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內空氣在瞬間停滯了。
「快滾。」夏羽再次喊,直接運出剛勁將大理石製的桌面踩裂。
厚度超過十公分的大理石桌面迸出裂痕,從中折斷,發出沉重聲響落至地板。碎屑紛紛揚起。
某些比較有危機意識的客人立刻起身奔向大門,接著就是所有客人的倉皇逃跑。工作人員們不分男女,同樣迅速移動至內場。眨眼過後,偌大的夜總會幾乎淨空,只剩下迴盪在店內的旖旎輕音樂以及微微閃爍的燈光。
這樣算是吃霸王餐耶,該不會把帳單會算到己方頭上吧?李少鋒默默地想。
這個時候,許廣淵總算意識到自己是目標,雙眼閃起土黃異芒,抓住許家瑀的手腕就要逃跑。
「現在才想跑?」夏羽錯愕地喊,凌空跳起,精準踢向許廣淵的後背。
許廣淵的薄弱護體真氣直接被踢散,狼狽往前撲倒。
李少鋒順勢扶住許家瑀之後稍微將她往後拉,保持距離以免被波及。
許廣淵急忙要起身卻去踩到方才大理石桌的碎塊,再度往旁邊滑倒,撞到頭的同時露出快要吐出來的表情,鼓起臉頰撐了幾秒才好不容易忍住,接著露出萬念俱灰的神情。
「……你怎麼這麼弱啊?」夏羽皺眉問。
「咦?請、請不要動粗,不管要做什麼我都會配合!請饒過家瑀,她是什麼都不曉得的普通人!」許廣淵急忙開口求饒,整個人雙膝跪下,將額頭抵著地板大聲喊:「你們是武術家吧!應該有不攻擊普通人的規矩與驕傲吧!真的會下手打一個跪地求饒的人嗎?」
夏羽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很難真的動手揍下去,沉默地陷入思索。
許廣淵見求饒有效,提高聲音地繼續喊:「我已經將債都還清了!上次就講好了!請先去問清楚吧!真的連同利息全部都還清了!」
「什麼債?」夏羽問。
「……你們不是來討債的嗎?」許廣淵疑惑反問。
話題似乎微妙地沒有對上。李少鋒皺眉暗忖。
「時間不多,要聊下去就換個場所。」楊千帆淡然提醒。
「現在殲滅軍和蒼瓖派的人都沒有下來,出去反而找不到其他場所。原本的公寓不好警戒,也不好帶回工房地盤。」夏羽說完就大步走進內場,握住門把之後氣息一蕩,直接連同門的一部份強行扭下來,破壞掉門鎖,將待在裡面的工作人員全部趕到店外。
見狀,楊千帆迅速在店內走動,隨口說:「這種店考慮到客人隱私,沒有裝設監視攝影機,也沒有發現其他錄音、錄影的裝置。」
「那樣也省去不少麻煩。」夏羽點點頭,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似的問:「對了,不是還有一位修練者嗎?」
「剛剛混在客人裡面逃出去了,衝第一個。」李少鋒說。
「那樣應該會被殲滅軍、蒼瓖派其中一組的人馬抓起來問話吧。什麼都問不出來這點也可以順便拖延時間。」夏羽說。
問題在於我們這邊也是什麼都問不出來啊。李少鋒暗自嘆息。
這段時間,許廣淵始終保持跪坐的姿勢待在沙發前面,途中好幾次想要帶著許家瑀逃跑,然而稍微有動靜就立刻被夏楊兩人的視線瞪到不敢妄動。
感覺會弄得比想像中更久啊,不過既然這間店無關五凶,慢慢來應該也無所謂吧。李少鋒讓許家瑀坐到旁邊,順便倒了一杯冰水。
見狀,許廣淵在疑惑不解的神色當中也露出些許安心,遲疑開口問:「你們幾位……和家瑀是什麼關係啊?難道是讀同一所高中的同學嗎?」
夏羽沒有回答,再度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問:「藥方在哪裡?」
「什、什麼東西?我可不曉得什麼藥方。」許廣淵說。
「不要囉嗦!藥方拿來!」夏羽咄咄逼人地說。
「沒、沒有的東西拿不出來啊……」許廣淵苦著臉說。
「你前一陣子在中山捷運站附近見過我們,然後從學長身上摸走了一個紙捲。在哪裡?」夏羽繼續保持高壓態度,厲聲問。
這個時候,許廣淵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輪流瞥了李少鋒和夏羽的臉好一會兒,再度將額頭抵在大理石地板,卻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那個可是寒黐膏的藥方啊!」夏羽說。
