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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石之心:第六章

和楓影子 | 2023-07-06 00:00:03 | 巴幣 12 | 人氣 91

連載中俠之道-同人篇
資料夾簡介
從二創主線架構起始,皆為超出遊戲範圍的腦洞篇。 喜歡就看看。

第六章 誰更會演

他們三人在周遭搜索了一旬,水和乾糧所剩無幾,卻遲遲沒能找出賊人蹤跡。
「先撤離到坤龍門休整罷。」凌無絕開口道。
無名搖頭,眼珠似乎沒有對焦。
「嗯,我和你們一起。」程墉也同意。
水源缺乏,無名的狀況不大好。
「你的狀況越來越差,先去坤龍門,至少能讓你喝到足夠的水。」凌無絕蹙眉道。
他們已經將大部分的水都給無名了。
無名的肌膚滾燙,心法凝滯,似乎無法再累積內力。
「靠在我身上,依著我走罷。」凌無絕將無名的手掛在自己身上。
無名一半的體重,都放在凌無絕身上。
程墉在他們二人身後走,不讓他們有後顧之憂。
「對不住啊……程兄、阿凌……是我太自以為是了。」無名小聲道歉。
「沒事。」程墉道。
「呵,你入俠隱閣之後才開始習武,不明白自身極限與缺憾都是正常的。」凌無絕也不在意。
除了程墉衣著為深色看不出問題,凌無絕與無名身上的白衣早已滿是黃土與血垢,無一處乾淨。
他們方走出村口,就被人給攔下,為首之人正是那個不知所蹤的灰髮大叔。
「客人這就要走了?何不多留幾日,讓我們好好招待。」
「呵……趙大叔,你們的待客之道,我不敢苟同。」無名扯起嘴角諷刺道。
「你怎麼知道我姓趙?」灰髮大叔訝異道。
無名不給他解釋,想瞞過機關師的耳朵,那他們聲音還得再小一點。
凌無絕施力將她的身體托高了些許。
趙大叔嗤笑:「哼……不肯說?無所謂。你們別想活著踏出這座村子。」
敵人將無名三人團團包圍,程墉與凌無絕背對背做出防禦姿態,而無名僅能無力地半掛在凌無絕身上。
趙平越過趙大叔,走上前嘲笑他們:「你們靠的不過就是那個女人,現在她可稱不上什麼戰力。」
他們都顧忌江湖評判帖上,無名位居第九的恐怖名次。
沒想到江湖第九人,居然有懼熱恐水這些弱點。
而且──他們手上還有評判帖上說的那個「把柄」。
趙家父子倆信心滿滿。
只要除掉這三人,之後坤龍門再派人來,想必也拿他們無可奈何。
無名強撐著,用自己的力量將麵條般軟爛的身軀站起。
「你們以為……我無力作戰?」
無名握拳蓄力,喝斥一聲,朝地面重重將拳頭落下。
「碰」!
眾人似乎感覺到地搖山動。
一拳結束,凌無絕與程墉護著無名後退了幾步。
趙父等人眼睜睜看著地面被那充滿威力的拳頭,砸出一個兩米大坑。
「哼!作秀!你不過是強弩之末!」趙父讓眾人拿著刀劍上前壓陣,不信無名在那拳之後還有餘力。
無名像是被說中真相,身軀微晃。
「就算我是強弩之末,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我仍可瞬間殺光你們所有人!」無名沉聲道。
趙平顯然被無名散發出的殺氣嚇退了兩步,很快又鎮定下來:「當然──我們怎可能什麼都沒準備就離你那麼近。」
趙父舉起右手,做了個手勢。
趙平食指指向遠處,無名不由得轉頭看向那方。
墨紅色的長髮……鮮紅的布衣……
距離有些遠,陽光又大,刺眼的光芒讓無名看不清楚。
她揪著心,那軟爛如泥,滴著鮮血的人,不會是紅兒的。
「江湖評判帖連你怕熱怕水都沒書寫上,可上頭說此女是你的軟肋,總不會錯。」趙父說道。
一股涼意從無名的腳底竄出。
但她還是不信那是段紅兒。
「知道你沒那麼容易相信,你瞧……呵哼。」趙平將一對短刺拋在無名腳下。
無名彎身拾起短刺,細細摩娑,拆解查看機巧,確實是紅兒在閣中使用的那對短刺。
當真是紅兒?
