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指導
「……」阿賈特捋了嘴上的兩撇鬍子，獨自思考了起來。
「簡單而言，關於第三點要求，我不會強迫你執行任何的行動，你們家中與國家的事情與我無干，我不想因為我在這邊而被捲入你們貴族之間的紛爭，這件事我自有牽涉深淺的分寸。」古雷葛坐回到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好，我答應你。本來柯帝就預計不會這麼早回到迪格特鎮，離攤牌的時間還有點距離。再來關於這件事情，我也會只用我的方式自己做調查，而且我保證不會打草驚蛇或將事情過多牽涉到你身上。」
「好，交易成立，我也保證會履行你的委託。就這樣」古雷葛站起身來，打開辦公室的門後直接朝屋外走去。
「嗯..看來我在退休之前還有些工作要做。」阿賈特拉開桌子上的抽屜，從中取出之前與柯帝通信的信件，同時準備撰寫回信。
阿賈特發現異狀也是半年前的事情，他注意到在柯帝送回來的信件上，語法與用詞上有些微的差異出現。包含代名詞的使用、連接詞的使用頻率、以及文章語氣的運用等等。雖然對方近乎完美的模仿柯帝的筆觸，但一個由自身培養將近四十年的接班人，即使再細微的異樣阿賈特也能從中發現。而最讓阿賈特最感異樣的地方是暗語的使用，貴族間的暗語常用來傳遞不願意給外人知道的事情，阿賈特與柯帝也因此來交換一些機密情報，但這部分從半年前已經完全不見痕跡。
「姑且先保持聯絡不要讓對方察覺異狀。畢竟現在讓古雷葛離去對我方也不是好事，他可是最強的武力之一。」阿賈特雖然擔心柯帝的安危，但並不認為柯帝會簡單的死去，現在敵暗我明，而且家中還有里昂一幫孩子在，真的爭鬥起來我方軟肋太多，雖然把古雷葛從極北拐回來當保鑣，但終究不是能夠反攻的關鍵棋子。
「皇國嗎，呵呵。看來在我死前，還能夠跟那群老不死的執政官們玩上一局。」阿賈特說完，便一口氣飲進杯中剩餘的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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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雷葛走出宅邸的大門來到外面，向著庭院大大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摸了摸頭上反光的大光頭。
「既然那老頭也有察覺道不對勁，而且皇國那大概還會沉靜一陣子，幾年內應該不會有什麼變動。」古雷葛收起了懶腰，開始活動全身的筋骨。
「現在也找到工作了，麻煩的事丟給老頭處理就好了，姑且先到鎮上喝個酒吧。」古雷葛脖子喀喀兩聲後，覺得舒爽許多。
「迪格特鎮的葡萄酒好久喝到了。」深呼吸一口，古雷葛揹起巨劍，向大門外走去。
咻，咻。是木劍在空氣中揮舞的聲音，偶爾也會傳來幾聲木劍的碰撞聲。古雷葛對這樣的聲音再也熟悉不過，他感到有點好奇向著聲音的來源查探。
古雷葛注意到在大門內的庭院中，里昂和亞克正在用木劍對練。里昂先是擋掉亞克的刺擊後，回身擊出一劍扎實的打中亞克的側腹，亞克也因此跌倒在地，用手按著中劍的腹部。
「亞克！快給我站起來，我們繼續。」里昂對伏在地上的亞克吆喝。
亞克用左手摀著受擊的右腹，雖然是木劍但扎實的擊中也是不小的痛處，雅客好不容易再次站了起來，擺好架式，但架式顯得鬆散，亞克看起來快要支撐不住。
