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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行】十四、芳心繚亂

凌曉潔 | 2024-04-15 05:36:58 | 巴幣 304 | 人氣 46

連載中汴京行
資料夾簡介
這是我第二個故事,寫的是燕家香藥舖一大家子,放了很多北宋汴京市井的細節,有別於沈四和小荻所處刀光劍影的世界,希望燕六少和阿絮的故事也能帶給大家開心的感覺^^。

申時初一刻,潘樓,華燈初上,夜幕低垂。

  潘樓前的綵樓裝飾華麗,門前的地燈流光溢彩,飄搖的酒旗四處招展,熱鬧濃烈的氣氛吸引著無數酒客食客來此把盞言歡,樓內跑堂的殷勤招呼來客入座,許多濃妝豔抹、笑語盈盈的女郎樓上樓下四處穿梭,推介著來自各地最受歡迎的佳釀美酒。酒香、菜香、脂粉香在空氣中四處飄散。

  洛吟絮等人進了潘樓立刻有人上前招呼,找了二樓靠窗的座位坐了,夜風拂面,憑欄俯瞰樓下川流不息逛街的人潮,更是快意暢懷。

  三鮮羹、琥珀蜜、糖醋軟溜魚、烤鴨、醬羊肝、肚絲簽……好菜陸續上桌,又叫了三罈瓊液、兩壺金波,江流雲和洛吟絮姐妹都不大飲酒,因此又叫了些梨漿。

  七人舉箸斟酒,談笑晏晏,洛吟絮姐妹又是勸酒又是佈菜招呼著眾人,燕子京本想偷偷地也倒些梨漿喝就好,被坐在身旁的汪從風發現了,狠狠拿筷子在他手上敲一把,硬是在他杯中添滿瓊液,一杯接著一杯。

  正在熱鬧成一處時燕子京憑欄下望,在街上川流的人潮中卻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人是五哥子毅,但五哥身邊的卻不是四哥,那人體態風流眉眼含情,竟是會仙閣的紅牌柳橫波。

  燕子京被這一驚嚇得不輕,他萬萬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五哥和柳橫波笑語盈盈並肩徐行,偶爾四目相對,那眉眼之間的情意纏綿簡直濃得化不開,這在在說明了他倆之間的關係。

  燕子京還沒從五哥和柳橫波帶來的衝擊中回過神來,洛吟絮已在一旁發現了他臉色變化,正要開口相詢,卻又聽到來自背後一聲叫喚。

  「老六?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聲音同桌幾人都很熟悉,大夥一起轉頭望向聲音來處,就看見中瓦子的常客——燕家四少爺燕子樓,他的身邊也伴著一位嬌媚婀娜的佳人。

  「四哥?」燕子京一陣訝然,又解釋道:「我今天幫朋友遷居,忙完了就大夥一起過來喝幾杯。」

  「是哪位朋友遷居?」

  「是我和吟歌。」洛吟絮笑道:「是我找了六少和幾個朋友一起來幫忙。」

  「唔,這都是中瓦子裡的朋友嘛,大家都熟。」燕子樓也笑著和眾人打了招呼。

  洛吟絮眼珠子轉了轉,又笑道:「四少有好幾日沒來牡丹棚看演出了,看來這些時日都勾留在會仙閣了吧?」

  燕子樓笑了,大方介紹:「這位是會仙閣的柳碧落姑娘,今日我們出來走走散心,正想著在潘樓歇腳吃點東西,就遇見你們了。」

  蕭子安畢竟年輕識淺,多口又問了一句:「五少倒沒一起過來?」

  在場眾人除了吟歌之外都暗怪蕭子安不懂事——四少身邊帶著會仙閣的姑娘,有五少什麼事?難道上陣不離親兄弟?

  燕子京卻是心知肚明——五哥身邊也有一位會仙閣的姑娘呢!

