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第四章-聖女與魔女（１）
第一回．希農的王太子
希農，蔚藍透徹的維埃納河以怡然自得的心情緩緩地流經密集狹窄的眾房舍面前，有如旅途中的過客，只是淡淡地望過這座城鎮而沒有多做停留。*-維埃納河是羅亞爾河的支流*
在沿著河流豎立著的城鎮後方山丘上，一座城堡堅實地屹立在那。
希農城堡，這是她美麗的芳名，也是法蘭西王家的寶地，但現在她只是落魄的法國王太子臨時的庇護所。
「阿爾蒂爾·德·里奇蒙，爾等鼠輩真是可笑至極！」
「喬治·德·拉·特雷穆瓦耶，用不著你們這些奸逆小人來指點。」
一位身著高貴的傲慢貴族對著站在他面前，身著軍裝的頑固將軍指責批評，而將軍也絲毫不客氣地反駁。
「哼！先前魯維列-聖坦尼的失敗不就是爾等懦弱的波旁公爵和司圖亞特導致的嘛。」
「你怎麼不說你寵愛的迪努瓦公爵現場指揮失利呢？」
兩人對彼此毫不客氣，互相找對方的汙點加以擴大來攻擊對手。
「荒唐，我們家的小姑娘可是堅守奧爾良的實質戰力，哪能和爾等的無能之輩比較呢。」
「是嘛？魯維列-聖坦尼失敗後我聽說她正在打棄城出走的主意，而且連你家的拉海爾也早已逃之夭夭。」
「你這個──！」
特雷穆瓦耶有點沉不住氣似地握緊拳頭，他臉上現在可是充斥著滿腔的怒火。
「想打架？很遺憾你這個只剩一張嘴的飯桶是......」
「那個，打擾一下。」
正當內務大臣特雷穆瓦耶和王室統帥里奇蒙的爭吵將要升溫到下一層次之時，一陣弱不禁風的委靡高音輕輕地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殿下。」
里奇蒙將身體轉過來正對著音源處，他微微低著頭顯得對對方尊敬萬分。
「我可以離開了嗎？」
一位身著樸素，頭上戴著一頂大大禮帽完全遮住頭髮的法蘭西王太子坐在大廳正後方靠牆的顯眼位置上。
「殿下，我們在討論國事，您......」
「殿下啊，您可要評評理啊！」
特雷穆瓦耶刻意插話以中斷里奇蒙的後續言論，他還用斜眼撇了里奇蒙一眼。
「好麻煩，評什麼理啊？」
王太子用手擋住嘴打了個輕鬆的哈欠，感覺眼皮隨時會闔上。
「里奇蒙他羞辱奧爾良的守軍將士，而且還處處幫導致我們作戰失敗的波旁公爵狡辯。」
特雷穆瓦耶義正嚴詞地指責里奇蒙，將責任全部推給他的死對頭。
「喔，這樣啊，好像是里奇蒙不對。」
「殿下聖明，還請殿下革職里奇蒙以彰顯王室支持奧爾良守軍。」
雖然王太子講話毫無信心，但聽聞他親口支持自己的說詞，使特雷穆瓦耶的嘴角稍有上揚。
「這個嘛，先擱著吧。」
「是，臣幫殿下記著。」
即便被特雷穆瓦耶毀謗，里奇蒙依然保持鎮定地低著頭面向王太子，沒有絲毫的抗辯。
「好累，想休息，我可以離開了嗎？」
「是，臣送殿下到寢室。」
王太子緩緩起身離去，而特雷穆瓦耶則恭敬地伺候在一旁。
「哼！」
特雷穆瓦耶隨王太子離開前還狠狠地瞪了里奇蒙一眼，從他身上感受不到半點善意。
「殿下，臣知道您負擔很重，但請撐下去，臣即便粉身碎骨也會支持您。」
里奇蒙在口中喃喃自語，現在整個冷清的大廳中除了他以外，不見任何身影。
回到寢室中的王太子將大大的禮帽脫掉，美麗的雪白色長髮有如波浪一樣展現出來。
她倒頭就躺在布滿鮮紅色彩的床單與床簾之上。
「嗚嗚......父王、王兄，我快撐不下去了。」
王太子低聲啜泣，顯得相當委屈。
「王兄，當初您不要去阿金庫爾，法蘭西就不會輪落到如此地步了，而我什麼都做不到，敗報不斷傳來，還被討厭的母后冷眼看待，又要忍受各種宮廷鬥爭。」
對於年輕的王太子來說，這種負擔太過沉重，若非她想守護兄長鍾愛的法蘭西，否則她早就流亡蘇格蘭了。
「除非普勒拉蒂主教預言的奇蹟實現，不然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王國走向滅亡。」
王太子將眼皮緩緩闔上，淚水從眼角旁留下，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禱著，期望奇蹟能降臨法蘭西。
＊ ＊ ＊
夕陽已漸漸落下，溪水的唰唰聲在這間樸素的小酒館旁迴響著，而在酒館外擺設的露天座位上只見兩位少女正坐在那裏。
「珍妮，妳來試試看。」
貝兒將鵝毛筆和羊皮紙交給珍妮，珍妮接過來後先是盯著羊皮紙上書寫的字仔細瞧瞧一番。
「這邊是這樣啊。」
她苦惱思索著羊皮紙上的字，不曉得上面究竟寫著什麼意思。
「不要緊，妳依我剛才的方式描寫看看。」
貝兒語氣溫和地指導珍妮寫字，絲毫沒有感到半點不耐煩。
「等等，筆要這樣拿喔。」