趙平邪笑道:「這個女的可沒你們那麼警惕,一點小伎倆就讓她上當。」
趙父手勢忽變,抓著段紅兒的人,用小刀在她的大腿上捅了一記,段紅兒因痛楚抽搐,卻因為口唇被緊緊封死,無法發出聲音,鮮血從傷口汨汨流出。
「別──別傷害她。我可以放你們走。」無名能夠作主。
趙平不依不饒:「現在是我們不放過你,不是你放不放過我們的問題。」
「好。那你們怎樣才肯放人。」無名問道。
「平兒,別多生事。」趙父阻止趙平滋事。
「爹,現在我們可是占上風呀!我要這個女人給我磕頭!我要吃她的肉!」趙平胡攪蠻纏地道。
無名低聲問他:「我向你磕頭,給你我的肉,你能放紅兒走麼?」
「呵,你跪下,磕頭要磕出聲響,我會考慮讓爹放過那個女人。」趙平臉上的得意,讓人總想賞他幾巴掌。
「名兒……」凌無絕拉著無名的手臂。
「阿凌,只有這個我不能視若無睹。」無名安撫凌無絕,讓他後退一些。
趙平臉上的笑不斷擴張:「跪下磕頭,自己割下身上的肉,時間可是不等人的。」
趙父拿兒子沒辦法,讓遠處的人又捅了段紅兒一刀。
段紅兒似乎連自然的抽搐都難以辦到了,抖動的幅度比方才還要小。
「別再傷害她了!我跪!」
無名雙膝落地,雙手撐地,重重將頭顱撞在地面,「碰碰」的聲響,確實用了十足的力道,額心很快瘀青滲血。
「哈哈……爹,你看!江湖第九人也得給孩兒磕頭!」趙平樂不可支。
無名並沒有感到屈辱,若上頭那人不是段紅兒,她身為俠也不該見死不救。
「還有肉呢!」趙平拋出一柄亮錚錚的匕首。
他的眼神落在無名胸前,可惜不能逼迫這個女人割下乳首上的肉。
他不信會有人為了俠義與恩情自我犧牲到那種地步。
所以他選擇見好就收,只要是那女人身上的肉,哪處都可以。
凌無絕真想不管不顧抽出佩劍,殺死這用邪淫惡毒目光看向無名的混帳趙平。
可他和無名約定過,在此次差遣中,不論遇上什麼選擇,都要配合無名,讓無名做選擇。
程墉阻止無名在自己身上下刀:「那不可能是段姑娘!」
無名撈起衣袖綁在肩上,拿著匕首抵在自己的上臂部,似乎下一秒就會割下一大塊血肉。
「程兄,我們是俠。」
不是段紅兒,她就該視若無睹?
無名不再猶豫,狠狠剜下自己臂上的肉,用那柄匕首叼著遞向趙平:「拿去。放了她。」
程墉皺眉,眼神凌厲,上前扯下自己的領巾,把無名的傷口包紮起來。
趙平放聲大笑,拿著無名的血肉走近趙父:「爹,你看!」
趙父很訝異,這就是俠……?
未免也太愚蠢了。
他遲遲沒有下令放人。
無名板起臉:「放人!」
「我們不放,你又能如何?難道你以為這麼小一塊肉,我便滿足了?」趙平囂張地問。
當著無名的面,便讓手下現場架火,開始烤那塊肉。
能弄死江湖第九人的機會不多,他們幾個合力,都不是常態下,無名的對手。
有這種契機,趙平怎能不貪心?
現在無名幾無內力,多力疲憊,又自傷其體。
他怎麼看,無名都沒有可能逃脫此劫。
至於一直沒出手的凌無絕,與旁觀的程墉,他也絲毫沒放在心上。
無名不出手,那二人便不敢出手,能多厲害?
無名很平靜,輕輕抬高下巴,掃視周遭的敵人:「你們也都和他一樣的想法?」
空氣安靜了約莫有半刻鐘,周圍開始窸窸窣窣傳出細碎的笑聲,那些人好似在嘲笑她,笑她的天真與愚蠢。
「無名女俠啊……你連那些第一次主動吃人肉的坤龍門弟子都沒放過……你要我們改過自新?豈非要我們束手就擒從容赴死?」趙父搖頭,語含諷意。
就這麼一小會兒,從無名身上割下的那塊肉就烤熟了。
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眾目睽睽下,趙平將肉放入口中緩慢地咀嚼,露出享受的表情。
那塊肉隨即被他吞嚥,從他喉結的滾動,可以知曉那塊肉的所在位置,很快,他嘴裡甚麼都沒有了。
「啊……果真是無上美味……比『和骨爛』有過之而無不及……」趙平喃喃回味著。
他吃過無名的肉之後,更不願意放人了。
無名身上的溫度開始褪去,身軀直立:「趙大叔,你說的不對。」
她開始運轉心法,內力瞬間攀升。
「我給你們機會了,三次。」無名認真開口道。
師父太多,無名染上了各種師父們的臭毛病。
其中一個便是道恆的「三不殺」。
站在醫者為俠的角度,給敵人三次悔改的機會。
而讓己身受苦,猶如佛祖割肉餵鷹,只為救人的舉動,則是源自楚天碧的壞毛病。
殺人不留情,見血不眨眼,則是段霄烈的影響。
這樣來看,或許能說無名有精神分裂的傾向。
又或者說,沒精神分裂的俠客,只是經歷得不夠多。
趙父看見無名足下生霜,心生恐懼。下意識反駁:「哪有,這才兩次!」
無名搖頭:「是三次。」
程墉開口道:「無名姑娘帶隊進村時,你們出面悔改,主動自首,她會安排你們戒掉食人癖好。這是第一次機會。第二次機會,在她故意讓隊伍慢慢減員,裝作搜索不出你們藏身之處時……」
這期間,只要他們願意,有一點的悔意,無名都不會放棄救助他們。
凌無絕接著道:「她下跪、割肉,讓你們放過那名女子,是最後一次機會。」
可是趙平烤熟她的肉,吃了她的肉,還不願意放走那名女子,更是得寸進尺,想將他們在此通通殺死。
