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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人皇之爭 雙龍災厄篇 The disaster of twin dragons 章11

狼喃 | 2022-05-21 00:03:08 | 巴幣 4 | 人氣 165

連載中TTD
資料夾簡介
時隔六年,重新歸來的穿越者究竟是抱著甚麼目的? 歐格魯暗潮洶湧,斐迪勒似乎率先被暗流沖過... 是誰渴望腥風血雨,又是誰渴望爭名奪利?

「唉呀,辛苦你們啦。」
韓宇爵輕浮的笑著,媞絲見沒有危險便立刻癱坐在地,悠晴則衝到了韓宇爵面前勤快地搖著尾巴。
「啊!先把傷口包紮好──!」
薰央拿著從自己衣服上撕下的片布追上悠晴,兩女孩同時被韓宇爵溫柔的摸起頭髮。
 
「做得很好喔,謝謝你們。」
「啊嘿呼#%$@...」
「...♥」
薰央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呻吟,悠晴的呆毛則悄悄的磨蹭起韓宇爵的手指。
 
「喂,你做了甚麼?那些噁心的蟲子怎麼都消失了?」
「恩,因為我殺了召喚師,所以那些召喚物當然就不見囉。」
 
「你說那些都是召喚物?」
芙蕊不敢置信。
「就算不提女妖跟蟲,那條龍也不是區區一人能召喚出的東西吧?」
 
「正常的召喚師確實不行...,就算用了這種提升魔力上限的道具也做不到。」
韓宇爵拾起散發陰寒氣息的手杖一把折斷。
「但牙澤有段心的幫忙,這點程度的限制是可以輕鬆突破的。」
 
「段心是誰?還有,你怎麼好像對這個叫牙澤的人很熟悉?」
芙蕊滿腹疑問。
「段心是師宗的前宗主,身負絕技『劍走偏鋒』,透過賦予技能某方面的缺陷,去讓技能在另一方面變得無比強大──例如劍魔‧羅姆路斯的『曇花一現』以及現任師宗宗主‧霸業的『無為』都是被他改造過的產物。」
「所以算是這兩人的老師吧...這種級別的人物居然沒被人記載下來?」
「因為段心如今是荒天眾教主,也就是所謂的邪教領袖,邪教成員是不可能被正史記載的。」
 
「但你卻對他們一清二楚...也難怪你剛剛能這麼有恃無恐。」
芙蕊不滿的鼓起腮幫子──她這才發現整場戰鬥下來只有她跟媞絲在擔心受怕...。
 
韓宇爵慢慢搖頭。
「不,雖然牙澤身為荒天唯一的老人很好辨識,他的『噩夢領主』名號也很響亮,但實際上沒人知道『噩夢領主』到底是甚麼樣的技能──我也是靠你們的戰鬥才推測出這技能的相關情報的。」
 
「啊?」
芙蕊一時沒有理解韓宇爵的意思。
這傢伙居然也是初見噩夢領主?那為甚麼方才戰鬥中反應還能如此冷靜...?
 
「一開始我以為,噩夢領主是一個稀有召喚物,高機率是吸血鬼或石像鬼之類的──但是,陸續登場的敵人依序為骸骨龍,不知名的女妖,最後再看到昆蟲大軍...,芙蕊有沒有察覺甚麼古怪?」
「古怪...?你是說,屬性上都是暗屬為主...。」
 
「不是這種層面的事情。我指的是:這三個敵人,其實剛好對應到──」
韓宇爵輕輕拍了三名蘿莉的頭。
「你們各自感到最棘手的東西,對吧?」
「「!?」」
薰央和芙蕊驚訝的對看了一眼,悠晴則用呆毛畫出了圓圈。
 
「同樣身為不死族,屍龍可以說是屍人的上位版本,各項能力都會比屍人再強上許多...,遇上光明屬性的強敵還能拚個你死我活,不死系的強敵卻只能變成消耗戰,而且屍人依舊毫無勝算...薰央肯定知道這件事情的吧?」
「但如果是為了哥哥,就算毫無勝算,薰央也還是會繼續戰鬥哟~!」
薰央連忙保證。
 
「恩,一直以來,哥哥都很感謝薰央這麼努力。」
韓宇爵慈祥的笑道,接著轉頭看向悠晴。
「至於朝悠晴衝去的,那個頭髮凌亂的女人──悠晴,你知道那是甚麼怪物嗎?」
「...報喪女妖。」
悠晴用非常小的聲音回答道。
 
韓宇爵饒有興致的撓了撓下巴。
「居然是報喪女妖...。我並不知道那個女妖是甚麼來歷,但看到悠晴的反應後,我便確信悠晴『清楚』對方的身分,而且會感到恐懼。」
「──報喪女妖,討厭。」
悠晴小聲地附和。
 
「最後是我最害怕的昆蟲...!」
自言自語的同時,芙蕊突然想到了正確答案。
「難道敵人的能力是,製造出對方最害怕的敵人?」
 
「沒錯。」
韓宇爵讚賞的點了點頭。
「我原本還不太肯定:因為龍族和屍人的剋星姑且算是有標準答案,但在芙蕊看見昆蟲後,真相就變得十分明朗:敵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芙蕊會怕蟲。所以我便確定噩夢領主的能力是『創造出目標心中最恐懼的對手』。」
 
「這、這也太無敵了吧!?」
芙蕊忍不住抱怨。
「那就代表越清楚自己弱點的人,越容易被領主打敗欸。」
 
「但剛才也說過,如果人族能使用如此不講理的技能,那這技能肯定在某些情勢下具備缺陷──所以為了找出勝利手段,我用過目不忘的技能開始回推所有事情的細節。」
韓宇爵輕咳一聲。
「我們是先進入了這個沒有迷霧、也沒有其他人存在的『偽蓋達街區』,才遇上牙澤的,對吧?這點就讓我很在意。如果噩夢領主如此強大,想要殺害我們何必先把我們抓進平行世界中才動手?對此我推測有兩種動機──一是『路人會影響戰局』,二是『噩夢領主的弱點必須用無限循環的空間來掩蓋』。」
 
「這時薰央剛好心念傳話給我,表示女妖的魔力與骸骨龍完全一致,就像是巨龍搖身一變成了女人繼續攻擊──想必芙蕊當時也對這件事情很在意吧。」
「啊,恩,確實怪怪的。」
芙蕊故作鎮定的點了點頭──但其實她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件事情。
 
「也多虧薰央發現這件事情,讓我產生了一個非常瘋狂卻又很合理的猜測──噩夢領主也許就是迷霧本身。只要我們處於迷霧之中,這團迷霧就會不停生成當中人們所懼怕的生物來騷擾。換句話說,只要我們能夠離開迷霧,這場惡夢就會結束。」
 
「所以,牙澤才決定先把我們關進這個無限循環的異世界中。因為在這個空間中,我們根本無法離開迷霧。」
「正是如此。」
芙蕊得出結論的瞬間,背脊忍不住感到一陣惡寒──這大概是繼薰央那場戰鬥之後,她首次遇到如此精心設計的戰鬥。
 
「但要破解這招其實不一定得逃出迷霧。因為牙澤肯定要留在異界才能召喚領主,所以找出牙澤也是個選項。其次,若能率先回現世也可擺脫迷霧──不過考量那方法無跡可尋,我判斷先找出牙澤還是比較有效率。」
韓宇爵邊說邊晃了晃手上的刀子,媞絲有些畏縮的看著匕首的紅水甩出。
 
「我還有一個問題,為甚麼你那時會肯定下一個出現的是骸骨龍?」
芙蕊突然想起這件事而追問,韓宇爵了然的點了點頭。
「整起戰鬥的順序是這樣的:薰央暗殺失敗後出現骸骨龍,悠晴擊退骸骨龍後召出女妖,芙蕊擊退女妖後引出昆蟲...,不難看出敵人只能選擇『最新一次給予損傷的敵人』來生成魔物──所以為了避免最強大的女妖出現,我們要避免讓悠晴出手。」
 
「原來如此...。」
芙蕊這才明白韓宇爵當時並不是錯判情勢,而是基於了解機制後吩咐悠晴不要攻擊。
「欸?芙蕊居然聽得懂哥哥在說甚麼嗎~?薰央聽得頭好痛喔~」
薰央在一旁抱怨。
 
「是很無趣沒錯,但這些是我們該去理解的事情...。」
「咦?很無趣嗎?」
看著韓宇爵滿臉錯愕,薰央拉起他的手嬌聲說。
「那些深奧的事情薰央也想不懂,哥哥只需要跟薰央說下一步要怎麼做就好了嘛。」
 
「是說哥哥,我們要怎麼從這個異空間中離開啊~?」
「恩~先找找看這傢伙身上有沒有甚麼線索吧。」
韓宇爵邊說邊對牙澤進行搜身。
「牙澤不可能是抱著與我們同歸於盡的想法進來的,一定有方法可以讓他回到現世。」
 
