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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興良平躺在床上。
他現在身上只穿著一條內褲,從眉心到四肢的指尖都畫滿朱紅色的咒痕。
這些咒痕呈現颱風螺旋的狀態,散落在全身。
而其收攏的風眼,則落在那嬰靈的指痕上頭。
「接下來就等他上門了,這次不是消滅是捕獲,所以會複雜一點。」尹絮榕揉了揉肩膀。
「為什麼是捕獲?」大字躺著的陳興良如今只被允許皺眉頭。
「我有很多話想問他,所以是捕獲。」尹絮榕將朱砂收好。
「那接著呢?」陳興良覺得身上有點癢。
「睡覺。」尹絮榕到廁所清洗了毛筆。
「我躺床妳應該睡哪?」陳興良抖了抖指尖。
「你床要給我睡嗎?」尹絮榕走出廁所。
「對啊?」陳興良艱難地點點頭。
「大加分呢,但我不想睡這張床。」尹絮榕燦笑。
「我她媽只是基於好意而且我都請你吃飯了也收乾淨了雖然我也理解但妳就不能她媽她媽她媽……」躺在下方充滿蒐藏品的床上的陳興良很痛苦超痛苦相當痛苦。
「哈哈,謝謝啦,不過其實今天我們要一起睡,而且某個意義上我還要把自己綁在你身上。」尹絮榕走到床,朝著陳興良蹲了下來。
「啊?」陳興良看著尹絮榕那張靠自己很近的典雅俏臉。
「對的就是這個樣子,晚安啦。」尹絮榕伸出手指,輕輕按上陳興良的眉間。
陳興良臉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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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了睡僵二穴,簡單地弄昏了陳興良。
尹絮榕站了起來,從口袋裡抽出一張黃符。
黃符燃燒。
燃起一抹妖異的蒼火。
陳興良身上的符文開始游動。
那符文就如同鎖鏈一般糾結盤繞,螺旋地往陳興良臉上的指痕靠近,一點一滴的收攏,就如同要從那嬰兒指痕之中逆向噬咬出什麼。
陳興良保持著沉睡,卻無意識地皺了眉,牙齒打著冷顫。
黃符燃盡。
尹絮榕兩指成劍,連點陳興良周身十二穴。
陰風如同猛獸般在空中炸出一聲低吼。
陳興良身上的紋路加速收攏。
那符文像是互咬尾巴的蛇,像是盤錯交雜的鐵鎖。
陳興良身上的朱砂符文快要全部繞在臉上。
昏迷的陳興良臉孔一陣扭曲。
那空中捉摸不定的風獸蓄勢待發。
尹絮榕的指尖發出一點微弱的磷光。
這是虎煞扣靈鎖。
等到扣靈鎖全部扣上,那隻鬼就會被收服了。
如果扣靈鎖沒有全部扣上那隻鬼就跑了出來,或者是那隻鬼可以衝破扣靈鎖,那鬼就等於被逼出這具軀體。
屆時,自己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抓鬼了。
房間的五角冒出來五道懸空的蒼火。
這五道蒼火如果仔細一看,都是一隻隻以火焰勾勒的貓。
這個房間在這一個片刻內將與世隔絕。
自己的靈壓不會干涉於世,外來的靈力也無法劫走這頭鬼。
以她的修為,這個結界可以撐一分鐘。
整件事都必須在一分鐘內決勝負。
然而。
「咦?」
扣靈鎖彈回陳興良的身體。
如同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這就只是尋常朱砂畫符。
蓄勢待發的風獸也不見了。
空中的蒼火也消失了。
而最重要的。
「為什麼……」
在這個以自己的本命所構成,那藏於世也不存於世的結界裡,照理說什麼風吹草動都不該躲過自己的法眼。
可那嬰兒指痕。
居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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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記消失了,我也沒有抓到嬰靈,或者該說他不知道為什麼消失了。」
「今天晚上我再去你的房間破陣,讓你可以延長一些時間,接著釣魚出來。」
「不用擔心,我在收你錢的時候有做了一個保險,所以基本而言你一定是可以投胎的!」
陳興良眨了眨眼睛,看著時鐘。
上午七點半。
他剛起床。
身上一樣是一條內褲,加上一大串有的沒的的朱紅符文,額頭上被貼著寫上這些的紙條。
尹絮榕不見了。
幾乎沒有被移動分毫的室內擺設……不,是確實沒有被移動分毫的房間。
這也太沒有痕跡了吧?
她真的……跟自己進到這個房間過嗎?
