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提早開始連載囉,本來預計12月才開始更新,不過想說既然寫好了就先放上來吧~
第二章:血脈
In secret we met ─
In silence I grieve,
That thy heart could forget,
Thy spirit deceive.
If I should meet thee
After long years,
How should I greet thee? ─
With silence and tears.
─ Lord Byron, "When We Two Parted"
你我在秘密中見面——
我如今就默哀
你怎好忍心來欺騙,
把什麼都忘懷。
多年後萬一在陌路
偶爾再相會,
我跟你該怎樣招呼?——
用沉默,用眼淚。
─拜倫,〈想當年我們倆分手〉(卞之琳譯)
(倫敦,1854年9月)
死亡氣息仍在倫敦揮之不去。
霍亂確實從博德街開始蔓延,肆虐蘇活區並奪走數百條性命,附近的密德瑟斯醫院(Middlesex Hospital)更是擠滿等待治療的病患。
「醫院應該要好好感謝你能抽身幫忙,他們當初拒絕你真是一大損失。」甫加入照護行列的佛羅倫絲‧南丁格爾對亞伯拉罕這麼說。
「我想這種時候大家都需要彼此相助,我們都是為此而來的。」亞伯拉罕遞給她乾淨毛巾讓她擦臉。「我聽說妳預計前往克里米亞?」
「等這裡的混亂結束後。」她點點頭,繼續在燈火下照料脫水瀕死的病患們。
「多麼令人欽佩。」他走出病房時評論道,毫不意外在走廊上遇見蘇爾德醫生。「看來你也被醫院感召前來助一臂之力了。」
「瘋人院的事情我父親還能應付,所以就來幫點小忙囉。」蘇爾德輕描淡寫地回答,視線飄向被子彈擦傷的手臂。「傷口還好吧?」
「差不多痊癒了。」他聳肩以對。
「不過霍恩伍德那天說的沒錯,你那間破公寓有不少東西需要整修。」
「我盡量。你也知道我那房東太太很難搞。」
「我想在回家前去喝一杯,想跟嗎?」
「當然沒問題。」
他們離開醫院,前往經常光顧的酒吧接受酒精薰陶,在日出前帶著氣味混雜的身軀踏出店門。那實在不甚好聞,但對兩位年輕醫生來說,這股味道早已成為生活一部份,就像傷口癒合的過程總是少不了化膿一樣。
「需要我送你回皮卡第里嗎?」蘇爾德跳上馬車後朝亞伯拉罕伸手。
「如果你方便的話。」他步伐不穩地接受邀請,差點一頭栽進對方懷中。
「天啊,亞伯拉罕,你真的是老了!」蘇爾德幸災樂禍地扶起他。「還是最近過於操勞?」
「我不是你,我還需要掙錢過活。」他嘟起嘴巴。
「別這麼說,親愛的老同學,我從大學以來就沒跟家裡要過半毛錢啊。」
「這就是問題所在,傑克,不是每個人剛上大學時就有一大筆銀行存款……也不是每個人家裡都有解剖台能隨時溫習課業。」
「嗯……確實如此,不是每個人都這麼幸運,不然馬克思就不會寫《共產黨宣言》了。」得意笑容從蘇爾德的嘴角揚起。「但又是誰跟舅舅舅媽鬧翻導致自己長年經濟拮据呢?」
「我實在不想在這種時候跟你爭辯這種事情……」亞伯拉罕靠上椅背嘆息,意識隨馬車的規律顛簸逐漸遠去。
「因為你已經醉到無法思考?」
「沒錯……」
「睡吧,到了我會叫醒你。」蘇爾德輕拍他的肩膀,當年輕醫生的腦袋歪向自己的肩膀時摟住對方。
就像過去的荒唐日子一樣。
他不禁莞爾。
馬車上無人留意幾對在暗處窺伺的血紅雙眼。
蘇爾德在蘭費書店招牌映入眼簾時吩咐車伕停下馬車,看了熟睡中的亞伯拉罕半晌便決定把他扛下車,從他的口袋掏出鑰匙開門,穿過書店爬上階梯,進入寒酸公寓將年輕醫生放在破沙發上,大黑狗此時不友善地走來。
「嗨,你叫維克多對吧,乖狗狗?」蘇爾德一邊尋找毯子一邊問候牠。「我是你主人的朋友,你之前在哈克家有見過我喔。」
