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函數……數學也太難了吧。」
水城握著筆唉聲嘆氣，從關掉老電腦至今，他已經跳過好幾題不會的，明明花了時間卻像沒寫似的，整體暑假作業的完成率也十分堪憂。
這時，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
水城繃緊神經繼續埋首書桌，他企盼乍看認真的表象能讓自己少挨一些罵，因此隨著踩拖鞋的腳步聲越接近，他就越努力避免視線往外看，而那腳步聲也果如預料中地停在房門前，從眼角餘光就能夠感受到自己正被盯著，光是這樣安靜的注目就足夠緊張窒息。
「哇龍川在算數學啊，不錯嘛，都會寫嗎？」
龍井笑嘻嘻地站在房門口問，一手還拎著剛買回來的新吹風機。
「嚇我一跳！……太難了，幾乎不會寫啦。」
水城嘴上不高興地抱怨，心裡倒是鬆一口氣，回想小時候他還偶而會拿題目去找老爸，然而自從上高中後就沒再問過了。
「這樣啊？不然題目讓我看看。」
龍井笑道，還自顧自地拿起筆湊到作業簿旁津津有味地閱讀起來。
水城面對老爸一副欣賞奇觀的悠閒態度十分無奈，他之所以從不把越來越難的高中功課拿去問，就是因為他知道老爸不光是平時傻楞楞的，連學歷都只有國中畢業而已！高職沒唸完就肄業，大學根本讀都沒讀──而他會如此清楚，是因為學校表格每要他填一次父母學歷都會想起這件事。
「解開了！龍川你看一下吧。」
龍井突然說，在他還給水城的作業簿空白處還寫好算式與最後解答。
水城仔細一看，吃驚到眼睛差點掉出來，雖然他完全不曉得答案，但是至少依稀記得一些公式和算法……
他指著老爸不敢置信地問：「你不是說自己只有國中畢業嗎？」
龍井哈哈大笑幾聲，然後豁達地說：「我又不是因為笨才沒繼續升學的。」
水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地問：「那是為什麼？」
「或許是……狂妄吧？」
龍井說完自己也笑了出來，眼神幽渺彷彿想起往事，當他發現兒子一副傻眼的表情，又繼續說。
「我多次在校內外打架鬧事，還翹家，高二就被退學，之後便再也沒回學校過了。」
水城從沒想過平時笑口常開、擅長做菜還成天待在家的老爸有過凶神惡煞的年少時期，簡直比解開數學難題還不可思議，除非一切只是胡謅的。
「喔？所以我某天唸不下書要到外頭混，你也不會有意見囉？畢竟你以前就這樣過啊～」水城故意打趣地反問。
「像我以前那樣在外面打架鬧事啊？」龍井喃喃複誦著，卻思索幾秒便開懷笑道：「就算撇除被你媽媽殺掉的機率，大概沒二天你就會哭著跑回來吧？哈哈哈，打架可是很痛的喔～」
水城覺得老爸那張嘻皮笑臉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而且總還有一股被瞧不起的彆屈感。
孰料這時候，龍井居然掀起上衣一角，除了結實的肌肉線條讓他這個年輕人汗顏，靠近腹側處有條明顯的醫療縫線，就像肚皮上一道歪歪扭扭的裂縫，第一眼看到還真有點恐怖。
「好啦，反正我就是沒那個膽子，光是撞到腳趾就快痛死了，根本不可能去揍人的，就算成績差，也只能想辦法唸書直到畢業吧。」水城咕噥道。
「這個嘛……我倒是覺得唸書那條路比打架更難呢，因為無論擅不擅長，都要鼓起足夠的勇氣才能堅持下去吧？」龍井喃喃說道，然後才感慨地揚起一抹笑「即便碰到困難，你也沒有逃避不是嗎？你還在努力不是嗎？」
水城愣住幾秒，從老爸說出口的話竟是鼓勵與啟發，實在太難得了！難得到他快認不得這個父親，不過，還是覺得有點開心呀。
「啊，糟糕！」龍井突然叫道，他緊張地問：「現在幾點了？」
水城也跟著緊張起來，差點把媽媽要回家吃飯一事忘了，他一邊傳達一邊伸手想掏手機看時間，卻發現平時放手機的盒子空空如也，這才想起──半小時前龍海說想借去查資料，到現在都沒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