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第四十三章 劍主大會（上）
先行入莊的斷浪，苦等戲寶許久不成，又見龍安然抵達，對於喪失同夥是心裡有數了。
自告奮勇出天下會的任務可不能就此告吹，斷浪在莊內偷偷延攬其他受邀者，一口答應便罷，拒絕者一律以威脅逼迫或殺雞儆猴。受邀聚集的六、七十人裡，除了龍、劍晨，以及一些從外表就能看出非泛泛之輩的人之外，斷浪在半天裡便與總共三十幾個人私下串通，五月一日的子時都尚未過去，他們一夥就想殺入祭劍場偷走黑寒，來到祭劍場大門樓梯下。
「奇怪了？白天時這樓梯的守衛多得跟什麼一樣，怎麼會在愈接近劍主大會的時刻反而溜得沒半個了？」
斷浪在最前面帶點興奮卻保持理性地說：「這不正好？我們不必大門口就浪費力氣，可是祭劍場大門緊閉，內部情況不明，也許有什麼危險的機關。」
其中的另一人又問：「還是別去吧？我們少說也三十幾個人，都是受邀者人數的二分之一了，只要我們之中到時候有人拿到劍再給你就好了，何必這麼冒險進入呢？」
斷浪一臉兇狠地拔出火麟劍，抵在剛才發言的人脖子前吼道：「事到如今還怕死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讓劍主大會如期展開，你能保證不會是別人獲得黑寒？事情演變成這樣的話，我就殺了那個人搶劍；就算是我們自己人拿到劍，事後也是要殺光這整座山莊的人滅口，只有助我天下會者才可免於一死，並且回去會中還有後續的好處。你是想臨陣脫逃然後被我視作叛徒殺死，還是冒一點風險活命並飛黃騰達？你自己選！」
被抵著脖子的人嚇出一身冷汗，全場啞然無語。
看準沒人敢再多嘴，斷浪先衝去隊伍最前方道：「別說我不近人情，帶頭者偶爾身先士卒才能建立威信，真有機關的話也是我首當其衝，如果我誤中陷阱而喪命，你們自己想逃就逃，因為這表示我的能耐也不過爾爾。」
眾人紛紛點頭，斷浪見狀便喊：「那就別囉嗦了，出發！」
一群人浩浩蕩蕩跑上階梯，大門口連基本的兩名看守都沒，甚至大鎖都沒栓，帶頭的斷浪開了門即頭也不回地進去。
門後連通的是一條沒岔路的寬長走廊，大約每十步距離才在兩邊石牆上各有一盞火把。眾人眼觀四面注意牆壁地板有無可疑的絲線或按鈕，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搞得所有人都被拖下水。
可疑的是，一路上居然平安無事，讓人不禁覺得真太不費吹灰之力了，此前的舉動都只是自己嚇自己。
走廊盡頭是兩扇鐵門，一樣沒上鎖。斷浪一推！立刻往內敞開，門的厚實感簡直虛有其表。
為防裡頭才有機關，斷浪用很慢的步伐踏進去，空間非常暗，就在斷浪踏到第五步，他停了下來，因為前方燃起一處亮點，鍾眉在那高台盤腿正坐著！
「很有膽量嘛！收買其他受邀者，趁著月黑風高來祭劍場，除了偷劍，鍾某可想不出其他理由了，對吧？天下會的斷小弟？」
聽鍾眉的反應，似乎他其實早為預防有人奪劍而做好準備，但斷浪心生疑惑，問道：「那我大概沒讓你白費待在這裡的目的，不過守衛盡退、門閂盡無，只憑你一人就想阻止我們奪劍嗎？」
「哼哼哼哈哈哈……」鍾眉仰天而笑。「點亮所有的光源吧！」
從外至內，牆壁上的火把一個個被點燃，原來守衛們與鑄劍師們全都在黑暗處各角落躲著。
整個空間頓時變得燈火通明，但是最令斷浪一行人意想不到的，原來空間中央有個跟操場範圍幾乎一樣大的凹洞，分散在那裡面的是……約一百把相同外貌的黑劍！
黑劍的外觀，要說是劍倒也還看得出來，卻比一般制式的尺寸更長一些，刃身寬度多出一倍。
