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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小說》七日幻想 第六日

§八月秋楓§ | 2020-12-02 20:35:34 | 巴幣 0 | 人氣 86



當太陽從海平面升起,耀眼的光芒也同時射入眼中,所幸拜我已經死了的原因所賜,我毫不吃力地就將這份美麗的初陽套餐給看了個仔細。

一顆淡淡的金 黃破開海平線,在海面上射出一串閃爍的波光跳動,映著情人橋上那有別於夜晚的七彩斑斕,而劃出的三條俐落的弧線剪影,宛如巨大的豎琴靜靜的、優雅的躺在河口,輕輕地撥弄著河口隨著潮汐進退的水花。

『嗯嗯…死了之後還是有點好處嘛~』看著這輩子從來都沒能完整收入眼簾的風景,我悠哉的在漁人碼頭的天空隨風飄著:『連這樣直接看著太陽都不覺得刺眼!』

從昨天晚上便悠悠晃晃的一路跟著回憶的路線來到淡水河岸渡而且還逛了個整晚,將記憶中和兩老最珍惜也是最開心的旅程全都好好地複習了一遍,就像是三個人又一起舊地重遊了一番那樣。

我盯著眼前美好的日出風景,尋思著接下來的回憶旅程要往哪去的時候,忽然靈機一動!

不如就再跟昨天晚上一樣,沿著回程的路慢慢走、慢慢複習回憶,就像是三人一起出遊之後回家一樣,然後我也可以直接在家裡等投胎,這樣不是超棒的嗎?簡直就是完美的人生句點啊!

而且夏念兒應該也不至於在靈堂裡等我一整晚,還等到我慢慢晃回去才是,沒有碰面就沒有傷害,也不會尷尬。

不愧是我,果然是好主意~

於是我當即起身告別眼前令人留戀的金色漁人碼頭,沿著過去父親開車載我們來往淡水八里的快速道路,開始踏上回家的路程。

熟悉的街道風景、悠閒的空中景緻,什麼也不需要想、什麼都不必去擔心,放下了一切的死後之旅,忽然真的有那麼一點覺得解脫了的感覺。

於是我就這麼一路享受生前未曾用心體會的悠閒光景,然後在心中回味著和老爸老媽一起走過的路程,晃悠晃悠地沿著馬路,朝樹林的方向前進。

就在我不曉得悠哉地閒晃了多之後才達的老家靈堂上,我卻看到了一股莫名的氣息纏繞,而且不只是我的靈堂,甚至是方周遭幾乎整個地區都被囊括其中。

『這是什麼鬼啊?』詭譎的氣氛瞬間掃除了原本悠閒暢快的滿足心情,我在心裡嘟嚷抱怨著,想要回到牌位裡休息的同時,卻忽然被一旁燃燒殆盡的燒金盆裡傳來的動靜給嚇了一跳!

『速…』只見盆中灰燼在我看向它的同時“碰!”的一聲炸了開來,四散的灰燼中隱約浮現著三個字,我盡可能的湊近了去瞧,才勉強看出了全部:『速速前‧劉書玉!』

我靠!現在是要跟我演電影是嗎?而且妳不知道這咒語不能用在活體身上嗎!?要是能這樣用,哈利不一早就速速前”佛X魔的肝臟”了嗎!?

我撓了撓頭,然後望向在火盆上飛舞的灰燼裡晃啊晃的幾個字。


雖然我不知道還算不算活體就是了!


就在我還把不定主意要不要過去看看的同時,忽然兩道魁武的身影衝了過來,一人一手、一左一右地抓住我的肩膀,然後把臉湊到我的面前,拉直了喉嚨大聲喊道:『小子!可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快、快走!小姐的師兄鬧到家裡來,現在兩邊正打得不可開交!』白臉大鬍子激動地說著,同時一旁的黑臉也附和道:『快,現在只有你能幫小姐了,快點!』

『夏念兒?怎麼了嗎?!』我問。

『是小姐的師兄,在家裡鬧騰,說是要來硬的啊!』白臉的這麼說。

『來硬的?對夏念兒那婆娘還能來硬的喔!?』我的腦袋裡浮出的是那個男人兩次被我擊敗的畫面:『她那師兄…感覺不怎麼樣啊?』

『不怎麼樣的是道行,但小姐畢竟是女孩子啊!』

『…唔!?』

雖然兩個大鬍子都沒說清楚,但看祂們慌張的模樣和用詞,我隱約想到了些什麼,本來下意識想要展開的行動卻在想起昨天的事情,靈機一動的瞬間,忽然停下動作。

『小子?』發現了我的猶豫,白臉大鬍子把臉朝我靠了過來。

『夏…我是說,我真的有需要過去嗎?』

『你說什麼?』接著,黑臉大鬍子也跟著靠了過來,又問了一次。

『明明昨天都被那樣對待了卻還特地維護他,現在兩個人在一起了,不是很剛好嗎?』我故意提起昨天的事情,好為接下來想做的事情鋪梗,如果大鬍子們真的是急著救人,應該很輕易就會上鉤了才對!

『這…小姐只是念在同門情誼而已,小子…你別往心裡去啊!』


中了!


