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沉悶的打擊聲，拉客雙傻中的KOB團員，被一拳打的人仰馬翻。
戰鬥至此已過了5~6分鐘，我跟華倫斯坦的血量仍然維持在綠色區塊。包圍我們的18人卻有將近一半的人準備要使用回復藥品了。
儘管人數眾多，但默契卻差強人意—畢竟只是倉促成立的雜牌軍。
也可能，他們只模擬過遭遇怪物攻擊的戰法吧。
抓穩無法連貫的攻勢破綻，就算無法獲勝，也足夠立於不敗之地。
況且，老實說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跟「傭兵頭子」配合的還不錯。
瑞士戟技能無法多段且快速的連擊，但「高速」就是二刀流技能的強項。
相對的，高速的斬擊難有強烈的一次性重擊—這是長柄重兵器的拿手絕活。
或許，是因為我跟他都非常認同彼此的實力吧？
「唔…」
大概是被逼急了，另一位KOB團員使出了我也很喜歡使用的「水平四方斬」直逼而來。的確是不錯的招式，可惜現在使用完全是判斷錯誤。
面對襲向自己的劍技，華倫斯坦手中的「徬徨緝兇」浮現赤色效果光—
斧系的單次重擊技「震撼重擊」，硬生生破了正在運行中的單手劍技能。
雙方技能角力的話，會是由武器質量重的一方佔優勢。
招式被破壞後的僵直時間，那位KOB團員慘遭瑞士戟槍頭貫穿腹部。像是要作為威嚇一般，華倫斯坦將其「維持原樣」，舉到半空中。
像串燒一樣騰在半空的駭人景象，讓同夥的其他人紛紛停手。
「住、住手啊！」
「貫通持續傷害會不斷減少血量…他會死啊！」
「…」
或許是因為無法窺視隱藏在布料之中的神情，所以令人直覺異常的恐怖。
只能判斷是抬頭的華倫斯坦，似乎在打量著眼前已經邁入黃色區塊的血量條。
「快把他給我放下來！」
與怒吼聲一同，兩名刀使發動攻擊—但我快了一步，擋在華倫斯坦前方。
手中雙劍浮現藍色光芒—二刀流初階技能「雙重扇型斬」—分別朝兩人胸口劃去。
攻擊被破解，他們只能腳步狼狽地退回人群。
慘遭串燒對待的玩家，血量已經逼近紅色區域…
「你、你們不在乎成為紅色玩家嗎！」
不對吧？率先發動攻擊的不是我們，你們頭上的顏色早就變成違規的橘色了。
在我內心吐槽的同時，低沉的嗓音自身後傳來：
「基本上，你們的性命，我不屑。」
「那就快把人放—」
「但，死一條讓人不屑的命，有差嗎？」
「！」
「至於紅色玩家…對我沒有影響。」
這段發言，令所有人倒抽一口氣—除了我。
雖然這麼說，可是我也不禁用餘光看了一下華倫斯坦。
但，不覺得他真的會取人性命啦，要說為什麼…
我想相信，對我說「相信我」的他。
再說…願意盡全力拯救這些與自己不相干的女孩—怎麼會輕易想取人性命？
「決定權，在你們。」
「什…」
「使用轉移水晶，離開這裡。」
華倫斯坦像是確認什麼，看了看自己頭上的玩家，「應該還有13秒。」
原來是血量歸零的時間啊，看來上面這傢伙有分配點數給體質。
眼前的集團，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沉默。
終於，拉客雙傻才帶頭回答：
「好，你們贏了…」
「快把他放下來吧，我們會乖乖離開。」
聞言，華倫斯坦將血量剛變成紅色區域的傢伙拋向他們—這血量用看的就覺得很危險…
「臨走之前，我們問一下…這事情你們會告訴其他人嗎？」
「看你們。」
恐嚇性質地，華倫斯坦從斗篷取出聲音紀錄水晶，的確是相當具有可信度。
顯然大勢已去，帶頭的兩人也只能氣憤地咬牙，並且帶領眾人拿出轉移水晶。
這麼安分反而讓人覺得事有溪蹺…
位於最後面的某人，不只拿出轉移水晶。