「薰央已經檢查過囉~唯一特別的好像就是那個手杖──可以用來增加自己魔力上限的瑕疵品。」
「那代表離開方法不在他身上──」
韓宇爵拍拍屁股起身。
 
「...宇爵。」
悠晴突然打斷了韓宇爵的發言,往後方的街道指了指。
「怎麼了?那裏有甚麼奇怪的嗎?」
「...敵人。」
「嗚咿咿──!」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廢棄的街道旁便衝出了一個表情驚恐的魔人種。
 
明明是在沒有人的異世界,卻有陌生的人一起進來了?
芙蕊正想動手,身邊卻突然刮過一陣狂風。
 
──韓宇爵如同閃電般飛身到了魔人身邊,一手將對方擒拿在地。
 
「咦?」
芙蕊一時之間無法理解韓宇爵做了甚麼,媞絲也是一臉驚訝。
「那是哥哥製作的速戰專用魔具,藉由腳上的戾風石製造強風,高速把自己給咻──的發射出去。」
薰央悠哉悠哉的解釋道。
「也太快了吧?而且這種戰鬥方式...是那傢伙自創的流派嗎?」
芙蕊目測韓宇爵至少在瞬間飛出了十公尺。
「雖然哥哥說不是他發明的...不過薰央從來沒看過類似的戰鬥方式,也許哥哥是發明的人,但想保持低調?」
 
「饒了我吧──我是被迫加入荒天的可憐人,這次戰鬥也是被逼著參加的──!」
等眾人走近,魔人族的求饒如連珠炮般叫喊著。
 
仔細觀察這個魔人會發現他耳朵尖長,腰部長出一條如蛇般細實的黑桃狀尾巴,應該是屬於小惡魔種。
 
「你就是無限空間的技能持有者嗎?」
韓宇爵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臉上那瞇眼笑容就如面具般冰冷。
「是、是的,我保證從此不再拿它來做壞事──拜託饒了我!」
 
「你這能力與牙澤過於相配,想必也已經和他合作無數次,殺了不少他想殺的人,對吧?」
「但,但那是逼不得已的...要是我不幫助他,就會被他殺死啊!」
魔人惶恐的叫道。
「那些逼不得已被你們合作殺掉的人,想逃出噩夢卻一直回到霧裡的人,他們就是活該被殺的嗎?」
韓宇爵掐住魔人的手鬆了一些,但表情依然寒冷。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自願遇上壞人的,本來也可能不想做壞事──但是當你選擇妥協於殺人魔的唆使,提供了他便於殺人的場所,你就已經是共犯了啊。」
「對不起、對不起...。」
魔人只能一個勁的道歉。
 
「那個,宇爵...我那時也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而害死達爾買的居民們喔。」
芙蕊略帶苦澀的插嘴。
「不,芙蕊跟這傢伙完全不同。」
韓宇爵甩了甩手看向芙蕊。
「追求活著一點問題都沒有──但如果你想傷害別人,你必須把自己的命也放到天平上才算公平。而這傢伙就只是站在安全的地方強迫人去死,說不上有理。」
 
「可是,要我反抗荒天眾甚麼的,不就等於要我去死嗎?!」
「──必然會受傷,甚至很可能死亡,你很不幸甚麼的,我都非常清楚。」
韓宇爵臉上的微笑依舊冰冷。
「但這些都不構成你害別人死去的理由──因為當人們成功反抗邪惡以後,助長邪惡的你必然要付出代價。」
 
韓宇爵解開手套,粗魯的抓住了對方的頭部。
「抱歉了。」
 
回到了吵雜的街道,一旁的攤販注意到了憑空出現的一行人而表現出驚訝的樣子。
魔人顫抖著從一旁小跑離開,韓宇爵戴回手套轉向女孩們。
「那麼,走吧。」
 
由於芙蕊還沒整理好思緒,所以沒有立刻跟上。
在達爾買戰鬥時,芙蕊確實賭上了自己的性命,不過那是局勢所迫,並非她自願以命相搏。
「犧牲他人苟活」當然不是她會做的事情,可芙蕊依舊對於自己賭命戰鬥的結果,竟與魔人苟且偷生一樣牽連無辜人們死傷而感到迷惘...。
 
悵然若失的芙蕊突然被一旁溫暖的小手給驚動──是悠晴面無表情的拉起芙蕊。
頭上的呆毛不停地指著韓宇爵一夥,韓宇爵也察覺了沒跟上的芙蕊而笑咪咪的停下。
芙蕊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後露出微笑。
 
「──走吧。」
現在的她確實還不太理解甚麼是正確的答案,但她覺得韓宇爵說的沒錯,如果自己的性命也被放上了天平,盡全力奮鬥就不是她要後悔的事情。
 
「對了,為甚麼你剛剛可以知道那裏藏了敵人啊。」
路上芙蕊好奇的問著悠晴,對方看了芙蕊一眼,沉默幾秒後緩緩開口。
「耶。」
「甚麼?」
芙蕊感到莫名其妙。
 
走在前面的韓宇爵幫忙解釋道。
「應該是業障的『業』吧。」
「啊,你是說赤諾看出我是精靈王的締約對象時,說的那個業嗎?」
芙蕊這才明白。
 
「但業到底是甚麼啊?龍族能看到甚麼?」
「從書籍來猜的話,『業』應該是記錄在每個生命上的過往紀錄。」
「...。」
悠晴頭上的呆毛繞成了一個圓圈。
 
「紀錄...是指我們生活的痕跡嗎?」
「不是那種瑣事,而是指靈魂本身的變化與興衰。能讓一個人的靈魂產生變質的行為,通常就伴隨著業。例如殺人,救人,幫助人,害人等等的,影響力越大的就會加深越多的業。」
 
「所以就算人躲起來了,在龍族眼裡還是能看到業?」
芙蕊暗暗感到羨慕──那基本上龍族能察覺所有生物的存在嘛。
「業似乎是一種無法隱藏的東西,只要存在就能看到──但也要足夠豐富才能讓悠晴這麼簡單就發現──估計剛剛那傢伙的業滿滿都是殺人的訊息吧。」
「...嗯。」
悠晴小聲地附和,看起來似乎覺得韓宇爵的解釋相當正確。
 
「所以我的推測沒錯嗎?嘛,畢竟龍皇當年命我管理藏書閣,稍微研讀過啦。」
「他不知道你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嗎?怎麼還讓你去讀書...。」
「龍族是實力至上的種族,就算是敵人,只要看到他變強的潛力,就會試圖讓他變強。」
韓宇爵哈哈笑道。
 
「但龍族終究只看得見『業』,而非靈魂本身──這方面穗香還是略勝一籌。」
「欸?你也清楚言靈的運作機制嗎?」
芙蕊有些訝異。畢竟人族的鑑定板類似個人隱私,她不認為穗香會隨便公開。
「四大人靈屬於傳承型技能,其中包含穗香的言靈,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被龍族給洞悉,收錄相關知識於藏書閣中。」
 
「哥哥哥哥,人靈是甚麼東西呀~?」
薰央軟柔的問道。
「人靈就是與精靈同化,成為保有人類意識的精靈喔。而他們透過寶具『輪迴永生』,留給了帝國四個重要技能,被人皇命令到東北中南四大都協助都市維護──雖然穗香已經不是都市之眼了,但言靈並沒有易主,這點是還滿特別的。」
 
等眾人走到車前,媞絲忙把給女孩們的鞋子放上馬車。
韓宇爵走到媞絲身旁搭話。
「沒有一起吃到晚餐真可惜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呢...畢竟出現了壞人...,但斯芬克先生有幫大家買晚餐了嗎?」
 
「恩,薰央剛剛已經買了喔,媞絲的份也是。」
「欸,甚麼時候買的...。」
媞絲一臉疑惑地接過飯包,韓宇爵笑著繼續說道。
「那麼,這次真的要說再見囉?」
「啊,恩。」
面對韓宇爵的搭話,媞絲淺笑一下,繼續幫忙薰央整理行李。
 
「欸,媞絲看起來好冷漠喔?」
反倒是韓宇爵面露不滿,趴到了媞絲的背上咬耳撒嬌。
「不是的,那個...因為已經被大家照顧了,我覺得不可以再無理取鬧...而且斯芬克先生還有任務在身吧?」
媞絲有些忸怩地將手往後摟去,韓宇爵立刻十指交扣的握住。
 