「……」
是有的。
因為自己的額頭上多了一張這樣子的紙條,自己身上也確實被畫得亂七八糟,操。
陳興良看著現在在掌心中,被他從額頭上取下的紙條。
「……!」
抓著那張紙條的他從床上下來!
他很著急。
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廁所照鏡子。
而到了鏡子前,他眨了眨眼睛。
「……沒了。」
臉上充滿血絲,鬍渣,難看的暗沉,和密密麻麻的朱砂文字。
但沒有指痕了。
那困擾他很久,爬到臉上的朱砂指痕不見了。
指痕是沒有了。
今天他也沒有做惡夢的跡象。
太好了,歡天喜地了。
「……」
陳興良看著手上的便條紙。
那字體娟秀而灑脫,就像她一直給自己的印象。
「印記消失了,我也沒有抓到嬰靈,或者該說他不知道為什麼消失了。」
「今天晚上我再去你的房間破陣,讓你可以延長一些時間,接著釣魚出來。」
「不用擔心,我在收你錢的時候有做了一個保險,所以基本而言你一定是可以投胎的!」
「到底什麼跟什麼……」他的拿著便利貼的掌心滲出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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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啊,早啊。」一大早,管理員依然在掃地。
「早。」坐在大樓的門口,陳興良漫不經心地咬著一顆沒有退冰的饅頭。
他是故意坐在大樓門口的。
饅頭硬梆梆地,乾涸又難以下嚥。
陳興良就那樣呆滯地嚼著,瞧著。
管理員也就那樣靜靜地掃著,掃著。
「說真的,生活那麼久,你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房間長得很奇怪嗎?」
他需要確認一點事情。
其實他早該確認這麼一點事情了。
是因為害怕嗎?因為惶恐嗎?還是因為什麼呢?
不管,不重要了。
要確認那些事情,需要很多的回饋做驗證。
而其中,最快的方式,就是這個了。
「管理員,問你個問題。」陳興良緩緩地吞下饅頭。
「嗯?」管理員依然掃著地。
「為什麼我們這房子會蓋成五角形?」陳興良雙眼盯著大樓門口的石階。
「沒有為什麼啊?因為土地就是這樣割的啊?你那裡往下看是路口,所以只好讓它缺一個角啦?」管理員抬頭看著陳興良,滿臉狐疑。
「是這樣嗎?」陳興良對著管理員的臉孔,眨了眨眼。
好像,有這麼回事嗎?
有嗎……
有嗎?
有這回事……
有這回事嗎……
「呃,十四坪套房,西區,房租五千元上下?不是啊妳這是什麼人口普查嗎?」
「你是外地人吧?」
「…對、對啊,最近剛調職過去的……」
「這個價位如果不是豆腐工程,那就是凶宅。」
這個價位如果不是豆腐工程,那就是凶宅。
這個價位如果不是豆腐工程,那就是凶宅。
這個價位如果不是凶宅,那——
——好像,有這回事吧?
「我那時候不是跟你說房型比較差,所以房租會比較便宜嗎?」抓著掃把的管理員撐著腰,沒好氣地回答。
好像有這回事。
那也很合理,非常合理,連自己都能接受的社會性上的合情合理。
那麼。
「嗯,管理員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當管理員?」陳興良又問了個聽起來很奇怪的問題。
「什麼為什麼?求職網站上看見這裡有在徵管理員,所以我就來了啊?」管理員果然擺出很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為什麼需要找工作?」陳興良眨了眨他污濁的眼睛。
「我不喜歡我兒子的老婆煮的菜,而且我喜歡賺錢,但是不喜歡工作。」管理員擺出了一臉認真就輸了的表情。
合理。
他也不喜歡雙親嘮叨,所以出來獨居工作。
他不喜歡寫程式,但他其他的事情通通都不會,所以當維護工程師。
刪去法,很合理,連自己在正在進行的合情合理。
「你的老婆呢?」
「醒不來了。」
合理。
考慮管理員的年紀,這真的非常,合情合理。
「犯人不是管理員嗎?」
「不是,他是死人。」
……相較之下,真是過頭的合情合理。
「嗯,我先忙了。」陳興良起了身,他決定今天乖乖去上班,雖然他一點會在上班時間正經上班的信心也沒有。
「你今天怎麼了?」管理員擔憂地問著。
「……食物中毒吧?」背對著管理員的陳興良晃了晃手上的半顆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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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收假啦,大家好呀
話說為什麼我老覺得我中秋節也沒怎麼休假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