此時武轍帶著李淺之與其他人從趙父等人身後出現,那名被挾持的女子也在轉眼間被救出。
無名一直盯著那個地方看呢。
女子的頭髮被梳開後,露出一張很陌生的臉。果然不是段紅兒。
無名終於完全放心了。
趙平原本還在用反派的招牌臉,以討人厭的眼神打量無名的身體,好似在思考哪塊肉更好吃……
這情形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怎……怎麼回事!?」趙平張大嘴巴,腦子嗡嗡作響。
武轍走到無名身旁,很心疼地對她說:「師妹,不是說好裝裝樣子,不會傷到你的麼?」
無名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就是怕萬一,萬一真的是紅兒呢……?」
石崑與古劭今不知道哪個旮旯冒出來,踩著樹木的枝幹落在無名面前。
石崑插手冷哼:「笨蛋,你以為段紅兒會讓自己變成挾制你的把柄?真要落得此情形,她早就自盡了。」
段紅兒從一棵碩大的枯木後頭走出來:「石兄說的沒錯。」
「可是……紅兒,這是你的雙刺沒錯呀。」無名把那對雙刺遞給她。
這對雙刺是木人心親手做的,獨一無二。
要不是因為段紅兒回信同意參與這次的任務,她也不會對那個女子是不是段紅兒半信半疑。
她還以為任務失敗,計謀被識破,才導致紅兒被捉捕的。
段紅兒收回雙刺,內心其實有些激動。
只是一種很低機率的可能,無名卻還是為了她下跪,為了她割肉……
「這對雙刺,在我下山的第一年就因為追殺『你知道的』那種人……給弄丟了。」段紅兒解釋道。
後來她重新買了一對短劍改造成機關雙刺,早已習慣用新的武器。
段紅兒收起武器,溫柔地撫摸無名的額頭,確認是皮外傷後,便拿出金創藥沾水淺淺抹了上去。
古劭今掛著儒雅的淺笑,對眼前所見不予置評,只是微微朝無名點頭致意。
寒暄過後,無名才回到辦正事的態度,她輕咳兩聲,示意眾人安靜。
「你們做壞事之前,難道都不打聽清楚對手與現況?」無名好奇地問。
趙平在震驚過後,開始感到害怕,就連剛剛看見無名重新擁有內力他都不怕的……他以為人質在手,萬事無礙。
武轍吩咐坤龍門弟子與俠隱閣弟子,一起把敵人都綑綁成粽子堆在一旁。
確認所有敵人都喪失行動能力後,才讓無名繼續說話。
趙家父子身上的蠱毒與鈴鐺,都被程墉收繳了。
只有擅長蠱術的他能做關於蠱毒的善後工作。
「嘖嘖嘖……這麼大、這麼廣泛的天災,你們覺得朝廷就派我們二十三個人來處理,其中二十個還是初入江湖的學徒,很合常理?」無名連連搖頭。
趙父早已放棄掙扎,看見無名足下生霜時,他就知道情形異常了。他垂著腦袋,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無名走到趙平身旁,趙平被綁得很緊,連挪動著遠離無名的動作都辦不到。
他吃了無名的肉,在場所有俠客都看他不順眼,他身上的麻繩綁得特別牢固,還故意將他的手腳扭成一個奇怪的角度。
「我們坤龍門弟子,是偶爾會有些看不起女人的男弟子入門,但沒可能那麼多。況且在冥宮之亂後,門裡早就被長老整頓過好幾次,一些歪瓜劣棗早都被踢出門派。現在的坤龍門,門風清淨得很。」李淺之揚聲道。
而且現在他好慶幸,不用真的挑戰無名,看看前方地面的深坑,那可是沒有內力之下,無名一拳打出的結果。
丁包點頭,出聲同意道:「沒錯!而且我們才沒真的吃你們給的肉乾呢!我中蠱是故意的!你那破爛屍蠱,給一點血就被騙出來,根本不用費力!比程大俠的蠱差遠了!」
只是讓屍蠱鑽進自己身體,還是讓他感到很噁心。
解蠱的痛苦,也是真實的。
表面上無名是餌,實際上坤龍門的十個弟子才是餌。
「那女人──明明就把你們那八個師兄弟殺死了!」趙平不解,怒聲吼道。
「喂……別亂說話。這是閣主下的差遣,我怎麼會殺自己的隊員?」無名氣惱地用力戳了一下趙平的腦門。
趙平整個人都失去平衡,晃著撞到地上。
「我帶出來的人,一個也沒少。」
無名抬手,那幾位坤龍門弟子就站成一線,接連對趙平扮起鬼臉。裝重傷可是和真武道的張夢陽學的呢。
李淺之無語地盯著他們:「幼稚。」
趙平腦中的嗡嗡聲更響亮了……他不懂……
「只有丁包真的中蠱,其他人是裝作中蠱,留在原地看你們有無後手,藏身在哪。哪知你們這麼慫,居然跑了之後就沒回頭找過那些被你們拋棄的『道具』。」無名不屑地解釋著。
而埋屍是障眼法,在無名與凌無絕、程墉三人誘敵離開之後,武轍就帶人將坤龍門弟子挖出帶走。
人都活得好好的,一個也沒死。
「噗哧……無名領導的隊伍,從不會減員。」段紅兒掩嘴嘻嘻笑著。
「為何……為何你……還有他們!實力這麼強悍!還要玩陰謀詭計!」趙平怒道。
趙父沮喪地瞟兒子一眼,知道兒子是在胡亂遷怒。
無名很納悶,繞著趙平轉圈:「你的臉皮拿去北漠築牆,肯定能很好抵禦外侮。」
「你們才是壞人耶!居然還怪好人用計謀?而且哪是陰謀詭計,不都是你們自己選的結果麼?」徐落花忍不住搶在各位前輩開口前說話。
無名給過他們機會,都是他們自己往死路走的,哪來的陰謀詭計?
