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多人都在說死刑，新聞媒體、報章雜誌前些日子也在談，
現在正夯的死刑存廢，其實我國法律界早已討論數十年，
在國外，更早在十八世紀啟蒙運動時就開始思索，國家有沒有權利剝奪人民的生命？
一直以來，死刑存廢因涉及法律、政治、宗教、社會、倫理道德與世界觀等，
無論是存留，或者廢止，各方學者都能提出論據，形成眾說紛紜的論戰。
討論了幾個世紀都不敢有絕對定論的事情，足見存與廢，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面對這個兩極的問題，我們應該要有以下幾個前提觀念：
１.對極思考：
所有議題，最基本一定要有肯否兩說，無論你是否贊同，都請尊重對方。
每個人的心中可以存有立論，然後試著找出與你相對、兩極的立場，也就是畫出光譜的兩端，
分別思考其各自的出發點，以及中間是否有趨近的小見解，形成整個光譜，
如此一來，不僅能健全自己的立論，看清楚別人的理由，進而宏觀整個問題。
衝突，在於不相讓，不願理解對方。
討論一件事，可以堅持立場、不妥協，但千萬不能獨斷偏廢，
因為對方想到的東西，往往就是你漏掉的。
２.刑事訴訟的內涵：
刑事訴訟的目的，在於「發現真實」與「保障人權」，
這兩個概念本質上就是對立的，正反兩說大多可以由此衍生。
但你能說「發現真實」比「保障人權」重要嗎？
還是「保障人權」比「發現真實」重要呢？
天平的兩端，該衡量的不只有兩造，
法秩序的維持，必須同等同待、不同等不同待，
但絕對不可以「一開始」就因人而異。
法益權衡，往往就是最主觀、也最難的。
３.這是一個價值判斷問題：
文化、歷史、社會背景，影響著每個時期的法律，
刑法是最低限度的道德規範、經驗的累積，因此它會隨著時代需求而改變。
如果經過各方嚴肅地討論後：
決定留下死刑，是因為我們認為目前需要，而不是什麼固有正義；
決定廢除死刑，是因為我們認為目前不需要，絕不是因為世界潮流。
死刑存與廢，就是價值判斷，就是需求與否，這麼簡單而已。
４.死刑，並不只針對「殺人犯」：
很多人討論死刑，只從殺人犯出發，
卻沒有想過，死刑並不只存在於殺人罪。
這些殺人以外的罪性，其實也不一定同樣嚴重到，
等同於攻擊生命法益的「殺人」。
大家在圍繞「冷血、兇殘、令人髮指的殺人犯」之餘，
可能也要關心一下，被冷落在刑法及其特別法內的，其他死刑。
以下會有些長，相關的原理原則只提比較重點的，
同時個人儘量肯否併陳，但廢死立論會多一些，
原因在於大家平常比較沒有機會了解「廢死」的理由，
是故在此多花一些篇幅（當然會以白話呈現），請立場不同的讀者可以包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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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先從刑罰說起。
人民的權利，國家原本應該保障不可侵害，惟人民一旦犯罪，則不能無制裁之道。
為此，國家制定刑法，歸納出構成犯罪的該當要件，審視行為的違法性，判斷行為人的有責性，
若僅構成要件該當，具有違法性，卻不認行為人有責任，尚不能構成犯罪。
若僅構成要件該當，具有違法性，卻不認行為人有責任，尚不能構成犯罪。
國家侵害人民權利必須謹慎，行為人有責任，始有刑罰之科處，
這就是犯罪審查的基本架構，詳細原理原則因為不是重點便不廢唇舌，直接往下。
前一篇文章提到過，
刑法典向來被比喻為「執法者手中，那栓著鐵鍊的猛犬」，
不到最後關頭不能輕易發動。
不到最後關頭不能輕易發動。
因刑罰之嚴厲，非必要則避免刑之濫用，
特別是刑罰具有強大侵害、難以回復的特性，
故應遵行人道、贖罪，以及文化因素，
秉持「最後手段」的觀念，即為刑法的謙抑思想。
除實現正義的應報論本質外，刑罰同時兼具目的刑的觀念，
罪、刑必須相當，以達犯罪預防、行為人的個別教育矯正等期待。
例如死刑不能殘酷（如五馬分屍）、禁止身體刑（如斷手斷腳、刺字），
追求符合社會期待、實現受害者的正義、盡可能讓行為人有自新機會等。
因此無論其內容如何隨著社會改變，刑罰用以遏止反罪之目標始終如一，
以國家強權侵害犯罪行為人的權利，便似有必要性。
然而，無論從社會防禦、保全或犯罪矯治的角度來看，
多數人都太迷信刑罰的功能了。
我國刑法自暫行新刑律以來不斷演進，卻遲遲無法超脫一種迷思：
