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夜走出會議室後,發現早自己一步離開的狩刀就站在門外等著。
狩刀見天夜也走出會議室,看了他一眼後,便一語不發轉身邁開步伐。天夜看了,也跟上他。
他們兩人就像來的時候一樣,彷彿在消化複雜的思緒,遲遲不開口交談。
直到兩人來到停車場,坐進車中——
「我本以為你會開槍。」
狩刀一邊發動引擎,一邊這麼說。
天夜聽了,忍不住嗤之以鼻。
「你還真敢說。要是我真的想開槍,你明明會撞我的手,讓射線偏掉。」
狩刀輕笑,忍著心裡的一句話不說:但你明知道,卻也沒有離我遠一點。
這就代表天夜打從一開始便無意傷人。
「⋯⋯我不會走回頭路。我喜歡現在的自己,所以我不會殺人。」
「嗯,我知道。」
狩刀說著,胡亂摸了摸天夜的頭。天夜嘟起嘴,拍開狩刀的手,又繼續說:
「而且我覺得你是對的。與其把人殺了,不如看他們露出那種滑稽的表情,更大快人心。」
「呵⋯⋯你滿意就好。」
說完,狩刀輕踩油門,就這麼離開。
「話說回來,做這種事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啊。有發洩到怒氣比較重要。不然以後出任務,一想到自己在保護那種人,會忍不住想放拉比尼斯進內陸。」
「拜託,你才不會。我也不會。」
天夜很清楚,狩刀以身為月影的成員為榮,就算背後有再多居心不良的匪徒,他也會做好自己的工作。
擊退敵人是為了大眾——這句話說得好聽,但終究是為了他自己。
「而且根本只發洩到一點點。早知道應該真的開槍,就算只是給點皮肉傷也好⋯⋯」
狩刀聽到天夜咬牙切齒這麼說,面帶苦笑地在紅綠燈前停下。
「反正你不用擔心。最嚴重頂多派刺客來暗殺我,好讓月影換個總司令吧。」
「⋯⋯那的確不用擔心。那麼我這陣子就住月影,不回家了。」
「哇啊,你果然一點都不擔心我。」
狩刀雙眼發直地看著眼前的紅燈,以呆板的語氣說著。
「那當然。我是學生,學生的本分就是在一個不會被打擾的地方念書。而不是擔心一個故意惹監察單位生氣的總司令。」
「是他們先來惹我的,活該啦。」
「你說最嚴重是派刺客,那不嚴重的呢?」
「這個嘛⋯⋯扣預算?暫停我的權限,然後派自己的人空降?」
「這些比較嚴重好不好?你腦子進水了嗎?」
「唉唉⋯⋯我的命居然不值錢。」
狩刀眼裡泛著淚光這麼說,並在燈號轉綠後,踩油門繼續往前。
「是你說已經考慮好後果,我才沒大沒小地頂撞他們耶。」
「少鬼扯。只要聽到派祐出去找敵人的據點,你橫豎都會發飆。」
「說到這個,你早就知道他們會在會議上說什麼了?」
提到剛才會議的內容,天夜直接轉移話題,詢問自己想知道的事。
「只是大概猜到會用雷帝大做文章,然後一腳踩進你的地雷區啦。」
「所以你知道法羅茲先生手上有那份報告?」
「這也是猜的。不過可能性很大。你想嘛,你爸是他找來的人,按照他的個性,一定會想辦法知道在那個設施發生的所有事情。所以我打從一開始就假設他知道所有被我們壓下來的情報。」
「那⋯⋯護衛小組中,果然還有別人⋯⋯」
看到天夜的臉色再度沉了下來,狩刀輕吐一口氣後說:
「小組的人確實必須調查,但我覺得可能性很低。」
「為什麼?」
「因為這太明顯了。當時跟著你一起去研究所的人就那幾個,如果真的有人背叛,一下子就會查到。何況以那幾個人的年資,大可以在更早的階段,就向議會透露祐的情報。所以你的疑慮雖然沒錯,但應該是無謂的擔憂。」
「你確定?」
「我只是說可能性的問題。」
如果說到可能性,狩刀認為是法羅茲安插了一個人在費利爾身邊的可能性較高。天夜也沒有傻到想不出這個答案,但是聽到狩刀始終不把話說死,天夜厭煩地吐出一口氣。
「你老是這樣,從來不給個完美的答案。」