「是這樣沒錯──那我們下次再見囉?」
「恩...請一定要保重身體,注意安全。」
媞絲深情地與韓宇爵擁吻起來,芙蕊紅著臉撇開頭──順便把悠晴那率直的眼睛給遮住。
 
 
馬車在悠晴的牽領下緩緩拉出蓋達城門,守門的城衛們雖然有些驚訝,但並沒有上前查問。
 
至於車內,薰央正熱情地依偎在韓宇爵懷裡撒嬌。
 
芙蕊則充滿期待的打開媞絲幫她們挑選的禮物。
 
盒內是雙精緻的黑色短靴。複雜的皮革結構與華麗的蕾絲綴邊可以看出鞋子本身的昂貴──確實是滿好看的,但感覺不適合運動。
 
或許本來就是為了一些比較重要的場合而購買?芙蕊不禁猜想。
 
明明委託可是要挑戰兩條龍,居然已經開始準備戰後的服裝...,芙蕊面露苦笑。
 
「吶,哥哥,四周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喔。」
薰央慵懶地摟著韓宇爵說道。
 
「恩,那叫悠晴換手吧。」
「好──」
薰央答應後把臉猛然探向韓宇爵的雙腿之間──芙蕊知道薰央是透過衣服間的縫隙去連接到外邊的影界,但這個姿勢曖昧到令她很難相信薰央是湊巧這樣做。
 
芙蕊皺起眉頭。
「你們兄妹倆真的是很變態欸。」
韓宇爵投降般地舉起手表示無辜。
「──等等,把影界開在這裡其實對我反而是威脅啊,我可沒辦法興奮起來。」
 
「甚麼意思?」
「薰央的影界只能允許無生命體或她本人自由進出──一般人只要稍微進入其中,進入的部分會直接被屍靈之力浸染,強行抹去生命力。」
「...那為甚麼薰央還故意把影界開在你那裏?」
 
「我猜是因為,薰央喜歡這種有點刺激的事情?」
「這不只是有點吧!?」
雖然芙蕊很不認同,但她也不禁聯想,或許自己欠缺的正是這份將生死置之事外的大膽態度。
 
能夠站在客觀角度去分析自己或其他所有生命的正確價值,便能夠在危急時刻臨危不亂,鎮定的擬定對策與預判未來會發生的狀況──這或許就是韓宇爵能夠精準判斷現況,而自己卻做不到的關鍵差別...。
 
但拿達爾買的事件來判斷,韓宇爵又把芙蕊看的太重要,願意為了芙蕊而犧牲其他人,這讓芙蕊不禁感到五味雜陳──難道自己的存在其實會影響韓宇爵做出正確的判斷嗎?
 
半晌過後,悠晴輕快的躍上了馬車。
悠晴先是看了韓宇爵幾秒,接著目光一轉,軟綿綿的貼到芙蕊右側。
「欸?」
芙蕊完全沒有料到,悠晴會選擇和自己撒嬌。
 
「唉呀,看來把女妖電跑,對悠晴來說是很大的加分呢。」
韓宇爵笑呵呵地點頭,芙蕊則有些困惑的反問。
「或許是這樣...但你的御龍之氣怎麼會連這點事情都比不過啊?」
 
「...芙蕊,也,香香。」
悠晴輕聲回答。
「欸?我身上也有御龍之氣嗎?」
芙蕊這才恍然大悟。或許是因為韓宇爵與芙蕊相處時間已經不短,芙蕊身上多少也沾了些靈氣,所以在悠晴眼裡,兩邊都是有御龍之氣的陪伴。
而既然兩邊都有御龍之氣,那悠晴自然會先選擇擊退女妖的芙蕊。
 
但若悠晴會覺得兩人身上的御龍之氣差不多濃烈...,那不就代表自己跟這傢伙太接近了嗎?還、還是說,這傢伙偷偷對自己做了甚麼?
芙蕊紅著臉瞪向韓宇爵,後者不明所以的遞出飯盒。
 
「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吧──燻肉捲。」
「為甚麼要在車上吃?我們沒有要停車吃晚餐嗎?」
「不,等等沒什麼機會好好吃飯,現在是在等薰央幫馬裝上馬轡而已。」
韓宇爵邊說邊用手帕把嘴邊的肉汁除去。
 
芙蕊接過飯盒,雖然燻肉看起來十分可口,但包裹燻肉的鮮綠生菜讓她有些排斥。
不曉得悠晴會不會和自己一樣不喜歡吃菜?
 
瞄向悠晴,龍族女孩早已將整個燻肉捲送入嘴裡,大大鼓起的臉頰就像是松鼠嘴裡塞滿松果那樣逗趣。
或許是知道等等有體力活而不挑食...,但為甚麼負責拉車的悠晴在這裡,韓宇爵卻說薰央在綁馬轡?
 
難道是薇妮?但那匹馬明明在剛入城的時候就牽去客棧寄放了...。
芙蕊探頭望向窗外──薰央的上半身正在幫一匹沒見過的高大黑馬安裝駕具。
 
「──這匹馬...不對,這匹是...驢子?」
「真失禮啊,他是馬啦,看尾巴應該就知道了吧。」
韓宇爵邊說邊拍了拍薰央不停扭動的屁股。
薰央會過意來,將影界從韓宇爵的胯下挪到一旁的座椅上。
 
「這匹馬名叫澤普,是薰央的愛馬。」
「薰央的愛馬...啊,所以說這匹馬...,」
在韓宇爵的暗示下,芙蕊意識到這八成是一匹屍馬──但看起來其實與普通的馬匹沒有甚麼差異,僅僅是顏色深了點。
 
「就算是不死族,這個體型還是太胖了吧?」
「姑且算是意外。因為澤普走得太突然,死前剛好處在這麼體型下。」
「那這傢伙還保有靈智?」
「沒有。薰央沒有能力讓自己的手下保有自我意識──但生前的一些習慣是會延續的,例如討厭泥濘這點。」
「還真是嬌貫...。」
芙蕊沒好氣的咬了一口肉捲。
 
「不過,當初說要來蓋達買火山牛,結果最後卻用一匹屍馬代替,你們真的有打算趕路嗎?」
「火山牛的賣家在不遠處而已,我可沒失言。」
隨著韓宇爵也把頭探出窗外指認,芙蕊感受到對方溫暖的身軀近到快要趴在自己身上。
這傢伙總是這樣,完全不管身分與禮儀的湊近女孩...,芙蕊努力將注意力轉回韓宇爵所指方向,努力忽略他粗壯的手隨時都可以把自己給抱住這件事。
 
而韓所指的方向確實有微弱火光──若不是韓宇爵提醒,芙蕊還真沒發現那黯淡的光色。
「那邊才是我們的目的地:蓋達黑市。火山牛這種攻擊性高又昂貴的馱獸,想在蓋達城內買到幾乎是不可能。但黑市又人蛇混雜充滿危險,為了不讓媞絲擔心,所以我才稍微撒了點謊說要給悠晴牽。」
 
「...?」
悠晴冷不防地從芙蕊前方竄出。為了讓悠晴順利探頭,芙蕊連忙往韓宇爵的方向縮去。
這個壞蛋似乎將芙蕊的舉動視為撒嬌,於是一把摟住了悠晴與芙蕊,並親暱的用下巴輕磨芙蕊的頭頂。
 
「所、所以你要帶我們這群小孩去黑市?」
芙蕊故作鎮定,假裝對於韓宇爵的攻勢毫不在意──雖然一開始的結巴可能有點出賣她的動搖。
「恩,反正你們現在的戰力也不用擔心遇到甚麼危險,不如早點看看這世界有多少邪惡的壞人吧~」
 
「邪惡的壞人,這裡不就有一個嗎?」
「欸?我明明甚麼壞事都還沒幹耶~」
韓宇爵用無辜的語氣回應,隨著鼻息的移動,芙蕊感覺到對方的嘴正逐漸靠近自己耳朵。
「──那芙蕊說說看,我看起來像要做甚麼壞事呢?」
為甚麼...要用這種低沉又充滿磁性的口吻在自己耳邊低語...!?
芙蕊知道自己的耳根已經不爭氣的滾燙起來。
 
「唔唔...我,那個...。」
「──如果芙蕊不知道,薰央可以幫忙回答哟~」
冰冷的聲音從三人身後傳來,芙蕊連忙掙脫韓宇爵的懷抱,拉著悠晴往另一側縮去。
 
「唉呀,薰央弄好了嗎?真棒~」
「欸?為甚麼要轉移話題呢?哥哥不是想聽答案嗎?薰央知道答案哟?可以立刻跟哥哥說哟♥」
面對韓宇爵若無其事的招呼,薰央笑咪咪的湊到韓宇爵面前。
「但是哥哥吶~薰央明明只是離開幾分鐘,明明只是半個身體不在,哥哥怎麼就快把芙蕊給吃掉了啊?雖然薰央覺得哥哥確實很有魅力,不過挑選對象上還是要有些門檻吧?例如性感成熟、實力強勁、人脈很廣,或者是做事精明甚麼的薰央都不會有意見,但是最近哥哥總感覺越來越隨便了,薰央實在是有些小意外呢~」
「...。」
被批評的一無是處的芙蕊完全不敢反駁,現在的薰央就只差沒把斧頭拿出來而已。
 
