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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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電腦前。
陳興良面無表情地看著Visual Studio的專案介面發愣。
「怎麼啦？樂透槓龜啊？」一個同事拿著一杯咖啡，嘿嘿地走向陳興良。
「我問你喔。」陳興良抬起頭。
「呃，請說？」同事嚇了一跳，好一張毫無生機的死人臉。
「你會定期回診嗎？」陳興良的聲音毫無生機起伏。
「不會，但這個是看人的。」同事語帶保留。
「那我再問你，假設有一個醫生最開始跟你說病情很嚴重，需要很高昂的醫療費用，然後你的療程卻風輕雲淡地結束了，這是什麼情況？」陳興良忽然卯起來說了一堆。
「……你是不是被騙了？」同事面無表情，他知道陳興良想說些什麼。
「不會是那個醫生醫術高超嗎？」陳興良嘿嘿笑。
「這也是有可能啦，但這些都很不好說。」同事在不好說三個字加重了語氣。
「那麼加上假設醫生說你兩天就會死了，所以她需要快速地治好你這個前提，療程也真的超迅速的結束了呢？」陳興良說到這裡反而笑了，簡直跟江湖術士常用的話術一樣。
「是誰說兩天的？」
「醫生說的。」
「那豈不是全都是他一個人在說？」同事皺眉。
「是啊。」陳興良苦笑。
「你怎不找第二個醫生看看。」同事這就不明白了。
這個嘛，
「你知道為什麼今天只有我一攤嗎？」
「為什麼？」
「一半是被你嚇跑的，大概這麼威猛。」
「嗯……可能因為每個醫生都剛好歇業，這個醫生又是正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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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段。
wootalk 網路交友。
這是一款隨機聊天隨機配對，徵婚大於交友，約炮大於徵婚的交友軟體。
通常陳興良會在這裡找人閒扯淡幾句，好度過整個午休時間，也可能裝成女生跟人胡亂鬼扯。
但今天他實在沒那個心情。
今天配對到的，是一個自稱在新北唸法律的大三女生，陳興良很有興趣。
不過有興趣的點，倒是跟平常不太一樣。
「我問你喔。」陳興良緩慢地輸入。
「嗯？」另一頭飛快地回覆。
「你是男生吧？」陳興良嘆了口氣，他也不是沒扮過女生。
「被發現了嗎哈哈？」另一頭也爽快承認。
「這不重要，你說你是法律系是真的嗎？」今天陳興良感興趣的是這個。
「這倒是真的，不過我還沒畢業就是了，大三，怎麼了？」另一頭知道陳興良一定是有問題想問，作為法律系，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見這個狀況。
「沒關係，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謝謝。」陳興良字打得很緩慢。
「請說。」另一頭回覆。
「成交！謝謝老闆。這是我的銀行戶頭，你確認一下，謝謝老闆。先給我這個月的錢，應該是兩萬五千元整，謝謝老闆，喔喔對了既然契約成立，兩萬兩千就不還你了喔，再次謝謝老闆。」
「……這方面倒是很正式？」
「我怕你跳我票嘛，夜眼姐姐曾說過，從來是人心比鬼神更恐怖的。」
陳興良打完訊息，準備按下送出。
雖然說，他大概也已經知道了答案。
「扯到錢，契約一定只有白紙黑字這一種嗎？」
「當然不見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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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
陳興良隨意找了個理由出了辦公室。
在公司內的便利店買了個大亨堡，他走到了樓梯間。
陳興良咬著大亨堡。
通常他會來這裡，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發呆。
但今天，他是來等人。
「小良呀。」拿著拖把和水桶的老滷果然出現了，他也快下班了。
「老滷。」陳興良將剩五分之一的大亨堡塞進嘴巴裏頭。
「喔喔，你那個痕跡消失了啊？」老滷笑了笑，他一看就看見陳興良的臉上已經沒有指痕了。
「欸，老滷。」但陳興良已經不關心這個了。
「嗯？」老滷應了聲。
「我上次遇見一個糟老頭！他也跟你說一模一樣的話！混帳！很好笑嗎！」
「那是家父。」
「家父？」
「你曾聽說，符鎮狩鬼的一符超人，有女兒嗎？」陳興良看著老滷的眼睛。
「我跟一符超人其實沒有很熟啦，只是我單方面聽說過他。但就我所知，應該是沒有親生女兒。」老滷放下水桶，坐到陳興良的身旁。
「算了算了，對了我問妳，你爸爸不是走了嗎？妳不用出殯啊？」
「不用啊？除了特殊需求，我們有靈修的人通常都要直接處理掉屍體，不然會出大問題。」
「理解了，是燒掉嗎？」