見到那道具，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我後方的華倫斯坦也有動靜，果然也看出那道具是什麼來歷。
可惜，我跟他都為時已晚。
噼啪！
響亮的破碎音，眾人離開—但那不是轉移水晶的音效。
SAO有一些特殊道具—大部分是果實類—被破壞時可以吸引週遭地區的怪物。
這種道具並不罕見。艾恩朗葛特第一層的植物怪，就擁有這種類似效果的果實。
當然，這果實很危險；不過有些公會為了能夠快速升等，會使用這種道具加快練功速度。只要沒有風險，快速聚集的怪物群可以提供很優渥的經驗值。
那人所引爆的，就是這類道具。
不得不佩服SAO的精緻—如今空氣瀰漫著一股惡臭。
我的搜索技能正表示：約莫2、30隻怪物正朝這裡聚集。雖然只是等級62~63不等的暴唳猿羊，但這麼多的數量根本應付不來。
一樣把搜索技能練高的華倫斯坦，肯定也在想一樣的事情。
「我通知亞絲娜現在就使用傳送水晶離開這裡，她應該都解決了。」
「嗯。」
叫出視窗，點出組隊名單，發送訊息告知現在的狀…
亞絲娜的訊息先一步進入我的視線—令人直冒冷汗的訊息。
桐人，這裡不只35名女孩子，水晶不夠了…
給華倫斯坦看過訊息之後，我們趕緊奔往亞絲娜的所在地。
因為畢竟敏捷比較高，一轉眼我就拉開與華倫斯坦的距離—不否認我十分著急。
無法傳送離開，亞絲娜一個人是不可能對付這麼多魔物的。
細劍使最缺乏的就是廣域的揮砍性劍技。一定要趕上啊！
事後，華倫斯坦表示，我當時的速度只可能是敏捷點到999的結果。
逆風之中我仍然勉力張著眼睛，視線中捕捉到已經脫去斗篷的亞絲娜身影。
她護著身後三名女性，正辛苦地招架五隻猿羊的攻擊。
左上方顯示隊友的血量—亞絲娜已然只剩下一半不到！
「亞絲娜，『切換』！」
「桐人！」
臉上出現驚喜的神情，但動作並沒因此鬆懈—犀利的突刺逼退距離最近的猿羊。
當她後躍的同時，接替位置的我已蓄勢待發，「二刀流」的連續斬擊此起彼落地往魔物身上招呼。
前方的三隻魔物瞬間化成多邊形碎片四散，我正打算把注意力放在剩下…
其餘二隻身體浮現三道不規則的紅色痕跡之後，同樣化成碎片消失。
解除攻擊架勢，華倫斯坦將三顆轉移水晶實體化並拿在手中：
「最後三顆，已經沒有備用的了。」
謝謝、謝謝！不斷感謝的三女接過水晶。
當華倫斯坦跟她們交易的時候，我趕緊關心亞絲娜的情況：
「妳還好吧？」
「嗯…嗯。」
雖然鬆了一口氣，但漂亮的臉蛋似乎還有心事。
「發生什麼事了嗎？」
「有幾位女孩…似乎不想離開。」
「咦？」
碰。玲瓏有緻的身段依偎在我身上。
「桐人…」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可是…」
「我在這裡，沒事的。」
「嗯…」
安撫完亞絲娜的情緒，我握住她的手。
但同時，搜索技能也一直警告我，四周的怪物仍然在持續增加。
要趕快使用轉移水晶離開…
事與願違。
正要離開的三名女性之ㄧ，說出讓人震驚的消息：
「那個，森林的深處…還有一個人。」
「！」
不光是我跟亞絲娜，「傭兵頭子」瞬間也是頓了一下。
「在哪裡？」華倫斯坦向來不帶抑揚頓挫的語調，如今多了股急迫。
連他都不知道…看來這名女性似乎地位算是特殊。
「大概…大概從這條小路直走就是了，那女孩她、她是這裡的『紅牌』，所以在更深處的地方，然、然後大家都稱呼她為…」
美姬。
「謝謝，妳們快走。」
好、好的。講話畏畏縮縮的最後一名女孩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確認她已離開，我們三人立刻拔足狂奔，敏捷較高的我與亞絲娜領在前頭。
該死。正前方出現約莫7隻的猿羊集團—我與亞絲娜手中的武器馬上浮現技能施放的效果光。