『而且話又說回來!』聽到了急於辯解的聲調,我立刻打斷還想繼續說話的祂們,道:『祢們倆尊門神都治不了那姓方的了,我去會有用嗎?』

不是錯覺!語畢的同時,我確實看見兩個大鬍子的神色都忽然沉了一下,原本還想說的話全都噎住了一樣,定在原地。

『怎麼了?』我明知故問。

『不是治不了,而是不能治。』黑臉大鬍子率先打破了祂們天人交戰的沉默:『因為天則的關係,在沒有道士的許可下,我們是沒辦法干涉人間事的!』

『但你不一樣!』白臉大鬍子從另一邊趕上我的速度,然後用同樣掙扎的表情把臉轉向我:『初死之靈,因未入天籍能不受天則所限…』

『喔~原來…』

『但是!』就在我大概領悟兩個大鬍子們什麼意思的同時,祂們卻不等我說完,又自故自地繼續說道:『這本來就是遊走灰色地帶的方法。』

就在我思考著這句話有和含意的同時,黑臉的大鬍子也從另一邊靠了過來:『就像祂說的,這是遊走天則灰色地帶的方法,一旦被發現,將受永不得超生之罪,甚至魂消魄散!』

『哈!死人嘛~還奢求甚麼呢?』我刻意淡然…不,應該說是慘然一笑!

就還是抱著那麼一點點的私心,想讓自己可以在夏念兒的心理多留下一點位置,即使是以內疚的的方式存在也沒有關係,就當作是對她一點點的小報復!

於是,我不僅沒有承認自己原本就打算在看到召喚訊息後就動身的念頭,更在那之後臨時起意地在兩位門神的面前演了場戲…


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


我們三人同時邁開步伐向前衝刺,一路沿著道路前進,卻不料空氣中那莫名的氣息越接近夏念兒家便發地沉重,雖然心中有點疑惑,但當我們終於來到她家門口的時候,頓時明白了甚麼叫做恍然大悟!

那是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看見,一個壟罩住整棟建築的黑紫色圖案,以圓為主、無數圖形為輔的超大型符咒,用海洋與陸地做為區隔,分別在對應方向的邊上描繪出無數的大陸生靈與海洋生物。

剩下的是由數千個幾何圖形所拼湊而成的帶狀符咒,和四周彷若動畫中的落雪般,點點墜落的殘破文字符號。

『小子,快一點啊!』就在我不知道要如何反應的時候,兩個大鬍子已經衝上前去,把門打開:『這是專門用來汲取他人道行的陣法,要是晚了的話,小姐就再也不能恢復了!』

『呼…』我深吸一口氣,用力地在地上狠狠地踏出一步,同時喝道:『我死是死了,但是活著的,還有路要走啊~』

『看這情況,也只能衝了吧───!』

獲得了兩個大鬍子門神的允許,我飛快的穿過夏念兒家的大門,按照記憶中的位置衝上二樓,來到她的房間門外。

我還沒站定腳步,就已經聽到房裡傳來夏念兒的嘶聲吶喊。

「方志正!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那正好呀~治鬼是本門拿手絕活!活著的時候讓我享受妳的身體、接收妳的道行,死後回來找我,剛好捉來做我的鬼使!」

「方志正,你這傢伙…你不是人!!!」

「我的好師妹呀~亡者的怨氣越重、能力就越大,妳知道的吧…妳可千萬要好好的恨我喔!」

就在方志正正準備要行動的同時,我連忙從門外退開,來到房間隔壁的廁所裡,看準了方才夏念兒在房間裡的位置,然後…

全力一蹬!!!

周圍的光景就如同我想預想中的一般飛快後退,在第二道牆掠過我的眼界之時,一幅令我震驚的光景映入眼簾───

那是一張潔白的單人床,窗外被陣法染黑的陽光落在凌亂的被褥上,床上的一頭是雙手被綁的夏念兒,正掙扎著後退;床腳的另一邊,是那個一臉猥褻的想要爬上床去的混蛋,方志正!

就如同我穿牆而出時看到這畫面一樣的傻眼,夏念兒與方志正也都是一愣,然後後者便被我順勢一腳將他踢下了床~

但方志正果然也不是甚麼好惹的貨色,當我掠過床緣將他踢下床的同時,一張符紙已經捲在他手上。

「他媽的,陰魂不散的小鬼!」他嘴歪眼斜的朝我這邊咒罵,但也沒有停下手邊動作,只見他把手上的符紙摺成銅錢般大小的模樣,然後在鼻前過了幾個呼吸,最後放到嘴上,朝我的方向狠狠地吐出一口!

「呼!」

他的呼氣穿過符紙中央只有銅錢大的小孔,然後化成一道筆直如槍尖般的子彈,疾射而出…一連三發!

從右肩、右臂到右掌,瞬間的三個洞孔,把我的右手拆成了好幾節,和身體完全剝離!

『嗚啊!』我哀嚎一聲,立時摔進桌角的書堆中,左手摀著被撕裂的手臂傷口,一時爬不起身來。

「嘿…你就是最近一直跟在念兒身邊的那個等著投胎的孤魂野鬼吧?」他得意的重新爬上床緣,就像是在示威一樣,高高在床上站起了來,俾倪的雙眼下垂凝視,鄙視著我。

『我,就等你站起來啊!』

推開身上的因衝擊而散落書本,同時起身將身上僅存的最後一點靈動凝聚在左手,再回想夏念兒告訴我鬼是怎麼跑出來嚇人的方法,然後…

我一腳橫踏在牆上,瞬身來到方志正的面前!