「不是，燒掉如果有其中一部分被拿走，即使是很不重要的部分那都會無可挽回，因為那會變成世界上『唯一』的部分。我是找研究所的朋友借強酸溶解掉，然後稀釋稀釋倒馬桶，這樣比較安全。」
「……」
好扯。
仔細想想，強酸什麼的，真是太扯了。
「沒有嗎？」陳興良緩緩閉上眼。
「我認為是沒有，一符超人最有名的除了他的靈力以外，就是他很喜歡嫖妓。」老滷摸著下巴。
「有多喜歡？」陳興良半開眼睛。
「他大概八十歲了。」老滷嚴肅。
「那真的很喜歡。」陳興良嚴謹地點了點頭。
「怎麼了？」老滷拍著陳興良的肩膀。
這個嘛。
「那豈不是全都是他一個人在說？」
「是啊。」陳興良苦笑。
「你怎不找第二個醫生看看。」
「老滷，你懂陰陽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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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學？我是懂一些啦？不過你怎麼會覺得我懂？」老滷搔了搔他幾乎快沒了頭髮的腦袋。
「因為我不認為一個尋常的三姑六婆，能知道城隍街這種地方。」陳興良面無表情。
「呃，也沒錯啦……」老滷乾笑。
「太好了，那你知道逆五行之類的嗎？」陳興良伸手在半空中畫了個五角形。
「什麼逆五行？」老滷的手又抓下三根後腦勺的頭髮。
「就是把五行相剋的順序做成環，相剋相滅的排列方式？」陳興良這次在空中改畫了個五芒星。
「嗯……我看了很多書，沒有一本是有寫的，你從哪聽來的？那具體是什麼作用？」老滷狐疑。
「據說……是可以把陰間的東西召喚出來。」陳興良冒出冷汗。
「……假設要辦到這一點，那就至少要穿越兩界……你知道那有多困難嗎？」老滷面無表情。
不知道。
現在陳興良才發現……或者說他現在才願意承認，他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片刻，陳興良開了口。
「我……不知道。」他渾身已經爬滿燥汗，心臟狂跳。
「你應該是被唬了吧？」老滷很平淡。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
「你說你給六十萬，對吧？」
「……不知道。」平淡得讓人止不住心跳。
「……你是被哪個女人騙了嗎？」平淡得讓人口乾舌燥。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
「妳說工作需求，但有需要買到兩萬三嗎？」
「……不知道。」平淡得讓人猶如置身懸崖刀劍之境。
「小良，你知道什麼是陰陽術嗎？」平淡得讓聲音好像多了好幾次回音。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
「那下次再回答，第二個問題，六十萬太便宜，我不划算。你不給我六百萬就自求多福，買衣服的兩萬三我退給你就是了，但是我好歹今天陪你走一趟了，所以只退你兩萬二。」
「……不知道。」平淡得讓人覺得眼前的老人有十米身高，四人環抱。
沉默。
滿頭大汗的陳興良眼珠子顫抖，手腳不知不覺抱在胸前，屁股下的褲子滲出來的汗水浸濕石階。
老滷搔了搔頭，依然不急不徐。
「你要記住，陰陽術說到底，就是交易。」他的聲線很平常。
「交易 ？」但聽起來卻是極其不尋常，相當地穩重。
「我是愛迪達……我同意每個月支付兩萬五千元新台幣於指定戶頭0**********9**，截至二十年，總額六百萬，可以允許儘速繳交，四十次遲繳，若有違背，於死後六百年內作為走狗任憑差遣……呃……」
「很好。」
「靈物要修煉，就需要靈氣，但除非著肉或開識已成，否則靈物是很難有效率地自行捕捉靈氣的。」老滷站起身，彎下腰。
「……嗯。」陳興良抖著雙唇，極其努力地才發出一聲回應。
「所以術者透過修為突破自己的靈竅，讓自己可以容納更多的靈氣，以這些靈氣去交易靈物的力量，或是天地五精，或是魑魅魍魎，或是精怪仙石，全都是同一件事。」老滷的眼神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寧靜。
「…嗯。」好像水，好像火，好像黑曜翡翠，好像玉鋼天鐵。
「但要維持交易，除了靈力本身，就是靠信用。」那是那麼的純粹，那麼的統一。
是那麼的誠懇。
讓人感到真誠，那麼地擲地有聲。
跟那個話都說不清楚，契約訂得像鬼扯的女人，絲毫不同。
「……嗯。」陳興良微笑。
「有些人學了一些皮毛，就開始滿天扯謊詐財，這些人都沒有真正的力量，未來也不可能有真正力量。」老滷站起身，勾起戴著假牙的笑容。
「嗯！」陳興良也展開笑容，他的手腳已經不再顫抖。
「所以遇見神棍，千萬不要畏懼。」老滷拍了拍陳興良的肩膀。
這一拍，一席話。
猶勝，千軍萬馬。
讓陳興良決定了，一件事情。
「因為命術之人要真能駕馭咒，那是千萬不得扯謊。」
「老滷，聽我說說詳細嗎？」
/*長期看著高速移動的螢幕很容易眼睛受傷，
特別是會快速切換介面的工程師，
比如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