珍妮握住鵝毛筆正打算描寫時忽然被貝兒輕聲制止，貝兒將筆接過來示範拿法給珍妮看。
「原來如此，這樣才是握筆方式。」
珍妮這次模仿貝兒的拿筆方式在羊皮紙上慢條斯理地畫著，筆墨畫出的線條顯得雜亂不堪。
「沒錯，那接下來描寫一次自己的名字看看。」
「我的名字？」
聽到貝兒所言，珍妮不禁歪著頭詢問。
「是啊，我寫在羊皮紙上的字就是妳的名字。」
「啊，原來這是我的名字！」
珍妮感到有點興奮與喜悅，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見自己名字的拼寫法。
「好，我來試試！」
「不要急，慢慢寫喔。」
「嗯嗯！」
珍妮感到信心十足地開始描寫貝兒寫給她看的名字拼寫法，第一次寫自己名字使她覺得必須謹慎避免出糗，她非常小心翼翼的描寫。
「......」
「怎麼了，寫得......還行？」
珍妮寫完後皺著眉頭看著羊皮紙，貝兒靠上來查看珍妮寫的字。
「嗚嗚。」
珍妮低聲唉鳴，她寫得名字說實在非常糟糕，完全看不出來這是法文或拉丁文，有如亂畫的塗鴉一樣。
「沒關係啦，多寫幾次就行，不要氣餒。」
貝兒輕輕拍拍珍妮的背以安慰她，希望她不要因此挫敗就放棄。
「珍妮。」
尚恩這時從酒館內部走出來，似乎有事想找她。
「怎麼了？珍妮先在是練字時間喔。」
「不，她現在要學戰術。」
尚恩語氣堅定的望著貝兒，似乎之前早與珍妮有約。
「不行，珍妮如果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又怎麼學什麼戰術呢？」
「這是兩回事，沒有影響。」
貝兒怡然自得的回絕尚恩要帶走珍妮的要求，而尚恩也不甘示弱的反駁。
雖然兩人彼此很和氣，但在空氣中隱約感到某種不能退讓的拉鋸戰。
「等等，我......」
「珍妮不要插嘴。」
「嗚嗚。」
珍妮想調解之時，尚恩和貝兒異口同聲地用溫和的語氣打壓珍妮，使她感到退縮。
看來兩人對於想教導珍妮上產生強烈的責任感，彼此都希望能將所學教給珍妮。
「哥哥！貝兒姊姊！珍妮姊姊！」
剎然間，蘿菈的甜美聲音中斷了現場尷尬的凝滯氣氛。
「一起來用晚餐了，其他人已經就位了喔。」
一如往常，戴著顯眼紅兜帽的少女蘿菈露出天真的笑容面向尚恩等人。
「好吧，那先用餐吧。」
「同意。」
蘿菈獨特的可愛魅力讓尚恩和貝兒都感到不想再此事做糾結，而是放鬆下來達成共識。
「老闆有多請我們葡萄酒喔。」
「為什麼？該不會是貝爾特朗油嘴滑舌的傑作吧？」
貝兒感到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們之前已經從博垂庫爾那裏獲得足夠到達希農的旅費和糧食，因此她不想去虧他人，恐怕是因為她出身不平凡的家族緣故。
「不，是老闆主動請我們的，因為他也聽說了珍妮是洛林少女的傳聞而想盡一份薄禮給我們。」
蘿菈純真地向貝兒解釋酒店老闆的目的，絲毫沒有一點猜疑。
「果然還是貝爾特朗的傑作，不然老闆怎麼知道珍妮就是洛林少女。」
貝兒磨拳擦掌地準備就緒，打算等會進酒館後先教訓貝爾特朗一番。
「嘛，如果老闆是真心的話我們就接受了，不過蘿菈妳還不能喝酒。」
「嗚，好吧，就聽哥哥的。」
尚恩對蘿菈囑咐不能沾酒，認為自己妹妹的年齡還不到可以喝酒的程度，也或許只是單純的過度保護。
「走吧，珍妮。」
尚恩轉過來伸手邀請珍妮一同進酒館內用餐。
「嗯嗯，尚恩。」
「怎麼了嗎？剩下的我們會用用零碎時間慢慢教妳的。」
珍妮稍有遲疑似乎有話想說，而尚恩猜想或許是認真的珍妮想先學到一個段落。
「謝謝你們，我會努力學習的。」
「我們都相信妳可以的。」
語畢後珍妮跟隨尚恩一同進入酒館內，她在內心中想著先前在博垂庫爾營地成功擊退英格蘭軍隊後尚恩對她說的話。
「有我在，珍妮，我將給予妳施展力量的機會。」
那時尚恩即堅定又冰冷的眼神彷彿也告訴她將造就珍妮，他要她相信他自己能夠成為珍妮面見王太子並通向拯救國家的橋樑，但事成之後呢？
尚恩還會留在自己身旁嗎？她已經對這位騎士產生好感，即便她想拯救法蘭西但也希望......
不要忘了自己在棟雷米的回答。
珍妮腦中忽然閃過一斷記憶，在棟雷米村回答聖彌額爾的答案。
「珍妮，怎麼了？」
尚恩返頭叫住珍妮，使她回過神來。
「沒什麼，馬上來。」
珍妮搖了搖頭裝作若無其事地追上尚恩，心裡認為或許現在不應該去想這麼多，眼前最要緊的莫過於見到王太子才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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