「唉呀,薰央想太多了吧?哥哥只是普通的在和芙蕊聊天喔,就是稍──微沒有拿捏好距離而已喔~」
「只是這樣嗎~?」
薰央一手把韓宇爵推倒,一手按住了少年身後的牆壁,熟練的跨坐到韓宇爵身上後,刻意地用那充滿分量的胸脯擠壓著韓宇爵的半身。
「那這樣看來,哥哥一定是累積了太多的壓力啦...。」
薰央淘氣的輕咬韓宇爵的耳朵,聲音也比平常更加撫媚。
 
「你,你們兩個!」
芙蕊對著眼前的光景已經害羞得不敢直視,悠晴面無表情,但頭上的呆毛豎直的就像一根稻稈。
 
薰央轉頭媚笑,黑影從兄妹四周升起,就像當初在旅館架起的小黑屋那樣,逐漸擋住裡外聯繫。
「芙蕊跟悠晴請先好好休息~薰央必須做些,大人做的事情了♥」
「等等薰央,再怎麼說也只有十幾分鐘──」
影界沒等韓宇爵說完便陡然包起,芙蕊和悠晴充滿默契的互望了一眼。
 
馬車緩緩移動起來,芙蕊知道這車一開便無法中途停下。
 
──五分鐘過去。
 
「既然早就準備去黑市的話,至少事先也跟我們說一下吧,或者留點時間跟我們說說注意事項甚麼的吧?真是的,完全不管別人感受的兩個笨蛋...。」
「...?」
雖然已經過了五分鐘,但在球體外的芙蕊完全無法靜下心來,只不停的嘮叨著。
一想到裡面的狀況,她的臉更是滾燙的無法降溫。
 
薰央方才的樣子明顯是急躁不滿,雖然不太可能在幾分鐘之內就做那種事情,但芙蕊還是忍不住想像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畫面──
「不不不會的...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做那種事情啦...!」
芙蕊小聲地對自己說道,並用小手拍打起臉頰。
相關知識芙蕊早已在家教中學過,何況要進行那種事情,這樣一個狹窄的空間是絕對不足以讓韓宇爵進行激烈運動的──薰央應該只是親親摸摸抱抱之類的?
 
在芙蕊激烈的進行腦內風暴時,悠晴已經把目光從黑屋轉向芙蕊。兩人對視幾秒,悠晴淡淡地開口。
「芙蕊,發情期?」
「──人類才沒有發情期!不、不對,我根本沒有發情啦!?」
 
「...騙人。」
悠晴頭上的呆毛垂落,口氣似乎也變得有些委屈。
芙蕊連忙放低氣勢,試圖在不傷害對方的情況下為自己辯護。
「真、真的不是發情啦!只是不知道他們兩個在小黑屋裡面做甚麼,所以有、有點胡思亂想!」
「悠晴,看的到,薰央。」
悠晴若無其事地表示。
 
「欸?是,是因為那個『業』嗎?」
「她,手手,這樣。」
「不要模仿給我看啦!」
芙蕊慘叫著摀起自己的眼睛。
面對喜怒無常的芙蕊,悠晴頭上的呆毛打出了大大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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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樸的閨房內,黑髮少女正褪去上衣,供姚穗香檢查身體狀況。
姚穗香輕輕拂起蒂芬的馬尾,低頭檢視少女的潔白後頸。
 
「恩,這東西確實完全移動到你的左胸上方了,其他地方都沒有任何殘留魔力。」
姚穗香微笑著放下蒂芬的馬尾。
「實在非常抱歉,要選在穗香小姐的休息時間前來叨擾...。」
 
「沒什麼──但我有點好奇的是,這個東西看上去至少已經附體一個月了,為甚麼蒂芬現在才來找我呢?」
姚穗香笑盈盈地將手碰上蒂芬的左胸上側,戳弄那個黑色密實的愛心紋身。
「我、我本以為這是驅散詛咒的一點副作用,過個幾天便會消散...,但沒想到這東西的存在感越來越強──軍方雖說要聯繫醫界權威為我診斷,但過了一個月卻一點回聲都沒有...,我有點擔心,就先偷偷跑來穗香小姐這裡了...。」
「原來如此。」
姚穗香將衣物遞給蒂芬,笑咪咪的坐到書桌前。
 
「那麼,我就來說說這個東西是甚麼來歷,又要如何消除吧。」
「欸?」
坦白說,蒂芬此行只是希望穗香能先確認自己的靈魂是否有受其影響,並沒有真的希望姚穗香找出病因。
「穗、穗香小姐找出病因了嗎?」
 
「欸?這樣問的意思是,蒂芬覺得我會看不出來嗎?」
姚穗香表情變得沮喪。
「果然不再是歐格魯之眼以後,大家也只對我的言靈有所期待啊...。」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對於自己原本的盤算被看穿,蒂芬羞紅了臉連忙否認。
 
「我開個玩笑呢。」
姚穗香卻在瞬間從沮喪變成了笑臉,像在安撫不安的小女孩一樣柔聲哄道。
「何況能夠看出這東西的身分,也確實是多虧了言靈沒錯,我沒辦法不靠言靈做出其他判斷呢。」
「穗、穗香小姐...!」
察覺自己被戲弄後,蒂芬咬牙輕喊。
 
姚穗香笑呵呵的執筆寫起報告。
「這個東西嚴格說起來,並不是一個詛咒。」
「欸?這是甚麼意思?」
「確實需要花點時間解釋...蒂芬聽過人靈嗎?」
 
「人靈...是指帝國四大人靈嗎?」
蒂芬自然聽過。四大人靈是數百年前由人轉生的四位強大精神體,為守護帝國,此四靈以技能的方式傳承於四大都市之內,姚穗香的言靈便是其一魔脈。
 
「沒錯,這四大人靈的修練方法,和蒂芬現在的情況十分相似,就是將靈憑依在人體之上,相互磨合彼此的『養靈』。」
 
姚穗香繼續振筆疾書。
「與精靈溝通,請求精靈分送靈魄,受靈者會拿到一個具有自我意識,並且不同於自身靈脈屬性的靈體。他們必須要在修練自身的同時協助靈體成長。當兩邊靈脈達到同樣的境界後,靈體與受靈者便能結合轉生為精靈,這就是人靈的由來。」
 
「這聽起來...確實有點相似?」
蒂芬也很快會過意來──她現在確實就是被一個無害無名的魔力給纏上,若以養靈稱之也很貼近事實...。
「所以穗香小姐的意思是,這東西可能是薰央的靈魄?」
「恩,雖然我也不太肯定,為甚麼血魔案中的罹難者要將靈魂分送給你...,不過拋開動機不談,除去此物的方法其實相當簡單。只要以自身靈力與其損耗,失去靈力到完全不能附著的靈魄很快就會破散。」
姚穗香意有所指的側頭看向窗邊沉吟。
 
「但這麼說可能會讓蒂芬不舒服──我個人其實是建議不要把靈化掉,好好的與它一起修練應該才是個最佳的選擇喔。」
 
「欸?這樣不是很危險嗎?身上留著一個與屍人有關的魔力甚麼的...。」
「這塊靈魄上沒有殘留任何屍靈的力量,可以當作是一塊帶有影屬性的魔力。」
姚穗香手指輕輕戳了戳那個愛心圖案,一邊用慈祥的眼神注視著蒂芬──就像蒂芬才是那個要被人疼愛的小孩一樣。
 
「儘管屬性上與蒂芬本來的耀火截然不同,但只要彼此之間達到一定默契,便可指使靈魄暫時與自身魔力融合,同時操作冥火與耀火──帝國史上可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光影雙持,戰力自然會變得更加強大。」
「雖然說是這麼說,可是...這個靈魄不一定如穗香小姐看到的那麼溫馴,我很擔心它日後遭到薰央指使,對我的身體造成影響...。」
 
姚穗香再度反駁。
「養靈是由蒂芬提供容器、精神與魔力給予靈魄淬練──所以其溫馴或狂野全看個人修練成果決定。而且與靈的相性逐步增強後,薰央成功唆使靈魄反噬的可能性自然也會愈低,所以,我想不用擔心這種事。」
 
「那,那持有與自身靈脈不同的魔力,難道不會對原本的魔力源造成干擾,阻礙修練嗎?」
蒂芬又問。
 
姚穗香靈眸一轉,彷彿早有準備的接話。
「修練速度確實會變慢,但比起上限過低的困擾,我覺得降低修練速度來換取上限提升反而是件美事:因為與靈的融合必然會強化靈格,這是無庸置疑的。」
「原、原來如此。」
 
蒂芬被姚穗香這麼一說,還真有點想要留下靈魄,但最大的問題果然還是...。
「──若真的是個百利而無一害的東西,為甚麼薰央會特地分送給我呢?」
「這點我也無從得知,我想薰央可能是有求於你,又或者她單純的希望你變得比別人還強?」
「希望我變強甚麼的,怎麼可──」
蒂芬本以為姚穗香是在開玩笑,但她突然想起與薰央的那場戰鬥中,對方確實直接了當地嘲笑了自己的弱小...。
 