大黑狗朝他吠了一聲,但沒有進一步行動。
「跟主人一樣神經兮兮。」他搖了搖頭,終於找到毛毯並蓋在亞伯拉罕身上,臨走前在破沙發前跪下,輕撫濕潤發紅的臉頰低語。「保重。」
他親吻亞伯拉罕的臉頰,隨後起身離去。
大黑狗對眼前景象發出低吼。
蘇爾德走出書店時差點踩進一灘血跡,赫然發現馬車伕已消失無蹤。
「你是凡赫辛的朋友?」帶有異國腔調的嗓音從背後傳來。
「……是的。怎麼了嗎?」
他感覺槍管抵住背脊。
「請跟我們來一趟,蘇爾德醫生。」
~*~
(倫敦大學學院,1848年冬)
所有視線在大腦落地摔成一灘爛泥時集中於22歲的亞伯拉罕‧凡赫辛身上,接著是足以掀翻教室屋頂的哄堂大笑。
「紳士們!紳士們!」喬治‧維納‧埃利斯(George Viner Ellis)教授連忙制止學生們的失序行為。
「我很……抱歉。」亞伯拉罕的聲音小到快要聽不見了。
「是那個荷蘭來的傢伙嗎?」學生們交頭接耳起來。
「沒錯就是他,聽說連英語都講不好。」
「哈哈哈哈!」
「你確實該感到抱歉,孩子,別浪費寶貴教材。」埃利斯沒好氣地使喚助理清理滿地狼藉一邊訓誡仍在嘻笑的學生。「你們現在有許多屍體能解剖是非常幸運的事情,當我還是學生時可沒那麼奢侈,我們還得買通盜屍賊(resurrectionist)才有足夠屍體可用啊!所以請對你們的教材放尊重點,如果讓我發現誰把手指耳朵之類的東西帶出教室就準備吃不完兜著走!」
「先擔心您下課後口袋裡會不會多一截腸子吧,教授!」一個學生挑釁道。
「或是脾臟!」
「老天爺!你們真的是……」埃利斯快要七竅生煙了。
亞伯拉罕苦著臉瞪視骯髒雙手,失落地躲在一旁望著同儕切割死屍,直到一張手帕出現在眼前才猛然抬頭。
「用這個擦乾淨吧。」戴眼鏡的大男孩對他說。
「……謝謝你。」他接過手帕。「你是……」
「約翰‧蘇爾德。大家都叫我傑克。」
「謝謝你,傑克。」
「不客氣。」
蘇爾德在解剖課結束後叫住準備離開教室的亞伯拉罕,拉著他的手臂往校園外走。「我聽教授們說過你的事情,你在學士時期表現不俗,別輕易打退堂鼓。」
「你是怎麼知道……」水藍雙眸警覺地盯著他。
「我父親跟他們挺熟的,他們常來我家聚會。」他頑皮地笑著。「如果想精進解剖技巧,歡迎來我家練習,我父親在珀弗利特(Purfleet)經營一間瘋人院。」
「噢……你真是個好人。」亞伯拉罕緊繃的神經暫時鬆懈下來。
「我們去喝一杯吧,上完課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放鬆一下了。」他搭上亞伯拉罕的肩膀。
「嗯。」
「你這樣回答我就當你是答應囉?」
「當然。」
「那就出發吧。」他愉快地帶著新朋友朝酒吧走去。在那裡,他們還會遇見蘇爾德因為社交聚會而認識的戈爾達明勳爵之子、小名亞特(Art)的亞瑟‧霍恩伍德,以及來自美國的探險家昆西‧莫利斯。
「我?我是個克里歐里人。」昆西把玩從不離身的布伊刀(Bowie knife)。「你是第一次見到克里歐里人嗎,凡赫辛?」
「對。你真特別。」亞伯拉罕舔掉上唇的啤酒泡沫回答。
「這還沒什麼。給我一個晚上,我能把你連聽都沒聽過的荷蘭小鎮全都介紹一遍!還有我從那些城鎮聽過的所有鬼故事!」昆西向他炫耀。
「又要開始你的老把戲了嗎?」霍恩伍德調侃道。
「別這樣嘛亞特!我的鬼故事可是超受歡迎耶!小妞都超愛我的鬼故事!」
「我們可不是小妞啊,親愛的昆西。」蘇爾德拿出菸斗。「來點給男人聽的鬼故事如何?」
「先跟我保證你們不會嚇得花容失色!」
「哈哈!絕對不會!」
亞伯拉罕感到一股暖流從心底流過,這是他在異鄉第一次與人如此親暱地來往,第一次感受友情是如此真實。
如此地有血有肉。
~*~
「亞伯拉罕?」時間已近中午,伏拉德終於按捺不住開口。