「治亂世，用重典。」
可以體會嗎？ 以刑法來說，人民普遍認為判刑越重越好，
這種人就該槍斃，就該五馬分屍，甚至凌遲死；
這種人最好關他五十年，就該與世隔絕，關到不曉得什麼叫做活著。
沒有面臨死亡經驗的人，無法了解將死前的感受，
沒有被關過的人，無法體會被社會排除、隔離的脫序無助。
以自由刑來說，
現今社會變化腳步很快，大約二十年就是個完全不同的世代，
一個人被關了二十年，他出獄後唯一的下場，很可能就是再幹一票，
因為社會無法接納他，他也無法適應這個社會。
所以，既然他有很高的再反社會機率，
當初就該再關久一點，或者槍斃囉？
不行...... 一個人的過錯，不能無限上綱到什麼都可以扯進來，
有罪，始有罰，我們只能從他現有確定的罪性，給予相當的懲罰，
否則整套法律制度就是玩假的，
只要「我認為」，你就該受處分。
以生命刑來說，
五馬分屍看起來很爽，可以遏阻犯罪，可以殺雞儆猴，
但歷史上多少被五馬分屍的人？犯罪從此以後不再發生嗎？
好像不必然如此。
不能因為他是「壞人」，就可以任人宰割、死不足惜，
今天你不顧慮到他的人權，將來被犧牲掉的或許是自己，
對別人來說，我們也是「別人」，
對國家來說，我們既是統治者，卻也是被統治者。
網路上普遍讚揚極刑、身體刑越慘忍越好，自由刑關越久越好，
真的是如此嗎？
正在沸騰的人們，請冷靜思考一下，
刑罰失去了人道的思維，
將造就不良的社會性格，使國家刑罰權膨脹難受壓抑。
回顧上一代，先民們經歷過夢靨般的極權統治，
難道不正是刑罰權，被恣意放大的結果嗎？
我們這一代或許是個法治穩固的時期，卻無法擺脫刑罰萬能的思想，
血腥正義根本也不是什麼廉價正義，
它只是單純地「殺掉、排除」。
死刑只是個處罰手段，不用期待它有什麼崇高的理想或作用，
可是好多人把死刑捧得太高，
好像沒有了死刑，這個社會就要陷入黑暗。
物極必反，社會本身就充斥著暴力，如何有祥和的可能？
刑法的適用，不能充滿暴戾之氣，請回歸到最原始目的，這才是我們討論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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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刑罰遏止犯罪，是大家的共識，
然而它終究只是最後懲治的手段。
縱以刑罰執行矯正、改善、教育為目標，
無可避免，我國刑法仍潛藏強烈的應報成分。
大家一昧期待懲罰，可以使行為人自發向善，或者可以遏止社會歪風，
而不從根本上整個重新思索，
那麼更生教育，只是立法者的幻想，
重刑下有良世，也不過是社會大眾的迷思。
「治亂世，用重典」不過是用「刑」來逃避問題，用「刑」來排除異己。
不認真思索，犯罪從何而生？
社會風氣與家庭教育出了什麼問題？
犯罪在根本上便沒有減少的一天，
這社會也難有營造祥和的可能，沒有進步的空間。
以特別預防理論為例，從社會、心理等角度解釋犯罪行為的產生，
藉此解釋、找出行為的關鍵，進一步預防、矯治犯罪。
這個想法很好，比起只有懲罰的應報理論來說，
特別預防似乎可以從根本上，達到人道關懷、犯罪率降低的目標。
但我國現行刑法，卻與標榜的教育更生理論背道而馳，
原因就在於刑法大體萬年不修，
原因就在於刑法大體萬年不修，
而大家卻把維他命、抗生素這些西藥全部丟進來，企圖使它成為萬靈丹。
試問，期待行為人下輩子學好，
似乎也非仙丹上所標示的改正更生效用。
看起來還有救的，我給你自新機會；
不願意與社會言歸於好，爛到骨子裡的，
只好給你死刑，讓你永遠與世隔離。
國家殺人叫做制裁；死刑是血腥的正義，
此為刑罰第一項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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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暫行新刑律以來，舊刑法、現行刑法中死刑一直被保留。
在法理言，犯罪譬如疾病，醫之用藥，非審之病質與藥力，則醫無效，
對於大惡與不治，不加以絕對淘汰之刑，豈國家形同無刑之意。
對於大惡與不治，不加以絕對淘汰之刑，豈國家形同無刑之意。
在歷史言，我國倫紀之重未嘗或變，使一旦廢止死刑，則對於干犯倫紀者，裁判必多窒礙也。