「我,也在等你衝過來呀~」

然而他,方志正卻猙獰地笑了出來:「兩次交手,衝刺時都會讓中路大開的年輕小鬼啊!」

想要利用他卸去我一臂而大意的瞬間,給他的下巴來個迎頭痛擊的我,卻在去到他面前的同時,看見一道如深淵般的漆黑在我的視線邊界落下!

『哇啊───!!!』

左臂飛落,就像是的判官扔出的判決令牌一般,在床緣邊上落地的瞬間宣告我的敗北。

「哈!所以我說,你們這些直腸子的魑魅魍魎,永遠都得在我等道士的符咒下才能生存啦!哈哈哈~」佔了上風的方志正振臂一呼,就像是在宣告著他的勝利。

而被震退的我就像是個滾地葫蘆似的,連滾帶翻地從床尾摔到床頭,跌到夏念兒的身邊。

「呵呵…念兒現在可騰不出手來捏符畫咒,就算你有神級降靈也是莫奈我何!」而方志正則是踏著得意的腳步,在白皙的床單上留下一個接著一個深陷的足印,朝我們走來。

「過來!」突然,夏念兒兩道秀眉緊促,掙扎著向我這邊挪動身子。

『知道啦!我正在想辦法!』我看了她一眼,努力的攪動腦汁,設法朝她的位置移去!

然後,方志正的嘴角揚的更高了:「我看,就讓你在旁邊好好欣賞我和念兒的活春宮好了?哈哈哈~」

「你快點過來啦!」這一次,夏念兒扭動得更激烈,緊鎖的眉頭依舊,但眼神卻開始射出了想要殺人的光芒。

『哇靠!我知道妳急著想掙脫,可現我在這樣根本沒辦法…』

夏念兒努力地的搖頭,但仍是用力挪著身子往我這靠過來。

『啥!?』

「嗯哼─!」

懶得再等我的反應,夏念兒凝聚了術力的膝擊狠狠地撞上了我的肚子,一陣翻湧的嘔吐感衝上喉頭,逼得我忍不住張大了嘴,就要喊出聲音來。

只見,夏念兒趁著我張大嘴的同時,把嘴一抿、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整個人朝我湊了過來!

『!?』

我還來不及從劇痛之中回過神來,夏念兒的猛烈膝擊猶在腹部翻絞,但同時她柔軟如棉花糖一般的雙唇也落在我嘴上。

瞬間,柔軟的觸感蔓延了開來,女孩子獨有的淡淡香氣隨後撲鼻而來,就像是嘴唇上含著一口帶著香氣的純白棉絮似的!

但我也同時注意到了夏念兒唇上冰涼的溫度,以及那止不住的顫抖。

還來不及思索那顫抖是出自什麼原因,只來得及看見她眼中的決然,和口中忽然湧入的暖流!

隨著暖流在體內的蔓延,力量也隨之充盈四肢百骸,就連已經被斬斷的雙手也彷彿開始有了知覺。

看著眼前對我怒目相視的夏念兒,當我心裡登時閃出這由兩個字眼所組成的,一個也許能夠扭轉乾坤、逆轉情勢的詞彙…


陽氣!


「唔啊───」

隨後,夏念兒一聲皺眉且驚恐的淒厲,將我從嘴對嘴的浪漫和看見希望的振奮裡拉了回來,從她的瞳孔中看見逐漸逼近的殺機。

『唏!』我連忙吸氣使勁,把好不容易從夏念兒從口中渡來的陽氣像是運使靈動那樣的朝雙臂送去。

收足成蹲,離開了夏念兒那和王如玉截然不同、卻都令人流連的柔軟雙唇,我將兩肩齊振、找回失去知覺的兩隻手臂,挪步後移、旋身回首,然後面對剛才一腳踢開夏念兒的方志正…收手、拔劍!

一道純白色的璀璨光芒從我的左手心散開,在空中凝聚成一柄雪色之中帶著銀輝的長劍後飛回我的掌握。

我右手用力一按,然後順著已經踏穩的腳步與姿勢,朝來到我身後的方志正奮力斬去!

『去‧你‧的───!!!』

白光閃現,只留下一條耀眼的寒光在床頭的空中。

“滴!”

是水滴落在布匹上的聲音,一圈鮮紅隨之暈開,在雪白的床單上一個接著一個墜下。

“踏!”

是步伐深陷床榻的殺意,沉落之後又浮起的足印,但僅只一步。

我順著揮劍的勢頭轉身,將跨出身體極限的步伐向前躍去,想朝眼前傷退之人再補上一劍。

“啪!”

一聲清脆,但看方志正雙掌交叉合十,竟以空手奪白刃擋下了我的劍鋒。

這劍勢頭已盡,我沒法再做出更多的動作,面對意外的防禦更是讓我腦袋一時反應不過來,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抽身向後,借勢將我連人帶劍地往前帶去,然後鬆手、結印。

「九轉乾坤,集法滅靈‧破─!」

數圈漣漪般的光芒在空中浮現,然後急速地向內急縮,在我的心窩和他的劍指之間收束成一條通道般的連環,然後疾速朝我射來!