以細劍的高階突進技「中子」為開頭，僅僅數秒的時間我們就突破了猿羊群。
可以目視帳篷的輪廓的同時，我們也知道事態到了相當糟糕的地步。
包圍紅色帳篷的猿羊群，數量至少20隻；加上追在我們後頭的，合計有30~40隻不等。被囚禁在SAO的期間，魔物數量多到這種地步的情況—十根指頭就數的出來。
SAO系統賦予魔物最低限度的AI—這群猿羊似乎正打量著沒見過的帳棚。
負責這帳篷的守衛說不定就是剛剛被我們打跑的其中一人，也可能是接到通知就自己使用轉移水晶離開了。無論如何，都相當不負責任啊！
藉由搜索技能，我可以確定帳篷裡面的確有人。
「桐人…我們沒有時間考慮了…」
亞絲娜說的沒錯，可以看到距離最近的那隻猿羊已打算進入帳篷。
可是，同時要面對魔物群，又要保護應該還在帳棚中的美姬…
不可能。我腦海中只有這三個字不停打轉。
如果硬來，說不定換來的是我們二人的名字會從第一層的石碑上被消除。
怎麼辦？拋棄帳篷裡的美姬？
什麼事都能辦到，就是「見死不救」這件事辦不到。
「亞絲娜，對不起…」
「道什麼歉啊，真是的！」
我可是你的妻子耶！察覺到我的想法，身旁我最愛的女性，漂亮的臉蛋浮現微笑。
事到如今，我決定硬著頭皮來—
「桐人、亞絲娜小姐，我問你們。」
一直默不作聲的華倫斯坦忽然開口—我真的一度忘記他也在—可是就算加上他我也不覺得對情況會有所改觀。
「如果不需要顧慮其他情況，全力攻擊你們大概要花多久？」
「不需…顧慮？」
「快回答，時間不多了。」
「我想想…」
雖然猿羊似乎體質不低，但是以我的等級與能力值來看，使用單手劍的高階突進技「絕命重擊」應該還是能一擊一隻，可是這招劍技由於傷害很高以致於發招後的僵直時間不短，不適合在這裡使用…等等，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不需要顧慮其他情況」嗎？
「大概…2~3分鐘吧，跟亞絲娜配合的情況下。」
「好。」像是確定什麼，華倫斯坦走向帳篷。
「等等，華倫—」
打斷亞絲娜的話，「傭兵頭子」的嗓音顯得凜然有力…
三分鐘，清掉牠們。
爾後，在我跟亞絲娜的注視下，他高高舉起右腳，重踏地面「咚」。
純粹的踏地聲後，在不知所以的我們面前，華倫斯坦身軀浮現綠色光芒。
這不是…技能的施放光嗎？可是—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衝擊著聽覺，是不像人類所發的，咆嘯。
然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所有的猿羊，真的是所有的猿羊，一致地將注意力—也就是更改目標—放到華倫斯坦身上。
「怎麼會…？」
與低語的亞絲娜一樣，我感到不可思議。
不過，現在可不是慢慢感到困惑的時間。
成為所有猿羊攻擊目標的華倫斯坦，處境根本就是命在旦夕。
收起「逐闇者」，將技能改回單手劍技能，我馬上對距離最近的猿羊使出「絕命重擊」。現在開始，就是與時間的競賽了。
追在我之後，亞絲娜使用「中子」貫穿另一隻猿羊，不過攻擊力不如我，她多補了兩記刺擊才解決對方。
僵直時間結束，再一次，「絕命重擊」貫進下個目標的後腦杓。
真的，無論亞絲娜跟我的攻擊多猛烈，猿羊群就是絲毫不理會我們。
牠們的拳擊，只往華倫斯坦身上招呼。
視線左上角，其中一條血量正在快速減少。
即使被團團環繞，但「傭兵頭子」並非只挨打，獸群中可以見到瑞士戟釋放技能的效果光。持續使用逼退性質的大幅度斬擊，來降低血量耗損的速率。
儘管如此，華倫斯坦的血量，仍然殘酷地逼近黃色區域…
快一點，還要再快一點！
即使知道，無論我再快，都無法縮短技能施放後的僵直時間。
但是，我腳步依然沒停下、「釋義者」也未曾停止揮動。
