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搏量完後,天夜迅速改變話題。
「你昨晚睡得好嗎?」
「好到今天差點遲到了。」
「那希望你明天真的遲到。」
天夜發出輕笑,同時這麼說,卻引來祐的不滿。
「天夜,你這樣說太過分了啦。」
「這麼想的人可不只我喔。」
天夜說著,挪動視線看向燿嗣。只見燿嗣正不悅地瞇著眼睛看祐。
祐見狀,頓時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好開口安撫燿嗣:
「燿⋯⋯燿嗣,我保證,不會激烈運動,不會追趕跑跳碰。而且神野先生也沒有把我列入戰力,連待機命令都沒有。所以如果拉比尼斯來了,我會乖乖跟大家去避難。你真的可以放心。」
「⋯⋯⋯⋯」
祐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燿嗣依舊瞇著眼睛瞪他,讓他背後不斷冒出冷汗。
下一秒,燿嗣轉頭面對天夜。
「天夜哥哥,他今天放學後會跟你一起去月影吧?」
「嗯,千世姊勒令我一定要把人抓過去報到。」
「那就好。」
說完,燿嗣再度面對祐,伸手指著他的鼻子。
「剛才那些都是你自己說的,自己說的事要遵守啊。不然我一狀告到千世姊姊那邊,跟亞澄姊姊聊天的時候,可能也會脫口說出你就是雷帝。」
「我、我知道了!我一定守約!」
燿嗣不愧跟祐當了十年的兄弟,知道他最怕、最在意什麼。祐聽了那些威脅,只能猛點頭承諾他會做到。
隨後燿嗣哼了一聲,就這麼轉身離開,返回初等部校舍。
看到燿嗣離開,祐無力地嘆了口氣,肩膀也沮喪地下垂。
「他變得好可怕⋯⋯雖然我也知道是我任性的問題啦,可是⋯⋯」
天夜發出一聲輕笑,並接著說:
「別人的想法我不知道,但我明白你這麼堅持的理由。學校對你來說,是能讓你成為普通人的地方。」
天夜自己也擁有能力,所以他明白祐的這份心思。
對他們而言,這樣的能力都不是自願擁有,再加上過去遭受的種種變故,讓他們都無法將這份能力當作自己的價值,也因此更加嚮往「普通」。
「不過你也別想太多。要我說說之前神野先生說了什麼嗎?」
「什麼?」
「他說大人的工作就是完成小孩子的任性。」
天夜邊說,邊輕拍祐的頭,接著揮手,示意他也要回高等部校舍了。
祐原本一愣一愣地還聽不懂天夜的意思,直到他看見天夜帶著竊笑離開,這才明白自己被當成小孩子了。
他於是發出不悅的吼聲:
「天夜!」
「我中午會再過來一趟。」
天夜拋出這句話後,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祐一個人站在原地,不滿地摸著頭,嘴裡喃喃唸著:
「什麼嘛⋯⋯」
「啊啊——!他到底是怎樣啊!」
這天中午,亞澄和雨汐約好在學校中庭一起吃便當。
但她們兩人都還沒動筷,雨汐首先發出大叫,亞澄則是失落地低頭看著還沒打開的便當。
「我的確是鬧得太過火了,可是他怎麼能說那種話啊!」
「⋯⋯⋯⋯」
祐在過去從未鼓勵亞澄接受別人的告白。
所以亞澄一直以為就算他舉棋不定,至少還有不願把自己讓給別人的心思,他至少還會害怕自己屬於別人。就算那不是「喜歡」,亞澄也認為自己還有機會打動他的心。
可是今天,那個機會被一句話鎖死了。
這代表他想清楚了嗎?他明白自己對亞澄的感情並非「喜歡」?或者是另外有喜歡的人?