當所有大小不同的光圈同時疊在我的胸口,劇烈的衝擊有如一股狂暴的洪水逕直湧入體內,源源不絕,就像是要將我的身體撐裂似的。

『嗚啊!』我猛地被向後擊退,長劍也隨之脫手。

原本奮力的一劍,變成了悶住喉嚨的一口氣全都噴了出來,像是打滾的葫蘆一樣摔下床緣。

「閉氣,別讓術力再流失…哇啊!」方志正一腳踢在夏念兒的肚子上,讓她提醒的話語只說了一半便岔了氣。

「賤女人,別再壞我的好事了!」只見方志正收腳跳下床,然後一臉得意地走向我:「等我收拾了他,就會好好對待妳的…現在,就先安靜的好好欣賞我怎麼整治他吧!」

「首先,就把你打個半死不活,然後再入靈讓你成為我麾下的一員吧!」滿佔了上風的他,嘴上不饒人地嘲諷著︰「然後等我爽完了,到時候再讓念兒也和你一起,在我麾下恩愛的成雙成對吧!」

隨後,方志正回頭瞥了一眼床上因為吃痛而眼眶帶淚的夏念兒,輕窕地道︰「如何?對於我的恩典,是不是感動得痛哭流涕啦?」

挫折、不甘以及無止盡的憤怒由心而生,就像是一股無處宣洩的怒火在胸口燃燒,在地板上蜷曲的身體中逐漸膨脹,直至將我的理智從腦海裡甩離了出去!


「閉氣!」


夏念兒的提醒忽然又閃過腦門,在千鈞一髮之際將我的拉了回來。

於是我聽話地屏息、閉口,側身翻滾的同時用左手托起身子、從地板躍起,右手橫撐牆壁、勉強穩住姿勢。

接著左手再往腰間探去、同時蹲低身形,瞥了一眼夏念兒的位置之後,右手、右足同時發力,朝床上的方志正全力衝去!

我,猛然拔劍,燦白的光芒從脥下逬流而出!

他,猝然出掌,漆黑的漩渦從四面八方襲來!

黑白交集的剎那,我故意將跨出去作為重心的左腳向前多滑了一大步,瞬間矮了的身形,讓探來的手臂高了幾公分。

不是理所當然的白刃與黑影交擊,而是我用握著白劍的左手,利用硬是多踏出幾公分所製造出來的差距,以劍柄與劍鄂架開了方志正倉促間運作起黑色漩渦的雙腕,一實一虛的黑白兩道光芒就這麼橫的朝側邊飛開,接著將從剛才就憋住的一口氣全都匯注在右手,向他的心窩猛然一拳!

終於,一股無邊的怒意終於找到出口宣洩,就像是將要潰堤的水壩好不容易開出了洩洪的水閘,所有的壓力都在瞬間衝了上去,一口氣炸開!

“唰!”

光芒乍現,耀眼、強烈得彷彿可以聽見光芒逬射瞬間的音爆聲。

“嘶───!”

釋放的靈氣化成無數粗細不一的藍色光束散射開來,撕裂了我和方志正之間的距離,同時也將我們倆從床旁炸了開去!

滾向門口的他,連忙護住周身幾個要害和穴道,連帶著幾點散落的鮮紅順勢退出了門外。

「噗啊-!」狂嘔的污穢聲,可以想見門外之人滿口鮮紅的畫面。

而散射的光芒也穿透了我的身體,從手臂到身體無一倖免地被射穿了無數個大洞,把我推落床頭。

「嗚哇!」天地旋轉之際,我則竭力嘶喊,彷彿這樣能抵銷這些穿心之痛。

轉頭看去,只見床上夏念兒開口急喊,提醒我一直都沒有注意到的事情︰「魂魄離體,無牽無掛;心隨境轉,如觀自在!」

「喔喔!」我聞言立刻大聲答應,然後隨之醒悟過來…


啊所以妳是在說什麼鬼東西啦!?


「白痴!你早就死了~是在痛什麼意思啦!?」在看到我的表情之後,她脫口罵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

痛,讓人害怕,越痛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覺得接近死亡,但…

我早就已經是個死人了啊?

恍然大悟,如夢初醒!

我望著身上的幾個大洞,驚覺痛楚驟逝,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想要復仇的無邊快意!


死,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不怕死!


恨意,解放了原本該有的拘束,毫無節制地將我餘下的靈氣完全釋放出來。

無懼,接受了眼前的所有一切,包括那身似乎會將自己最後的存在都佔據的白色衣裝,我放聲嘶吼---

『你也…來死一次試試看吧?!』

刺眼的白色疾走全身,幾乎讓人爭不開眼的光芒射四周,雪白的雙翼在光芒中向兩側伸展開來、流動著如天使降臨般的光輝,視野之內一身霜雪、眼前之路再無所懼!

