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奴隸交易(1)
太陽下山後，里昂和亞克在宅邸的大門最後一次確認身上的裝備沒有遺漏後，就朝著與古雷葛約定的地點出發了。
二人從城鎮的北方離開城鎮，之後轉往向東，到距離與瘦削商人約定的破屋一段距離的小丘旁。古雷葛看起來已經在小丘旁等待一陣子了，正仔細的保養著他的巨劍，見到里昂和亞克來到之後，就將巨劍纏上了破布，然後揹到背上。
古雷葛等到兩人走近後:「東西有帶齊嗎。」是相當嚴肅的神情，這大概是他表現擔心的方式。
「都準備好了。」兩人稍稍掀開了袖子和衣領，可以看見衣服的下面都穿上輕薄的貼身甲冑。
「嗯，既然對方昨天已經見過我們，我們刻意收起武器反而顯得可疑。」亞克和里昂的劍都如昨天一別在腰上，沒有刻意藏起來。兩人也再次確認武器的保養情況，確保發生戰鬥時不會有意外的出現。
「師父那邊的情況呢？」
「沒有問題，沒有看到陷阱的痕跡，有注意到對方也有派人前來偵查一趟，大概是還不太信任我們。」
「這樣也好，至少證明他們並不會就這樣消失。」
「既然有人能夠抽出時間前來偵查，他們的人數想必不會太少。」古雷葛說著。三人沉默了一會。
「這次若是能夠輕鬆結束就好了…」古雷葛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像是在想著什麼回憶之中，「時間差不多了，走吧。」古雷葛揮動了一下披風，站到了里昂後面，成跟昨天一樣的隊列，三人就這樣往約定好的破屋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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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雷葛等三人稍微比對方早到了一些，三人趁著這段時間再次檢查了周遭，確定沒有異樣和陷阱的痕跡後，便在破屋的中間站著等待。屋子的結構很簡單，庭院了除了荒蕪的菜圃外，有一個水井，裡面還有水汨汨流出，而室內是由木製的結構配上石製的外層組成，以一個家庭的起居來說，算是不大不小的空間。
等待的時間並沒有經過太久，昨天所見到的那名瘦削的商人便提著油燈出現了，唯一不同的是這次背後不遠處有跟著兩名冒險者樣貌的壯漢。一人背上拿的是長槍，一人則是一把普通的劍掛在腰上。
配備劍的那位壯漢的右手正用繩子牽著一個人，頭與臉被麻布袋遮住，從及背的長髮和骨架判斷應是一名女性，四肢明顯的比起一般人受了一圈，皮膚幾乎貼著骨頭，大概是沒得到多好的對待。
「走快一點。」拉著繩子的壯漢不斷用力拉扯綁縛在女性雙手上的繩子。女性被這樣用力一拉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配備劍的壯漢向倒在地下的女性吼了一聲，直接一手從頭髮將拉起，半推半就的將他送進破屋之中，並朝她踢了一腳讓她在跌坐在破屋中的角落。
對方四人都進到破屋後，由瘦削的商人首先出聲「不好意思啊。」商人又搓起她的手，感覺是他談生意時的習慣動作。「有時候我們得粗暴一些奴隸們才會聽話，哈哈」商人努力的堆出一個笑臉，向里昂賠罪，雖然里昂從商人的臉上感覺不出任何發自內心的笑意，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大概這樣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很自然吧。
「不會，沒有留下傷疤就好。」里昂盡量做出了猥褻的笑，想要獲得對方的信任。依照三人的計畫，里昂等三人並不打算一開始就與對方撕破臉，打算先用磋商的方式，如果能不戰鬥是最好的，因此提升對方的信任便是必要的，所以里昂盡量演出成對方希望的樣子。
「盧葛，先讓他們看看我們的誠意。」盧葛是三人事先先決定好的古雷葛的假名。古雷葛聽到里昂的命令，從懷中取出一個皮製的小袋，稍微鬆開了封口，裡面裝滿了亮晃晃的金幣，目測就已經約有三十枚左右。