「至於為何要兜圈子……大概是因為我覺得……這樣會很有趣罷。」無名攤手聳肩。
「嘖。」發現無名在學宮紫痕,石崑忍不住嘖聲。
古劭今走到趙父身旁,手持橫笛輕轉,笑吟吟地說:「都把《江湖評判帖集合冊》低價賣給你了,我以為閣下會懂得給自己留退路,好好夾著尾巴做人才是。」
「你……是你!」趙父驚恐地盯著古劭今看。
「古師兄,你對他做啥了呀?」無名好奇地問。
古劭今無辜地張大眼睛,對無名笑道:「無名師妹這可是想多了,我甚麼也沒做。」
只是在趙父不肯付錢的時候,吹奏了一曲笛音,強迫他用市價十倍的價格買下《江湖評判帖集合冊》而已。
說起來他還虧本了呢。
多少人擲千金只為聽他吹奏一曲求而不得。
呵……雖然他們想求的都是葬魂曲……
石崑冷冷瞪了古劭今一眼。
他是接獲情報,說悲歡樓會利用這次的任務,在混亂中對武轍出手,才主動和無名聯繫,好保護武轍。
而古劭今,誰知道他哪根筋不對。
從俠隱閣離開後又過了兩年,就一直陰魂不散地跟著他。
這次也是不請自來,還做了多餘的事。
若不是他賣給敵人的《江湖評判帖集合冊》,無名何至於捨身割肉。
「石師弟,別那樣看師兄我啊……呵呵……我也只是想讓師妹省點力氣罷了。」古劭今以無辜的口吻說著。
「哼……」石崑懶得理他,藉口太爛了。
古劭今就是想將渾水攪得更濁而已。
走「我道」的瘋子,只在乎是否有足夠的樂趣。
那本《江湖評判帖集合冊》還是從他身上偷的。
為了讓氣氛更加有趣,古劭今對趙父介紹起在場的俠客。
「呵呵……容我向閣下介紹,首先是這趟旅途中,最重要的人──無名,想必你看過江湖評判帖怎麼書寫她了,我也不多提,只是你兒子吃她一塊肉……呵呵……等朝廷審判結束,想必會有許多人想讓你兒子死無全屍。畢竟……無名師妹很受歡迎呢。」古劭今用眼神笑吟吟地調侃起無名。
「這位……白頭髮,始終以高傲面孔哼氣的,是與無名師妹齊名的……前悲歡樓少主……石崑……不知道你看無名師妹評判帖時,有沒有順道看一看他的呢?呵呵……」
古劭今說話的語速和緩,維持著優雅,優雅中又帶著俏皮與從容。
被點到名的石崑忍不住又「嘖」了一聲,轉過頭去。
趙父幾乎想主動放棄呼吸了……石崑不就是評判帖上寫的那位……和無名一同出手,能有第一之威的人嗎……
他還是整本集合冊上唯一沒有附肖像的人,說明內容又特別簡潔,寫的弱點還跟玩笑似的。
 
上書:
上上,十位,問心俠客,石崑。
現任悲歡樓主之子,前悲歡樓少主,入俠隱閣後與其父恩斷義絕,誓殺生父。
擁有全天下獨一無二的五炁俱無之體。
擅毒,以身煉毒,修習毒經,練就絕技。
幼時在西山孤客的教導下,習得西山孤客的絕學破心掌。
後遇俠隱閣棄徒宮紫痕傳他獨門爪功蝕心魔手。
此兩門手上功夫,成為他的招牌武功。
雖暫定十位,與九位攜手合作,互為犄角,能有第一之威能。
唯一弱點乃江湖第九位武者,無名之生死。
除此之外,無可奈何。
 
古劭今還在繼續介紹,武轍、段紅兒、程墉……甚至把他自己和凌無絕也介紹了一遍。
段紅兒如今江湖排名五十二,程墉江湖排名九十七,古劭今江湖排名四十。
凌無絕倒是沒有排名,古劭今著重在講他的身世,以及他和無名擁有同樣的五炁朝元之體。
武藝雖在冥宮之亂中廢除過,可他十八年多的底子在那,沒有扔下,重修後很快就憑藉基礎夯實趕上無名。
在他絮絮叨叨時,眾人已經將那個被無名誤認為段紅兒的女子治療完畢。
凌無絕開口問無名:「名兒,這女子沒問題?」
他真正想知道的是此女有無食人。
無名會意:「我和你說過的那些症狀,她身上沒有。」
意思是她覺得此女沒有食人。
可這只是她個人的判斷,僅供參考。
這女子會在如此巧合的時間點,出現在此,與段紅兒有幾分相似,還恰巧撿到並攜帶著段紅兒遺失的雙刺……又運氣這麼差,被人捉走,當成人質……
無名歪著頭,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巧合」。
石崑不相信所謂的巧合,段紅兒也不信。
他倆聯合要求武轍把這女子一併收押入監,讓她在監獄裡養傷,甚麼時候摸透這女子來歷再放人。
一般來說,武轍心軟,走的又是守護之道,屬於仁俠。
他是不會輕易懷疑一個人有罪的。
可他這回確實心疼了……想到無名割肉救人……他咬牙點頭,同意收押這女子入監牢,審問後確認有無問題再看能不能放人。
在押送犯人的路途上,趙父低聲問無名:「你在村中,因氣候炎熱,導致心法凝滯,內力流失,也是演的?」