「降、降靈?!沒有念兒的幫忙,你怎麼可能…」

不待方志正把話說完,我舉起雙手從背後兩翼拔出巨劍,向著門外那還趴在地上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去。

「嗄…!」只見方志正懺抖著雙手想支起身體,卻始終只能躬著背駝在地上。

他一臉爭擰地抬頭,嘴裡卻吐出和表情完全相反的話語︰「小…小子,鬼…鬼殺人可是連天、天理都不容的啊!」

『那種事情早就從大鬍子那裡聽過了,所以呢?』我裂嘴一笑,把劍鋒向兩邊擺開,攤手道︰『人殺人,就可以了嗎?』

他緩緩爬起身來,口氣變得卑微︰「當、當然不是…剛才的,全都只是假的…」

我停住高舉的雙劍,想再確認一次他的話語︰『啊…你說什麼?』

“啪!”

「騙你的---!」態度忽變,方志正扔出的黑色符紙,拽著然燒的皂霧從四面八方疾射而來!

“唰!”

『我想也是!』還好始終沒有放下戒心,我將手上巨劍旋成一圈,即時抵住黑色火焰。

接著我與他同時大喝一聲,黑白交擊的光芒灑遍整條廊道,黑火落地之後飛快蔓延開來,旋即又重新包圍四周,劍上白光在眨眼之便被燒得一絲不剩。

我接著挺身鼓起背後的雙翼,想將黑色火焰逼開,但卻意外的僅僅開出了兩步左右的小小圓圈,這別說是逼開、根本就連自保都有問題!

詫異之間,窗外的墨色陽光就像是在呼應佔據了房間的黑色火焰一般,在眨眼之間向我湧來。

黑色的光芒彷彿突破海岸堤防的瘋狗浪,以所向披靡的威勢吞噬房裡的所有人,直到眼前的一切都被無盡的黑暗所淹沒為止。

灌滿了眼界四周的墨色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就又飛快收攏,朝方志正集中了過去將他包覆,然後再朝夏念兒的床上飛去!

『嘁!』心知眼前如狼似乎般胸湧的黑火絕對不是在做什麼好事、也絕非易與,我把牙一咬,收回背上的雙翼、手上兩把巨劍一收一放,直指黑色火焰而去。

“哐噹!”

一聲響亮,未如預期的劈開黑色火舌,反倒是手上兩把先後砍去的巨劍一前一後的被震退了回來。

踉蹌後退的瞬間,視線卻意外地從黝黑的火焰縫中穿了過去,只見方志正已然來到床邊,手揮劍指劃破夏念兒的指腹,然後張口含下。

『小子,快阻止他!!!』兩股巨聲同喝、如雷貫耳,只聽到屋外的兩個大鬍子竭力喊道︰『那畜生下重手,要以血換血,強奪小姐術力啊!』

憤怒從心底不顧一切地湧了上來,在喉頭轉化成如雷般的嘶吼!

我反手握住手上兩把白色巨劍、借了身後的床緣之勢朝黑火傾力跳去,將兩柄劍的劍尖對準同一處,隨著落下的勢頭奮力一刺!

“磅啷!”

一聲碎裂,黑色與白色的碎片四散飛舞。

還不待反應過來,方志正已經放開夏念兒的手指,運起了無數張翻飛的符紙,挾著黑色與白色的破片朝我狂舞而來!

交鋒的瞬間,我看見方志正得意的臉色,只能暗自忖道:『糟糕了!沒趕上!?』

「嘿嘿…真不愧是念兒,術力龐大、精純又沒有雜質!」方志正拋開失去意識的夏念兒,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兩眼放著異樣的光彩,就像是正在觀賞一件希世珍寶︰「原來,這就是天才的世界!」

在黑白交錯之後,這一次,換成我被轟飛出房間之外,白色巨劍也隨之脫手飛開,原本雪白色的鎧甲更是被劃出好幾道大小不一的傷痕。

面對實力陡然爆增的方志正,身上的天劍裝又已經沒有可以抗衡的武器,要怎樣才能阻止眼前的瘋狂傢伙?

但方志正看起來並沒有打算給我思考的時間,下巴一抬,朗聲道:「來!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界,親自體驗體驗我這能與神為敵的天才吧!」

只見他翻手將黑火化成細線,一道道黑火在空中捲越細、越飛越快,不停在空中來往交錯,萬蛇纏身般地在他身上竄動,眨眼之間便將整個人完全包圍,最後終於交織成一件狀似道袍的黑色衣著,緩緩落在他身上。


「神行符!」


一向說話毫無情緒起伏的“我”竟透出了帶著驚訝的聲音,讓我忍不住多看了方志正一眼。

「哈哈哈哈───」

只見方志正黑色道袍臨身,他興奮得兩眼放光,將閃爍著妖異光芒的瞳孔望向天空,用彷彿將要撕裂聲帶的笑聲,竭盡所能的猖狂大笑:「終於─終於啊─!成為天才的我,成了本門開山百年除了祖師爺之外,第一個能穿上這件神袍的人啦!」

『神行服?』我仰望著眼前得意至極的男子:『就是他身上那件用黑色火焰織成的詭異道袍嗎?』

方志正接著翻動雙袖,將一身黑色道袍舞得裂裂作響,無數黑線也隨著衣襬的飛揚從袍底飛旋而出,在他身後織成一道通體漆黑的墨色令符,符上歪斜扭曲的“代天巡狩”四個大字通體暗紅,就像是乾涸凝結的鮮血一般,讓人怵目驚心!