姚穗香笑著將紙遞給蒂芬。
「雖然說了很多養靈的好處,但魔石、魔具也絕非毫無理由的取代養靈修煉。在得出答案之前,我認為葉姊可以提供一些客觀論證──葉姊是帝國史學與醫學的雙權威,你拿著這封介紹信去找她問問,應該就能有不少收穫。」
「好的,謝謝,真的非常感謝!」
蒂芬受寵若驚的起身鞠躬。
 
循著姚穗香的指示來到三樓某房間前,蒂芬小心翼翼的敲了一下房門。
能夠讓前都市之眼肯定的魔修研究者,肯定在這領域有些名氣,而一想到對方還是看在穗香的面子上要與自己共談,蒂芬就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
雖然走到了信上標註的位置,但房間內並無人回應敲門,於是蒂芬提高了力道再度敲門。
「...。」
房內依舊悄然無聲。
 
正當蒂芬以為房主不在時,門突然開了個小縫。
裏頭沒有人出來招呼,但蒂芬忍不住稍微推開了房門──昏暗的房間內,一個穿著無袖睡衣的小男孩從厚重的棉被中坐起身,揉著眼睛與蒂芬對望。
 
「欸?」
沒有料到對方是年紀如此小的對象,蒂芬第一時間以為自己走錯房了,於是低頭檢視姚穗香的紙條──但房號並沒有錯誤。
 
「請問是...葉姊的房間嗎?」
「會叫我葉姊的人只有那個言靈女孩吧...你是她介紹來的嗎?」
出乎意料的,回答蒂芬的並非這個男孩,而是一個聽起來成熟開朗的女性嗓音──厚重的棉被鑽出了第二個身影,體態姣好的女人從後方將男孩一把抱住。
 
「啊,呃,那個...,我是穗香小姐介紹過來,要詢問養靈與魔石修練比較的軍方士兵──」
 
睡眼惺忪的男孩困擾的扭了扭身子,但背後的女人緊緊摟著男孩不放,一邊用柔媚的動作將藏於棉被下的衣物取出──蒂芬這才發現女人只穿著內衣。
為甚麼只穿著內衣和男孩一起睡覺?!蒂芬在內心默默吐槽著。
 
「你先進來吧,開著門我也不方便換衣服。」
「啊,好的。」
蒂芬連忙進門。
 
蒂芬注意到男孩依舊沒有打算離開那層層包裹的棉被,她好奇地與男孩相望,看見了男孩耳後過於突出的尖耳。
女人察覺蒂芬的視線後慵懶解釋。
「我叫葉蘊,這位是斐殷。昨夜借住我這──但他穿來的褲子不小心破損了,所以現在沒有辦法下床跟你打招呼。」
「欸,啊,沒有關係──咦?」
蒂芬含糊敷衍以後,突然聽出異樣而紅起臉看向女人──正常情況下衣物是有可能突然壞損的嗎?這女人該不會...。
 
但男孩打了個呵欠又鑽進了被窩之中,顯然對蒂芬的目光沒有甚麼興趣。
 
看了姚穗香寫下的字條,女人厭煩的嘆了口氣。
「居然是要我解釋這種事啊...真沒勁。」
女人邊說邊拿著小椅子擺到桌旁坐下。
 
「聽好了,我盡量講得好懂些,但為了避免一問一答太浪費時間,我最後再讓你發問,可以嗎?」
「洗耳恭聽。」
蒂芬也努力沉澱了心情,聚精會神地聽女人解釋。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帝國目前三大宗門:司宗,師宗,使宗雖然本質上有著煉人、煉物與煉己的根本區別,但實際上,這三大宗皆是以魔石作為媒介修練,一方面是魔石可以額外回復術者魔力,另一方面則是魔具可以針對各種情況量身打造──任何屬性的魔石都可以被製造出來,而人族能夠使用在自身魔力限度內的任何屬性魔石,所以這兩大優點剛好完美利用了人族天生對萬物都具有高度適性的特性。」
 
「而相較於魔石修練,養靈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的修練方式──他們透過靈體融合強制讓自身靈格成長,但又因高等靈魄適性經常不比人族,所以隨著與靈魄的共鳴提高,養靈者會開始排斥帶有其他魔力的魔具:也就是說養靈者會在修練到一定境界後無法使用附魔抗性的鎧甲,或者服用附魔藥效的高等藥膏。」
「...!」
蒂芬聽到這便立刻皺起眉來──因為這個影響實在太大了,待在軍方,需要使用各種魔具及戰術作戰的她,顯然非常不適合養靈。
但因為方才女人的要求,她決定耐著性子等女人說完。
 
葉蘊滿意的點了點頭,似乎對於蒂芬的態度很滿意,她很快地繼續說道。
「但是這個缺點,你應該是不會遇到的。」
「欸?」
就算是承諾不插話,蒂芬還是忍不住出了聲。
「──因為方才說過,會排斥是基於靈體適性不比人族──可是言靈女孩信中有提到,你身上的靈體似乎是由人族所贈?既是人族靈魄,適性自然不必擔心,魔具方得正常使用。」
 
「大多願意分送靈魄給人類的,不是過於弱小,就是別有居心──找到一個強大的靈魄本就非常困難,何況你這個靈體還來自適性相同的人族,簡直就是命運要你拿它來修練一樣...,帝國史目前是沒有這樣的案例的,因為擁有強大靈格的人族理論上不存在──但言靈女孩又在信中如此斷言...,所以我就姑且相信她了。」
 
葉蘊玩味的繼續說道。
「並且相對於魔石修練──養靈修練也有很明顯的優勢,那就是靈格的強化幅度遠超魔石修練法。魔石修練是建立在以人族自身垃圾靈格上慢慢變強,養靈則是將自身靈格與強大靈格融合,高下立判。」
女人壓了壓肩頸彷彿肌肉痠痛一樣繼續說道。
「加上養靈到達後期時,靈魄不能適應外力的特性也會因為人族的調靈而改善許多。兼容性提高讓修練者甚至可以重新拿起魔具──到了這境界,養靈者就完勝魔石修練者了。」
 
「當然,這又牽扯到第二個大缺點,那就是『修練過程漫長』。因為養靈的首要目標便是讓彼此靈格相近,而人族靈格低劣,須為此花上三、四十年去改善靈格──但這裡就有一個很有趣的討論空間。如果言靈女孩願意協助你調靈,修練過程是不是會大幅縮短呢?」
女人說完後後仰看向天花板。
「──恩,那麼,我該說的都說了,你有甚麼疑問嗎?」
 
蒂芬撓了撓下巴緩緩說道。
「呃,這樣聽起來,養靈的缺點有二:一是我可能無法使用魔具,二是修練耗時...,但一有可能會因為贈靈的種族而規避,而二若有穗香小姐幫忙便可能加速?」
「是,但我還是覺得很奇怪...真的有強大的人族靈格存在嗎?我們人族之所以拋棄養靈,就是因為往往大成時都已經過於蒼老,此時再分出靈魄都會危及性命...,真有人能在靈魄未衰之前就到大成之境嗎?」
蒂芬連忙打馬虎。
「呃,我也不是很確定,也許穗香小姐的強大只是說給我聽的──那麼,非常感謝您今日撥冗解釋這些,剩下的我需要回頭思考一下。」
「實際上並不怎麼強大嗎...那確實有可能...。呼啊──說話說得好累,我還是再躺一下好了。」
女人擺擺手坐回床上,蒂芬識相的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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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由肥胖黑馬馱行的高級馬車,緩緩融入淒涼且昏暗的街景中。
 
馬匹看起來不怎麼優良,但黑車精美的雕工依舊讓每個駐足道路旁的人們都多瞧了幾眼。
 
雖然這些路人們都是席地而坐,但從他們的眼神看的出來,他們並不是單純在休憩,而是在等待著客人...,亦或是等待著獵物的上門。
 
馬車上簾幕緊閉,沒有人知道芙蕊此時正努力從簾幕的縫隙間往外窺探。
「這些人...看起來都是壞人欸。」
「雖然不該以貌取人──不過芙蕊的猜測其實沒錯。畢竟這裡是黑市嘛。」
已從小黑屋中解放的韓宇爵,正撫著悠晴滑順的頭髮接話。
 
「悠晴,等等不論發生甚麼狀況,你都不可以出手──不然會讓我們惹上更多麻煩。」
「...。」
悠晴面無表情地用呆毛在韓宇爵的臉前畫出一個愛心以示回應。
 
「甚麼意思?那我或薰央出手都沒關係嗎?」
芙蕊好奇的坐回座位。
「恩,你是普通人類,薰央則是魔人,在一般黑市中是不容易賣出好價錢的商品,自然也不會被人盯上──但擁有龍、巨人或精靈血統的高階亞人,販賣利潤足以令他們賭上性命去做各式各樣的骯髒事。」
「...聽到這種事真令人不快。」
「就是嘛,薰央怎麼看都應該要比悠晴值錢啊~」
「──問題不在那邊啦!」
芙蕊沒好氣地吐槽──她是對於黑市把每個生命都用金錢來衡量感到不愉快,絕非像薰央那樣不滿自己價格被喊低。
 