無名早就將自己打理乾淨,重新換上一套皎潔的白衣,佩上腰間長劍,風姿颯爽。
「是啊。不然我何必問阿凌如何裝成『無』屬性功體。」
她答的輕鬆寫意,可實際上她自己清楚,拒絕接收五炁,身體會變得十分沉重,一下子從武林高手變成凡人,那落差太大,她是差點演不下去。
凌無絕當年為了潛伏在五老山,居然肯受這麼大的磨難。
同時還能維持自己的劍術不落下風……嘶!無名覺得自己牙疼、胸悶、腿痠……哪哪都不舒服了。
她無意間,一直用奇怪的目光掃視凌無絕。
凌無絕發現後,給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她搖頭。
她現在覺得凌無絕就是個奇怪的傢伙。
無論從哪個角度判斷,當年她都不可能在武藝上戰勝凌無絕的……只能是凌無絕有意為之。
而趙父在炙熱的太陽下風中凌亂,他萬不該質疑江湖評判帖的權威。沒有寫的弱點,就是沒有。
被關進牢房等候審問前,趙父問無名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恐水?」
無名淡淡點頭:「是真的,不過誰會那麼傻,知道自己水性差還下水?」
所以恐水不是大問題,說不定她早已私下偷偷學會泅水,自然不會在江湖評判帖上被描述為弱點。
武轍跑來和無名說話:「名師妹,我處理完公事後,咱們一起去用膳?這附近咱可熟悉啦!唔……我請客,犒勞大夥在那村受的苦罷!」
凌無絕提劍站在旁邊看,這麼多人,還都是武者。靠武轍那小捕快的官俸,真不會把他吃破產?
無名顯然想到了這點:「不,師兄,我們可以自己付錢。你要是過意不去,就自罰一罈酒便好。」
南飛鍠沒能參與這次任務,否則他定會驚恐地看著無名大叫:無名!你別給武師兄喝酒啊!
武轍醉酒給南飛鍠造成的陰影一直都在。
其他人都還不知道武轍會發酒瘋呢。
武轍自己恐怕也不知道。
而程墉悄悄地和無名告別,他要回去寨中研究,這個屍蠱還有沒有別的問題,就不留下來吃飯了。
約好有問題再傳訊互通有無。
古劭今故意湊上前來:「哪個師兄?呵呵……無名師妹可也要我自罰一罈?」
他間接導致無名受傷,但他不會因此內疚,說話的態度仍是自然又愜意。
「古師兄,你不是說要遨遊天下?」怎麼又跑來災區看熱鬧?
「呵呵……無名師妹不歡迎我呀……我只是知道石師弟要來保護武兄弟,順道來探望武兄弟罷了。」
「哼……分明是在打甚麼算盤。」石崑不認為古劭今不含其他目的,定是別有居心。
古劭今無奈一笑,石崑對他的偏見日復一日。
武轍被插話後就一直沒能再與無名說上話,見無名與眾人聊得熱烈,臉上閃過一絲黯淡,默默轉身入了衙門。
「啊……師兄!」無名只來得及看見武轍的背影。
「無名師妹,你放心。武兄弟說要請吃飯,便不會丟下大家。我去給他留話,大家都先去客棧等著便好。」古劭今以自己是師兄,又是武轍最好的朋友這身分說服無名,讓大家同意他的安排。
「是啊,武師兄不會見怪的。」段紅兒拉著無名走向最大的客棧。
眾人也半哄半迫,讓無名點頭,先跟大家去點膳。
「唉……好。走罷!」無名提起精神,讓弟子們跟隨在自己身後。
古劭今走在最前方,笑吟吟地踏進客棧。
那是一間名為「秋風」的客棧。
這名字讓無名瞅了好幾眼招牌。
石崑離眾人有段距離,看起來並不想與眾人有太多交集。
無名對段紅兒說:「我有些事問石兄,你先幫我盯著師弟妹可好?」
「行,萬無一失。」段紅兒隨口答應下來。
無名緩步靠近石崑,石崑打量她的衣著:「嘖。」
越來越束手束腳,往尋常閨秀靠攏的衣著,讓他看得很不順眼。
就連武器,為了優美都改成機關長劍。
無名不知道他為何又生氣,疑惑後很嚴肅認真地詢問他,關於悲歡樓刺殺武師兄的消息與內幕。
「應該不是上頭那位的意思。只不過……武長老得罪過太多人了……」石崑低聲分析給無名聽。
無名理解了。
武長老為官剛正不阿、鐵面無私,除了皇帝沒得罪過,上至官員、皇子皇女、諸侯將士,下至平民百姓、俠客,甚至自己身邊親近的人……都可能對他的固執懷恨在心。
殺不死武長老,所以殺他兒子洩恨。
「真卑鄙!」她很生氣地握起拳頭。
「他們不會得逞的。」石崑正色道。
他就是為了阻止這次刺殺,才參與了這次任務。
能給悲歡樓添堵,任何事他都願意做。
二人短短的對話期間,古劭今和掌櫃的對話也接近收尾。
「麻煩掌櫃安排了。」古劭今拱手,笑著謝過掌櫃。
他們一行人,加上後來從坤龍門支援進來的弟子,足足有三十幾人。
還得給武轍留位置。
掌櫃將眾人都統一安排在一樓大堂。