不僅是瘦削商人的目光，就連兩名壯漢都被那金幣的色澤吸引，目不轉睛的盯著皮帶的封口查看。「好了，收起來吧」古雷葛聽到後便將金幣收回了懷中，這一瞬間可以很明顯看到對方失望的臉色，但隨即又換上了一副貪婪的嘴臉，像是釣到了肥羊一樣。
「我想這樣的價格，對你們而言沒什麼問題吧？」
「沒有問題、沒有問題。」商人十分的興奮，大概是沒想到在這鎮上能夠賺到如此大的一票生意。
「那把麻袋掀開吧，我想先看看她的臉。」
「沒有問題，馬上就好。」商人用奉承的語氣說著話後轉過頭去。「喂，你，去把他麻袋拿下來。」商人努著嘴向揹著長槍的男人示意。「拿下來之後帶到老爺的眼前，讓他仔細看一看。」揹著長槍的男子點了一下頭，便朝倒在地下的少女走去，像是在抓動物一樣，直接硬是提了起來。
揹著長槍的人拖著那女人站到里昂的面前，瘦削的商人將油燈舉的老高，讓光源盡量充滿在破屋之間，好讓里昂能夠看的清楚。揹著長槍的男人從後方直接將麻袋去掉，少女的真容映在了里昂的眼前。
「運氣不太好。」里昂輕聲砸了舌一下，用極小的聲音念了一句，只讓亞克和古雷葛聽到。
出現在里昂眼前的是一位藍眼的女人，很明顯不是他們想要的目標。頭髮上鋪滿了灰，原本應該是紅色的頭髮。臉跟身體一樣顯得有點瘦削，年齡大約十四、十五歲左右，營養不良，健康狀況明顯的不算好，從皮膚的情況就可以看的出來，大概可以推測出已經被抓住很久了。雖然長相有中上的水準，但這樣的奴隸以三十枚金幣來說，算是有些溢價了。
「這位是特爾傑斯子爵家中的四女，因為當家欠了許多賭債的關係，便將庶出的女兒賣給我們，她可是一位貨真價實的貴族喔。」商人努力地向里昂介紹奴隸的出身，並不斷強調她的貴族身分，想必在一些人眼中，貴族是相當加分的一點。仔細一看奴隸的臉上還畫了一些妝，衣服以奴隸來說還算精緻，大概是很想將她賣掉吧。
「老爺，她處女這是不用說的。雖然現在她的身體狀況看起來…..呃，不太理想。但是好好照顧一個月後，絕對可以保證是一位美人胚子。」商人講的有些心虛。
不太理想這句話客觀來說的確講的保守。給任何一個人來看，或許都會覺得她的狀況是餓死在街上也不奇怪的程度。若是再沒有得到良好的照顧，虛弱而死也不是不可能的。「難怪會急著想要賣掉」里昂心裡大概理解了對方的想法。
「而且她的力氣不大，只需要簡單的繩索就能束縛，更不會有逃脫的可能性，不只如此……」商人繼續賣力地向里昂推銷，雖然里昂已經對這位奴隸不感興趣，但他藉著對方說話的時間觀察後面的兩名護衛，站著後方的古雷葛無聲息的移動了一下站位，站到了能瞬間撂倒對方的角度上。里昂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向亞克和古雷葛示意，準備要進行計畫的第二階段。
「少爺，決定好了嗎？」商人笑得很開心，後面的二位護衛也是，他們想都沒想到能靠這位奴隸賺到這麼大一筆錢。
「我拒絕。」里昂斬釘截鐵地回絕的商人的請求，
「哦…請問…是有哪邊不滿意嗎。」雖然商人臉上還是笑著，但也多少可以感受到他的慍意，後面的護衛更不用說了，臉更是直接垮了下來。
「這樣等級的商品，也想賣三十金幣，會不會欺人太甚？」
「少爺都這樣講了，不然二五…二十金幣吧，二十金幣就成交吧。」商人真的非常想要將商品推銷出去。
「我想到你們車隊那看看其他商品。方便嗎？」
「這…」
不到最後一刻，里昂都不想動用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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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奴隸的少女自從進到破屋後，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現在也只是站在那裡。沒有哭泣，更沒有生氣，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就只是一張臉像擺飾一樣放在那邊而已，眼神沒有波動，更沒有情緒的顯現。
憤怒、悲傷、自暴自棄她自己覺得已經不需要了，扼殺情緒會讓她自己覺得好過一些，已經結束的人生哪裡還需要呢。
從作為庶出的孩子長大至今，不被疼愛、不被承認，在家中時暴力的對待更是沒有少過，僅僅是作為一個人形的空殼一樣的事物活在世上，沒受到任何關愛的滋養。