「……真的嗎?」許廣淵訝然問。
「果然不曉得啊,所以究竟是誰要你去偷的?把同夥全部招出來。」夏羽咬牙切齒地逼問。
「等等,寒黐膏是那個嗎?不管什麼外傷都可以瞬間治癒的外星靈藥!一小罐就可以賣到十幾億的那個?」許廣淵半抬起頭,確認性地問。
「是的。」李少鋒說。
「那個居然有藥方嗎?為什麼?咦?講真的嗎?」許廣淵陷入輕微的混亂狀態,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
「同夥的情報!」夏羽再度用力踩了一下地板,淡金真氣漣漪似的擴散。
啊啊,班長還在場耶。李少鋒轉頭就看見許家瑀難以置信地微微張開嘴巴,凝視持續散出淡金真氣的夏羽,暗忖等會兒要解釋的事情又更多了……雖然已經從十樓往下跳又飛簷走壁,勢必得提到習武練氣的細節就是了。
許廣淵被溢散的真氣侵體,頓時痛得大聲哀號,想要起身卻又被夏羽單腳踩住肩膀,動彈不得。
「我、我不曉得什麼藥方,這是真的,就、就只是隨便偷的。」許廣淵將雙手擋在面前,求饒地說。
「那麼剛好遇到我和學長,又那麼剛好偷到紙捲?」夏羽冷然問。
「這、這個……聽說內湖發生了某些事情,說佔據那邊的隊伍其實是教團,有著各種珍稀寶物,不少同行都過去試手氣,只是當我聽到的時候已經晚了,正在猶豫要不要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你們兩顆星……」許廣淵斷斷續續地說。
等等,雖說樓月學姊有讓林誠學長在網路論壇有放出風聲,表示冬花宮其實是教團隊伍,希望讓殲滅軍派人過去確認情況,然而時間點對不上啊。李少鋒轉念一想,當時董既明現身得理所當然,沒有進行任何變裝,台北又是眾多修練者的聚集地,有其他人認出來也在情理當中……所以這是教團聯合的策略嗎?如果招攬冬花宮失敗,乾脆間接暴露他們的教團身分,導致在台灣待不下去。真算起來,在董既明踏入他們根據地的時候,流言也已經放出去了。
夏羽微微瞇起眼思索,卻還是繼續問:「那樣更沒道理,當時街道那麼多顆星,為什麼專挑學長去彈?」
「嗯?星和去彈……難道妳也是同行嗎?」許廣淵疑惑地問。
夏羽自覺失言,氣勢一滯。
「我陪著維洛妮卡師父遊歷的時候也聽過一些行話。所謂的『星』是指『適合下手的目標』,『彈』則是指『出手盜取』吧?」楊千帆確認性地問。
「快點解釋啦!」夏羽沒有回答,威脅似的再度對著許廣淵散出淡金真氣。
許廣淵嚇得將上半身往後仰,避開真氣,急忙回答說:「當時街上確實有很多顆星,而且我看得出來兩位是那個……玩家,不過這方面應該是我的直覺,在眾多的星當中可以挑選出最不會失手的那位,雖然不曉得會偷到什麼,風險卻是最低。」
「之後呢?」夏羽追問。
「就、就賣出去了。」許廣淵說。
「賣了多少?」李少鋒插話問。
「這、這個……幾千萬台幣。」許廣淵低坦白說。
「竟然還要含糊其辭嗎!」夏羽又罵。
「五、五千萬台幣!折掉我的欠債,還拿到五千萬台幣!」許廣淵說。
客觀來看,不曉得是什麼內容的紙捲賣到五千萬極為划算,然而考慮到是寒黐膏的藥方就簡直不成比例,畢竟光是一罐寒黐膏就價值十億台幣。李少鋒暗自思索,卻不曉得有誰可以迅速就看出那是寒黐膏的藥方……雖然反過來講也可以利用這點特定出目標隊伍。
「剛剛提到的債務是怎麼回事?」夏羽又問。
「我因為……一些私人事情,稍微欠了點錢,參加遊戲變賣的戰利品不夠償還,有點麻煩,不過靠著這次的獎盃總算連同利息一次還清了……」許廣淵不敢望向許家瑀,斷斷續續地說。
所以當時透過神賜能力在中山捷運站附近公寓見到的那幾位並不是許廣淵的同夥,而是討債的人嗎?李少鋒暗自思考。
「獎盃?」楊千帆問。
「同樣是行話,就是『高價的成果』、『完美的大樁竊盜戰利品』那方面的意思。」夏羽隨口解釋,蹙眉想了想,半放棄地問:「你知道關於買方的任何訊息嗎?」
「我、我可以告訴你們那個人的名字,還有經常走動的場所,不、不過……更詳細的個人情報就不太清楚了。」許廣淵吞吞吐吐地說。
「可惡!」夏羽難以控制情緒地低罵一聲,轉身走向大廳角落,對準牆壁揍了一拳。沒有纏繞氣息的拳頭悶悶地打在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