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殘虐
宮澤從一名國軍肩胛骨上身上拔起軍刀,滿臉血汙地轉過身。
卻看見森大尉一眾早已在剛剛的混亂中倒地。
「先輩!爬過來!」宮澤大喊
森艱難點頭,撐起身緩慢爬行。
但就在此時一排機槍火力掃過森健太的側身,將他的身軀殘破扯開。森健太瞪大雙眼,像隻正被宰殺的魚一樣彈翻身軀。而國軍的機槍卻兀不止息,又是一輪掃射。火力穿開了軍服、打碎了腹部。零散的臟器血肉碎散。
宮澤在極度震撼中,瞳孔縮成僅僅一個點。
「磅!」紗廠建築突然爆出煙塵。
一輛九五式軋開木造攤位群,轟然開過宮澤面前,履帶捲過血肉直往紗廠衝去。然後是第二輛、第三輛,後方至少一個連隊的日軍湧出。
「中尉!」前田領著班隊出現:「大隊的支援到了!」
「來得好啊!」宮澤點頭:「給我攻進去。」
稍早前被壓制的關東軍宛若出閘猛虎,久經戰陣的他們立刻組成攻勢核心,趁著坦克到來搶先一步發起反擊。大正機槍無情地收割著從側門徹出的國軍戰士。
只有在更換彈匣盒時的間隙還隱約看得見踉蹌負傷的奔跑身影。
當坦克攻進了防線,國軍也無力再抵抗。殘餘的15名國軍士兵被拖出了陣地,以屈辱的跪姿被包圍。
宮澤的目光停在那穿著教導團制服的魁武軍官身上。
「問他們,為什麼要射擊逃走的敵人。」宮澤冷問。
一名被秋山押來充當翻譯的車夫百姓囁嚅轉譯
「說清楚吶,自言自語嗎支那豬!」秋山用力地拍了一下車伕的後腦勺。
那車夫顫抖著問了一遍
只見那滿口鮮血的軍官朝地上吐了口涎沫。
長谷川上前,毫不猶豫就賞了他一記槍托。一旁的前田叼著菸,冷眼望著。
「為什麼?」宮澤用中文生硬地問。
「少裝模作樣了,你們日本鬼子都是強盜。」那軍官抬眼低吼:「就算逃走,還是強盜。殺強盜哪管你逃不逃?」
「欸!他說什麼?」秋山轉頭問,那車夫只是搖頭。
「混帳東西!」秋山厲吼,作勢要拉槍栓。那車夫立刻跪地轉譯。
「我殺過太多日本人了,從上海到南京、從南京到武漢。要不死,我會在湖南、若還沒死,我會在四川。」那軍官咧嘴冷笑:「只要不死,我就會繼續殺每個侵門踏戶的賊。」
聽完車伕轉譯,宮澤緩緩點頭、拔出軍刀。
「名字?」宮澤用中文問。
「我叫侯坤禹。日本娃娃,可要記好你爹的姓字。」那軍官抬頭獰笑。
宮澤點頭,猛地掄刀斬落
「請見諒!宮澤中尉!」前田暴喝,硬生生喝住了這一刀。
「幹什麼?」宮澤雙眼血紅,顫聲問。
前田從靴子邊拔出刺刀,虎步上前抓起侯坤禹的頭髮,用力往他頸側劃下。
刀刃切開皮肉噗地一響。鮮血全噴濺在地上、身上,像幅潑墨山水。
前田抬腳踹倒侯坤禹的屍身,切口噴濺不止、還冒著斷斷續續的血泡。
前田轉身,恭謹彎腰行禮
「這差事請讓我來就好。」
宮澤看著低頭的前田好一會,眾人都安靜下來。靜得宮澤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還刀入鞘。
「把他們通通押走。」宮澤低聲說道。
*
1938.10.27 03:00 武漢法租界外圍
宮澤從軍毯中坐起,額上都是冷汗。
所有殘酷的畫面在意識流失前一口氣閃回,讓他又打了個冷顫。
如果我斬了那個惡魔...
他想起侯坤禹的淒厲死狀,疲憊地閉上眼。
在發顫中,他想像著軍刀斬入侯坤禹後頸的感受。他不是第一次殺人,但砍殺跪著的俘虜卻還真的從未有過。
然後緩緩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