  燕子樓不愧是老於風月場的慣家熟手,被蕭子安這麼莽撞一問,臉上笑容半點沒打折扣:「他到別處玩去了,我們倆今晚各自通宵,大概總要鬧到天亮吧。」

  燕子京呆望著他:「四哥你今晚不回家麼?」

  燕子樓倒是笑得輕快:「我和老五今晚都不回家,爹反正不會發現,真要問起你就幫我們遮掩幾句。」

  「啊?」他傻眼了:「可是我不會……」

  「不會就學啊。」燕子樓擺擺手:「好了就這樣,我還到別處去呢,下回再和大家喝幾杯吧。」

  話一說完他就帶著那位嬌媚婀娜的碧落姑娘下樓去了。

  看著四哥和五哥各自精采,燕子京真覺得頭大如斗——兩位哥哥果然完全沒把父親平時的叨唸掛在心上。

  不知是被灌多了酒還是被四哥五哥這事鬧的,他總覺得昏昏沉沉,遂離座走向潘樓北面外推的露台上去吹吹風,只希望自己能清醒一些。

  過不了多久洛吟絮來到他身後:「你還好吧?」

  「沒事。」他還有些迷茫,淡淡一笑:「許是喝多了,有點頭昏。」

  「都是汪瘋子幹的好事,」她咬牙罵道:「他今晚不知又發什麼瘋,死命灌你喝酒。」

  「不怪汪兄。今晚熱鬧,大家都很高興。」

  「但你好像不是很開心?」洛吟絮望向他,眼神關切:「你方才往街上看一眼臉色就全變了,可是看見了什麼麼?」

  「我看見五哥就在樓下,」他一嘆:「他旁邊也帶著會仙閣的姑娘,我居然認識,是柳橫波。」

  「橫波姐?」洛吟絮嚇了一跳。

  燕子京看著洛吟絮的表情也笑了:「原來我方才的臉色是這樣啊。」

  洛吟絮失笑:「一晚上你在這酒樓就看到會仙閣兩位紅牌,真是眼福不淺。」

  燕子京思緒亂飄,莫名想到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柳橫波和碧落姑娘……她們是姐妹麼?」

  「不是。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她們都姓柳,而且都生得很媚、很好看。」

  一陣沉默,但燕子京已然半醉,遲頓地沒有感受到空氣中隱隱的不安。

  「你誤會了。」洛吟絮久久才冷回道:「會仙閣裡所有姑娘都姓柳,那只是她們的花名罷了;很媚很好看的是她們臉上的妝,那是現在時興的檀暈妝,如此而已。」

  是自己多心了麼?總覺得阿絮不是很高興。

  「阿絮,妳不舒服麼?臉色不太好。」

  「沒有。」她冷哼一聲:「我要走了。」

  洛吟絮說著不再理睬他,真就頭也不回往樓內走去。

  燕子京也摸不著頭腦,繼續原地吹風,不知過了多久背後又傳來呼喚他的聲音,這回是汪從風。

  「你小子逃席呀?」汪從風渾身酒氣由背後勾住他肩頸,眼睛卻閃閃發亮,興緻顯然還很高昂:「趙信他們幾個明天一早就有演出所以都先散了,酒還沒喝完呢,你快跟我進去把那罈瓊液喝光,一滴不能剩。」

  「汪兄我已經醉了。」

  「什麼醉了,」汪從風拉下臉來:「還能說話能走路就不叫醉,快過來。」

  他根本架不住汪從風胡拽硬拉,又被揪回飯桌前,果然趙信等三人已經離開,周邊其他食客酒客也都散得差不多了,吟歌在桌邊乜斜著眼,阿絮一旁坐著,見他倆回來頭也不抬,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汪從風又笑嘻嘻替他把酒杯滿上,一杯一杯和他鬥酒,燕子京求救地望向洛吟絮,她卻冷淡扭過頭去沒理他。