若是以前遇上這麼多江湖人士包場,掌櫃肯定不樂意,又危險又麻煩,錢說不定還收不到。
可天災以來,客棧的生意慘澹,除了賺夠自家人吃的,根本不會有盈餘。
連小二都被辭退,偌大的客棧,空空蕩蕩,只有掌櫃一個人招呼來客。客棧裡還有另一個員工,那便是大廚,剩下的只有滿室熱風。
現下有多賺銀子的機會,怎能推辭。
況且這群人,分明是和衙門有合作關係的,應該不會出甚麼狀況。
掌櫃的把話給說清楚,才敢招呼眾人入座:「各位客人,你們也知道……現在是天災期間,實在沒有甚麼好食材。不過我們客棧裡,存有不少槽魚臘肉,風雞醃菜,少量的鮮食。價格上呢……就……」比無災無難時,貴上很多。
他不將話說盡,眾人也是明白的。
外頭很多百姓流民還吃不上飯呢。
可能草根樹皮都是一餐。
古劭今笑著輕輕揮手,表示並不介意:「不要緊。掌櫃的也別擔心我們付不出錢。我先墊付二兩銀子,若不夠再補。請上一些易飽的食材。嗯……再上一些茶水,酒水只要兩罈,請上到我與……這位姑娘所在的那桌。」
古劭今將無名喊到掌櫃面前,讓掌櫃認認臉。
「古師兄,不好意思讓你墊付。我……」無名想說自己身上有閣主給的銀兩。
他們出差遣,要跑這麼遠,閣主有給他們伙食費的。
「無名師妹,你是真的不歡迎師兄我──出現在此?」古劭今故意裝出憂傷的模樣說道。
「不是這樣,古師兄……」無名苦惱地皺起眉頭擺手。
「嘖……無名你別管他,他用的也不是他自己的錢。」石崑環手於胸吐槽道。
「呵呵……怎麼說……也是我賣書換的銀子,怎麼不是我的錢呢?」古劭今明知故問。
「哼,那書怎麼來的,你不要裝傻!而且你將書賣了足足十倍的價格。」石崑忍不住戳穿他。
偷他的書,坑壞蛋的銀兩,現在還要騙無名,讓她內疚。
石崑直接從古劭今身上搶過錢袋,遞給無名:「盡量花,反正都是不義之財。」
古劭今毫不反抗,讓石崑拿走錢袋。
他攤手無奈道:「石師弟,你把錢袋都給了無名師妹,你我之後旅途上就得勒緊褲帶過日子囉。」
他坑那些錢,真是為了之後讓石崑日子好過些做的打算。
「嘖,沒人要你跟著我!」石崑怒道,並不領情。
古劭今在他眼中就是他父親的狗腿子,哪怕改邪歸正也不可輕信。
無名接過錢袋,她知道拒絕石崑的好意無用,就乾脆打開錢袋仔細數了數,拿出足夠眾人吃飯的銀子,把錢袋的束口拉實,遞回給古劭今──遞給石崑八成會被拒絕。
「謝謝古師兄,謝謝石兄。」她先對二人道謝,然後轉身對眾人說:「今天是你們古師兄、石師兄請客,大夥們謝謝師兄!」
「謝謝古師兄、謝謝石師兄!」
眾人異口同聲謝過二人,只有段紅兒一臉笑。
大堂沒那麼多桌椅,但眾人還是有默契地讓出一整組桌椅給無名等人。
無名便與古劭今、段紅兒、石崑圍坐一桌,等著武轍。
菜品看似有些簡陋,不過正逢天災,能有一口熱食一口茶水便是幸福。
沒有人嫌棄呈上的菜餚不好。
眾人並非沉默地等待,也沒有先享用膳食。
而是很有默契地閒聊著,氣氛溫馨,歡顏笑語。
古劭今還強制同桌的三位師弟妹陪他玩起飛花令。
不一會兒,石崑便敗陣下來,只剩段紅兒與無名能與古劭今對上詩句。
他們玩個趣味,旁觀的俠隱閣與坤龍門弟子咋舌,嘴巴張得比雞蛋還大。
俠隱閣弟子還好些,閣中本就宣揚四藝為俠者傍身之才,必不可少。
坤龍門弟子多是純武夫,實在沒見過俠客對詩對得比文豪還厲害的……
最後只剩古劭今與無名,唸詩的速度是越來越快,選用的詩句越來越冷門……
緊接著,二人無詩可用,開始現場自編起來。
「哇……這要是上京趕考,都能考個狀元啦!」
有弟子小聲地讚嘆著。
最終是古劭今略勝一籌,無名拱手認輸。
她好歹是俠隱閣師父,沒古劭今那麼多閒情逸致賞花吟月弄春風。
否則誰勝誰負還尚未可知呢。
「呵呵……無名師妹輸了,那讓師兄請你喝一罈酒罷。」
石崑與段紅兒輸了,古劭今都沒提懲罰,無名輸了,他卻提出要求。
段紅兒阻止道:「無名不能在閣外喝酒的。」
石崑也同意這點:「我替她喝。」
無名向他道謝,但沒有同意。
後輩弟子們都在,段紅兒補充道:「她還帶傷,會養不好,留疤可不行。」
盡可能隱瞞無名酒量不佳之事。
無名也不想喝酒,覺得古師兄又在使壞。
她眼力好,一眼從大堂中望出去,就見到武轍從衙門趕來的身影:「武師兄──」
無名連忙招手喊武轍前來。
武轍正要過去,就被幾個身姿娉婷的女孩攔下,朝他噓寒問暖,送點心手帕荷包。
武轍通通拒絕了。他見名師妹臉上焦急,便敷衍著告辭,加快腳步走向客棧。
他是老實,不是蠢。