在社會心理言，我國死刑相沿已久，使一旦廢之，其影響必乎社會心理，兇惡之途必玩其刑輕，而肆無忌憚，良民必駭其不情，愈滋權利侵害之懼矣。
（以上參立法理由）
沒錯，死刑的起源，源自贖罪思想，即殺人者必當償命，
自古以來皆認為係不變真理，我國有不少支持死刑存續的法學大師採此見解。
（注意！這是帶有前提的結論，容後詳述。）
可是這絕對的贖罪思想，在他派刑法理論裡，是極力苛責的對象。
生命刑乃剝奪犯罪行為人生命之極重之行，
就主張應報或威嚇者而言，所有刑罰方法就屬死刑最能達到目的；
惟就主張刑罰目的在於矯治或改善者而言，死刑完全無法達到目的。
惟就主張刑罰目的在於矯治或改善者而言，死刑完全無法達到目的。
還記得一開始提到的，刑罰原是一種懲罰手段，
但加諸了犯罪預防概念後，就不再只是懲罰，
還必須保留「再社會化」的可能性。
以贖罪論，人死，何以贖罪？
就剩祭慰受害者家屬，滿足社會大眾的正義期待了，不是嗎？
社會漠視國家殺人，正義終於得到伸張，
此為刑罰第二項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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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站在永久隔離來談，亦不限於死刑才能達成，
第三，站在永久隔離來談，亦不限於死刑才能達成，
那麼死刑的必要性，刑罰的最終手段性，何在？
殺人者，死。 可是為什麼又有許多不是直接攻擊身命法益的犯罪，也是死刑？
大家只看到「殺人犯＝死刑」，
卻沒看見自家刑法的死刑，並非只針對「殺人」，
而這些罪嚴重到，等同於殺人嗎？
（點到為止，我們回到殺人犯）
國家行政權依法行政，執行死刑本身並沒有錯，
因此，故意假借各種名義，拖延死刑的執行，
這種行為已經瀆職，甚至應該送懲戒、受調查。
只不過，死刑的存廢，並非真理般不容他話，
死刑問題一直以來紛紛擾擾沒有定論、彼此消長，
主要就是因為牽扯到至高無上的生命權。
沒錯，法律本就不該一成不變，
今日廢除死刑，也不代表以後不可以回復，
一律要視社會情況而定。
現在談的，當然不是該不該廢，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而是存與廢，與其口水，
大家不如試著找出各自的立論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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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現在來談談主張死刑存在的理由，
約略為應報、警示、永久隔離、社會成本等要素。
著眼於應報「以命還命」，
當初憲法承諾保障人民生命權的話與猶言在耳，如今聽起來格外諷刺，
千百年來，人命依舊隨國家掌握，
千百年來，人命依舊隨國家掌握，
但社會需求如此，你能說死刑有錯嗎？
美國大多數的州有死刑，１９７２年美國最高法院宣稱死刑違憲；
１９７６年復稱死刑不違憲，短短幾年，美國大法官的共識兩極化，為什麼？
看看保留死刑的國家，並非一定野蠻落伍，如日本；
廢除死刑的國家不一定先進文明，如哥倫比亞。
日本一直以來保留死刑，現在偶有執行；
英國與瑞士相對廢除死刑，加拿大則絕對廢除，
但它們不久前都曾嚴肅討論過，是否恢復死刑。
回到國內，偏偏決定死刑的司法體制絕非毫無瑕疵，
刑事司法人員有可能在偵查或採證上產生錯誤，
不當的刑求逼供，也易導致不實的「自白」、「證據」，
法官們也難免會發生誤判，
畢竟沒有人知道案發當時的真相，大家都在尋找真實。
現今刑事審判，很遺憾地仍無法避免誤判的發生，
而死刑一經執行，有著不可逆轉的終極結果，則死者不可復生，何從救濟？
錯殺無辜不是小說情節，美國被譽為民主大國，
竟也曾有高達七分之一的誤判率！ 不可思議是嗎？
我國也曾經發生，
一起性侵殺人的罪嫌，被判處死刑確定，
當年的血清檢體化驗是最有利的指控證據，
證實該體液最有可能為他所有。
但幾年後，新的ＤＮＡ技術卻還他清白，
因為ＤＮＡ比對根本不符，舊血清技術有瑕疵。
當年若不二話，法務部立即將人犯槍決，