劍身與護手的緊鄰處有個子彈形的簍空，並有紋路環狀包圍簍空，護手更是奇特，兩邊完全不對稱，像是兩根細長角刺，一邊向前與劍身相貼；一邊向後延伸出去到劍柄旁。
這怪異的設計，換句話說，只能讓執劍者從沒被延伸出去的角刺妨礙的一邊拿握。整把劍一體成形，劍柄、護手、劍身，清一色都是黑的。
他們當場驚訝得說不出話，鍾眉面帶一種彷彿看到獵物進袋的笑容道：「想勾引賊自動上門，大門敞開當然是最快的方法，你們想奪劍是嗎？這『劍池』裡可是有一百把相同外貌的劍，但鍾某保證真正的黑寒就在這茫茫劍海之中，其他九十九把乃以假亂真，就看你們有沒有辦法找出來了。」
斷浪陷入困境，咬牙切齒，思考了一下便朝後方喊道：「怕什麼？我們全部帶回去也行，就算分辨不出真貨，其他的劍也還是劍，有大量兵器入庫，對我們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如此不尊重兵器的言論，鍾眉怒目卻依然很鎮靜地說道：「太膚淺了！你以為拜劍山莊會用這麼隨便的方法打造黑寒，又這麼隨便讓誰成為它的主人嗎？黑寒乃天下奇礦，它的特性是能吸納並消散熱度，這點讓它非常難鑄煉，所以我們耗費一百年造它實在出於無奈。但是打造完畢的它，進則能破千敵；退則能禦萬襲，當今世上能與之並駕齊驅的武器恐怕所剩無幾。」
「又如何？這種吹噓的言論早在集合演講時就聽爛了。」
「其他以假亂真的劍，雖然表面看起來與黑寒相同，不過威力可就大相逕庭。再者，未經特殊方法開鋒的黑寒重達百多斤，犯了劍之大忌，劍刃鈍得什麼都切不了，用起來效果拙劣，其他劍的重量也是跟未開鋒的黑寒一樣，諒你們是無法全部帶回去的。怎麼樣呢斷小弟？如果你們現在就殺了我們並搶走所有的劍，數量多又重難帶不說，帶回去也會派不上用場，勸你三思後行啊。」
斷浪臉更臭了，他怎麼也沒猜到拜劍山莊來這套，這重重的限制，果然比起上萬個守衛還更能防止劍被盜取。
「可是既然各位不惜選這三更半夜闖祭劍場了，雖然跟原本的計畫相左，不如，劍主大會就馬上開始吧！省得你們大家回去後茶不思飯不想的。」鍾眉揮手叫守衛隊長上前：「通知傲夫人與少莊主、以及其他受邀者來祭劍場，劍主大會即刻展開。」
「是！」
隊長連帶叫了十幾個守衛走出祭劍場，等他們離去，斷浪口氣惡劣地說道：「哼！算你們有本事。不過我要先聲明，到時候如果是我成為劍主，你們可別死皮賴臉不幫我開封，也別後悔讓我這天下會的惡徒取得黑寒，聽清楚沒有？」
「當然！鍾某一言九鼎，那就祝你馬到成功囉！」
斷浪勉強耐住性子在一旁盤腿坐了下來，其他人沒戲唱了自然也只能四散於劍池邊的走道。
眼神盯著他們瞧的鍾眉，恢復嚴肅的神情暗想：我自有分寸，而且黑寒也絕不可能選你做主人的，傲家與鍾家的驕傲、我的畢生心血，豈會落到你這自稱惡徒都不覺羞愧的卑鄙小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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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獲守衛的通知，眾相關人士往祭劍場集合，全部不約而同地以為會用比武選主，所以有劍的帶劍、有刀的佩刀，每個人裝備不離身。
走在祭劍場階梯，劍晨看到龍正離他前面不遠，便加快腳步來到他旁邊拍了下他的肩膀。
龍往左看過去道：「是你啊？」
劍晨道：「劍主大會居然提前舉行，你覺得會是怎麼樣的選拔方式？你有多少把握？」
龍用很友善的聊天語氣回話：「只要不是比武之類的都行，你看我這副樣子，還能有多少戰力？」