「然後啊,芙蕊──這裡隨時會發生讓你感到不快的事情,所以我建議你留在車上,讓悠晴和你一起等我們把事情辦完。」
「如果不會有甚麼人突然闖入車上搶劫,那我確實是滿想留在車上沒錯。」
芙蕊覺得這提案不錯。
 
「...不要。」
但悠晴聞言卻立刻抱住韓宇爵不放,就像在宣誓主權的小孩──實際上也確實是個小孩沒錯啦。
「嘖。」
薰央在一旁小聲的嘖舌,不過也大概只有芙蕊自己聽得到就是。
 
韓宇爵苦笑著拍了拍悠晴的頭。
「如果悠晴想跟我們一起行動,那就要接受被我說成蜥蜴人的心理準備喔。」
「...。」
悠晴呆毛比出大大的圓圈。
 
「但這樣就變成芙蕊一個人在車上...。」
「別擔心,我一個人也沒問題──沒有同伴我使用御雷也比較得心應手。」
「是這樣嗎?」
韓宇爵心疼地把手放到芙蕊頭上輕撫。
「總之我會盡快回來的,如果遇到問題一定要立刻跟影屑通知喔。」
 
「煩死了,不用擔心啦!」
芙蕊紅著臉把粗糙的皮手套撥開。
 
待韓一行人披上斗篷悄然下車,芙蕊立刻躺倒在軟綿的皮椅上。
儘管她沒有甚麼根據,但芙蕊總覺得這椅墊比至今為止坐過的都還要蓬鬆舒適。
她挪了挪嬌小的身子,很快就找到了舒服的姿勢。
 
「咳咳...咳咳...。」
一個老者的咳嗽聲從馬車旁經過,聲音近的讓芙蕊警戒坐起,偷偷掀開簾幕窺視外頭情況。
只是一個步履蹣跚、弱不禁風的老人,幾番確認後芙蕊放心的躺回原位。
 
臉頰靠上的地方留有餘溫。回想方才坐在這裡的人是誰後,芙蕊紅著臉坐起身,換了躺臥方向後把臉埋到椅墊上。
 
無聊的發呆半晌,芙蕊翻出座位下方的小袋子──裏頭放著悠晴的資產,以及韓宇爵為自己挑選的初學獸族語教材。
 
如果韓宇爵真的有打算教自己相關知識,那芙蕊先預習也是對其教學的禮貌──何況她的自尊才不允許韓宇爵認定自己「不善讀書」。
 
抱著微妙的心情翻開第一頁,芙蕊試圖對書上的奇怪符號產生理解。
 
「──我的女兒在哪裡!」
突如其來的一聲咆嘯,惹得芙蕊猛然跳起。
 
也不只是芙蕊被驚動,整條街的人目光都看向街角,那是一個手持菜刀的犬種亞人。
 
犬種亞人模樣看起來相當恐懼,但從他緊握菜刀的手臂可以看出,就算如此恐懼,他還是不肯退讓。
 
「冷靜點啊老兄,我們只是跟你女兒說你欠了我們一屁股債,讓她來幫我們做點家事還錢而已~」
眼看所有人目光都聚焦過來,被犬種亞人質問的半蛇人訕笑著提高音量,彷彿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
「再說,逼我們這麼做的人,不就是拖了半年卻還不出一分錢的你嘛,居然還有臉來這裡叫囂,嘻嘻嘻...。」
 
「我就是瞎了眼才跟你們簽下那種瘋狂的借貸合約!哪有利息越還越多的借款!」
犬種亞人哭喪著臉破口大罵,模樣看起來甚是狼狽。
蛇人的笑臉頓時變得凶狠。
「嘿,當初我們可是保證過,只要你能在第一個月還完,就不用繳任何利息的,你現在是只想享受優惠卻不肯承擔責任嗎!」
「就是就是,錢也給你了,利息也讓你優惠了!還不出錢還敢這麼囂張啊!?」
蛇人背後的房門走出幾個彪形大漢,惡狠狠的圍到了狗頭人身邊。
 
狗人氣勢稍減,但還是舉著刀子不肯放下。
「總、總之這件事情跟我女兒無關,你們再不放人,我就跟你們拚了!」
 
「你拚?你的命又不值錢...,唉,就當作可憐可憐你吧,放了你女兒當然可以啊,把人帶出來。」
蛇人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抬手指示一個豬頭大漢進屋帶人。
 
「欸?謝、謝謝,我、我明天會先跟別人借錢來還你們的!」
狗人似乎沒有料到蛇人如此決定,他愣了愣連忙保證道。
 
「恩,那就好──我記得你是利息加本金總共欠了八十萬皮耶吧。但你女兒從早上就幫我們努力做家事到傍晚,算上她整天的薪水,我就當你只欠我們三十萬就好,如何?」
 
「只、只要三十萬?」
狗頭人臉上欣喜若狂,但牠很快也意識到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但、但你們到底讓我女兒做了甚麼工作──」
「人來咧!」
沒等蛇人回答,豬頭大漢從門口扔出一個大袋。
 
從馬車上看不清豬人扔的袋子有甚麼含意,但從狗人父親茫然跪倒在地的模樣,她隱約猜到了袋中之物。
 
一隻髒兮兮的手在落地的瞬間受撞擊伸出,毫無生氣的動作就像布偶不小心被摔出包裝袋那樣。
 
「莉、莉莉安──!」
「請節哀,我們都不知道她會突然發瘋,跑去廚房自我了斷──不過服務真的不賴啦,弟兄們都很滿意,所以就當作你女兒還了五十萬皮耶吧。」
「真的很可惜,我還滿中意這娃兒的說。」
其他大漢訕笑著相互取笑,狗頭人慟哭失聲,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哭嚷。
 
一個亞人正好移開步伐,這下芙蕊也看清了犬種亞人所看到的東西。
 
──這些人,為甚麼可以笑得這麼開心?
看清楚袋中內容物後,芙蕊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崩壞。
 
但這似乎不是最惡劣的部分,蛇人趁亞人還在哭嚎時,扭頭暗示手下行動。
一旁受指使的牛人繞後舉起鐵耙,就像在庭院除草般用力朝犬種亞人砸去──
 
「啪!」
「嗚喔喔!」
「敲的太好了吧!」
「直接正中他的脊椎吧!你有聽到『啪』的一聲嗎?!」
鐵耙的重擊不只擊碎了狗人的求生意志,芙蕊也感覺自己腦海中的某個部分被擊碎。
 
倒地的犬種亞人無力反抗,他痛哭著伸長脖子,就像在期待蛇人給他一個痛快。
而蛇人見狀笑得更開心了,他也拿起一個釘耙,就像在戲弄螞蟻那樣四處亂戳。
 
──這群人,究竟在笑甚麼?
──這世界,是允許這些人存在的嗎?
 
「無法原諒...。」
芙蕊發現自己的思緒開始被某種負面的,喧鬧的雜音給填滿。
她無法理性思考,也無法感受自己內心的想法,此刻她只剩下一個念頭充斥內心,亞人們尖銳的笑聲似乎被放大了數倍──
 
金雷乍現,當芙蕊終於回過神來時,御雷已經朝眾人無情轟去。
 
「呃啊啊啊!」
蛇人跪在地上痛苦嘶嚎,一旁的同夥驚慌地四處張望,不花幾秒,這些大漢視線都落到了芙蕊身上。
 
芙蕊沒有絲毫愧疚,她面無表情的舉起手。
看到眾人緊張的後退,理智感稍微回復了點──但她還是感到作嘔。
「你們這些人,憑甚麼可以笑得這麼開心?」
 
「哪裡跑出來的小鬼!」「跟你有甚麼關係啊!」
最先給芙蕊的回應,是其中兩亞人扔出的鐵棍與碎石。
 
芙蕊眨都沒眨一眼,就造出光壁擋下投擲攻擊。
 
「不,不對...,我怎麼會想從你們身上得到滿意的答案呢...。」
芙蕊自言自語地揮出手,強大的雷電如同洪水瞬間將前方的眾人給淹沒。
 
白光在瞬間照耀整片陰暗街道,方才囂張跋扈的亞人們都呻吟著躺在地上。
 
狗人扶著自己的背跪起身,茫然地看著芙蕊不發一語。
芙蕊冷眼轉向四周確認是否還有敵人──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其他路人們此刻都面色不善的瞪著芙蕊,就像她才是那個必須驅逐的對象。
 
一個狸貓亞人率先指著芙蕊大喊。
「你這白癡分不分得清是誰有錯在先啊!」「哪裡來的丫頭以為自己可以教訓我們?」「你才憑甚麼幫那個不還錢的廢物說話啊喂!」「虛偽!」
這些事不關己的人們對著芙蕊吐出惡劣字句,芙蕊雖然為此訝異半晌,但她也很快恢復了臉上的鎮定。
 