我必須，要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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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的「絕命重擊」，最後一隻猿羊化成碎片四散。
「呼…」
調勻呼吸的同時，我確認左上角顯示的隊友血量。
總算，在華倫斯坦血量低於1/10的時候，把全部的猿羊都清乾淨了。
視線中：半蹲著身軀的「傭兵頭子」接過亞絲娜遞出藥水，血量正在緩緩回復。
透過搜索技能，可以確定現在情況是安全了。
既然安全了，就是問問題的時間。
「華倫斯坦，那招技能難不成是…」
「嗯。」
「桐人，那是什麼技能？」
沒有接觸過其他遊戲的亞絲娜，肯定不知道這類的技能吧？
但對於一直很沉迷遊戲的我來說，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根本就水落石出。
嘲諷技。
MMORPG遊戲，玩到後期大多都是組隊取向。
隊伍中，大家各司其職：使用法術攻擊的、幫大家回復的、專門對大型怪物造成傷害的，當然還有負責承受傷害。
負責承受傷害的人，玩家們稱之為「TANK」。而這類型的玩家大多會裝備防禦力高的盾牌與點高體質，為了能儘可能承受更多的攻擊。
儘管沒有魔法要素，但SAO也是組隊取向，當然也會有分工，也就會有類似「TANK」的持盾玩家。
而常玩MMORPG遊戲的玩家都會知道：一個稱職的「TANK」該如何確實幫隊友吸收怪物的傷害？答案也就呼之欲出。
怪物受到傷害，就會對攻擊它的玩家累積仇恨值，而隊伍中仇恨值累積最高的玩家，就會成為怪物的目標。而嘲諷技，就是每個「TANK」必備，能夠瞬間拉高自己仇恨值，讓怪物攻擊自己的技能。
身為封閉測試的其中一員，我當然知道SAO有此類技能。
只是，當SAO成為了死亡遊戲開始，至今為止，幾乎沒看過任何一個持盾玩家點過這類型技能。再說SAO中，玩家已經發展了能夠更動前線隊員的「切換」技巧，所以不必特地學習嘲諷技來增加承受傷害的風險。
「真的…我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還會有人點這類技能。」
更沒想到，是一個沒有拿盾的玩家。
更沒想到，還是針對範圍的群體嘲諷。
難怪，「傭兵頭子」未曾讓顧客陷入過險境。
華倫斯坦，你到底是怎麼樣的玩家？
願意替他人承受危險。
卻不願意，在最前線的地方，戰鬥。
「華倫斯坦，你…」
「救人吧。」
打斷我呼之欲出的問句，已然回復血量的傭兵起身。
簡單地跟一旁仍然有點狀況外的亞絲娜點頭致謝，他走向帳篷並一把拉開幕簾。
「桐人…」
「嗯嗯，沒事。」
看出我心中仍存有困惑，亞絲娜來到我身旁，我也順勢牽起她的手。
儘管有很多事情，想跟華倫斯坦說清楚，不過現在…還是算了。
跟著眼前的背影，我們進入帳篷。
有朝一日，沒錯，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會會華倫斯坦的「真意」。
跟其他帳篷一樣，空曠的空間僅有一張對現況來說過份諷刺的，潔白床鋪。
陷在柔軟之中，是未著吋縷的女體。
「好美…」
就連亞絲娜，也不禁被女子的外貌所懾服。
玲瓏有緻的曲線。
彷彿吹彈可破的勝雪白皙。
宛如絲綢般的柔亮漆黑，微卷的末端帶點華貴的氣息。
隱沒在枕頭之中，令人屏息的，美。
美姬，沉睡著。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