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致命的瘟疫來的很突然,就像一場永不止息的龍捲風橫掃過每個人的生活,每個人都還沒反應過來、身邊只剩下一堆殘磚破瓦;流離失所的人們墮落的速度比任何人類社會學報告的預測都還要快,文明和野蠻彷彿只有一線之隔。
「卡蘿琳,把他逼到前面巷子裡,我們包抄他!」紀伯特雖然已經上了年紀,曾經受過陸戰隊訓練的他依舊身手不凡,接連跨過幾個地形障礙、動作行雲流水。
「知道了。」卡蘿琳進行父親的指令,雖然沒有受過和父親相同的訓練,熱愛跑酷的她靠著反射神經跟上父親的腳步,一時的疏失讓她後悔不已、決心要彌補剛才的錯誤。
五分鐘前父女兩人剛搜刮完補給品走出商店,卡蘿琳尿急、需要小解,沒想到在紀伯特視線之外,有個戴著兜帽、嘴被領巾摀住的人突然跑出來把卡蘿琳的放在身旁的背包搶走、讓卡蘿琳又羞又氣。
父女兩人靠著手上的衝鋒槍把竊賊逼近暗巷,竊賊身後的高牆已經擋住唯一的去路,竊賊只能束手就擒、放下卡蘿琳的背包並高舉雙手,大喊:「嘿!嘿!矮可愛,別開槍。」
卡蘿琳一楞,立刻就認出竊賊,只有一個人會叫她「矮可愛」,她興奮地向竊賊大喊:「尼爾?你是尼爾嗎?」
竊賊拉下領巾,正是卡蘿琳的「前男友」尼爾;瘟疫爆發後四十八小時後就通訊全斷,卡蘿琳也就失去尼爾的音訊,傷心欲絕的卡蘿琳遇到倖存者營地裡的年輕小夥子——亞當、找到感情的避風港,尼爾也因此變成「前男友」。
「卡蘿琳,這是怎麼一回事?」被蒙在鼓裡的紀伯特一頭霧水地看向女兒。
「對不起啦,爸,尼爾是我的高中男友。」卡蘿琳俏皮地吐舌頭,向父親吐露尼爾的身分但是刻意隱瞞他們上過床的事實,免得他給尼爾當頭一槍。
舊情人相見、情深意濃,尼爾和卡蘿琳僅剩幾公分的距離就能接吻,紀伯特則皺起眉頭、在不遠處把風。
「抱歉,矮可愛,我差一點就沒認出妳。」尼爾歸還卡蘿琳背包,愧疚地說:「很抱歉搶走妳的背包;妳知道我媽有糖尿病,我們家的補給品嚴重缺乏,我才會做出這種蠢事。」
「噢!尼爾,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苦衷。」卡蘿琳凝視尼爾那對熟悉的雙眸,在陰風乾冷的天氣裡感覺格外悶熱,說:「只是下次記得說一聲就好了,不要趁人家在上廁所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嘛。」
說到俏皮話,尼爾和卡蘿琳對著彼此會心一笑,兩人緊緊相擁以示和解。
卡蘿琳閉上眼睛、感受尼爾的體溫,腦袋裡卻浮現亞當的臉龐,一下子內心五味雜陳。
突然間一聲槍響,卡蘿琳感覺尼爾的身體瞬間變重好幾倍,背上的外套被一陣溫熱刺鼻的液體浸濕,睜開眼睛一看、忍不住放聲尖叫,她看到尼爾的額頭破了一個小洞,遠處的父親——紀伯特手上的衝鋒槍槍口冒出一縷輕煙,就像尼爾逝去的生命。
驟變突起讓卡蘿琳腦袋一片空白,抱著尼爾、跪倒在地上;上一秒還溫情相擁的人、下一秒已經變成一具急速失溫的屍體,痛下殺手的人竟然還是自己的父親。
紀伯特走到女兒面前、不發一語,一把將尼爾的屍身拉開、任他以奇怪的姿勢倒在地上;這時卡蘿琳才看清楚,尼爾的右手竟然握著自己插在大腿槍套裡的手槍,內心一陣翻騰,雖然有個可怕的想法卻不敢承認,只能無助地看向紀伯特。
「他已經不是妳的男朋友了,親愛的。」紀伯特蹲在卡蘿琳面前,語重心長地說:「妳要面對這個事實——尼爾想要挾持妳來逼迫我交出所有的補給品,他甚至可能會殺人滅口。」
「為什麼?」卡蘿琳冷淚盈眶、滿眼絕望,顫抖著聲音、說:「尼爾……怎麼……可能?」
「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有一個簡單的理由來犯罪,卡蘿琳,就是『生存』。」紀伯特扶起女兒,對著她、不捨地說:「當他接近妳的時候就已經不懷好意,人在做虧心事的時候眼神會飄忽不定,我在戰場上已經看過太多像他這樣的人;親愛的,他已經不再是妳的男朋友了。」
卡蘿琳不再說話、將眼淚灑在父親的胸膛;紀伯特知道這種感覺,他年輕時第一次上戰場也曾經體驗過,直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而且非常難受。
回到倖存者營地後,卡蘿琳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成天足不出戶,讓亞當非常擔心。
亞當拿著現在看來珍貴異常的冰啤酒給紀伯特,憂心忡忡地問:「大叔,卡蘿琳到底在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我看她回來的時候身上都是血,她是不是……有殺人?」
紀伯特拉開啤酒拉環,配著香菸、喝上一口才回答:「沒什麼,青春期的女孩子都這樣,讓她靜一靜就沒事了。」
紀伯特在對亞當說謊,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