──這些黑市的人們價值觀肯定和蛇人半斤八兩,她沒必要在意。
 
「你這個...不知道哪裡跑出來的...渾蛋...。」
蛇人在眾人喧嘩下微弱的對著芙蕊吐信。
「敢這樣對我們...,絕對要你好看...!」
 
「你還敢威脅我?」
被眾人指責還沒什麼,但被這個傢伙教訓讓芙蕊的怒火直線上升。
「因為別人欠錢就把他女兒虐待到死,這樣的人竟敢威脅我?」
 
她抬手再度運起御雷,電光耀眼的讓不遠處的玻璃都破碎開來。
 
轟向目標,蛇人的慘叫聲讓街道再度鴉雀無聲。
 
「想替這垃圾說話的站出來──我一個一個電啊!來啊!」
芙蕊邊吶喊邊放出數道雷電,金色御雷就像活蛇一樣,巧妙地繞過眾人,精準的轟向蛇人。
 
「呃啊啊啊──!」
走到蛇人身旁,四周的亞人們此時已完全不敢靠近。他們驚恐的後撤,連滾帶爬的幫芙蕊隔出一個空曠的區域。
 
芙蕊冷眼踩住了蛇人的頭,逼得他伏在地上不能抬頭。
「你們是不是誤會了,誤以為自己比他人更高等,啊?只要能過得好,犧牲別人甚麼的完全沒有問題,是不是啊?」
芙蕊不確定自己表情如何,她此時只想聽到蛇人的慘叫。
「反正別人的幸福跟你們無關,對吧?你們這群...披著人皮的畜生──!」
「咿呀呀啊啊啊啊!」
 
「老大有令!」
正當芙蕊電得盡興時,一個大漢從破屋二樓的窗戶對著芙蕊大聲罵道。
「各位弟兄!老大有令!活捉這傢伙有十萬皮耶!殺了她有五萬咿啊啊啊──」
大漢還沒說完,芙蕊便已用雷將對方電得失去傳話能力。
 
但這麼做並沒有成功阻止旁人接收到芙蕊的懸賞令,在場的眾多亞人開始對芙蕊投來凜冽的視線。
「殺了這個破壞規矩的傢伙!」「活捉她來爽爽!」
 
「別做夢了!」
芙蕊怒喊一聲放出全方位的狂雷,逼得眾人一時之間無法靠近。
 
──但就在她努力思考對策的同時,一記重擊狠狠的打在了她的頭上。
芙蕊踉蹌倒退幾步,轉頭用模糊的視線找出了動手之人──是方才被她救下的狗頭父親。
 
「你...?」
「我絕對不會認錯...就是你害我所有賭金都賠光了!」
狗人臉上充滿猙獰,就像在對待殺女仇人一樣。
「如果你們沒有出現...,虎人獲得勝利,我就有錢償還利息了!莉莉安就是被你們害死的啊!」
 
「你、你這個白癡...!」
芙蕊抬手想要反擊,但對狗人父女的憐憫令她猶豫了半秒──這個猶豫使她再度被狗人重拳擊中,整個人趴倒在地。
 
「活捉她!」「做得好!」
眾人歡呼著一擁而上,就像一群餓虎撲羊,臉上都掛著雀躍與戲謔的笑意。
「給我走開...!」
芙蕊近乎本能的將體內貯存的全部魔力外放,強光一時之間奪去了四周所有的顏色。
 
強撐自己意識,芙蕊努力地想從地上爬起。
──抬頭卻見那些本該被自己給電倒的亞人們,用扭曲且嗜血的笑容回應著滿臉錯愕的她。
手上或腰間都掛著一顆耀眼的銀白色珍珠。
 
「小鬼!真以為自己會點雷術就無敵啦?」
「以為我們會像剛剛那群人一樣,甚麼都不準備得讓你電嗎!」
幾個亞人得意的叫囂,芙蕊知道這就是韓宇爵曾提醒過他,專門用來對抗雷術的道具──引雷珠。
 
在達爾買與鱷魚交手時,芙蕊就已經被這東西給陰過一把,韓宇爵也在來蓋達之前,就多次提醒芙蕊需留意持有這類物品的敵人...。
 
芙蕊也深知這是自己的致命傷,所以一直都有戒備引雷珠的出現。她本來有足夠的餘裕避免人近身並築出光壁抵禦...,是狗人的偷襲讓她不小心大意了。
 
她顫抖著抬起手想築起光壁,但為時已晚。
亞人們大笑著踩住她的手,將引雷珠直接強壓她的身體各處,不讓她再使用一點御雷。
 
「放、放開我...!呀啊!」
芙蕊已經沒有力氣大喊,頭髮被人拽住讓她痛乎失聲。
身上的布料被刀具輕易劃破,少女潔白的肌膚開始大量裸露。
 
幾名亞人歡呼叫嚷,就像撿到了甚麼昂貴商品一樣。
「嘿!這娃兒是我的菜!讓我玩玩!」
「胡扯!剛剛是我先用引雷珠壓住她的!怎麼說也該是我先爽過才換你!」
「你們...這群...敗類...!」
芙蕊氣哭了臉,她瞪視那個最羞辱自己的亞人斷斷續續地罵道。
 
「嘿嘿嘿,這娃兒是絕品啊!」
一個亞人見狀狂笑,張口伸出黏膩粗長的舌頭,宛若活物般胡亂地朝芙蕊的臉逼近──
 
「──唰!」
「欸?啊欸?啊啊啊啊──!」
一道銀光閃過,芙蕊膽怯的張開視線,地上癱軟的舌頭斷面與倒在地上打滾的亞人讓眾人都停下了動作。
 
從遠處扔來的這柄長劍渾身漆黑,如同被影子包裹的外觀,讓芙蕊很快猜出了長劍的主人為何人。
 
「吾乃劍魔‧羅姆路斯!膽敢對我的同伴做如此羞辱,想必都做好死的覺悟了吧!」
熟悉的少年嗓音讓芙蕊的眼神再度恢復光彩,她正眼看向氣勢蓋過眾人的瞇眼少年──不,韓宇爵此刻戴起了面具與奇特的風衣,似乎先做了些偽裝才出場。
 
悠晴龐然的魔力無法被芙蕊的魔力感知忽視,她知道薰央與悠晴都躲在韓宇爵的後方,利用韓宇爵的風衣與薰央的影界消除了身形輪廓。
 
不過無法使用魔力感知的眾人,最先注意到的肯定是韓宇爵所駕御的這頭長角巨獸──巨獸看起來雄壯威武,發達的四肢與大角散發著強烈的警告,只要靠近就會被巨獸給撞飛。
 
「劍魔?」「是那個擊退龍的人族嗎!?」
趁眾人還一片譁然,韓宇爵默默拉起韁繩,不由分說地命令巨獸朝眾人衝來。
 
「喂!讓開啊!」「啊!不要推我!」「呃啊啊啊!」
慘叫聲中,芙蕊感覺自己身上的重擔劇烈減少著,引雷珠的落地也讓不少亞人在此時紛紛滑倒。
 
但韓宇爵絲毫沒有降低速度的打算,他喝令著巨獸繼續朝芙蕊衝來,踩過了無數的亞人。
只在芙蕊身邊稍微一頓,悠晴的小手便從風衣下迅速伸出,配合著韓宇爵的手臂一把將芙蕊摟入巨獸的前座。
 
「別、別讓他們跑了!」
躲過巨獸踩踏的亞人們察覺情勢反轉,他們驚呼著朝韓宇爵甩出諸多武器,但韓宇爵頭也不回,輕描淡寫地用一手好劍擋下所有利器──不過芙蕊知道,那蒼白纖細的手臂,真正的使劍者正躲在風衣下的陰影處。
 
韓宇爵真正負責的是駕馭這頭巨獸。
 
明明巨獸看來桀傲不馴,但卻在韓宇爵的駕馭下猶如人獸一體。
以近乎離奇的步伐,以及靈活的反扭身軀後,野獸吼叫著朝黑色馬車衝去。
方才還牽著車的屍馬早已回歸影界,悠晴探出小手,勾住馬轡後強行將馬車拉動。
 