里昂向後退開到距離亞克三步之遙的距離，準備再次開始對練。里昂擺好架式，以雙手握住木劍，斜立於身前。亞克身體搖搖晃晃的，好不容易才勉強將身體支撐住而不至於摔倒。
亞克一站好，里昂隨即出招。里昂本就比亞克年長，體格也健壯許多。在里昂的攻勢之下，亞克光是招架就顯得左支右絀。
「我要變強，我要變強，我要變強。」里昂一邊默念，同時手上的動作也沒有絲毫凝滯，以十歲的年齡來說，的確是不像同齡人的技術。
亞克在里昂的猛攻下，只能一次又一次千鈞一髮的躲開，有幾次稍微慢了，雙手上就多一條有由木刀用出的擦傷或瘀青。
里昂不斷的步步進逼，亞克招架不住而不斷地後退，亞克一路退到牆壁前面驚覺退無可退，一時反應慢了右腳被里昂擊中，隨即雙腳踉蹌失去平衡將要跪下，里昂逮住機會將木劍反握，由下往上打飛亞克手上的武器，使亞克不再有對抗的能力。同時里昂將木劍舉過頭頂準備向亞克揮下。
「咚。」
木刀並沒有傳來打到身體的碰撞聲，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悶響。里昂手中的劍停止在半空中，不管如何用力連一分毫都無法再向下。
古雷葛出現在里昂和亞克兩人中間，用左手徒手抓住木劍的劍鋒，稍一施力木劍就斷成兩截。
「你，在幹嘛。」古雷葛瞪視著里昂，是不容狡辯的語氣。
「我…」里昂支吾著努嘴別過頭去，雙手垂下，無力的握著僅剩下半截的木劍。
「因為打輸了我，小少爺的自尊受損，現在拿你的小弟出氣？看來你度量也不過如此而已，是我看走了眼。」
「才不是！我才沒有拿…亞克出氣……」里昂察覺到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說話聲越來越小。
「不是出氣，那你在做什麼！」古雷葛喝斥回去，話語硬生生地戳進里昂的痛處裡。
「……」
「我知道，你想變強對吧，想變強就來打我啊。欺負比你弱的人，就是你變強的方法嗎。」古雷葛從地上撿起斷掉的木劍，握在手裡。
「拔出你腰中的劍，向我砍過來。」古雷葛用劍鋒指著里昂的腰間。
「我辦不到。」里昂依然低著頭站著，沒有要出劍的意思。
「你不出劍，那我要出手了。」
古雷葛壓低重心，將手中的半截木劍由側邊揮出，即使僅有半截之長，但不管是角度還是速度都非常凌厲。里昂沒有任何閃躲的空間不得不防，只好趕忙從懷中抽出鐵劍格擋。古雷葛變削為打，木劍重重的敲在里昂的劍身平面上，一連讓里昂向側面搖晃了好幾步。
「嗚。」好不容易站穩腳步後，里昂發出了悲鳴，握劍的手不斷的發麻抽搐。他意識到僅有半截的木劍卻能蘊含這樣的威力，古雷葛是認真的要出手。里昂趕緊握緊劍柄，再次擺好架式，不敢再分心。古雷葛哼了一聲，繼續向里昂出劍。
里昂謹慎的應對古雷葛的攻勢，許多次都是在相當驚險的情況下迴避或者格擋住木劍的劍鋒。雖然里昂覺得鐵劍上傳來與木劍接觸的手感與第一劍有相當大的差別，手上並不會有碰撞後產生的酸麻，感覺像是對方在將要接觸時收力，點到即止，即使如此里昂依然不敢放鬆。
「向上躲。」
「用劍背擋住這劍。」
「重心放低，腳步不要打結。」
「運用腰的力量將劍揮出。」
古雷葛一邊攻擊，一邊不斷提醒里昂劍技上的問題，許多次里昂將要中劍時都是依靠古雷葛的指示才能躲開。
里昂趁攻擊的空檔想了一下後，明白這是古雷葛在對他下指導棋，理解到這環後里昂更加放開身上的桎梏開始進行反攻，一劍比起前一劍更加犀利，而古雷葛也一一的接下並反擊。