一想到這裡,隱忍了一整個早上的情緒化為淚水,兩滴淚就這麼不受控地滴落。
「亞、亞澄!」
「嗚⋯⋯!」
「妳、妳不要哭啊。不要放棄,我們又還沒問清楚!」
雨汐心慌地安慰著亞澄事情還沒有定論。
「我知道⋯⋯我沒有死心⋯⋯我只是⋯⋯!嗚⋯⋯!」
雖然自己剛才那麼說,但事已至此,雨汐倒希望能聽見亞澄說她死心了。
因為那代表她終於要退出這場如此折磨她的感情。
看到亞澄依舊堅持,她不禁覺得有些放心,卻又有些不捨。
可以的話,她當然希望好朋友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但卻不希望她因此傷痕累累。
眼見亞澄不受控制地落淚,雨汐剛才的氣焰彷彿被澆熄,情緒已經不再尖銳,她輕輕摟過亞澄的肩膀,讓她靠著自己哭泣。
「為什麼啊⋯⋯他喜歡上別人了嗎⋯⋯?」
「不可能啦,我以前不是跟妳說過——」
「為什麼不可能⋯⋯?我⋯⋯跟妳⋯⋯我們又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亞澄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吐出不安。
「⋯⋯我不要⋯⋯我不想看他跟別人在一起⋯⋯!我這樣好差勁⋯⋯雨汐⋯⋯!」
亞澄直到剛才還一直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當她說出這句令她揪心而且不願面對的可能性後,她的防衛終於潰堤,開始放聲大哭,傾吐出她從未展現出的怯懦與私心。
但雨汐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找不到有什麼話能安慰亞澄,只能拍著亞澄的背,讓亞澄恣意發洩這些年來未曾傾倒出來的情緒。
「⋯⋯亞澄。」
過了一會兒,當亞澄的情緒逐漸平復,雨汐開口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看妳乾脆跟他挑明了吧。反正妳去年也想過要告白啊。這次不要再想著一定要在比賽拿冠軍才告白了。」
「因為⋯⋯」
亞澄擦了擦眼淚,繼續說:
「這樣我比較有衝勁和勇氣嘛⋯⋯」
「可是妳看,妳這樣拖,結果沒有比較好啊。」
「嗚⋯⋯是這樣沒錯⋯⋯」
去年全國中等學校運動會時,亞澄是楓央學園中等部的田徑代表選手。她原本打算在自己最擅長的短跑項目拿下冠軍,然後藉著奪冠的勇氣向祐告白。
結果她卻獲得亞軍。而且⋯⋯
「可是他那天說好了要來幫我加油,結果也沒來⋯⋯」
說到這裡,亞澄的眼淚再度湧現。
沒能奪冠已經讓她灰心喪志。因為那就好像有人在對她說:妳沒資格告白,一定會失敗。
加上原本每年都會到會場幫她加油的祐不在現場,更加重了她內心的打擊。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我想鼓起勇氣更進一步的時候,他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會突然消失。我以前以為那是他委婉拒絕的方式,可是他有的時候又會透露出好像很在乎我的感覺⋯⋯我搞不懂啦⋯⋯!」
「唉⋯⋯妳怎麼就偏偏喜歡上這種麻煩的人啊?」
「我怎麼知道嘛⋯⋯!如果可以不要喜歡,我早就⋯⋯!」
亞澄並未把這句話說完。
因為感覺一說出來,好像就會成真一樣。所以她不敢說,也不願意說。
「要不是我也認識他,知道他是個好傢伙,我真的會每天都對妳洗腦,叫妳放棄他。」
雨汐無力地嘆了口氣。看到亞澄哭成這樣,她現在真有點想拿著自己平常用來練殺球甩臂的毛巾去甩死祐。
「總之——」
雨汐一邊說,一邊拿起面紙,胡亂擦了擦亞澄滿是淚水的臉。
「先來吃飯吧!俗話說得好,餓著肚子不能打仗!」
接著她替亞澄打開便當盒的蓋子,並把筷子塞進亞澄的手裡。
亞澄見狀,忍著又快掉落的淚水,用力地將筷子插起章魚形狀的小香腸,然後直接塞進嘴裡。
