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常吧？」孟河空繼續夾下一道菜，完全不以為意，「畢竟妳這個年紀，誰沒犯錯過？」
「這次不一樣！」季月曦猛搖頭，似乎有苦難言。
孟河空撇了她一眼，默默問道：「有違法嗎？還是有違反世俗？」
「沒有。」
「那就好啦！只要沒有鬧上警局，或是影響道德，其他都是小事，犯錯很正常。」
「可是……」季月曦還是無法坦然接受這個答案，「我的舉動害一對感情不太好的兄弟，關係更加惡化。」
「什麼意思？」
「我、我本來想幫那兩個人改善關係，結果見面後反而更糟了。而且那天之後，弟弟就毫無消息，哥哥的態度也很奇怪，感覺他們的隔閡更深了！我在想是不是我害的。」
「妳？哈哈哈。」聽到這裡，孟河空頓時嘴角失守，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季月曦皺起眉頭，鼓起腮幫子。她真的很煩惱！大叔怎麼可以這樣笑？
「我覺得妳沒錯啊。」孟河空緩口氣，繼續解釋：「既然妳是求好心切，那要這樣想：『正因為有我這個契機，他們才有溝通的空間。要是避不見面的話，又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改善？』」
「可、可是……」
「而且妳都說他們的感情原本就不和睦，那和解這條路一定難走。如果他們只因為見一次面就分崩離析，就代表這份關係也不過如此。」
「別這樣……我不想要他們的關係繼續惡化了，有沒有什麼方法能阻止？」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妳能製造機會已經很厲害了，剩下的只能靠他們自己處理。」
「怎麼會……」
「不過我說，妳為什麼這麼執著啊？難道他們之中有妳喜歡的人？」孟河空提出假設，卻拋出一個明媚的笑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你亂說什麼！」季月曦一聽，一個抬眸，頓時紅了臉。「他們都是我朋友，既、既然是朋友，本來就會擔心啊！我才沒有喜歡的人！」
「真的嗎？『一般』朋友才不會這麼上心吧？還管到家裡去？」孟河空噙著笑，打死不相信季月曦的說法。
「那是因為他們的關係很複雜！加上之前受學長很多照顧，所以我、我才……」季月曦越說越小聲，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與宋楚桓的種種互動。
自從加入社團，和學長漸漸熟識後，她才了解看似高高在上、觸不可及的宋楚桓，也有可愛、令人心疼的一面。
不論是兩人下課常結伴去咖啡廳打工，她注意到學長談話中的體貼；亦或探病那次，學長把傘借給自己而著涼，就算去送慰問品，也因為學長擔心她的安危少見地念了一頓；還是校慶那天，學長分神的狀態、忽然轉變的態度，讓自己知道他複雜的家世背景，還有長年隱藏的痛苦。
這一切，都讓她難以忘記，難以忽視。他的一舉一動，更時時觸動她的心。尤其……
出現在腦海中最多次的，是宋楚桓溫柔、和藹的親切笑容。當他靜靜喊自己名字的時候，就是最讓她心跳加速的時刻。
為什麼這時候會想起學長？
無法命名的情愫在季月曦心中環繞。孟河空在一旁看著，早已察覺一二。
或許是年齡差距的關係，偶爾逗弄季月曦總讓他感到好玩和新鮮，看她又氣又拿自己沒轍的模樣，讓他百無聊賴的人生不禁添上好心情。
所以這次，孟河空也不放過任何逗她的機會，刻意伸起手，貼在自己耳邊。「才想什麼？我聽不到妳後面說的話。」
「我、我是說……總之，不是你說的那樣！」
才剛說完，孟河空就撐著頭，表現出：＂哦，原來如此。＂的無所謂態度。季月曦感到不自在，迅速低下頭，拿起碗筷，悶頭吃起來。
真是越描越黑，她幹嘛解釋？大叔根本不相信嘛！再這樣下去，他又要開她玩笑了！還是趕快吃完，離開這裡！