「……啥?」亞伯拉罕摀著發疼的腦袋起身。「我怎麼會睡在沙發上?」
「這又不是你第一次睡在沙發上,不過沒差,你是被蘇爾德醫生扛進來的。」
「傑克?噢糟糕,我一定是喝多了……」
「你今天不需要去醫院幫忙?」
「我這時應該要到醫院了……該死,南丁格爾準會剝了我的皮。」他掀開毛毯爬下破沙發。
「騎士團寄給我一封信,信上說議會位於倫敦的行館遭到入侵,目前被不明人士佔據。」伏拉德掏出信紙。
「所以呢?」
「那裡有座地牢,藏有不少刑具。」
「為何有人會想佔領那種鬼地方?等等,他們該不會認為又有人想把我給……」
「沒錯。恐怕又有威廉男爵的親友殺來倫敦找你了,而且已經準備好折磨你的好地方。」
「噢該死!」他現在只想找點東西來緩解頭痛。
「還在宿醉嗎?」伏拉德聽起來毫無丁點同情心,不過還是從破斗篷裡撈出一個小罐子。「血族有不錯的止痛藥。」
「成份是什麼?」他不信任地盯著藥罐。
「我記得是種柳樹萃取物。」
「如果不會毒死人就沒差,我已經很久沒宿醉成這樣了。」他接過藥罐倒出藥丸吞下,順便尋找任何能幫助吞嚥的液體。
「在藥效發作前,不介意我問個讓你更頭痛的問題吧?」伏拉德不懷好意地倚上書櫃。
「說吧。」
「你和蘇爾德是否曾經有過一段情?」
亞伯拉罕馬上被茶水嗆得咳嗽連連。
「什麼?什麼意思?!」
「你應該聽得懂我在問什麼,醫生。」
水藍雙眸流露恐懼,緊接著是憤怒。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伏拉德,再者我沒必要跟別人分享我的感情生活,即使你是我的老師也沒有權利這麼做!我要搞上男人或女人甚至一匹馬都不關你的事!」
「多有趣的反應啊,親愛的學徒。我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就獲得這麼多資訊!」伏拉德幾乎無法壓下令人膽寒的笑聲。
「你這個混蛋!」
「而且是最糟的混蛋,不客氣。」
「我不允許你傷害我朋友的名譽!」
「名譽?喔抱歉,原諒我當了太久的吸血鬼,久到都忘記人類那套禮教了。」
「你根本是故意的!」亞伯拉罕揪起破斗篷低吼,但一塊砸進窗戶的磚頭讓兩人瞬間停止動作。
磚頭上還綁了個小包裹。
「別亂碰!」伏拉德拉住他,擺動手指讓磚頭飄起,綑綁磚頭的繩子自動鬆開使包裹掉落在地。
一副染血的眼鏡滾了出來。
「那是……」
亞伯拉罕瞪大眼睛。
~*~
(倫敦大學學院,1849年夏)
「埃利斯教授反應如何?」蘇爾德倚在研究室門外問道。
「他喜歡我的論文。」亞伯拉罕關門後回以難得的笑容。「還說我解剖技術進步不少。」
「這真是值得慶祝的大事啊。」
「可不是?但這都要感謝你,傑克,是你讓我有機會在課後進行許多練習。」他握住蘇爾德的手。
「能幫助朋友是我莫大的榮幸。」蘇爾德臉紅起來。「我應該先恭喜你在未來的醫學界找到好位子。」
「哈哈,這太早了,但希望如此。」
「喔對,我今晚會去一場宴會,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方便一起出席嗎?」鏡片後的雙眼閃爍著熱誠。
「宴會?」水藍雙眸直盯著他。
「在韋斯特拉宅邸。我父親臨時有事無法參加,因此我想邀請你。」他搔搔頭髮解釋。「亞特和昆西也會出席。」
「但我適合出現在那種場合嗎?」
「上流社會歡迎醫生、藝術家和文人雅士點綴他們的生活,而我們未來也很需要高貴客戶。」他又露出頑皮笑容。
「說的也是。」
「換上你最好的衣服,我們下午見。」
「嗯。」亞伯拉罕滿懷期待地與他告別。
他們在日落前抵達韋斯特拉宅邸,下馬車後遇上霍恩伍德和昆西‧莫利斯,四人有說有笑地進屋,視線立即被屋主十三歲的千金與她年齡相仿的朋友吸引。
「那是露西‧韋斯特拉和她的朋友米娜‧莫瑞。」蘇爾德對亞伯拉罕耳語。