里昂的劍術實力已經在鎮上無人能及許久了，護衛跟士兵和里昂對練時，沒有一個人敢對里昂放水，甚至里昂才是需要放水的一方，就練護衛隊長或者士兵的指揮官都只能勉強於里昂戰個平手甚至屈於下風。
由於里昂經常與比他弱的人對練，再加上最近開始指導亞克的關係，久而久之，因為里昂實戰的經驗不足，開始無法準確的收放自身的武藝，所以身體就像被上了枷鎖一樣習慣放水留力，在這鎮上沒有人能夠讓他放開全身實力對戰。
而現在站在里昂面前的古雷葛，是一個他即使用盡全力也無法擊倒的對手，每一次充滿自信揮出去的劍，都被對方用一柄斷了半截的木劍輕易化解。對方砍過來的攻勢，反而不斷讓自己陷入危機。
里昂心中無比的熾熱，他感受到他再進步，他感受到他比前一秒的自己更加強大。這正是他所想要追求的東西，變強的感受已經是他許久沒有感受到的東西。
「到此為止。」古雷葛停下動作，手上的半截木劍，有部分已經被古雷葛的力道捏得粉碎。
「冷靜下來了吧，所以可以回答我，你剛剛在做什麼？」古雷葛語氣放緩，站在里昂的面前。
「我想變強，我想要保護亞克和緹雅。」
「所以你在我來之前做的事情，真的能讓你變強嗎？」
「…」里昂搖了搖頭。
「所以你應該怎麼做。」古雷葛將身體讓開，亞克站在古雷葛龐大的身軀後面，左手手掌還摀著右手手臂上的瘀傷，亞克身上的衣服也沾滿了許多塵土。
里昂將劍收起，走到亞克的面前，將腰彎下來向亞克道歉。
「你要怎麼打我都可以，剛剛是我的不對。」亞克保持著鞠躬的姿勢這樣說，里昂咬著牙，努力壓抑自己對亞克的愧疚感和情緒。
古雷葛朝亞克輕輕點了點頭，亞克則緩緩地舉起右手，將劍輕輕碰了了一下里昂的手臂，便將里昂扶了起來。
「這樣就行了嗎。」里昂抬起頭來問，太陽照射下眼瞼處有些反光。
亞克向里昂點了點頭。
「這樣就好。」古雷葛從遠方走到兩人旁邊後蹲下在兩人面前。
「首先，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昨天把你們擄走算是我的不對。你們是里昂和亞克是吧，我叫古雷葛，在極北之地有些人會叫我『巨劍』，我是一位冒險者，至於我有沒有資格當你們的師父應該不用證明吧，小少爺應該體驗過兩次了」說著古雷葛稍微用手晃了一下背上纏著繃帶的長柄物。
「總之，未來幾年，我接受那有偷窺癖的老頭的委託…」說著稍微向阿賈特辦公室所在的位置抖了一下肩膀，此時阿賈特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們。
「將作為你們兩個的劍術師傅，以及你們和緹雅的保鑣暫時住在這個鎮上。」說完之後古雷葛摸摸自己頭上的光頭，大概是想表達請多指教的意思。
「所以就這樣，我對劍術完全不馬虎的，自己做好準備。明天開始，自己帶著木劍到庭院這邊等我，現在我要先去鎮上喝酒啦。明天再見了小鬼們。」古雷葛站起身來，向鎮上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停頓了一下
「對了，你們兩個可要好好安慰一下你們的大小姐。」古雷葛拋下這段後，就自顧自的離去了。
這時亞克和里昂才注意到露出半顆頭躲在建築物後面緹雅的身影，抽著鼻子看來已經站在那很久了，緹雅大概是將里昂和亞克的行為都看在眼裡。
「你們和好了嗎..嗚.嗚？」緹雅看著注意到他的里昂和亞克詢問。
最後里昂和亞克花了好一段功時間，才成功安撫住緹雅。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