「看見了嗎?看見了吧?哈哈哈~這就是祖師爺傳下來,能以肉身行神力的神符!」就像是仗著身後的詭異令符所以有恃無恐一般,肆無忌憚地嘶吼著:「就讓我這“代天巡狩”來替天行道,懲戒懲戒你這不知死活的小鬼吧!!!」

只見張狂的他舉手取下“狩”字的“犭”邊,在手上幻化成一把和他一樣高的紅黑色長弓,然後毫不猶豫地朝我開弓張臂,射出一頭雙眼泛著紅光的獵犬!

甫一離弓,兩道鮮紅便如電光般閃過我還來不及舉起的雙手遮擋,便已經用不可置信的速度掠過我的肩頭,同時也帶走了背上的雙翼,將之散落一地。

在羽翼破碎的落地聲中,我看著眼前重新燃起手中無限黑火、更將之化成威風凜凜的墨色道袍的方志正,我心中只剩下一個疑問…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看著他志得意滿的揮袖,再次從“代天巡狩”上牽引出比方才編織道袍時更多的帶火黑線聚到身前,絕望的衝擊擴散全身!


…到底該怎麼辦!!!


額上的汗珠滑下臉頰,卻不知為何竟彷彿落進了我的心底,在我的心境中划開一盞漣漪,僅僅一盞,卻如清泉入泥一般,褪開了周維的猶豫不決的淤泥,將答案直接注入我的腦海之中。

『裂嶽、伏濤、熾流、巽痕、熾光。』而喉嚨在我意識過來之前,便擅自發出了聲音:『滅世、末日、幻影、混沌、煉獄。』

『…萬劫、萬引。』

隨著嘴巴不自覺地開闔,我一個接著一個地念出連我自己也不曾聽過的十二個詞彙!

雙臂,不知何時已經伸向前方,反掌向下,穩穩握住了那身前那什麼都沒有的空間!

目光,無視眼前的劣勢,不再猶疑不定…

恐懼不知為何地從心中被抹去,直視著眼前張狂的男子!

雙腳,不再顫抖,大步向前…

跨過絕望的深淵,朝眼前唯一的敵人邁去!


十二路萬劫天劍‧水劫。


忽然,湛藍色的光芒從我雙掌緊握之處、在那個那什麼也沒有的空間裡迸射而出!

無數藍色的似水光芒自我的腳下向上涌起,就像是忽然浸入水中,淙淙水流聲飛快的刷過耳邊,光芒過處白色鎧甲塵埃盡斂,一把通體湛藍、劍身彷彿以水凝成一般通透的長劍隨之倒射而起。

『伏濤!』

語落同時,長劍憑空乍現於掌中,藍色的光芒一圈又一圈的向外擴散,就像是要向漫天黑火爭取自己的一席之似的,硬生生地在我的四周闢出一席足以令我喘息的容身之地。

就在我將十指收攏,握住那把通體湛藍的長劍的同時。


不知為何,我想忽然起了那一天血紅色的視野,以及那個彷彿凌駕於一切萬物之上的另一個“我”。


恍惚之間,另一個“我”說話了︰「吾,在等汝…」

『等我?等我什麼?』

「等汝覺悟自身使命。」

『我的使命?』

「動用萬劫天劍,並非毫無代價。」

『代價…』

「天劍現世必有其因,因滅則果不存,汝可明白?」

『我…是果嗎?』

「善惡有報,因果循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那現在是時候了嗎?』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那就…拜託祢了。』

看著揚手就在那能夠擊碎天劍裝的黑火上頭開一道V形切口、然後從容走回房間的“我自己”,我這才意識到我正被抽離大腦之外,再一次來到腦袋裡的漆黑空間之中。

與先前截然不同,每當“我”朝房間走近一步,身上的白色鎧甲也就跟著落落下一點,逐漸露出一身被覆蓋在天劍裝之下的白得彷彿像在發光似的古風長袍,不知何時已垂至腰間的黑色長髮,無風自動地在身後飄揚擺盪著。

「大膽刁民…」“我”那纖細如女生的嗓音在混亂的房間中異常清楚,用肯定的語氣平淡卻不容質疑地道︰「退下!」

緊接著,“我”順著方才揮手切開黑火的勢頭,把伏濤向上一揮,一道帶著水花的劍痕就這麼憑空給劃了出來,順著黑火退讓開來的空間,勢如破竹的直衝方志正門面!

「天之塹!」方志正疾喝一聲,從背後黑符上的“天”字拉出一筆黑墨,橫在“我”與他之間。

只見黑墨沒有四散飛濺,反而還停留在空中並向內部侵蝕出一條漆黑的深淵,將劍痕吞噬其中!

擋下一劍,方志正立刻得意了起來,黑袍大袖一揮,傲然之氣盡顯於色:「哼,神級降靈,充其量也就是降靈罷了…不過爾爾!」

在得意的猖狂笑聲之後,他又接著從“代天巡狩”的黑符上拉下“代”字上的“戈”字旁,在旋轉揮舞之間化成一把比人還高的古代長戈,然後一臉自豪地朝我比劃著“來”的手勢!

“我”望之不語,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讓他自己在那邊尷尬。

『祢也懂這招?』我忍不住發問。

「所言何意?」

嗯…沒聽懂我在問什麼,所以應該只是湊巧吧?

