些人在做的事,可不是他們這部門所該做的。
於是,陸打混過了一天班,將該做的事適當完成後,便迫不及待地下班回家,打算把還沒睡夠的部分睡完。然而,他一回家就看到電腦桌前放了張信,打斷了他的美好計畫。
不用動腦想都知道,是誰有這能耐闖進門,將信放在這裡;又有誰是得用這麼麻煩的方式,將想告訴他的事用這種麻煩的手法傳遞。
陸深深嘆口氣,邊想著「事情都快結束了還要我做什麼……」邊點起一根菸,帶著無奈的心情將那封信拆開。
看過後,陸不得不再嘆一聲氣,到廁所用打火機將信點燃,燒得差不多後把信丟進馬桶沖掉。
(唉……明明是你們欠我老大一筆人情,現在反而逼我答應幫你們。再怎麼說我也是個公務員耶,叫我做這種事也太超過了吧?)
然而,陸雖然嘴上抱怨,身體動作還是很誠實的。再順便上完廁所後,就回到書桌前,照著他們的指示從抽屜裡抽出兩張白紙。
陸打算要來寫信。
該寫的信有兩封,一封是對於他們要求的回覆;而另一封──則是要寄到玟手中的。
陸只稍微花了點時間,就把首封信件完成。但在第二封信上,他想了又想,苦惱了許久,仍想不出該如何下筆,才能夠像玟完整表達出自己想告訴她的一切。
儘管逼自己寫了點什麼,卻馬上覺得寫得不對,將紙揉成一團後又再拿出新紙,就這樣一連寫了幾封。
但是不行──無論怎麼寫都還是有所隱瞞,還是沒辦法好好表達自己的想法。最後逼不得已,他只好穿上拖鞋出門,跑去他先前常去,從那之後卻不再去過的超商,想藉著這原有的習慣來刺激靈感。
超商其實只在離陸家不到百公尺遠的位置,但不知為何,自從玟離開後陸就再也沒來這裡購物了。
並不是有什麼觸景傷情之類的感性──畢竟在玟離開時,陸也還不知道她會碰到讓自己回不了家的事,只是他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在一如往常的場所,卻見不到一如往常能見的人,想到這總讓他覺得有些彆扭,就像現在。
一踏進超商,在櫃檯迎接客人的並不是玟,反而是他也認識的店長。
而店長看到陸,也沒有他習慣的那種冷淡態度,只是很普通的──像是小吃店老闆看到熟客一樣,熱絡地向他打了個招呼。
「啊!這不是陸先生嗎?很久沒看到啦。」
「呃……對啊。好久不見啦。」陸禮貌性回應店長的招呼。
這還真的有點彆扭啊……陸不禁這麼想著。不過他知道這種感性不能在別人面前表現。
但就算不小心讓人察覺了,旁人也不可能理解他有這種感覺的理由。
好不容易擠出招呼,他決定速戰速決,盡快在酒櫃前選好酒後便盡快走到櫃檯結帳。
結帳一結束,他本打算直接閃人的,但店長替他結完帳後卻馬上開口問道。
「那個……陸先生,有件事不曉得方不方便問你?」
「喔──方便啊,有什麼事呢?」
店長往店門內外環視一圈,確認沒其他客人後,便要陸一起到門外說話。
「沒什麼事啦,不過是想問你知不知道玟的狀況?」
一被帶到與玟聊天時常站的位置,店長便拋來意料之外的問題。
「呃……你說之前值夜班的女生?為啥你會覺得我知道她的狀況?」
不明白店長的用意,總之先裝傻,讓他自己說出理由。
「這個嘛──我老實告訴你吧。其實在店裡,已經有很多人都知道你和玟關係很好的事了。而且他們還說,你鐵定是在追求玟沒錯。」
店長抓抓頭,似乎是覺得說這種事不好的樣子。但陸現在根本不在意這些。
「啥?我?追求玟?其他店員是從哪得出這種想法的?我每天跑來這的事不可能有人知道啊。」
「你這麼說就等同是承認了啊……」店長說道。「你常在這和玟聊天的事,其他同事或多或少都知道了。別小看超商店員的八卦能力,他們每天除了上班,剩下的時間可都是用來聊天和分享訊息的。你和玟半夜聊天被他們看到的話,不出三天全店就會知道這件事了。」
「原來是這樣啊……」
知道全店都知道這件事,陸不禁覺得臉頰發燙。好險──自己一直不來這的想法是對的。
「我本來還以為,她肯定是和你一起出門遠行。你才會剛好在她離職的時間點消失。」店長接著說到。「結果現在又看到你進來,所以你其實沒和玟在一起嗎?還是她是和你一起回來的?」
「欸……不是,不是你後來說的那樣,我可沒和她到外地旅行過。這些事剛好是場巧合、巧合而已啦。」
「是這樣啊。」店長點點頭,大概聽信了他的說法。「唉……本來還以為能在你這聽到玟的事情。那個小女生啊,做事情總是我行我素,從不顧慮其他人的想法,突然說要去外地壯遊,實在是讓人為她擔心啊……」
雖然店長嘴在抱怨,但很明顯,他確實是真心掛念著玟,在為她的安全擔憂。
見到店長如此,陸也不忍心再多做隱瞞。
「店長你放心吧。雖然玟的事我不方便多說什麼,但我知道──她再過不久就會平安回來了。」
陸在店長準備追問時,拍拍他的肩,搶先一步說道。
「總之別想太多,就和我一起放寬心,靜靜等玟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