「世上才沒有完美的答案。」
「只有能夠掌握的狀況,還有靈活思考的頭腦——我知道啦。我就想抱怨一下而已。」
見天夜沒好氣地轉頭看向外頭的風景,狩刀輕笑一聲。
他知道,天夜會這麼神經質,凡事都扯到護衛小組上,是因為這次發生的事情,給他的打擊太大了。
所以狩刀才沒有完全否定他的疑慮。碰到這種情況,只能讓他放手去查,查到他滿意為止,他才會放心。
「反正你想調查護衛小組就查,別像上次那樣,累壞自己的身體就好。」
「⋯⋯結果你還是不問我在查什麼啊?」
說話的人依舊看著外頭的風景,但狩刀聽得出他的語氣有了變化。
「你這麼反問我,是查到結果了嗎?」
「⋯⋯⋯⋯」
天夜最近幾年,一直獨自調查某件事,但就是不告訴狩刀。
狩刀明白他的個性。如果不是事關重大,他不會固執成這樣。他一定是想等到有一個確切的結果了,再告訴狩刀,否則只會徒增疑慮。
而所謂的事關重大——一定是和祐有關。
既然天夜沒有直接結束話題,還反問狩刀,代表他的調查已經有了肯定的答案。
「⋯⋯是有結果了。」
「但看樣子不是個好結果。」
「⋯⋯⋯⋯」
狩刀接著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開上離島公路。
「你真的很會找事情給我做。」
「因為我很能幹。」
「那麼就請能幹的天夜回去再仔細地向我報告吧。」
「⋯⋯是。」
這個時候,狩刀忽然想起自己多年前被分配到游擊部隊時,隊長對他說的話。
——問題和解答是成對的存在。既然有人總愛惹問題,就會有個負責解決問題的人。
曾幾何時,這句話成了他的行事準則,一旦面對問題,就只是心無旁騖地尋找解決之策。
因為有這句話,他才走過了這些年。
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成天接收別人扔出來的問題,竟會是這般無奈。
他現在總算知道隊長當時為什麼會那麼崩潰了。
「說到調查⋯⋯那個也查一下好了。」
聽見狩刀冷不防開啟一個新話題,天夜皺起眉頭發問。
「什麼?」
「政府議會⋯⋯或者應該說法羅茲先生跟那個小孩子的關係。」
經狩刀這麼一提,天夜才想起剛剛法羅茲的說詞和態度。
「我們是因為看到那孩子和拉比尼斯在一起,對我們感覺也有很深的敵意,才姑且把他當成敵人。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怎麼可能光看了那份報告,就認定那個小孩子是敵人?」
「而且他也有他們最愛的特殊能力,沒有說要拿來利用的確很奇怪。」
「⋯⋯⋯⋯」
「你在想什麼?」
看到狩刀突然不發一語,天夜開口問道。
狩刀則是隔了一會兒才回答:
「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那個小孩子是敵人,說不定也早就知道你們能力者和那個小孩子之間的關係。尤其是祐。」
此話一出,天夜訝異地瞪大眼睛,同時也想通了一件事。
「⋯⋯所以才會一直那麼針對雷帝嗎⋯⋯」
「看來要調查的事情又多一件了。」
狩刀說著,稍微用了一點力踩油門,在離島公路上加速行駛。
【待續】
後記:
哈囉大家好,阿悠是也。
終於送走了上個月的截稿大魔王,可喜可賀!
話說天搖地動那天,我還在床上跟娘娘賴床。開始晃的瞬間,我直接起來先護住娘娘。結果——
他在我懷裡呼嚕。
我:!?!?!?!?!?!?
在這堆驚嘆號和問號之間,我閃過許多想法。
「不是我沒有要摸你你知道地震了嗎尬許震有點大耶你還呼嚕!這孩子放到野外一定會先被天擇掉!!!欸淦還在晃!!!你不要再呼嚕了!!!」
一大早的,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