『呃…沒事。』

另一廂,只見方志正愣是看著“我”數秒,然後才忽然想到什麼:「…」

「你要是不敢來,那就我過去吧?」

按耐不住正在勢頭上的氣燄,方志正舉起手上的黑色長戈在手上旋轉,捲起了房內四周的氣流,也同時間也吸入了更多“代天巡狩”的黑火,在飛舞的黑色飛焰之中,他儼然就像是鎖定了獵物的狩獵者一般,縱身飛躍而來!

同時,不只是他手上長戈的黑火在空中四處流竄,就連背後那道始終如碑文般紋風不動的“代天巡狩”也忽然動了起來,無數大小不一的鐵練從字中交疊竄出,朝四面飛射散開,幾乎將整個房間都封鎖了起來。

而方志正便躲在鐵練之後,揮舞著手上的長戈、拽著漫天的黑火,得意洋洋地向我逼進!

「執迷不悟,天道不容!」“我”微微昂首,視線穿過密密麻麻的鐵練,將凌空飛越的他納入眼中。

「區區遊魂,裝神弄鬼!」他目空一切,高舉手中長戈左右揮舞,在四面立起黑色火牆,同時扯動八方十六向的鎖鏈向“我”發動攻擊。

“我”把身子一矮,避開了幾條飛來的攻擊,接著雙腳一蹬,竟向著眼前鐵鏈與黑火所交疊而成的網羅衝去,就在要被鐵鍊纏住的瞬間,藍色的劍芒在視線前轟然炸裂,或是左右飛舞、或是上下飛旋,眼界內堪比鐵鍊數量的水花四濺開來,將之悉數彈開!

穿過鎖鏈構成的屏障,面對接踵而來的黑火,“我”手上長劍一振、水花在身前灑成一圈形成水簾,將黑火全都隔絕在外,輕描淡寫的突破那所謂的“代天巡狩”,來到方志正的面前。

“我”氣定神閒地仰首俯視:「狂徒,覺悟來!」

「什…」而他卻是驚訝得連話都沒能來得及說出口。

「十二路萬劫天劍‧水劫 – 伏濤。」藍色長劍應聲前飛旋而起,劍芒在身前迸射而出,穿過天花板,直上天際!

「伏誅吧─。」

只聽見“我” 不慍不火的低喝一聲,蘊含怒氣的聲音彷彿透過伏濤化為有形,隨著劍身顫動,一圈圈像漣漪般的紋路在空氣中擴散開來,比起先前都還要深邃的藍色光芒映得整個房間宛如置身水中。

在伏濤的漣漪推進之下,方志正所放出來的黑火與身上的黑袍應聲而退,原本漆黑囂張的火焰和張揚的黑袍在空中逐漸飛散化作縷縷黑絲,不論他雙臂如何揮舞掙扎、試圖挽留,但一切都是徒勞!

因為就他連背上的“代天巡狩”四字也隨著湛藍色的漣漪扭曲崩壞、逐漸潰散,就像是燃燒殆盡的紙錢,黑色灰燼在空氣中一邊飄落一邊分解、飄散。

而那原本那趾高氣昂的囂張氣燄也就這麼跟著神行符的崩落一同萎靡,就算試圖去維持從容的微笑,但表情卻早已忍耐不住恐慌之意,讓他的表情變得異常扭曲,就連笑聲也跟著歪曲了去。

「啊哈…哈哈哈…」

「怎…怎麼可能呢?」藍色漣漪之後,眨眼間便失去“代天巡狩”神威的方志正,就這麼雙手僵在空中,用那滿臉不可置信的扭曲笑容看向“我”:「只用一句話,就把神行符給…?!」

而“我”依然沉默不語,用著同樣淡然且靜默的表情回望他,沒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再次緩緩舉起重新落回手上的藍色長劍。

當劍尖從地面重新舉起,指向方志正的同時,他更是一屁股跌到地上,慌張的模樣與方才的意氣風相比判若兩人,求饒的速度更是神速:「你、你是神明吧…神明是不殺人的吧?哈哈哈…不殺人的對吧!?」

「為求道而滅人性、濫用神術的愚昧之輩啊─」“我”不改俾倪之色,以劍鋒收去最後的一點黑色餘燼,對他說出最終裁決!

「往生無間,到地獄去懺悔吧!」

「大、大神饒命啊…!!」

『請等一下!!!』

三個聲音、三句話同時傳入出口,“我”的身體頓了一頓,伏濤之刃以咫尺之差停在要殺之人的鼻尖。

「汝,有話說?」

『請將他交給我,拜託…』我在心中對“我”說到,只有這個人、眼前的這個人,我一定要親手-!