「楚楚姑娘呢？守衛沒說旅伴不能跟著來不是嗎？」
「逛了一整天的山莊，現在又三更半夜的，就讓她安心睡吧，不然之後又是四、五天的路途。再說，得到劍本來就不是我赴邀的最高目標，應該說，我得到對我而言更有價值的情報，這樣也夠了。」
「你挺關心楚楚的，其實你的本性並不壞對吧？希望你能成為黑寒的主人。」
「得了吧！跟著我只怕浪費黑寒的能力。我看得出來你身上的能量流動得非常穩定，你要是真想貫徹你的正道，有個強力的武器在身邊也才可以堅守。總之，先看看黑寒到底是何模樣。」
所有人集合完畢，六十幾個人站在劍池周圍都還有十分寬敞的空間。
把劍池想像成鐘面，十二點位置有個延伸出凹洞的平台，即為鍾眉與傲夫人這兩位主辦的貴賓席；六點鐘位置是祭劍場內部門口，也有個延伸出凹洞的平台，平台架有梯子讓人爬下劍池用。
鍾眉從座位站起宣告道：「各位！在這深夜時分召集大家來，鍾某先說聲抱歉，由於一些突發事件，祭劍場受擾，故提前舉行劍主大會。如各位所見，這劍池內有一百把相同外觀的劍，真正的黑寒就藏匿其中。劍主大會的規則是：參加者進入劍池，如果覺得某一把就是黑寒，馬上取其來鍾某面前，成功挑中的話，劍主即誕生。事實上本來的規則是：一百名受邀者對應一百把劍，選中者就真的是百分之一，不過因為現在人數未達滿額，所有人就算只能取一劍，輪完一輪後，都沒人選中還剩三十幾把，幸運者將可以有兩次機會挑劍呢！好了，不知有沒有人對自己的識劍能力抱持十足信心，願意先下海選呢？」
雖不是比武，但這考驗可為難受邀者們了，第一輪若沒人挑中，第二輪也只剩一半人數的劍。先挑就怕挑錯；後挑又怕有人捷足先登，面對把把看起來都差不多的劍，沒有一個人願意下去。
「一群膽小鬼！你們不下，本少爺先下！」
傲天很囂張地躍下劍池，開始用尖銳的眼神細細盯著每把劍看，再不然就是觸摸劍身，或舉起感受劍之沉重，其他人聚焦他身上，就看他是不是真有那本事選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傲天拿起大約是第三十六把被他細看的劍，眼睛一亮說著：「喔──看這把散發出的光澤，以及這有別於其他劍的微妙重量，我好歹也是鼎鼎大名拜劍山莊的少莊主，從小就鑑賞過不少上等兵器，以過去的經驗判定，就是這個了！」
傲天一躍！跳回鍾眉的前面，將他挑中的劍交予鍾眉，剩下的人裡有些都在暗暗祈禱不要才第一把就被挑走了。
鍾眉只把劍的正反各看一次，後道：「不對，這把不是黑寒，少莊主，可惜了。」
只見他把假劍向後一拋！給一名鑄劍師接住放在牆邊，眾人鬆了口氣，傲天擺出苦臉、心有不甘。
傲夫人平心靜氣對他說：「天兒，別太洩氣，也許還有第二次機會，來娘旁邊坐著耐心等吧！」
「孩兒知道了。」
隨著傲天第一次挑劍的失敗，時間又逐漸流逝，勇於下劍池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當然結果還是一個接著一個選錯，牆邊的劍愈排愈多。
第一輪裡，只剩等待區的龍、劍晨、斷浪在內不到十個人了。
劍晨疑惑道：「怎麼會這樣？五十幾個人下去挑都不中，這種機率亂挑也沒有一隻瞎貓碰上死耗子？」
龍面帶懷疑的表情，眼珠子不停掃視池內的劍，好像看出什麼事來一樣，劍晨看到又問：「你怎麼了？」
龍隨即對著遠處平台上的鍾眉大喊：「鍾前輩！」
「嗯？有什麼事嗎？」
「雖然我很不想這麼猜測，其實……黑寒根本不在裡面對吧？」
所有人為之一驚！這段的突然發言讓其他參加者信心大為動搖，到底為何龍會覺得黑寒不在劍池之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