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趕在12月結束前寫完了
中半部請見此→Unholy 第三章:馬戲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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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斯特拉宅邸,1853年8月)
亞伯拉罕看見露西脖子上的咬痕時感到頭暈目眩,埋藏腦海深處的駭人記憶全數傾巢而出讓他快要無法招架。
德古拉伯爵。
他想起那個男人。
那頭怪物終究朝獵物伸出了魔掌。
「你認為這是怎麼回事?」霍恩伍德焦急地詢問他。
「有東西咬了她,再從傷口吸取血液。」他毫不意外見到霍恩伍德瀕臨抓狂的神情。
「你怎麼也跟他們兩個一樣相信那種鄉野傳說……」
「我先說我不知道是什麼咬了露西,只能確定那東西應該沒有毒性,否則露西絕對會比現在更糟……甚至早已死去。」他嘆口氣,對必需說謊的自己反感至極。
「難道你要我相信有長了獠牙的不明生物在大半夜把露西拖出房間然後差點吸乾她?」
「從她的情況來看,我認為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釋。」
「太好了!我看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動物學家!」
「我有同感。」昆西聳了聳肩。
「我能說說我的看法嗎?」蘇爾德打斷他們。
「說吧。」霍恩伍德揉著太陽穴倒進扶手椅。
「我認為露西現在需要接受輸血。」
「那太過危險。」亞伯拉罕搖頭。
「比起確認咬傷她的東西是什麼,她失血過多的症狀更需要盡快處理。」
「可是……」
「我認為傑克說的有道理。」露西突然開口,四雙眼睛立即掃向她。
「妳確定妳真想這麼做?」霍恩伍德握住未婚妻的手,房門此時轟然大開,露西的父母和兩位陌生紳士走了進來,後頭跟著的是憂心忡忡的米娜與強納森。
「露西!」米娜火速趕到床邊擁抱露西。
「天啊米娜!我好想妳!」露西快要哭出來了。
「現在不是進行課堂辯論的時候,我女兒需要的是專業人士!」韋斯特拉老爺不屑地斥責兩位年輕醫生。
「別這麼說,親愛的,更多意見絕非壞事。」韋斯特拉夫人連忙制止丈夫。「我們找到格林豪和史諾醫生,你們的診斷對露西來說都同樣重要。」
「我是湯瑪士‧格林豪。」年長醫生向眾人自我介紹。「這位是我的同事約翰‧史諾。」他指向佇立床邊觀察著露西、較為年輕的史諾醫生。
「久仰大名。」亞伯拉罕與他們握手。「我是亞伯拉罕‧凡赫辛。」
「約翰‧蘇爾德。」蘇爾德簡短地介紹自己。
「凡赫辛和蘇爾德?我曾聽我兒子亨利提起你們,他也在倫敦大學學院習醫。」格林豪醫生點點頭。「我想韋斯特拉老爺能相信你們的判斷。」
「……我會尊重你的專業。」韋斯特拉老爺只能在一旁吹鬍子瞪眼睛。
一隻不到手掌大的蝙蝠吊掛在窗外聆聽著,在太陽沒入地平線後振翅飛起,加入空中的同伴們繼續飛行,最終降落於惠特比修道院的斷垣殘壁之上。伏拉德從蝙蝠群中走出,任由牠們扭動著化為破斗篷披上肩膀。他找到一灘水窪,影像在他朝水面施咒後顯現。
那是露西的房間。
許多雙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露西。
包含那對水藍雙眸。
「我很期待你的表現,凡赫辛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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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一點?」拜倫友善地遞給亞伯拉罕酒杯,杯中液體在燭火下閃爍絲綢般的暗紅光澤。演出結束後的彩色大帳篷裡只剩下動物和形色各異的馬戲團成員,一張大長桌被搬進帳篷中央充當用餐處,方才遭到斬殺的強盜全成了盤中飧。
「這是……血嗎?」亞伯拉罕差點哀號,當他瞄到一個長了魚尾巴的美女坐在大水桶裡咀嚼人腿時更反胃了。
「不是人血,你大可放心。」
「但我不是吸血鬼啊……」
「你總有跟那男人簽過契約吧?這樣你就等於是半個血族,需要喝血維持體力囉。」拜倫指指正在為動物們切割人肉的伏拉德。
「契約?」
「你沒跟這個人類簽契約?」拜倫向伏拉德吆喝。
「我為何需要?」伏拉德把一條腸子扔給獅子,不幸的是腸子被賊頭賊腦的鵜鶘給叼走了,這讓獅子憤怒地追逐起鵜鶘,導致一具死屍被牠從屍堆上撞了下來,一枚金屬墜子因撞擊而掉落在地。伏拉德撿起它,雕鑄其上的字母使他困惑。
耶穌會。
這東西為何會在盜賊身上出現?