「她們……十分優雅。」
「嘖嘖,真是兩個大美人,我今天真幸運。」昆西忍不住開口。
「很不紳士的行為啊,昆西,我們才第一次踏進這裡。」霍恩伍德用手肘頂了克里歐里牛仔一下。「有些想法只適合在妓院裡思考。」
「你也很不紳士啊,亞特,竟然在淑女面前講妓院這個字。」昆西嘻皮笑臉地反擊。
「你們兩個真是夠了,很噁心耶。」蘇爾德尷尬地笑著。
「拜託,身為一個男人,這有什麼好噁心的?」
「身為未來的醫生,我有權利覺得噁心,你說是不是啊,亞伯拉罕?」
「確實挺噁心的。我是指上妓院這件事。」
「你們醫生都這麼無聊嗎?」昆西吐吐舌頭,一個冒失鬼顯然只顧著欣賞兩位少女而撞上他們。
「抱歉!」
「嘿!小心點!」昆西推開他。
「強納森!」一個中年男子叫住冒失鬼。「很抱歉讓小犬在各位面前出糗。」
「沒關係,倒是他看起來挺緊張的。」霍恩伍德瞟了冒失鬼一眼。「你是……」
「我是韋斯特拉老爺的律師喬治‧哈克。」中年男子摘下帽子與他握手,不忘把強納森叫過來道歉賠罪。
這場景讓亞伯拉罕想起童年,想起那棟爬滿常春藤、總是人聲鼎沸的屋子,想起忙於事業的父母,想起班尼迪托整理花園時的背影。
還有海倫。
與那張在夢境中不斷出現的搖椅。
他突然感到反胃,只能試著壓下所有可怕情緒,繼續禮貌地微笑。
美好夜晚結束於美酒、菸草與樂聲之中,亞伯拉罕踏著有些不穩的步伐坐上馬車返回珀弗利特,回到暫時棲居的蘇爾德家族宅邸。由於他這陣子經常在瘋人院待上整晚與好友討論課業,因此傑克的父親便找了間客房讓他有地方好好睡上一覺。
「喝了太多香檳?」蘇爾德打趣問道。
「看來是如此。」他邊走邊打呵欠。「你父親還在瘋人院?」
「你知道他喜歡整天待在那。」蘇爾德在他快要撞上走廊的雕像時拉住他。「老天,你真的喝多了。」
「可能是出席那種場合過於緊張,需要麻痺自己。」他實在不想撒謊。
「緊張?說到緊張,你絕對沒有那個強納森‧哈克嚴重,他簡直像被塞進口袋的小狗一樣抖個不停。」
「哈哈,我才沒那樣!」
「你當然沒那麼可笑,親愛的好友。」蘇爾德幾乎是拖著他回到客房,把滿臉通紅的亞伯拉罕扔上床後自顧自地站在窗邊,凝視不遠處閃爍月光的泰晤士河。亞伯拉罕閉上眼躺進枕頭,任由意識逐漸模糊,直到聽見腳步聲接近床沿。
聽見熟悉呼吸聲貼近耳畔。
「我已經……醉到無法思考。」
他聽見自己這麼說。
「那就先別思考。」
「傑克?」他感覺一隻手撫上頸側。
接著是溫熱雙唇貼上嘴角。
「亞伯拉罕……」蘇爾德在他唇邊低語。
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吻。
「你確定這不是一時衝動?」他睜開眼睛。
「我……」蘇爾德頓時失去直視那對水藍雙眸的勇氣。「我很抱歉,亞伯拉罕,我不該這麼做。」
「待在這裡,傑克。」他用力抱住蘇爾德。「待在這裡。」
蘇爾德瞪大眼睛。
「你真的願意……」
「但什麼都別做。」
「呃……」
「我想要隔天清醒時,你還在我身邊,在同一張床上。」他捧起同樣發紅的雙頰親吻。
「好……好的……但我可以先檢查門窗有沒有鎖好嗎?」
「嗯。」
我看我才是那隻瑟瑟發抖的小狗。蘇爾德鎖上門窗拉上窗簾時幾乎無法控制手指。當他爬上床,亞伯拉罕快速地窩進他懷中發出滿足的嘆息。
「晚安,傑克。」
「……晚安,亞伯拉罕。」
他不知此時該哭還是該笑,但他們確實在彼此懷抱中迎接早晨來臨,在探進窗簾縫隙的微光下相互愛撫直到兩人都獲得至高無上的狂喜。
「感覺如何?」他詢問仍被壓在身下的亞伯拉罕。「還是你還無法好好思考?」
「言語難以形容。」亞伯拉罕歪嘴笑著。
他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
