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昨夜一場驚魂之後，大家都無法入睡。
光是走路就造成振動的大型魔物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魔物已經逐漸絕跡的現在，已經有將近兩百年沒有巨型魔物出現在大陸中央的情報了。
暴雪到了清晨才暫緩下來。
即使如此地上還是留下了巨大的獸足腳印。
金和巴萊前去勘查。
一會兒就回到了洞穴。
「如何，有沒有什麼線索？」
「魔物已經不見了，腳印從西方憑空出現，往東北一段路之後又憑空消失。」
「會不會是，巨龍？」
金思考著。
「怎麼可能，那個千年前就消失的種族。」
巨龍，早在千年前，這塊大陸還在被夜族統治的時期就已經所剩無幾。
後來就變成了傳說中的生物。
巨龍遺留下來的骨架，更被一些人視為是魔法的聖物膜拜著。
畢竟是魔法是龍族的產物。
「難道是亞龍？」
「亞龍族大多都棲息在高山或人類難以到達的地方，會出現在這種平原上是有點奇怪。」
相較於巨龍，亞龍就是比較沒智商的龍族，單純只有破壞與覓食的慾望。
因為生育能力很差。
加上整個大陸越來不適合魔物棲息——有一說是卡米恩神降臨之後，讓原本空氣中就飽含的魔力也消退了許多。
包含一些大型魔物，傳說中，亞龍也是千年前就逐漸消失的物種。
不過仔細想想。
自從誤闖了禁忌森林的影響範圍，再逃出來的這段時間。
遺失的二十八年（金遺失了四十九年），整個大陸好像已經逐漸產生變化。
以北部地區為例，我們就遭遇到了一連串匪夷所思的情況。
魔物的頻繁出現。
可能已經變成了常態。
「如果遇上這種尺寸的怪物，單憑我們是應付不了的。」金說道。
巴萊苦笑著說：「即使是麥特身上的符文也無能為力吧。」
「盡量避開魔物，就算要繞一點遠路，小心起見進入尼古城才是首要目標。」
這種怪物如果進到尼古城的話……
看見我的擔憂，巴萊拍了拍我的肩膀，走過去解開阿魯利姆的繩索。
「尼古城可是卡米恩王國最大的貿易城市，由各種商人為主，除此之外還有騎士團的支部、各類型的傭兵集團，再加上各種盤根錯節的地下組織組成的大城，戰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金催促著我們趕緊完成出發前的工作。
他一邊將行囊平均掛放在芙麗嘉的身上，帥氣地一蹬跨上了馬鞍。
「走吧！必須在傍晚之前找到下一個可以安全過夜的區域。」
*
呼吸，暫停呼吸。
用布圍住了口鼻，避免水蒸氣暴露行蹤。
箭矢輕輕地扣住，繃緊拉至右頰。
不能急。機會，只有一次。
眼底的景色絕美無比。
銀白的雪覆蓋著整片大地。
一場大自然的搏鬥悄然展開，一個反應就會顛覆支撐獵場的微妙平衡，緊接著一連串的骨牌效應將在一瞬間。
就在一瞬間，分出勝負。
巨石地區，因為太陽的照射，漸漸融化，雪堆一塊一塊得崩塌落下。
幾十隻聚集在下方，獵捕到小老鼠的雪貂群們受到驚嚇，紛紛逃竄開來。
隱匿在一片潔白，一隻狐狸見狀，解開偽裝拔腿急追，其中一隻落單的雪貂成了他的目標。
雪貂在銀色的大地中就像一道銀色的閃光，轉眼間就要逃竄到了一處矮樹叢中，此時另外一個獵殺者從樹叢中張開大口，配合前爪將雪貂壓制在地，一道赤紅潑墨似地揮灑在雪地上。
是另一隻狐狸。
兩隻狩獵者靠再一起正打算飽餐一頓。
咻、咻！
狩獵者再度變成了獵物，兩只箭矢從不同的兩側劃過天際，分別精準地穿入兩隻狐狸的頸部和腹部，雙雙斃命。
「這默契……梅爾的小鬼都這麼會打獵嗎？」跟著躲在一旁的巴萊驚呼連連。