  吟歌終於看不下去了:「風哥你別再灌六少酒,他這臉都紅得像關雲長了,醉倒了可怎麼好?」

  「小姑娘家懂什麼,他還能喝呢,」汪從風輕蔑地瞥了吟歌一眼,又瞎出主意:「光這麼喝不痛快,六少我們來比投壺,輸的一次喝一大鍾。」

  說著不管人同不同意,汪從風興緻勃勃拿起筷筒當壺投著玩,又強著他一起比,燕子京當然不是他對手,又被灌了好幾鍾。

  「絮姐妳也勸勸他們哪!」

  吟歌在一旁都替燕子京擔心,她奇怪總會護著六少的姐姐今日不知是怎麼了,看著這荒唐樣罵都不罵汪從風一句,還坐得離他倆遠遠的。

  等那最後一罈瓊液都被喝乾之後,任誰都看得出燕子京已經酩酊大醉,他一身酒氣滿臉通紅,眼睛都快張不開了。

  「阿絮,阿絮……」

  燕子京趴在桌上連話都說不清楚,嗓門倒是變得很大。

  「絮姐,他叫你呢。」吟歌看向她:「要不妳坐過來吧,我去幫他要一盞香薷飲解酒。」

  「阿絮、阿絮……」他愈喊愈大聲了。

  二樓酒客雖已散得差不多了,聽他這麼直著嗓子亂叫一通,吟歌還是覺得很尷尬。

  「絮姐妳還是過來吧。」吟歌朝著燕子京的方向直指著。

  洛吟絮仍舊沒好臉色,但終於移動腳步坐到燕子京身邊不耐地開口:「我不就在這了,鬼叫什麼呢?」

  她一邊廂說話一邊廂狠瞪著坐在燕子京另一側的汪從風,汪從風被瞪得滿心不自在,乾笑兩聲:「我去幫他擰一把手巾擦擦臉吧……」

  豈料他才一起身就被身旁的燕子京攔腰抱住,都說喝醉的人力大無窮,被燕子京這一抱汪從風只覺得自己腰都快被勒斷了,他愈是掙扎,燕子京愈是抱得更緊。

  「阿絮……阿絮……」燕子京閉著眼睛口中喃喃:「妳別不理我。」

  現場三人當下傻眼,燕六少抱著汪從風叫阿絮?這演的哪一齣?

  吟歌立刻來精神了,她停下要去取香薷飲的腳步,乾脆又拿起一杯梨漿坐下來興味盎然等著看戲。

  「阿絮……」

  燕子京大著舌頭直嚷,手還是環著汪從風的腰不肯鬆開:「妳怎麼不跟我說話?怎麼不理我?」

  汪從風臉色僵硬身上掙扎心裡已不知暗罵了多少粗口——就這個抱法十個阿絮也叫他勒死了!

  洛吟絮突然冷笑開口,但第一句話就讓吟歌和汪從風摸不著頭腦。

  「你哪裡還須要我理你?那兩個都姓柳,生得又媚又好看的,你找她們去啊!」

  「妳是在生我的氣麼?」

  「沒有。」洛吟絮冷哼:「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阿絮妳別這樣……我說她們生得很媚很好看是實話,」燕子京嘆息:「可是我心裡只有妳沒有別人,這也是實話啊。」

  此言一出空氣好像瞬間凝住,那本來臭著臉的呆住了,正在掙扎的不動了,喝梨漿的還把杯子打翻在地上。

  「絮姐絮姐,聽見沒有,我是怎麼說的?」吟歌激動得不得了:「他就是喜歡妳!」

  洛吟絮耳朵又紅了,紅得簡直像可以滴出血來。

  汪從風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他恨得想把纏在身上的這小子一棒子敲昏,這小子卻又咕咕嚷嚷說起話來。

  「妳別再生我氣了……來潘樓之前我也很難過,可也沒有對妳生氣啊。」

  洛吟絮奇了:「我請吃飯你有什麼好難過的?」

  「妳和汪兄一路有說有笑的……」燕子京話聲難掩低落:「汪兄是好人,又熱心腸,還一直想教我學本事,可是看妳和他那麼好我還是好難過;不過我再難過也不會對妳生氣的,阿絮,我永遠也不會對妳生氣。」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把臉埋進汪從風腰際來回磨蹭。汪從風簡直頭皮發麻,這小子說話便說話,邊說邊撒什麼嬌!