若他沒有武昊之子的名頭,哪家千金願意理會他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捕快。
「名師妹,怎麼了?」
「古師兄欺負我!」無名手立馬朝古劭今指去,理直氣壯地告狀道。
石崑最早輸的,段紅兒第二個輸的,都不罰,偏罰她。
分明是古師兄玩興又起。
「呃……邵今?」武轍看向古劭今。
古劭今無辜地把來龍去脈和武轍解釋:「就只是如此……和無名師妹開個小玩笑。既然武兄弟來了,那你就替無名師妹喝了,反正這兩罈酒原先就是我點來請你喝的。」
「啊……原來是這樣。好。劭今你別總逗師弟妹他們。」武轍嘮叨了古劭今一句,無名師妹還帶傷,得忌酒。
他們身為師兄,又藝成有段日子了,該當榜樣。
「他們?呵……」古劭今笑而不語。
他捉弄誰武轍都不說,甚至在俠隱閣的日子裡,捉弄武轍無數次,武轍也不曾說過他半句話。
只有七夕那回難得難過了一陣子。
除此之外……呵呵……武兄弟的心思真是昭然若揭。
武轍坐下後,無名才起身招呼眾人用膳,客棧大堂的說笑聲漸漸嘹亮起來。
掌櫃的在櫃頭後笑看著,他的客棧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光這麼看著心情都輕鬆許多。
掌櫃暗自決定給他們的費用打八折,還去後廚讓大廚多做一道小菜,他親自端到無名那桌。
五人豪爽地謝過掌櫃,在其餘師弟妹揶揄的調笑中收下贈送的小菜。
那是一道涼拌豆腐,在旱災與飢荒中算是珍品了。
眾人邊吃邊聊,古劭今勾著嘴角勸武轍飲酒,不多時,兩罈酒便空了。
武轍的眼珠水亮,勾起一抹壞笑,臉頰微粉。
古劭今心下暗笑:成了!
武轍是他在俠隱閣最關注的人,最好的同門,最放心的兄弟。
武轍的大小事情,他是一清二楚。
那喝醉酒換個人格的毛病,他也知道。
「嗯……好喝!還有沒有?」武轍整個人歪倒在古劭今身上,湊近他耳畔問道。
「咦?」無名詫異地看著這畫面。
她一出聲,武轍便轉頭看她。
段紅兒也很驚訝,原來武師兄酒量也不好麼?
可武師兄分明對飲酒一點抗拒也沒有。
石崑挑眉問古劭今:「你又要幹嘛?」
「呵呵……石師弟看著,很好玩的。」古劭今豎起手指,在唇上舉起,讓石崑觀望看戲。
武轍迷糊著眼睛,瞅著無名打量:「嗯……很像……名師妹很像……」
這意味不明的一句話,讓無名很是疑惑。
她就是無名本人啊……很像名師妹師啥意思?
武轍伸手將無名的下巴抬起,左看右看,這操作把無名、段紅兒、石崑都驚呆了。
老實巴交的武師兄,在非必要的情形下,主動摸女孩子的臉!?
「那個、武師兄……?」無名低聲喚道。
武轍遺憾地用拇指蹭蹭她的臉,收回自己的手。
「可惜……不夠像……」武轍語氣很低落。
武轍嘆氣,他心目中的名師妹,英姿颯爽,開朗樂觀,脾氣有些火爆,偶爾會做出驚人之舉……絕不是眼前這個身著裙裝,舉止秀氣的女子。
「什……?」無名感到莫名其妙。
是說她還不夠像蔡思小姐?無名撇嘴,比武轍還失落。
她已經很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大家閨秀了。
「武師兄他這是……醉了?」段紅兒遲疑地問。
石崑和無名調了個座位,把武轍擋開。
古劭今笑容更深切了些:「武兄弟,她不好看麼?」
他拿起自己的玉笛在指間轉動,閒聊般問著武轍。
武轍很直接地搖頭:「好看。但她不像……」
不像他的名師妹。
他最煩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柔柔弱弱的千金小姐。
他喜歡的,是名師妹那樣的女子。
身為女子,脊梁骨比誰都硬挺,風吹不倒,雨打不動。
是能併肩作戰,共護江河的女子。
當然……他偶爾會希望師妹需要自己的保護……
可師妹通常不需要,還會反過來保護他。
他總覺得這個有些丟臉,卻又有些奇怪的……甜意?
像他每次喝到俠隱閣王大娘煮的虱目魚粥般,暖洋洋,全身舒暢。不管多疲憊,都能在那瞬間精神百倍。
「哼。」石崑冷哼一聲。
無名自從冥宮之亂後,就一直在裝文雅閨秀。
就是為了迎合武師兄的喜好。
現在武師兄居然還嫌她不夠像淑女?不夠像蔡思?
那麼喜歡一個死人,何不和那個死人殉情。
在這白白占著無名的喜愛。
石崑這種想法有些陰暗,可面上也只是有些不滿。
心裡早就把武轍打了不下百遍。
要不是武轍是閣中對他最好的同門……他還真想動手。
段紅兒也很疑惑,她以為武師兄是喜歡無名的。
難道這種喜歡還是比不上對蔡思小姐的喜歡?