「這個嘛，領地裡面畜牧的牲畜數量也不算多，連接在梅爾北方的白色森林就是個完美的獵場，大部分的居民都有射箭和製作獵捕陷阱的本事。」
我和盧西安距離一百左右，我們幾乎在同時射出了箭矢。
盧西安已經率先跑了過去，兩手各拎起一隻狐狸開心的揮著手。
我接過了一隻狐狸，和巴萊與盧西安一起跨過一條已經結凍的小溪流。
仔細一看，還有幾隻魚在冰底下努力地拍動尾鰭。
接著回到了暫時休憩的地方，一處光禿禿的小樹林。
今天是暴風雪後的第十二天。
這十幾天以來，幸運的沒有遭遇到惡劣的天氣。
沿著道路很快地就來到了尼古城的外圍。
金正在計算我們到達尼古的時間。
「回來啦，收獲不錯的樣子呢。我們大概再兩天就可以抵達尼古了。」
「咦，比想像中還快呢。」
巴萊迅速地解剖著剛獵捕來的獵物。
「多虧芙麗嘉牠們，比起徒步效率好太多了。」
「也是，之前跟著商團北上的時候馬匹還要拉著馬車，隊伍拖得很長，花了將近三倍左右的時間才經過杜拉爾。」
「盧西，這支箭矢的羽毛破損的很嚴重欸。」我正在整理著從狐狸身上拔下來的箭矢。
「這也沒辦法，那支第一次跟巴萊見面的時候射進你肩膀那支吧，真是懷念。進去尼古之後應該就可以採買到比較好的材料了。」
從杜拉爾帶出來的兩把短弓，使用的木材與整體設計精度上都比起巴萊的那把優良許多。
不過畢竟我們行李攜帶了不少東西，箭袋也只帶了一個，並不足以讓我們以弓箭當作主要武器。
巴萊用水清洗了一下沾滿血跡的雙手。
然後揉著我和盧西安的頭髮向金說：「畢竟我不是用弓箭的料，比起我，這兩個小鬼的默契和射箭技術好的不了呢。」
「那是當然，我們從小就生活在一起的摯友啊！但是麥特比我遜的多。」盧西安嘻嘻的笑著。
金接過了巴萊手上處理好的肉塊，快速地串了起來，插到了火堆旁。
金若有所思，盯著火光，微微睜大了眼。
「摯友啊……就是一個靈魂，孕育在兩個不同的身體裡呢。」
「你幹嘛突然說這麼感性的話，感覺好噁心喔。」巴萊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只是有點羨慕罷了，成長過程並沒有認識什麼人，也沒見過我的弟弟。」
「你有弟弟啊？」
「有喔，不過，年紀應該比我大了。」
「……說的也是。」
巴萊嘆了口氣：「我也只剩模糊的印象了，大我五歲的姊姊有一天就拿了條繩子，找了一棵樹，說要好好睡個覺就離開了，兩個弟弟，現在大概也都過世了。」
巴萊在講這些話的時候。
我的心揪了一下。
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下起雪的那天，盧西安突然倒地的樣子。
巴萊還有族人活著嗎？應該有吧，還在世界的某處和他一樣痛苦著。
「……你一定可以破除詛咒的。」
巴萊，只剩下，四年。
※
卡米恩曆 872年 1月8日 夜晚
杜拉爾領地。
厚重的雲層覆蓋了整片夜空。
雲層之下還有一個龐然大物優雅地盤旋在空中，靜靜地盤旋。
斗大的披風被吹得高高揚起，與刺骨的寒風交織出啪答、啪答、啪答的聲響。
一名身高只有一百七左右的男子站在原本應該是無名的墳前。
他的身後稍遠之處，還有更高挑的兩人如同石像一動也不動。
只是靜靜守護他。
男子伸出手來撫摸著墓碑，手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原本無名的墓碑，如今卻刻著歪七扭八的字。
『柯妮艾露 862-871』
墳前的那人，留下了眼淚，撿起了墳前一只粗糙醜陋的白色娃娃。
溫柔地撥開娃娃身上的雪。
緊緊握著拳頭。
他淒厲地，仰天咆哮著。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