「好吧。」拜倫自顧自地拿回酒杯飲用。「總之還是很高興認識你,凡赫辛醫生,我想我應該不用自我介紹。」
「呃……能親眼見到偉大詩人是我莫大的榮幸。」亞伯拉罕差點咬到舌頭。「我喜歡您的詩。」
「你喜歡我的詩?」他把酒杯放回長桌,輕撫跳上桌的孔雀夫婦。
「他昨晚還在讀你的《唐璜》呢。」伏拉德朝兩人走來。
「哈哈,是嗎?」拜倫笑了出來。「很遺憾我還沒完成它。」
「您會完成它嗎?」亞伯拉罕鼓起勇氣發問。
「我曾經想過,但有些事物已經隨我的人類身份一同逝去,如今的我正以截然不同的眼光重新看待世界。人們,包含一些血族,仍在追隨過去的我,但我認為該是時候放下過去。」他從帳篷頂端的洞口望向夜空。「你如果有興趣閱讀我的新作,我很樂意讓你瞧瞧。」
「我……我很期待。」
「喬治?」露西抱著基格斯,躡手躡腳地走進帳篷,染血衣物已被一襲紫紅絨毛長袍取代。
「我的大美人。」拜倫牽起她的手親吻。「剛才沒被嚇壞吧?」
「差一點。」她嘟起嘴。
「妳真是適應良好。」他笑著放開露西,讓基格斯爬回肩膀上。「我想韋斯特拉小姐就是你們前來拜訪的原因?」
「我的學徒有些問題想問她。」伏拉德解釋道。
「但你消除了她的記憶。」
「我能讓她恢復。」他朝露西伸手,露西神色不安地走向他。
「這會痛嗎?」她悄聲說。
「有一點。」他的手覆上蒼白額頭。「但不會持續太久。」
亞伯拉罕看著微光從伏拉德的手掌亮起。
露西張大眼發出驚呼。
拜倫興味盎然地觀察眼前所見。
「凡赫辛醫生?」
片刻後,露西難以置信地開口。
「露西?」亞伯拉罕仍不敢移動寸步。
「你找到了我。」
「這……說來話長。我是被伏拉德帶來見妳的。」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自願成為吸血鬼,你會原諒我嗎,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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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斯特拉宅邸,1853年8月)
針頭離開肌膚後,露西低聲啜泣起來,這讓米娜只能無助地搓揉她的頭髮。
「我們明天會再來觀察她的情況。」格林豪醫生收拾著輸血器具說道。「你們先幫韋斯特拉小姐和她的未婚夫止血吧。」
「好的。」亞伯拉罕拿起紗布壓住露西的傷口。
「你的臉色不太好看。」蘇爾德一邊為霍恩伍德止血一邊盯著他。
「我……我怕血。」霍恩伍德忍不住呻吟。
「從沒聽過喜歡打獵的人怕血。不過你已經比哈克好太多,他剛才一見到血就暈倒了。」
「閉嘴啦……」
「我還是待在這裡好了。」史諾醫生提議道。
「你要待在這裡?」格林豪翹起眉毛。
「是的。保險起見。」
「你能留下來照顧露西,我相當感激。」韋斯特拉夫人握住史諾的手,同樣滿心期待地望著亞伯拉罕與蘇爾德。
「我也會留下來。」蘇爾德點點頭。
「我也是。」亞伯拉罕捏緊紗布。
昆西在不久後帶了把更大的槍回到露西的房間,警戒地在房裡和陽台四處巡視。「但願那恐怖東西不會再出現。」
「什麼恐怖東西?」強納森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似乎還未從剛才的暈眩恢復。
「露西的房間在白天時出現一隻大蝙蝠。」蘇爾德拉起被子彈打穿的窗簾向他展示。「昆西朝牠開了一槍,但被牠給逃了。」
「怪可怕的,連叫聲都是。」昆西回憶道。
「老天爺……」
「你還是先找張椅子坐著吧。」亞伯拉罕抓住強納森的肩膀穩住他的腳步。「今晚我們都得輪流待在房裡顧著露西。」
「就像在醫院一樣。」蘇爾德把扶手椅推來讓強納森坐下。
「我會陪在她身邊。」米娜握住露西的手說道。
「我可以在陽台待命。」昆西用槍管指指陽台。
「總覺得我們需要點防身武器。」霍恩伍德張望四周。
「拿去。」昆西把手槍遞給他。
「謝了。」
「不客氣。」昆西輕拍他的手臂。「兩位醫生的提箱裡總有傢伙可用吧?」
「當然。」亞伯拉罕從提箱掏出一把李斯頓刀。
「幸好有帶上這個。」蘇爾德舉起一把骨鋸。