只有古劭今甚麼都知道,還故意逗弄武轍,看這群情商不高的同門笑話。
「那我和她……你選哪個?」古劭今握著玉笛,支著腦袋側臉面向武轍問道。
他的狐狸眼,似乎有些誘人。
「說、說甚麼傻話!當然是選你!你跟咱……可是最好的兄弟!來!再上十罈酒!咱要和你不醉不歸!」武轍是真的醉到認不得人了。
在場的人,他只對古劭今印象深刻,畢竟被古劭今整太多次,都在心底刻印了。
他們沒有壓低音量,周圍的坤龍門弟子、俠隱閣弟子,都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坤龍門弟子還好,只是訝異,長老私下都八卦說武師兄喜歡俠隱閣的那個無名師父,原來不是?武師兄好男風麼?
他們不會因此排擠武轍,只是記住了八卦都當不得真。
俠隱閣弟子卻將拳頭握得「咯咯」作響,每個人都想上前踹武轍一腳。
無名師父有多喜歡她那個「武師兄」,俠隱閣的人就沒不知道的。
他們憋屈地看著無名在武轍面前裝文靜,在武轍身後揍對武轍言語有過不敬的弟子,甚至比無名輩分高的師兄師姊們……誰會不知道無名的心思。
無名擔任俠隱閣師父後,一直盡心盡力,備受愛戴。
他們是一點也不想見到她受委屈。
哪怕這種關心,她本人並不需要。
他們還是默默給無名弄了個地下後援會。
古劭今讓俠隱閣弟子們都團結起來,同仇敵愾,決定要想辦法教訓武轍一頓。
段紅兒看出來了:「古師兄,這樣做不好罷。」
「呵呵……你不覺得……需要有人推他倆前進一步?」古劭今的笑容如同狐狸,讓人分不清真假。
「劭今!喝!別光說話!來!」武轍將掌櫃重新送上的酒水,直接塞了一罈到古劭今的懷裡。
他看看周圍,又給無名、段紅兒和石崑也塞了一罈。
「都喝!咱──不醉不歸!」
他已經忘了心疼名師妹,忘了不讓她沾酒這回事了。
段紅兒與石崑無語,石崑將無名的酒拿走:「武師兄早喝醉了。」
還醒著絕對不可能給無名塞酒罈子。
武轍見到無名的酒被拿走,扯扯嘴角:「果然不像。」
他露出厭棄的神色。
名師妹是俠客,俠客哪有不喝酒的。
名師妹的摯友還有南師弟那種酒鬼呢。
果然只是長得像名師妹的女子。
他轉過頭和古劭今對飲,不再看向無名。
他討厭長得像名師妹,又不夠像名師妹的任何女子!
他們真是太討厭了!都在破壞他心中美好的師妹形象。
無名一頭霧水,她不夠像蔡思小姐,所以師兄連看都不想看她了?
都說酒後吐真言,武師兄這是認真的罷……
武轍變得不像武轍,和古劭今侃侃而談,在古劭今刻意誘導下,顯得更痞氣直爽。
古劭今小聲地與他談論無名的樣貌。
他在古劭今的哄騙下,直直站起身,整個人趴向前,越過桌子,再度揉了一把無名的臉:「不像易容術。」往下又蹭過無名的唇,再往下在脖頸上仔細摩娑了一圈,確認沒有人皮痕跡。
思考片刻後,武轍又往下摸上無名的鎖骨,他聽爹說過,有些惡人為了易容時更不易被拆穿,會將人皮延伸到接近胸口的位置。
所以他原本還想繼續往下,摸摸胸口是不是有易容痕跡,可古劭今阻止了他。
換過座位,還被武轍觸碰的無名一愣,整個人僵住不動。
她有聽到古師兄對武師兄說的那些話,也知道武師兄喝醉了,不是故意的……可是……師父們說過,在這世道女子被調戲是大事。
就算面前這人是武師兄也不可以,他又沒和她有俠伴之約或婚契在身。
即使在眾目睽睽下疑似被武轍輕薄,無名仍沒有想責怪武轍的意思。
氣氛瞬間變得詭異,只有古劭今神色如常,和酒鬼版本的武轍和諧對飲。
「武兄弟,你方才調戲了她。」古劭今平靜地描述事實。
「胡說……咱查案……甚麼時候調戲了……劭今亂說話,咱可不能對這女子負責!咱……咱有心上人!」
在武轍的認知中,他只是在查案,確認沒有人偽裝成他的師妹無名。
石崑忍無可忍,起身朝武轍的眼睛揍了一拳,冷哼一聲,帶走無名與段紅兒。凌無絕主動跟了上去。
武轍皮粗肉糙,摸摸自己被打的眼睛,無所謂地拿起酒罈繼續灌酒。
「武師兄,我們先離席了。你清醒後……最好向無名道個歉。如果你記得的話。」段紅兒欠身離開。
無名經過櫃檯,留下銀兩付完全款,讓徒兒吃飽後找地方休息,晚點出發回閣,準備接取下一個任務。
半晌後,武轍才開始感到疼痛,茫然地摀著眼睛,剛才有人打他麼?
眾人頓時味如嚼蠟,可不能浪費糧食,仍吃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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