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鐸莊園的議事大廳浸泡在沉重無比的氣氛,大廳內站著一排學者和一排騎士,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著剛繼承家業不久的領主──伊莉莎白讀完哈布斯堡公國送來的招降信。
為首的學者羅伯特和眾騎士之首艾賽克絲相視一眼;羅伯特睿智俊美,文采飛揚,深受伊莉莎白青睞;艾賽克絲為三朝老臣,從伊莉莎白的祖父老亨利任命她為騎士開始就一直為都鐸家族效命,可以說是都鐸莊園內閱歷最廣泛的人,即便是她也未曾遇見眼前的危機。
半年前,哈布斯堡公國的君主腓力二世接受宰相西多尼亞諫言,率本國與盟國的百萬聯軍出征周圍各國、企圖一統天下,周圍小國望風而降、所到之處無不叩首稱臣,就算偶爾遇到阻礙也是迎刃而解,不願投降的國家往往都是滅國收場,城池國土遭到蹂躪摧殘、臣民受俘為奴;腓力二世的統一大夢就只剩下都鐸莊園和它的附庸,這個弱小的領地可說是唾手可得。
都鐸莊園在上一任領主──伊莉莎白的父親小亨利英明領導下、藉由外交拖延和戰略地位優勢以寡擊眾,成功為都鐸莊園爭取到喘息的空間,沒想到在一個月前小亨利竟身患急症,臨終前將領主之位託付給年紀尚輕的伊莉莎白。
如今腓力二世再度犯境,都鐸莊園的附庸主不信任剛上任的年輕領主、紛紛投降,伊莉莎白此時已經處於孤立無援的絕境,現在她的手中僅剩眼前一干忠心耿耿卻無扭轉乾坤之力的臣屬,莊園裡就算下令全民皆兵也僅僅湊到三萬三千之眾,其中只有一萬人有過實戰經驗;對伊莉莎白來說連一手爛牌都稱不上,實際上她沒有任何取勝的資本。
「領主大人,請恕老身直言。」兩鬢滄桑的艾賽克絲不吐不快,想勸性格倔強的伊莉莎白投降、保境安民,否則將落入那些不投降國家的前車之鑑。
伊莉莎白打手勢制止她繼續說下去,擲地有聲地唸起招降信:「『孤聽聞領主大人風華正茂,獨守空閨、想必寂寞,孤亦喪妻不久,欲迎娶領主大人於側相伴、長相廝守,領主大人若答應,孤必撤軍言和、永不犯境,保妳故鄉永世和平……』」唸完呵呵笑起來,看著羅伯特問:「羅伯特,你覺得腓力老頭的文采如何啊?」
羅伯特臉色凝重、嘴唇泛白,他實在不理解伊莉莎白為何在這時候還想開玩笑,只好回答:「領主大人,臣下認為這篇此文氣吞山河、鏗鏘有力,臣下懇請領主接受。」
伊莉莎白顯然不滿意他的回答,慍怒道:「我只有問你好不好、沒有問你投不投降。」
「老身也懇請領主大人投降、以保領地裡臣民的安全。」艾賽克絲單膝下跪,朗朗而言:「先主辭世前再三交代老身要保護領主大人的安危,老身絕不能違背先主的命令,所以請領主大人投降吧,此為上上之策。」
「艾賽克絲,我父親仙逝不久妳就急著易主,是認為我不能給妳榮華富貴嗎?」伊莉莎白故意尖酸刻薄、刺激老將的自尊心,變本加厲地說:「還是妳覺得自己已經大不如前、不能保家衛國了?千萬不要悶在心裡,說出來對身體比較好。」
「老、老身絕無此意。」艾賽克絲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個不明事理的女娃兒拉下王座;自己隨兩代先君南征北討,親眼見證這個家族的興盛和領地的擴張,雖然現在拱手讓人心有不甘,但是總比玉碎瓦裂、國破家亡好的多。
「那就好!」伊莉莎白隨即做一件令整個議事廳都目瞪口呆的事情——撕碎招降信,向天一撒、天女散花,隨後下令:「來人!立刻前往客館格殺信使團,連馬伕都不要放過。」
伊莉莎白的行為等同宣戰,所有臣屬的心一片冰涼,艾賽克絲更是差點氣昏中風,所有臣屬都伏地哭喊:「請領主大人三思、收回命令吧!」
伊莉莎白見狀,冷哼一聲、冷嘲熱諷道:「一個個都想靠著我的貞潔苟且偷安,我父親和祖父的在天之靈會怎麼想?」說著長劍出鞘、直指渾身發抖的羅伯特,破口大罵:「尤其是你!吃裡扒外的傢伙,你最落魄的時候是我扶你一把,現在我大難臨頭你卻要棄我而去!」
「說的好!」
正當伊莉莎白罵興正旺時,一個粗獷的男人聲音在議事廳門外打斷她,那男人聲音說:「我德雷克最想上……最欣賞的就是妳這種女人,寧死不屈、打死不降,只要還有一絲呼吸就死戰到底,絕不向淫威低頭。」
門外自稱「德雷克」的男人說完踹門而入,原來是被整個大陸的人稱為「狡詐的」德雷克──一位罪名罄竹難書、就算放在地獄也是惡名昭彰的傭兵頭目,他左肩扛著一只滲血的麻布袋、右手拎著整座莊園裡最烈的酒,走到群臣面前將麻布袋一扔、整個哈布斯堡聯軍的招降信使團都掉了出來。
一只麻布袋如何裝下一整個信使團?只裝腦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