「汝,作好決定了?」“我”的視線仍在跪地求饒的那人身上,水藍色的長劍透著湛藍色的光芒,不為所動地指著他的鼻尖。

『是!』我在自己的腦海中,用力地點了點頭。

但是“我”卻只是默默地看著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衝動行事,折損天壽。


『我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為了報仇洩憤。』點了點頭,就像是聽見了“我”想對我說的話,我也低聲地回應:『他…搶了夏念兒的術力,那從一開始就不屬於他的東西,他必須還回去。』

「心意已決,依你無妨。」“我”慎重地叮囑道:「切記,肉身行神尚可透過符紙與筋脈運行術力,可靈體無脈、藥石符紙罔顧,行神則將耗損自身存在。」

『沒關係。』

「如此,那便將此身以合適的模樣交還於汝。」“我”闔眼含首。


然後,我醒了過來。


身上,是以無暇來形容都還略嫌遜色的純白帶翼武裝。

手上,是掌控一切水之災劫的藍色神劍。

我回頭看著眼前跪地求饒的方志正,然後定了定神。

「方志正。」握了握手上的伏濤,我用著自己真正的聲音說道:「你,準備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了嗎?」

「小鬼,是、是你嗎?太好了,你回神了!你聽我說,剛才的事情我只是…」他露出不堪的笑容想要解釋。

不等他說完,我接過話來:「剛才的事情怎樣?又是假的了嗎?」

「對,剛才的事情都是演戲、演戲的!」方志正露出不堪的笑容,手腳並用地朝我爬了過來:「只是想測試一下師妹的防範措施而已,術力馬上就能還回去了哦!」

我低下頭看著他:「哦,怎麼還?」

「簡單啊~只要像這樣在指尖上劃一刀!」方志正伸出食指一邊比劃一邊說到:「再像我剛才那樣以血換血,就能把術力還給念兒…呃啊啊啊───?!」

不等他把話說完,我便已經舉起手中長劍從他右肩脅下劃過,在劍身湛藍的顏色之後是一束飛濺的鮮紅。

看著他錯愕的神情,與最後的一個字出口的同時帶著滿滿驚訝的嘶吼,我很是受用。

從空中接過方志正的手臂,然後扔向因天則不能插手而站在門外看戲的兩尊門神,道:「大鬍子,恢復術力的方法祢們知道了吧?」

「小子…」黑臉的大鬍子撿起斷臂,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我沒有理會祂們的反應,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然後,能幫我把這個人渣扔出去嗎?」

並不是我不想搭理兩位門神,而是因為清楚感覺到自己的身形正在消散…


在那之前,想做的事情還有最後一件。


……
………

和大鬍子們一起將已因劇痛而昏迷的方志正處理好之後,整間屋子忽然靜了下來,只剩下身上的雪白鎧甲映著伏濤的湛藍光芒在空氣中盪漾,還有自己越來越稀薄的身影。

趁著還沒完全消失,我來到剛才混戰中被拋到地上的夏念兒身旁,輕輕將她抱回床上。

「唔…」

大概是因為我的動作動到了傷口,她吃痛地嗚咽一聲,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只見她一雙初醒的眼眸像是在尋找什麼似地,上下左右的四處張望,迷濛的視線在整個房裡悠轉了一大圈,最後才把視線停到床邊我站著的方向。

「…」

她沒有說話,僅僅是微微皺眉,稍稍發白的雙唇開闔了幾次,卻始終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然後便又再度闔上眼皮,沉沉睡去。

「她現在應該看不見我對吧?」我靠上前,輕輕替她將輩子蓋好,然後向大鬍子們問道。

「嗯,在換回術力之前應該是看不到了…」黑臉的大鬍子語氣不是很確定。

「不過天生有靈感的人,多多少少能感覺得到,說不定小姐就是這樣找到你的位置。」而白臉的大鬍子則是接著說出了不確定的原因。

「嗯…好,反正事情都解決了,她就交給祢們囉!」我起身深了個懶腰,然後準備離開:「我就準備“回去”賣鴨蛋啦~」

不料,就在我才剛轉身要離開床緣,卻忽然覺得身子一陣沉重,立時往旁邊歪斜倒去,一屁股撞到床腳跌坐了下來。

「小心!」

兩個大鬍子見狀立刻衝了上來想要扶我,卻只看見兩雙大手“呼”地一聲,從我身上穿了過去。

「小子…!」兩個大鬍子看著我的臉色很是難看,想說些什麼卻一時卻語塞,僵在那裡。

看著他們的神情臉色,我意識到眼前的光景所代表的意義,苦笑道:「哈哈…時候到了,對吧?」

面對我的問題,兩個平常總是嗓門大得不得了的大鬍子很是難得,都沒有答話。

只讓沉默持續了一下下,我接著又抬起頭來看著他們兩個。

「ㄟ!」

「怎麼了?小兄弟…」

「哈哈~從小子變成小兄弟了嗎?」我用手指頭蹭了一下鼻尖,笑道:「也好,至少代表我做的事情不是白費力氣,對吧?」

回答我的是祂們倆的沉默以對,但我能理解,這一切並不怪祂們。

「我說啊~」短暫的沉寂之後,我再次開口:「我有個問題,你們老實回答我…」

「什麼?」

「你說,我們一定回答!」

於是,依然坐在床腳邊的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勉強朝他們擠出一絲笑容,然後問。

「我今天還挺帥的…對吧?」

「嗯…嗯啊…」白臉大鬍子回得很勉強的樣子。

「是、是啊!超帥的…以人類來說…」黑臉的大鬍子則是乾脆把視線都轉開了。

有夠敷衍的啦!你們這群當神的是到底有多強多帥啦?

「ㄏ…」我乾笑,卻連笑聲都沒能好好笑出聲來,緊接著便眼前一黑。


那個什麼守護靈的事情,大概沒機會………了……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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