「難道你不覺得噁心嗎?」亞伯拉罕有些歇斯底里地質問伏拉德,染血眼鏡緊握手中快要被捏破。
「什麼噁心?」
「我和蘇爾德的事情。」
「當我還是個統治者,我會把你們插在木樁上。」伏拉德翻了個白眼。「但我現在已經不是統治者,更非人類,你能說我已經改變了想法。」
「多麼開明。」
「難道你不愛他?那個蘇爾德醫生?我看他挺關心你的。」
「這哪門子蠢問題?我能這麼做嗎?」他摔進破沙發哀號。「那只是……那只是……我們不想上妓院染病的替代方案!你就當我們是兩條在寒冬裡互舔傷口的狗吧!」
「如果我沒記錯,你剛才說你們的第一次親熱是在夏天。」
「閉嘴啦……」紅暈爬上他的臉頰,隨即皺緊眉頭。「但我必需救出傑克。」
「包裹上寫的地址就是議會行館,這簡直是個完美陷阱。」伏拉德把包裹眼鏡的紙張扔給他,潦草血書標示一行地址與文法紊亂的恐嚇:如果凡赫辛沒在今天結束前出現在行館門口,人質就會被碎屍萬段做成豬飼料。
「那你又有什麼好計劃?」
「我正在思考。哼嗯……或許這次用得上議會騎士團。」
「怎麼說?」
「聲東擊西之術。」伏拉德拋給他從沒聽過的詞彙。「簡單來說就是引誘對手做出錯誤判斷然後趁機進攻,出自一千多年前的中國古書。」
「意思是我們要誤導佔據行館的那群人?然後呢?」
「然後趁亂進去救人。」
「非常實際。如果一切都能照計劃走的話。」
「騎士團會是不錯的誘餌,他們挺會製造混亂的,我得寄封信給他們。」伏拉德四處張望尋找紙張。「關於如何順利進入行館,我認為變身咒語能派上用場,至少能避開許多可能的衝突。」
「我先說我不要再扮成女人了。」
「廢話。這招在這種時候又不管用。」
「所以你又要變成動物或煙霧之類的嗎?」
「不只我,還有你。」狡黠笑容從高大陰鬱的男人嘴角揚起。「保險起見。」
亞伯拉罕有不太好的預感。
~*~
蘇爾德睜開眼睛前便察覺雙手被鐵鍊吊起。適應昏暗燈光後,舉目所及盡是刑具和殘缺不全的屍骸。
一個壯漢打開牢門走了進來,手裡還抓著不停慘叫的老乞丐。他用鐵鍊將老人倒吊,掏出剝皮刀割開頸項,用瓷碗盛裝噴濺而出的鮮血。倒楣老乞丐很快就斷了氣,成為牢房裡的另一具死屍。
「媽的!我還要忍受這種伙食到何時?這和發餿豬血根本沒兩樣!」壯漢一邊飲用老乞丐的血一邊抱怨,視線立即轉向蘇爾德露出貪婪神情,過尖犬齒從唇後探出。
「別亂動人質。」另一個壯漢站在牢房外告誡他。「事成後老闆會賞我們好料的。」
「那雜種最好說到做到。」他甩著剝皮刀答腔。「但我還是想知道這頭豬味道如何。」他用刀尖指向蘇爾德。
「淺嚐則止,尚皮耶,人類可是很脆弱的。」
「用不著你多嘴,保羅。」
蘇爾德在名叫尚皮耶的吸血鬼壯漢持刀接近時死命掙扎,當刀尖刺進大腿時爆出尖叫。
「叫得像頭豬一樣。」尚皮耶舔舐刀尖羞辱道,似乎對嚐到的味道不甚滿意。「嘖!還是小孩子好吃。」
「那就別再鬧了,我們還有事情要忙,沒時間在這聽你抱怨食物。」保羅不耐煩地指指地牢出口。
「頤指氣使的傢伙。」尚皮耶一邊碎念一邊鎖上牢房大門,隨後跟著保羅離開地牢。
蘇爾德只能痛苦地瞪視血漬在衣料上擴散。
~待續~
兩位醫生的定情物:大腦
是說寫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那段時不知為何有種杰哥不要的既視感XDDD
(蘇爾德:我的房子還滿大的,歡迎你來我家解剖,剖累了就直接睡覺^^)
(凡赫辛:傑哥不要QAQ)
(哈克:我知道,我就是那個很遜的哈克對吧=_=)
(蘇爾德:嘻嘻)
(伏拉德暴怒中)
不過大學時期的蘇爾德感覺有點太過屁孩,之後會讓他好好轉大人的(欸
順便放上之前的雜圖&劇透串→Unholy 新雜圖與一些劇透(11/10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