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拜託了。雖然我不想給你們太大壓力,但能不能把它攔下來,你們的工作是關鍵。」
「是!臣必定不負陛下所望!」
部隊長如此回應榭瑟洛。他在之後為了作準備工作而告辭,離開了營帳。
會議和指示都已經下好,真的是人事已盡,接下來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營帳內只餘下榭瑟洛一人,他讓身體深深沉沒在椅子上,嘆了一口氣。
雖然沒有親身到前線,但他一直都沒有閒著,由白天開始依照情況作判斷,下達指示,到現在擬定和分配人手,為之後的戰況作打算。
除了動腦的疲勞之外,壓力也是很大。
他的每一句話、指揮的每一手、走的每一步,都關係到士兵們的生命。
作為統治多爾茲蘭德的人,他對此一向也有自覺。他也想像過無數次,自己的言行會如何影響他人的人生。
只是……即使作過再多的想像,現實還是比想像來得沉重。
「……雖然早就知道,但戰爭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現在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很不好。
再待在這兒他也沒別的能做,但現在回去讓格妮薇雅和愛莉須見到自己的樣子,也只會讓兩人擔心而已。
他決定在心情回復之前,先在這裡休息一會。
閉上雙眼,放空身體和腦袋。
──在應該是寧靜的環境中,他聽到了歌聲。
這讓榭瑟洛睜開閉上不久的雙眼。
「這是……」
並不是幻覺。因為待在營帳之中,聲音只是依稀可聽,不能說聽得太清楚。
但那個歌聲他不會認錯──是格妮薇雅的歌聲。
她為何會在這時高歌,榭瑟洛是沒有頭緒。
他走出營帳,朝歌聲傳來的方向走去。因為位置很近,很快便到達目的地──是安置著傷兵的營帳。
格妮薇雅的歌聲便是從裡面傳出。
走進營中,歌聲更加清晰可聽。
──那是她曾對自己唱過的搖藍曲。
格妮薇雅就站在營帳的正中央。
她的歌聲平靜而悅耳,撫慰著心靈。
榭瑟洛在會議之前有來這邊看過一眼,有不少傷兵們都只能硬吞下嗚咽強忍傷痛。
傷不會那麼快好,痛楚也不會那麼易消退,但此刻傷兵營中,除了格妮薇雅的歌聲之外,誰都沒有發出聲音。
──就像深怕會破壞這美妙的歌聲,大家都噤口不言……不。
他們只是被歌聲吸引住了,甚至連身上的傷痛也忘記了。
「啊、榭瑟洛陛下。」
發現榭瑟洛走進了營帳的愛莉須,以不發出腳步聲的輕盈步伐靠過來。
她原本所在的位置附近放著繃帶,衣服也沾上了一些不是出於她身上,還未乾掉的血跡。
只要見到她現在的樣子,便推測得出為何她和格妮薇雅會在這兒。
「妳們來這兒幫忙了啊。」
「嗯……要薇雅大人她在這種狀況下待著,她好像不太受得了。」
「……也對,畢竟她是個會為了素未謀面的人,自己一個遠赴他國的人。」
「是的。雖然薇雅大人說沒有力量的自己不配再稱為聖女,但即使如此……不,正因如此,她的歌聲才更有價值。」
「……對啊,妳說得沒錯。」
歌聲無法治療傷勢,讓他們忘掉疼痛也只是一時間的事。
但一定有人因為這個歌聲獲得救贖。對在場的士兵來說,此刻為他們歌唱的少女就是一切。是否冠上聖女之名,是否有什麼非凡之力,這些都並不重要。
歌聲持續了好一陣子,在格妮薇雅停下歌聲之時,大家一時之間還來不及回神。
榭瑟洛對她的歌贈以掌聲,而緊隨著榭瑟洛,掌聲也在營內接續響起。
負傷太重的人是沒法子,但能夠拍手的人都對格妮薇雅的歌聲給予喝采。
「啊……大、大家不用拍手了!請您們先顧好自己的傷勢!」
在這情況下,就屬唱歌的本人最為慌亂。以場所來說雖然不該言笑,但這的確是一幅讓榭瑟洛會心微笑的景象。
當掌聲停下之後,格妮薇雅才總算鬆一口氣,而她亦在同時發現了榭瑟洛。
「榭瑟洛大人……您也來這兒了啊。」
「嗯,被過於動聽的歌聲吸引過來了。」
「見笑了。我只是想起在小時候生病的時候,上代總是會陪我在身邊唱著搖籃曲,單是那樣便感覺沒那麼辛苦了。」
上代……指的當然就是上代的預歌聖女吧。
格妮薇雅說過自己在法皇領中不能算是幸福的,但當中亦有過幸福的時光。
她所唱的搖籃曲,她現在臉上的表情……想必那就是她在法皇領中,說得上是過得幸福的一點一滴吧。
「那妳的歌確實很有效。」
和最開始相比,傷兵營內的氛圍有了很大轉變。她的歌確確實實給予了傷兵活著的氣力。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對了,榭瑟洛大人。」
格妮薇雅在這時端正了站姿。
「剛才我從士兵們的交談中聽到了一些事,關於那個……我有一個不情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