那麼即使今天國家賠償巨額，也換不回一條無辜的生命，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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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眼於警示考量，
大家認定死刑威嚇力極大，誰不怕死？
所以死刑要保留，最少還可以當作犯罪預防之用。
可是縱有畏死者，行為人既知落網難逃一死，不如逞兇全數殺害，或有生天之機，
存此僥倖心理者不在少數，截自目前為止，多少滅門血案？多少肇事逃逸？
看起來示警的效果仍不甚理想。
又不畏死者尚多，況行為人在犯罪之虞往往不計後果，
更不會想到死刑就制定在那裏，
假定行為人知此舉必招死刑，也不一定感到恐懼，
假定行為人知此舉必招死刑，也不一定感到恐懼，
高喊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人不是沒有。
所以死刑威嚇效果有它的極限，放眼國際，保留死刑的國家，犯罪不必然因此減少；
反之，廢除死刑的國家，犯罪也不必然因此增加。
反之，廢除死刑的國家，犯罪也不必然因此增加。
可見死刑的威嚇效果，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高。
１９８９年，聯合國就針對死刑問題提出研究報告，多年的研究確定，
無法找到證據能證明，死刑比終身監禁更具威嚇作用。
（真正的終身監禁非無期徒刑，故沒有假釋概念，是真的關到受刑人生命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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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眼於永久隔離，方法也不僅止一種，死刑並非唯一方法，卻是最糟糕的一種。
有人說永久監禁，只會造成社會成本無意義浪費，
但卻沒人想到，犯罪行為人也是國家的一份子，
因為他成為社會邊緣人，就剝奪出生時國家承諾的權利嗎？
因為他成為社會邊緣人，就剝奪出生時國家承諾的權利嗎？
縱使要懲罰他，白養他到生命的盡頭，也可能是全國人民必然要負擔的責任。
一個人會成為犯罪，國家與社會絕對不能推卸責任，
正因為國家社會的黑暗面，造成行為人劣化，
所以我們要窮盡一切方法矯治、使其回歸正道，
所以我們要窮盡一切方法矯治、使其回歸正道，
非到最後關頭也不能放棄，這是國家的義務，全民的義務。
也許有人會笑說，理想主義者不懂世間炎涼，
卻不知，正因為有這些思想，大家的權利才能受到法治保護，不任意遭到國家侵害，
保障他人，即便是保護惡人的基本權利，同時卻也是保障自己的權利。
卻不知，正因為有這些思想，大家的權利才能受到法治保護，不任意遭到國家侵害，
保障他人，即便是保護惡人的基本權利，同時卻也是保障自己的權利。
有人說，縱使行為人窮兇惡極，然國家承諾的生命保障，可以因為一條死刑，斷送其生命，
生命可以如此輕重之別，那麼其他人權更無待論矣，其實也不無道理。
生命可以如此輕重之別，那麼其他人權更無待論矣，其實也不無道理。
一昧高喊捨棄惡人的權利，哪一天自己也被國家出賣了，我們也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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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麼多，但別忘了法律是浮動的，
社會普遍倫理道德高的時候，法律制約就該相對下降；
反之，社會普遍道德淪喪時，法律制約就要相對提升。
因此死刑，在不同時代，都應該有不同的解讀，
而且，只有好與壞之別，沒有絕對的對錯。
在考慮死刑廢不廢之前，其實我們應該先思考，是不是真有其他制度比死刑好？
連後面可能會走的路都還沒預設，就埋頭討論該不該廢，言之過早。
根據我國刑事訴訟法的流程，死刑犯必須經過三級三審定讞，
且檢察總長亦具有直接提起非常上訴的權利，務求避免「執行錯誤」的情況。
在這樣嚴苛的程序下，其實有極高的可能性，就是行為人「真的該死」，
這就是死刑存續支持者的堅持，貫徹刑法最終手段與嚴謹性。
同時，為了避免最後那一點點的誤判機率，避免司法謀殺，
緩死制度，近年來也有學者提出。
顧名思義，類似於緩刑制度，受死刑宣告的人，我們再給予一次機會，
如果緩死期間內（可能二至五年，或者更長）發現確有悔改、向善跡象，