  氣得汪從風一個手刀斬向燕子京頸側,燕子京終於放開汪從風,而後軟軟趴倒在桌上。

  汪從風恨恨盯著倒在桌上的燕子京:「我是故意灌醉他的。」

  「我知道,」洛吟絮自己心也很亂:「你就想趁他醉了歪纏他,讓他拜你為師。」

  「但現下我不想了。」汪從風咬牙:「本門沒有這種撬師父牆角的弟子!等他醒了妳告訴他,他已經被逐出師門!」

  其實洛吟絮覺得這事沒什麼好特別提的——本來就沒有這個牆角可撬;也本來就沒有要加入這個師門。

  汪從風卻已準備移步離開。

  「欸,你去哪?」洛吟絮叫住他。

  「心情不爽,我要回大風堂了。」

  「你不是說他喝醉了你會送他回家麼?」

  「這種欺師滅祖之徒還送他回家?」汪從風板著臉:「別叫我送,我怕半路我忍不住先送他進鬼門關!妳也別送他,就讓他在潘樓躺一晚好了。」

  洛吟絮明白汪從風現在肯定聽不進人說話,因此也沒再堅持,她就這麼看著汪從風下了樓。

  燕子京還趴在桌上。

  「絮姐,接下來妳想怎麼做?」

  「一會僱輛車送他回家吧。」

  「不是這件事,」吟歌好像很受不了她:「我是說六少對妳的心意,妳打算怎麼回應。」

  她聞言不知為何有些心慌:「他喝醉了,我看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妳討厭他?」

  洛吟絮立刻搖頭。

  「那就是喜歡他了?」

  「……我不知道。」

  「絮姐妳耳朵都紅了。」

  「妳管我耳朵紅不紅,」她惱羞又不耐,大聲道:「我們就不能不提這些麼?」

  吟歌看著姐姐的樣子只覺得心裡有鬼的人果然都是比較容易失控的。

  「六少這是酒後吐真言,他都開口了,恐怕不是妳不想提就能躲得過的吧。」吟歌對她逃避的態度不以為然:「這麼扭扭捏捏的可不像妳。」

  洛吟絮一嘆:「我只是希望自在過日子,其他的不想多煩惱。」

  吟歌眼珠子轉了轉:「妳對汪從風也會這樣麼?」

  「什麼意思?」

  眼看姐姐不開竅,吟歌只好繼續追問:「妳喜歡汪從風麼?」

  「怎麼可能。」她立刻嗤之以鼻。

  「我也懶得多說了,」吟歌撇撇嘴:「妳自己難道就沒發現妳對他倆的態度完全兩樣?其實他對妳有心妳對他有意,那就早點說明白了不是很好?偏要兜兜轉轉的圖什麼?」

  「也許是圖自在吧,」洛吟絮一嘆:「我並不覺得女子嫁人有什麼好。天下那麼大,沒去過的地方沒見過的世面那麼多,女子一旦嫁人就得從此鎖在三進兩院之中相夫教子,哪裡都去不得,什麼都做不了,這不是可惜了麼?」

  「絮姐,可惜妳是女兒身,」吟歌笑道:「妳但凡是個男子怕是早早就出外闖盪建功立業去了,這整座汴京城都鎖不住妳。」

  「我沒這個出息,只不過是不想一直被綁住而已。」洛吟絮沉思一會又道:「先不提這個了,妳去樓下找輛馬車吧,得送他回家,總不成讓他真在潘樓睡一宿。」

  吟歌也不再多說,逕自下樓招來個跑堂的請他幫忙找車,一會兒馬車到了,姐妹倆讓車夫幫著把燕子京扛上馬車,也一起隨行來到燕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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