馬車緩動的瞬間,巨獸就像讀懂了韓宇爵的想法,頓時往前暴衝,就像所有束縛都被解開一般瘋狂的駛出全速。
 
 
幾分鐘之後,一行人成功地逃出黑市,芙蕊心有餘悸的回望。
天空飄下綿綿細雨,芙蕊打了個冷顫,韓宇爵連忙用風衣把芙蕊裹進懷裡。
 
一股沁涼的暖流則從她後頸往全身擴散,芙蕊微微一顫──原來是韓宇爵用回復藥輕觸她的後頸。
 
「還有哪邊感覺疼痛嗎?」
韓宇爵平靜的口吻讓芙蕊的心終於逐漸卸下重擔。她仰頭看向天空。
韓宇爵則把面具給小心拉開。
 
確認是那個再熟悉不過的招牌瞇瞇眼笑容後,芙蕊咬著牙詢問道。
「我、我們安全了嗎?」
──語尾還有些顫抖,明明她一點都不害怕的。
 
「恩,那裏應該沒有人能追上火山牛──你可以稍微放鬆點沒關係的。」
被韓宇爵一提醒,芙蕊這才意識到自己正緊緊抱著韓宇爵的手臂,害得他駕車姿勢變得有些彆扭。
 
她連忙鬆開手,但還是不敢完全放開──畢竟這頭巨獸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你、你們是剛好買完火...火山牛回來看到我這邊的狀況嗎?」
她故作鎮定地問。
「呃,當時我們還在和老闆殺價,但薰央告訴我出事了,所以為了避免來不及,我們原價付錢後就火速往你那趕過去。」
 
「那才不是甚麼原價,根本就是想搶錢啊~」
薰央語帶怨怒的插嘴。
「吶~哥哥,薰央可不可以去把那些錢偷一部分回來呀~」
「當然不可以。懂得殺價是黑市的基本守則,我們因為顧慮芙蕊的安全所以沒有停下來殺價,多花了些錢是我們自己的問題。」
「欸~~明明是他把價格抬高十萬的問題~~」
 
芙蕊敏銳地察覺了關鍵字。
薰、薰央是說十萬皮耶?
看來韓宇爵為了她直接放棄兩百萬歐格的殺價空間,這點令她感到格外愧疚──但同時也有些開心,矛盾的情緒讓芙蕊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韓宇爵苦笑著接話。
「如果他用原價在黑市做生意,那他不僅不會被同情,還會被殺價殺到血本無歸,當不了黑商──對了薰央,你有好好地把那個小妹妹吃掉了嗎?」
「啊,那個薰央也很不能理解──明明是個沒什麼用的小妹妹,幹嘛讓她加入薰央的軍隊呀?」
薰央邊抱怨邊點頭。
「雖然哥哥的請求薰央都會接受,但這種屍體實在沒什麼價值的說~」
 
「她算是被他父親無辜牽連的受害者,哥哥只是希望能幫她收屍──不過如果薰央覺得占空間,那我們找個時間把她安葬了吧。」
「欸~~都花費那麼多魔力把她整理乾淨了,不留下來勞動怎麼行呢~」
「也好,那就多留一段時間。」
韓宇爵表示理解。
 
「所以你們...知道現場的情況?」
芙蕊知道兄妹倆在討論的是甚麼事情,她猶豫的詢問。
「恩,大致上就是芙蕊插手別人的債務糾紛,想要主持正義卻被兩邊一起攻擊吧?薰央有持續和我報告。」
 
「原來如此...。」
芙蕊茫然低頭看著自己破爛的衣服。
「我、我本來以為,那個爸爸會和我站在同一陣線...。」
 
「...。」
韓宇爵沒有接話,芙蕊只好繼續地說下去。
 
「我的意思是,我們打贏虎人這件事,好像害得他...失去所有財產了──參加這種博弈競賽果然...是會害到人的嗎?」
「不,問題不是出在我們身上。」
韓宇爵沉默了幾秒。
「賭博的可怕之處在於人們常心存僥倖的忽略風險──所以對於別人錯判情勢,進行了不負責任的投資是個人責任,絕對不是芙蕊該愧疚的地方。」
「我,我思考一下。」
韓宇爵突然說了些真摯的發言,讓芙蕊一時難以消化。
 
「雖然的確是他錯判情勢,不過,故意裝得很弱,好讓他們把獎金下在虎人那邊,這應該就是我們的責任吧?」
芙蕊想了幾秒後反駁。
「我的確是故意佈下陷阱的,但反過來說若他們贏了就可以拿到相對獎勵,對吧?為了快速獲利而承擔風險,這就是賭博的本質。」
韓宇爵搖了搖頭。
「只想著會贏,當自己輸了就怪罪別人是不對的。我們自己不可以這麼要求別人,別人也不能用這種概念來要求我們。」
 
「...。」
沉默幾分鐘後,芙蕊釋然的點點頭。
「你說的沒錯,說到底,經濟有困難的人還去賭博,這件事情本身就很不可取。」
 
「話題先到這邊吧,我們差不多也離黑市夠遠了,先去把衣服換一套,不然等等會著涼的。」
韓宇爵輕拍芙蕊的背,火山牛也像聽得懂人話般降低行速。
 
下車後,芙蕊看著薰央將閉著眼睛的悠晴從牛背上舉起。
「哥哥~悠晴好像睡著了,薰央先把她抱到馬車裡喔。」
 
「恩,一路上也辛苦悠晴了,沒有給她足夠的伙食,又逼她一直勞動...。」
「欸~為了哥哥勞動到死是同伴的義務吧~?」
「不,哥哥沒有這樣要求喔。」
薰央邊說邊朝馬車走去,芙蕊看著韓宇爵把掛在脖子上的面具給拆下,並小心翼翼的折疊著那件特大號風衣。
 
芙蕊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後,她瞬間脹紅了臉,但幾番思索,她認為這麼做是必要的,就算這是件令人害羞的事情。
 
──這傢伙可是為了自己連兩百萬都毫不猶豫的捨棄,在她即將受辱的危機時刻趕來救援,甚至在戰後不停的安撫自己,而且還以芙蕊能接受的道理去讓芙蕊從中成長...。
受這傢伙幫助如此之多,芙蕊的自尊絕不允許自己甚麼都不回報。
 
可是以芙蕊目前的狀況來說,她並沒有甚麼給的出手的東西,更別提這東西還要讓韓宇爵開心...。
如果直接詢問韓宇爵想要甚麼,這傢伙估計又是回答「抱抱」之類的下流答案吧。
然而因為對方想要就給予,這樣的流程太過膚淺,芙蕊不想讓抱抱變成廉價的舉動,所以她想找個韓宇爵不會用來當作計算標準,但又能表示自己感謝對方付出的證明。
 
雖然很羞恥,但芙蕊不得不承認,符合以上所有條件的行動只有一個。
 
「嗯?怎麼了?你不去馬車上換衣服嗎?」
韓宇爵呆模呆樣的發問讓芙蕊更難為情,她垂眼小聲嘟囔。
「你,你彎腰一下。」
「怎麼啦?」
芙蕊羞得耳根都紅了,她惱羞的強扯著對方衣領小聲喊道。
「這種時候不要一直問東問西的,快給我彎、腰啦!」
 
本想表現強硬,但為了避免車內兩女孩聽到騷動,芙蕊微妙的控制了音量。
 
「啊,太大力了喂。」
韓宇爵邊抱怨邊照做。
「真是的,看你臉紅成這樣,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想親我──」
──沒等韓宇爵反應過來,芙蕊快速的將嘴唇貼在對方臉頰上。
 
柔唇貼在少年臉上足足有一秒之久後,反而是芙蕊率先往後退了幾步。
思緒飛散、失去思考能力,此刻她的腦中只剩羞澀與慌張。
 
為了恢復鎮定,芙蕊決定雙手壓住紅通的耳朵,但卻再度與韓宇爵對視而徒勞──她忍不住忸怩的轉動腰身,不敢再看少年。
 
這、這種氣氛是怎麼回事啦!芙蕊本是透過臉頰的親吻表達自己的感謝與歉意,但實際做起來,這簡直就是在跟韓宇爵示愛啊!?
而且仔細一想,用吻來代替抱抱也是一件很離奇的事情吧!為甚麼自己在吻之前沒有察覺異狀!難道自己的判斷能力已經失常了嗎?!
 
韓宇爵輕咳一聲。
「欸,呃,謝謝?」
「──謝你個大頭啦!」
芙蕊紅著臉大聲吐槽著。
「我、我就只是想要謝謝你能及時來救我,還、還有,抱歉害你多花了那麼多錢...!就、就就就這樣而已!」
 
「唉呀~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呢~」
韓宇爵呵呵笑著輕觸芙蕊吻過的地方,再把手放到自己的唇上──
「你你你不要做那種奇怪的事情啦!」
芙蕊慌張的衝上前扯住韓宇爵的手臂,不想讓他繼續那可怕的行為。
 
但韓宇爵的手臂又怎會是芙蕊可以扯動的呢?
「欸~這麼難得的獎勵,我怎麼可以、不好好珍惜呢?」
「啊──!我不管你了啦笨蛋!」
眼看這渾蛋瞇眼少年依舊堅持著吸吮手指,芙蕊最後只得滿臉通紅的大叫一聲跑回車內。
「嘿,記得換衣服啊,畢竟天氣變冷了,濕氣也有點重...。」
「我知道啦煩死了!」

創作回應

路邊的野貓
原來當時是對應每個人所忌諱與棘手的原則來召喚怪物呀><
確實是很麻煩的能力呢w
2022-05-21 01:12:47
狼喃
我覺得是滿有趣的設計──可惜然後他就死掉了XD
2022-05-21 11: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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