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落敗
袁昊遲疑片刻,拿起瓷碗喝下湯藥,湯藥入腹,一股又鮮又澀的苦酸味當即衝擊味覺,有如萬馬奔騰,又似千迴百轉,恣意凌虐著無處可躲的舌尖。
「咳、咳,呸……呸,這甚麼味……咳,呸!咳!」
鼻腔一麻,淚水橫流,竟怎麼也控制不了。
也不知是湯藥開始發揮藥力,還是湯藥味兒產生後勁,舌頭愈來愈燙,連帶咽喉、肚腹、臟腑跟著發燙。
「呸、呸!中原的藥是哪來的狗糞馬尿?又澀又酸又辣……咦,等等,島上爺爺他們熬的藥好像也……」
他自言自語低罵著,轉念一想,這湯藥已經入腹,當真是「覆水難收」,後悔也來不及。
趁著藥力發揮效用,調息約莫半個時辰,道氣反噬的疼痛和噁心緩和不少。
又過數十個呼吸,終於有氣力起身打坐,運轉定心訣,萃取判官槌紫氣,再花了些許工夫,調節體內紊亂零散的道氣。
通有靈智的判官槌曉得自己傷了主人,主動抑制紫氣的流轉速度,配合袁昊萃氣,時不時發出比平常還低落的嗡嗡響聲,像隻用腦袋蹭著主人手掌的忠犬,似乎在傳達歉意和愧疚。
袁昊心裡感到一陣好笑,以心聲表示自己並不介意,不如說多虧有判官槌,自己才能在手無寸鐵的情狀下勝出,而且罪魁禍首另有其人——
他不想還好,一想到那「玩意兒」,愈發不爽,暗道:
『令謙姑娘好像說過,那是甚麼山莊打造的好劍,龜爺爺的,甚麼狗屁好劍,分明是天下第一等的大爛劍。她這是遭人誆了不成?嗯,本判官愈想愈對,她好端端一個大姑娘,除了丹青,甚麼也不在乎,連房間都是本判官在整理。』
再次安慰判官槌,把剛萃來的紫氣轉換成無色道氣,吐納最後一次,體內道氣大抵恢復,暢通不少。
袁昊伸了懶腰,活動僵硬的脖頸和肩膀,告知蘇姥姥就要離開,順道想問自那之後過去多久。
在藥房忙東忙西的二名女弟子,一見到袁昊大步走近,活像是見到妖魔鬼怪般,嚇得齊叫一聲。
「啊,是袁昊!」
「是、是你這大魔頭,大壞人。你不許欺負我們,我……我們沒說你壞話。」
袁昊眼珠子剛瞧過去,二女嘴裡便發出「噫」的一聲,下意識抱在一塊。但見她們充斥些許敵意的小臉稚氣未脫,圓腮與雲鬢淌著汗水,約在十三來歲年紀。他覺得二女有些面生,稍稍一想,仍沒有印象,料想是今日才到春生堂打雜的弟子。
袁昊玩心大起,刻意壞笑起來。
一名年幼女弟子睜著圓圓大眼,後怕道:「你……你幹嘛這樣笑?」
「嘿嘿,既然被妳們發現,我就不能饒了妳們。」
二名年幼女弟子臉色一白,放聲尖叫起來。
見此情狀,袁昊則放聲而笑。
「妳們二個妮子,別玩了。姥姥說過很多次,熬藥時不可分神。武者吐納,每個呼吸都至關重要,熬藥同理。倘若藥力潰散,成效不彰,害得病者病症加重,苦上加苦,那是為人醫者的恥辱。」
唯獨蘇姥姥絲毫不受影響,背對袁昊並不回頭,埋頭盯著熬煮的大鍋,又道:
「孩子,老身說過,一個時辰就是一個時辰。今日的排行賽會決定明日最後的八名弟子,就算你閒閒沒事,也別在老身這裡欺負這些孩子。」
袁昊聽出蘇姥姥趕人之意,抱拳退出春生堂,腦中卻在想著蘇姥姥方才的話,道:
「八名全勝的弟子,在明日進行最後比武……那就是我、無過、蘇護,還有二大家族的狗羔子們?嘿嘿嘿,這下有趣啦。對了,不知無過他們的對手會是誰?」
往主峰的靈瑤大殿方向行去,走到半途,正好與一群山下的外院弟子碰個正著。
那些外院弟子見是袁昊,臉上微微詫異,很快露出冷笑,有一人用下巴示意前方袁昊,道:
「呵呵,大夥看啊,他當真回來了。」
另一名弟子嘲笑道:「雪三少說的不錯,消息一傳開,這小子就會像隻狗兒老實爬過來。」
「這廝先不提,就另外二人那點程度,也敢與二大家族叫板,哼,簡直可笑。」
袁昊與那些弟子擦肩而過,對這些話是左耳進右耳出,逕自往大殿方位而去。
最一開始說話的弟子見袁昊如斯態度,臉色一變,怒道:
「你站住!」
袁昊腳也不停,回道:
「奇了怪啦,這明明過了大正午,怎地有好幾隻豬學著雞啼叫?唉,本少俠最痛恨豬窩養的大蠢豬,本少俠甚麼不打,專打成天只知吃喝拉撒又不長眼的豬。」
「什……你他媽的說甚麼!」
「袁昊,你再說一次試試!」
有衝動弟子不慎掉落袁昊的話語陷阱。
可袁昊兀自不停下腳步,笑著擺擺手,道:
「開玩笑,開玩笑,嘿嘿,本少俠又不是狗,豬嚷著要本少俠停,難道本少俠就要停?」
聽聞這話,那些弟子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叫罵四起。
其時,不知是哪個弟子大聲道:
「袁昊你聽好,那二個不招人待見的廢物已經敗給三少他們,下一個就輪到你!哼哈哈,你小子也得瑟不了多久。」
終於——這番話不僅讓袁昊停下腳步,更讓他回過身去。
袁昊一一打量那些弟子的臉孔,認出他們是外院裡頭最為崇拜二大家族的那類諂媚弟子。
那些弟子見激將之語有用,紛紛效仿道:
「不錯,畫瓊師姐也不知著了甚麼魔,居然看上你們這種低賤之人。」
「告訴你,這只是二大家族最初的反擊!」
「你想知道那二個廢物是怎麼敗的?哈哈哈,想起來簡直痛快。」
「那二個廢物似乎自認勝券在握,居然說甚麼『這身武功不是用來報復』的屁話,還說甚麼『以武會武』,簡直笑死人了。然後……嘿嘿,果不其然,那二個廢物就敗給以智取勝的三少他們。」
「貴為曾經的雪家二少和蘇長老的孫子,如此無智無謀,只知蠻幹,敗了也不奇怪。所以說……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著什麼樣的人,就是甚麼……啊!」
喀啦。
某種混雜水聲的斷裂聲,像是一柄出鞘利刃,唐突斬斷那些弟子的話語。
得意放話的弟子突然慘叫而倒,摀住鮮血狂淌的鼻樑,又怒又驚瞪向袁昊,尖聲道:
「你……你,反了!反了!簡直反了!你居然動手!」
「正是,袁昊,你完了!派規明言規定……」
袁昊高舉染血的拳頭,提氣吼道:
「閉嘴,去他媽的派規!」
這是「俠的故事」,望諸位朋友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