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亂時期總是有許多特別的故事,張承君從小就喜歡聽祖父講關於國共對峙時期的往事;祖父去世後,大學生涯剛開始的張承君不像普通大學生、喜歡成群結隊一起出遊,而是選擇單獨深入日漸凋零的眷村採訪珍貴的一手資料。
因為採訪的緣故,張承君認識曾經參與過八二三炮戰的老兵們——來自山東的老陳和同一排的同袍;眷村裡難得有年輕的活力,老兵們說起往事來總是特別起勁,張承君偶爾也會帶些食物和老兵們的家鄉菜交流,逐漸地雙方從爺孫慢慢混熟成兄弟,眷村裡不知不覺就多了「小張」這號人物。
在老兵之中最出名、最愛吹牛的就是老李;老李當年是排上的通信兵,八二三炮戰時期解放軍的炮火來的又凶又猛,當時上級傳來命令組織反擊攻勢,奈何通訊線多半被炸斷,沒辦法和其他排的弟兄建立通訊,老李自告奮勇冒著炮火去修,連遺言都已經交代好,沒想到老李會毫髮無傷地回來,因此成為排上的風雲人物。
沒人想到炮火之中安然無恙的老李最後死於心臟病,讓人感慨不已;民國七十六年開放探親,老陳當年被部隊抓去當作壯丁,和老母親一別數十年,回山東老家時只剩一座墳頭;老李還有兒孫,興高采烈地帶著積蓄和禮物回老家,沒想到兒孫認錢不認人,要不是老鄉幫忙、老李差點回不來台灣,從那之後老李不再吹牛、成天老淚縱橫,哀怨要是在金門給一炮炸死也不至於落到今天的下場。
老李的告別式結束後,老陳把一把瑞士刀交給張承君,瑞士刀是當年炮戰結束後,排長靠關係給還活著的弟兄們弄來的,有的弟兄家徒四壁也捨不得賣;老陳說現在眷村裡也沒剩下多少人,哪天他要是回部隊報到,捨不得的只有你小老弟了。
張承君手中的瑞士刀保養得很好,過了這麼多年、一點鏽都沒有,刀身上還刻著一行英文讓他感到很稀奇,老陳說他讀沒多少書、排上也沒人看得懂,排長以前讀過大學、可能想要賣弄,要張承君給他翻譯來聽聽。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張承君沒想到瑞士刀上竟然刻著麥克阿瑟的名言,老陳聽完後久久都不能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