「你們是來看病還是來鋸掉露西的腿啊……」強納森低聲吐槽,但也抄起一把撥火鉗以備不時之需。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史諾醫生進房時納悶地看著全副武裝的眾人。「還有我怎麼看到韋斯特拉老爺帶著僕人在屋外巡邏?」
「保險起見。假如露西的傷口真是某種具攻擊性的生物所為。」霍恩伍德望著窗外回答,注意到霧氣越來越濃重。
「噢……說的也是。」他檢查露西的脈搏確認一切安好,離開房間前不安地再次瞄了眾人一眼。
然而整座宅邸在午夜時彷彿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除了被夢境驚醒的露西。
那場夢使她興奮,也使她作嘔。
「米娜?米娜?」她輕推趴伏床沿的好友,但沒獲得任何反應。「亞特?」
霍恩伍德頹坐地板,腦袋像斷線的木偶垂下。
她掙扎著爬下床,發現昆西也不省人事地坐倒在陽台。
「昆西?你沒事吧?」她搖晃昆西的肩膀。一陣濕熱使她縮回手,赫見鮮血從克里歐里牛仔的頸子流下。
她尖叫著衝出房間。
強納森和蘇爾德滿身腥紅地倒臥走廊,身上插著李斯頓刀。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踉蹌下樓,用力推開大門,但眼前所見卻是斷垣殘壁形成的迷宮。
亞伯拉罕就躺在她腳邊,一條大黑狗正在啃咬年輕醫生外露的內臟。
「露西。」
有聲音正叫喚著她的名字。
「露西!」米娜奮力搖晃她。「我找到她了!」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花園裡,人群高舉火把朝她身旁聚集。
「……這是怎麼回事?」
她呆愣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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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選擇。」露西凝視水藍雙眸。「我想擺脫這一切。」
「所以妳拋棄所有妳在乎……還有在乎妳的人?」亞伯拉罕皺起眉頭。
「我必需這麼做。因為我愛你們所有人。我不能如此貪婪。」
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很高興你還惦記著我,凡赫辛醫生,我真的……非常感激。」
「到頭來,我們都演了一場爛戲。」他只能苦笑以對。
「我們既是演員,也是觀眾。」她莞爾而笑,過尖犬齒從唇後探出。「是的,這確實是齣糟糕透頂的爛戲。」
「知道妳還活著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亞伯拉罕猶豫一陣後握住她的手,幾乎感覺不到熱度存在。
「你不會告訴其他人吧?」她有些焦慮地看著對方。
「那取決於妳,露西。或許有一天妳會想告訴他們。」
「或許。」
「保重。」
「你也是,凡赫辛醫生。」露西瞄了伏拉德一眼。高大陰鬱的男人再次朝她伸手,微光從覆上她額頭的手掌再度亮起。
她恢復燦爛笑容。
「你知道我如何挑選馬戲團成員嗎?」拜倫在露西踏著輕盈腳步離開視線後湊向亞伯拉罕。
「我不太想知道。」他垂下肩膀嘆息。
「我喜歡擁有黑暗過去並苦於拋棄它們的靈魂。其實我不怎麼欣賞韋斯特拉小姐透過魔法將過去遺忘,但我尊重她的選擇。」
他不解地望著拜倫。
「為什麼?」
「可能因為我喜歡那種與回憶纏鬥不休的痛楚吧。」拜倫笑了笑。「我沒有魔法,但能從你的雙眼看出一段不可告人的過往,或許你也很適合加入我們。」
「您可能看錯了,拜倫勛爵,我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過去。」亞伯拉罕頓時感到恐慌。
「我相信我的直覺。」他對年輕醫生眨眼。
一隻渡鴉飛進帳篷,腳上纏了一封信。
伏拉德拆下信紙攤開,立刻將信件塞進破斗篷。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別再繼續打擾你們收拾殘局。」他向拜倫告別。「走吧,我的學徒。」