可以改判無期徒刑、長期自由刑等。
當然，法官宣告緩執行，只能在死刑犯有相當的悔悟、可同情，始可為之，
這個制度必須比緩刑制度嚴格數倍。
如果在這些措施下，行為人仍被確定執行，
只能說司法已經仁至義盡，沒什麼好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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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罰原理中，老實說可能找不到廢除死刑的理由，
但超脫刑罰之外，足以支撐廢除死刑的依據並不是沒有。
刑法充其量，也只是一部法律，
法律高不過憲法，憲法高不過自然法（抽象法概念）。
死刑，說白一點就是犯罪處罰的方法之一，
這個社會需不需要死刑，立論各半。
墮胎，是不是害死一個生命？ 死刑，是不是害死一個生命？
兩者無法相提並論，卻有著同樣的癥結：
「生命該不該由外人恣意終結？」
即使死刑保留，可是生命價值如果平等，同樣至高無上。
醫生該不該成為劊子手？
終結一個可能成為下一個愛因斯坦、下一個詩仙李白的生命？
國家該不該成為劊子手？
以暴制暴，侵害生命權，親手毀滅自己許下「照顧國民」的承諾？
我難以回答。
假使死刑廢除，死刑的替代將可能是終身監禁。
受刑人一生出獄無望，每天形同動物一般被囚禁，失去人性尊嚴，喪失生命價值，
或許，又有人要跳出來，高聲疾呼不如一搶給他個痛快？
廢死聯盟變成「去死」聯盟，也不無可能。
死刑廢不廢，大家都有自己的意見，
可是人無法絕對理性，
可是人無法絕對理性，
世界上只有一種人可以完全理性，
就是腦部情感機制受損的人。
這是真實案例：美國曾有位法官，因為事故造成情感反應喪失，
有人說，也許世界上真的出了一位完美的審判機器也不一定。
沒想到事故後幾個月，這位法官卻自己辭職了，
人家問他為什麼？
他說：
「我原本以為斷案可以公正無私，可是我發現自己完全無法進入狀況，因為我沒有同理心。」
情緒化的反應，會導致雙眼無法容入其他事物，
缺少同理心，也不能正確衡量一件事。
正因為我們是人，所以不會像機械一樣頑固、僵化，
雖然會受到情感所影響，不過這就是人，這樣我們才富有人性。
許多人會站在受害者家屬一方，認為死刑廢除，這些人情何以堪？
很多人都會說：「如果你的誰誰誰被殺了，你做何感想？」
可是少有人會問：「如果你的誰誰誰，被當作殺人犯，被判死刑，你做何感想？」
強行把人拖入情緒對抗，引導進不理性思維的作法，
是在扼殺理性，阻斷所有探討問題的空間。
是，這些人的聲音立法者一定要聽進去，就算是不理性！
但不能光這一點就決定死刑的存廢，請務必廣納多方見解。
思考死刑存廢這個重大問題，不能不謹慎，
一般人可以隨性，主政者不能。
因為你的決定，不是模擬城市，失敗可以重來。
對極思考，立場與你對立的人，往往就是想到你所缺漏的，
兩個箭頭對撞，過程中必然會衝擊出火光，
但要使火光絢爛，就必須兩方通力合作才行。
兩個箭頭對撞，過程中必然會衝擊出火光，
但要使火光絢爛，就必須兩方通力合作才行。
不久前辭世的林山田老師，就是贊成死刑廢除的學者之一，
但他即使身為全國法界敬重的大師，德派見解的龍頭，
也不隨便看待這個問題，輕易說出死刑該廢。
同樣留德的林東茂老師，則贊成死刑繼續，
可是他堅持立場，卻同樣包容不一樣的聲音，
因為死刑的存廢不是你我勝敗的問題，
而是要找出最好的一條路，一條對人權侵害最少，對法治侵害最小的路。
無論現在看這篇文章的您，在心中有什麼答案，
都請以最嚴肅的心態來看待這個問題。
以上內容，分別有引用到幾位老師於著作中的看法，
其中也不乏我個人的言論，可惜個人才疏學淺，無法探討得太深，
如果排版上很混亂，在此也說聲抱歉。
對於本文，您可以駁斥，可以贊同，可以批評，也可以無視，
這個問題本來就是開放的。
最後，也請原諒我長篇大論後，
跑出一個沒有答案的答案，
因為答案在每個人的心中。
結尾了，大家可以正襟危坐，
繼續討論墮胎對與錯，討論死刑存與廢，
可是永遠不會有絕對的答案。
除非以後出現新理論，能夠有效處裡這個問題；
又或者未來社會進步到全民懂法，或許就能理性以民意決定。
只是這個銜尾蛇般的輪迴，可能永遠無法有完美定論。
我們能做的，就是在立法者做出定論前，
祈禱我們所有的死刑，
不要 殺錯人。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