※
當天放學,天夜一如預告,準時出現在中等部的穿堂前,然後和祐一起前往月影。
一路上,天夜都顯得心事重重。無論祐跟他說什麼,他都只有最低限度的回應。
「⋯⋯⋯⋯」
他內心五味雜陳。現在祐表現得越有精神,他就越是擔憂。
因為狩刀已經先告訴他——今天要把星山的事告訴祐。
「唉⋯⋯」
「天夜?」
「啊⋯⋯沒事。然後呢?你說亞澄要演女主角?」
「對啊,我嚇了一跳耶。」
他們正走在市中心的繁華街道上,從這裡已經可以看見聳立在眼前的中央廳大樓。
到了月影後,他們會先前往總司令辦公室,接著狩刀就會說出真相。
這是狩刀身為總司令的決定,天夜無法插嘴。他也知道這件事不能永遠瞞著祐,但心裡就是覺得忐忑不安。
當祐得知如此親近的人背叛自己,內心一定會很受傷。
「那你這次可不能缺席了。」
所以現在就盡量聊一些開朗的話題吧。
「因為任務,你去年運動會已經沒去幫她加油了,今年人家要華麗登臺,你再搞失蹤,小心她被男主角拐跑喔。」
聽到天夜半開玩笑地這麼說,祐的雙眼頓時失去光彩,並低下頭。
「⋯⋯那樣⋯⋯也沒什麼不好。」
「咦?」
「我想過了。我一直這麼舉棋不定,真的很差勁。所以⋯⋯」
祐抿了抿唇,下定決心似地開口:
「既然我是路狄斯製造的殺人兵器,我就不該跟她⋯⋯跟別人有太多牽扯。」
「等等,祐——」
——不是那樣。這是兩碼子事。
天夜本想這麼說,祐卻搶先一步,蓋過他的話頭。
「還有這次綁架的事⋯⋯我也該好好思考,不能再這麼任性了。」
他背對著夕陽餘暉,臉上帶著笑容這麼說。
雖然天夜不知道他話中的「任性」具體而言是指什麼,但這句話卻令天夜的背脊竄出懾人的寒意。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因為祐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已經做好覺悟,帶著一種不該擁有的達觀,準備割捨對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事物。
【待續】
後記:
大家好,我是今天差點停更的阿悠。
但其實不是庫存不夠,無法更新的問題,而是差點傷心/焦心到沒心情更新。
上星期真的嚇到我,雖然事發當下,因為腎上腺素,我整個人超冷靜就是了XD
要從哪裡開始說呢⋯⋯嗯,其實我家的貓娘娘是一隻癲癇貓。
往年發作的頻率大概是一個月一次,每次大概三十秒。(雖然最近兩年開始有一個月兩次的傾向⋯⋯)
上星期年度健康檢查,我帶去給醫院抽完血後,就先送娘娘回家。
但娘娘可能出門太緊張,或是路上被什麼嚇到,然後在醫院被抽血,整個緊張到巔峰。(瞬間決定明年坐車去醫院)
我回家後,放娘娘出籠就直接出門,想說回醫院看報告。
結果大約一個小時後,我順便買飯回到家,發現娘娘倒在地上一直抽搐。
雖然不是平常那種激烈的抽,但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而且也不知道是何時開始,他可能已經抽很久了)
所以我又立刻帶回醫院,給醫生處置。
總之,因為阿悠沒碰過抽到停不下來的情況,腦子裡一直有很不好的想像。
加上他因為打癲癇針,造成四肢癱軟,當天回家幾乎只能在家裡爬著走,就一直很擔心會不會是腦部不正常放電太久,因此有了後遺症。
反正但凡有一點不正常的現象,我都立刻聯想到後遺症。
聯絡醫生和送醫院的時候,我明明冷靜得很不可思議,一切都結束之後,我才開始七上八下。
不過觀察到今天,大致上都已經恢復正常,所以我的心也恢復正常XDDDDD
他今天清晨還重重踩了我的臉,要跨過我,而且把整個肚子蓋在我的臉上,根本滿血復活要我死。
附上一張跟我擠枕頭的娘娘,結束這回合。
看來你得再陪我一陣子了,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