「我說妳……」
「我吃飽了！」
不到十分鐘，季月曦起身收拾好自己的碗筷，一骨碌逃回房間。
孟河空見狀，笑著搖頭，輕聲呢喃：「這不是都吃完了嗎。」
※※※
與宋楚耀失聯已過了好幾天，身後那道視線也同時消失了。
季月曦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擔心。
被人跟蹤確實鬆一口氣，但聯絡不上宋楚耀也不是件好事－－她曾鼓起勇氣聯絡宋楚耀，可是對方一直沒有讀訊息，電話也不接，她正猶豫要不要和學長說，又怕把事情搞砸。
如果又跟學長提起，事情應該會更不妙吧？她不敢往後猜想。
而且……其實自己現在有點不知道怎麼和宋楚桓相處。
都是大叔害的！害她自從發現內心那份不明所以的心情後，常常下意識躲避學長，就算要聊天也毫無話題，不敢看他。站在一起更是緊張兮兮，連話都說不好！這種發展明明是她最不想要的。
唐玟星將一切盡收眼底，察覺到季月曦似乎有所為難，在社團結束後拉住她。
「小曦，桓對妳做了什麼嗎？感覺妳好像在躲他。」
季月曦一臉訝然，對變得如此心細的唐玟星感到意外，而她的訝異很快就轉為求助。「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只要看到學長，我就會不知所措，想要躲他。」
「躲他？妳討厭他嗎？」
季月曦極力搖頭，「應該說……那種逃避的心情很奇怪。不是討厭，但會感到緊張，也不好意思看他。」她努力回想，卻找不到適合的經驗來描述。
這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她不明白為什麼。
「小曦，妳該不會喜歡桓吧？」唐玟星停頓許久，最後拋出一個可能性。
「啊？」聽到這句話，季月曦瞪大雙眼，笑笑地擺手：「怎麼連妳也這麼說，不要跟大叔一樣開我玩笑啦！」她尷尬地撇頭。唐玟星一手靠在窗戶的杆子上，輕輕敲著欄杆，一邊用不相信的眼神，又問一聲：「真的嗎？」
季月曦沒有回應。
「真的嗎？小曦，妳對桓真的沒感覺嗎？之前我就很好奇了，不說打工這件事，你們也走得有點近。他感覺特別照顧妳，妳也對他很在意，但因為你們都沒有開口，我也只是猜測，不好意思說。不過現在妳好像意識到－－」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畢竟我從來沒有喜歡過誰啊……」季月曦打斷唐玟星的話，又接著說：「學長是長得很出眾沒錯，人也很好，我的確想跟他靠近一點。但是……這樣真的是喜歡嗎？」
「為什麼不是？喜歡一個人沒有理由啊！雖然我不喜歡妳被人搶走，不過要是能幸福的話，我也會很高興的！畢竟妳是我最好的朋友。」
「玟星……」
這番感性又直接的話感動了季月曦。她勾起微笑，噗哧一聲，終於露出笑靨。「我有妳這個知己也很幸福了！不過……沒想到妳這麼喜歡我呢！哈哈！」
「那是當然！除了桓，就妳最懂我。妳也是唯一一個能讓我放心做朋友的女孩呀，而且又這麼可愛！」唐玟星聞言，開始瘋狂稱讚，自信滿滿地炫耀。
「這樣講真讓人不好意思，那就謝謝妳的厚愛了。還有……玟星，謝謝妳聽我說，能認識妳真是太好了。」
唐玟星輕輕撞了她一下，俏皮地眨眼，「沒什麼，有什麼煩惱就讓我幫妳解決吧！我也很高興能跟小曦當朋友喔！」
季月曦淺淺一笑，不安的感覺似乎舒緩許多。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好。」
唐玟星熱情地勾著季月曦的手臂，回頭去拿書包。季月曦依舊帶著笑容，心中卻出現一個不甚肯定的聲音。
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種感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