長大後，因為親生父親欠了一大筆債務，很乾脆地在父親得知有非法奴隸商人經過時，就被親生父親當成商品賣給了奴隸商人，家中更是沒有一個人挽留她，也沒有一個人反對當家的決定，親人露出的眼神不是憐憫而是家中可以得到救贖，債務可以得到喘息。這是少女最後一次感到心痛，但也就僅止於心痛而已，少女本以為自己會哭會憤怒，但她並沒有哭，這瞬間她認清了一件事情，她不被視為像人一樣的存在，在家中僅僅是多餘的。
於是少女就這樣被帶離了家中。輾轉在王國的境內流浪了將近半年，起初有不少看起來就不是善類的貴族想要將她買走，不差的姿色大概起了些作用吧，但貪婪的商人決定想要更多的報酬，向許多貴族開出了天價，曾經有幾位貴族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沒有買下手。少女就這樣一直被留在了車隊之中，少女開始做起了無言的反抗，她心中還有一絲想要在這人生中掙扎的渴望，她開始拒絕進食、拒絕飲水、不配合商人的一切行為，或許是想要一死了之吧，求死比起活著對她來說更快樂一些，畢竟從來沒有人同情過她，對她投以人與人之間該有的情感。持續的反抗，使得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糟糕，願意買她的人也越來越少，這中途遭受商人的拷打和辱罵也不曾少過，雖說因為可以增加價格的關係守住了清白，但也同時失去了許多。
又在這樣的生活下又過了一陣子，問價她的人明顯因為外表的變化少了許多。直到今天早上，少女久違的被商人化上了淡妝，化妝是為商品增色的步驟，代表有人想買下她。商人化妝的技術很拙劣，頂多只能說是遮住一些比較嚴重的疤痕罷了。商人過程中不斷對她說了一些威脅的話，少女心想大概這次再沒被賣掉，會被直接放棄吧，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破屋中，少女對眼前的貴族和商人的爭論不感興趣，她對自己能不能被賣掉也不是很關心，對於自己的處境並沒有任何的想法。出生貴族的她聽過太多貴族之間糟糕的傳聞，甚至小時候的家裡就有一位活生生的例子。即使被眼前的貴族買走，迎接她的也只會是另一個地獄，被豢養者對她來說與現在也沒什麼差別，生理上的痛苦已經疲倦了，心理更是乾旱的荒野。而站在她後方的兩個護衛和揹著巨劍的貴族護衛，也沒對她有半點興趣，只是雙方彼此的警戒著。
她扭動了下脖子，平常總是會被頸銬銬在馬車上，現在只有雙手被繩子綁住，稍微感受到短暫的自由，動了一下頭部，用眼睛環顧了周遭，沒有任何人注意著她，里昂和商人的爭論持續著、護衛和古雷葛互相警戒著，少女笑了一笑「也是呢，畢竟我只是商品罷了。」少女用很輕的聲音說著。
正當想要閉上眼睛等待著一切結束時，少女注意到了，注意到在破屋中還有另一個人存在，對方在她環顧時悄悄的移動到她眼前大概兩步的距離外，是一個身高還稍微比她矮一點的男生，他正不斷地看著自己，是少女很久沒看過的眼神，不把自己當物品看的眼神。「憐憫…..還是同情…..嗎。竟然有這樣的人存在嗎。」少女輕笑的一下，像是自嘲一樣的笑了，自嘲又冀望能夠得救的自己，自嘲以為別人能夠理解她的自己。
少女知道，對方不過是那位貴族的隨從而已，即使知道他憐憫著自己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終究還是成為貴族的道具，只是平白又感到了一次的殘酷，輕輕地感嘆著「啊…這樣看我的眼神不知道多久沒見過了。」
「…」
「吶。」出聲音的是那位站在眼前的隨從，聲音很小，好像只有那位貴族和貴族的護衛注意到，貴族中止了和商人的爭論轉過身來看著隨從。那位隨從向著貴族和貴族的護衛指了一下自己「她在哭。」這時少女才注意到，她已經乾涸許久的眼睛正流下淚珠。
「…」亞克說完後就變得沉默，就只是靜靜的看著。
里昂認得亞克的眼神，是他剛來到他家裡的那種眼神「交涉看來也不會有進展了….好吧，我們上。」里昂說完這句話之後，亞克和里昂隨即拿出武器向商人衝去，古雷葛也很快的向後面的兩個護衛出手了。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