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去約會,今日公休一天。」
應了緣站在門可羅雀的「奈何橋」居酒屋前,捏著鼻樑、苦笑著說:「約會?那我的酒怎麼辦?」
颼颼的風聲也懶得回應他。
「算了,按照國際慣例——一天不喝酒、發瘋一整天。」應了緣像個瘋子一樣自言自語。
應了緣踩著盤算的節奏走上沒有盡頭的路口,風聲轉蕭瑟、枯葉刮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沙沙」聲,像極了沙啞的嘲諷。
遠方一座高山上的禪寺裡,一位老禪師坐在老舊的蒲團上,一雙枯枝般的手顫抖地倒著滾水,沖泡出一碗抹茶後遞給對座的年輕人。
年輕人顯然不習慣坐蒲團,毫無耐心地扭動身軀,手中的抹茶灑落幾滴。
「大師,我心中有疑惑。」
「年輕人,『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只要無時無刻沉澱心靈,疑惑就會自己解開。」
年輕人對老禪師的回答不是很滿意,對於老禪師沒有像網路上中肯的語錄給出「神回覆」感到不滿,又問:「大師,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老禪師飲茶、拈鬚微笑,笑著說:「年輕人,不如嘗試另一種境界——『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只要內心沒有雜念就能超然物外,塵世間的煩惱都將與你無緣。」
年輕人聽到老禪師用更難懂的詩句來敷衍他,更不耐煩地說:「大師,你老是用那些聽不懂的話來解釋、我更加聽不懂啊!我就直說吧——什麼是同理心?我不懂什麼是同理心?為什麼每個人都說我沒同理心?這讓我很煩!超煩!」
老禪師聽完莞爾一笑,說:「年輕人,如果你是要問同理心,那就先把你的手伸出來。」
想起以前聽過關於「放下」的笑話,年輕人以為老禪師要把滾水倒在他手上、因此猶豫了許久,遲遲沒有伸出手。
「不用擔心,年輕人,學習本來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學到的東西一定都是你的。」
年輕人這才伸出手去,沒想到老禪師眼睛都沒眨一下、提起茶壺把熱騰騰的滾水倒在他手上,果然和他料想的沒錯。
「幹!三小啦(台語「做什麼」憤怒時的說法)?」年輕人被燙的痛罵老禪師,手上被燙出一個水泡。
老禪師放下手中的茶壺,笑著說:「年輕人,我看到你手上起了水泡才知道你會痛,這就是沒有同理心。
「同理心就是在傷口出現以前、就知道對方會痛苦,所以停止傷害的行為,你學到了嗎?」
年輕人惱羞成怒,憤而提起整壺滾水灑在老禪師的身上,讓老禪師痛得哇哇大叫;年輕人還不善罷甘休,一口痰吐在老禪師臉上,大罵:「操你娘機掰!給林北作肖仔!(台語「把我當瘋子」極度憤怒時的說法)」罵完甩著被燙傷的手、起身跑離禪寺,離去前還踹了在地上痛苦打滾的老禪師兩腳。
等到年輕人走到禪寺門口,老禪師才爬起來,整個人完好無缺,剛才的慘狀像是演給年輕人看的一場戲;老禪師身上也沒有燙傷的痕跡,一些還留在身上的水滴都結成冰珠、垂掛在僧服上。
「現在的人間啊,真是他媽的好玩。」老禪師笑地邪氣沖天。
年輕人直到失去身影前都沒有回頭,如果他回頭、就能看到老禪師的雙眼有異樣,他的瞳孔和眼白的顏色調換、陰陽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