「期待你們再次光臨。」拜倫故作誇張地向他們行禮。「我會把新作品寄給你過目的,凡赫辛醫生。」
「噢……謝謝您。」亞伯拉罕踏上馬車前這麼說。
「請把他們送回皮卡第里,水晶。」拜倫對名叫水晶的紅毛猩猩吩咐。
水晶點點頭,戴上帽子爬回駕駛座拉起韁繩,使黑馬車在夜色下搖晃著啟程。
「你剛才似乎收到一封信?」回到皮卡第里後,亞伯拉罕詢問正在寒酸公寓裡踱步的伏拉德。
「議會將我送去的證物進行比對。」伏拉德停下腳步。「他們有了新發現。」
「議會發現了什麼?」
「證物上的指紋和議會當年在威廉男爵謀殺案現場找到的指紋相符。雖然大小不同,但紋路是一致的。」
「指紋?我聽說過有人提倡用指紋辨識身份,但還沒聽過實際運用於案件偵查的例子。」
「那是你的指紋,凡赫辛醫生。議會在凶案現場找到你的指紋。」
黑色眼珠定睛注視他。
亞伯拉罕瞪大眼睛。
「我的……指紋?」
「我們需要去議會一趟。」
暗紅光暈從地面亮起,隨即化為刺眼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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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她,多惹人憐愛。」血族老婦人抱起嬰兒親吻。
「真是美麗的眼睛。」她的丈夫輕捏嬰兒臉頰。「妳看,她有妳的眼睛呢,親愛的。」他瞟了被五花大綁的人類夫婦一眼。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滿身傷的男人嘶聲怒吼,無法理解新鄰居為何突然兇性大發。
「我喜歡這孩子,讓她身為人類活著實在太可惜了。」老婦人發出不屑的嘖嘖聲。
「不!那是我們的孩子!別碰她!」女人淒厲哭喊,下一秒就被咬住脖子而發出尖銳呻吟,很快就因為失血過多斷了氣。
男人崩潰地尖叫,接著也遭遇相同命運。
「我們不會虧待她的。」血族老人抱起女嬰端詳。「但萬一失敗了怎麼辦?」
「人類最不缺的就是新生兒,我們只是在試著拯救他們而已。」老婦人扔下男人屍體說道。
「也是。我們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他從稚嫩肌膚咬下,吸乾女嬰後咬破手腕將血液滴進垂死嬰孩口中,她的變化讓老人大聲歡呼。「這簡直是奇蹟!」
「我們終於成功了!」老婦人擁抱他們。
「非常精采。」
瘟疫醫生走進屋子。
END
關於露西同時感到興奮和作嘔的夢中夢,之後或許會用番外篇呈現~
(班尼迪托:根據作者的習慣絕對沒好事ˊHˋ)
(凡赫辛:我有很不好的預感=_=)
(布萊克伍德:一定又是多P派對啦="=)
(作者:然後伏拉德會在旁邊當觀眾ˊ_>ˋ)
(伏拉德:欸)
(人類眾尖叫中)
總之就請各位讀者敬請期待囉(誰要啦
跟上一章相比,這章的歷史背景介紹少了很多,主要是拜倫,不過拜倫生平和作品的資料網路上挺多的應該不用在這裡補充,如果有興趣可以查查1816年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拜倫和朋友們在瑞士度假小屋裡寫出好幾部經典作品ˊ艸ˋ
至於這段出現的兩位醫生格林豪(Thomas Michael Greenhow,1792-1881)和他的同事史諾(John Snow,1813-1858)其實跟上一章的霍亂疫情有點關係,因為兩位醫生當時都有對疫情進行研究,試圖找出疾病擴散的原因,所以我在這段就順便把他們寫進來了。他們會繼續出現在回憶段落,直到露西被人類眾認為已經死去。
BTW格林豪的次子亨利(Henry Martineau Greenhow,1829-1912)就讀倫敦大學學院並承繼父業,而在我的故事中,凡赫辛和蘇爾德剛好也是倫敦大學學院的學生,所以就透過格林豪之語透露他們彼此應該是認識的這件事囉~
順便放上之前的雜圖串→Unholy 雜圖串之哪來的猴子
下一章預計2024年2月開始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