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第貮章 —— 新篇：與恐懼和自由同行
EP 26 謝謝你，相信瘋狂的我
接下來的，是什麼？
那麼便要問：把對世界的恨意奪走，拯救自己的人，你做了什麼？
我讓他恨自己，因為我不想他獨自承受一切，甚至替自己承擔不屬於他的痛苦 —— 我的自大害死了我們，全因我偷走了別人的信任，一個該屬於「我們」而非單單「我」的承諾
愚蠢的我以怨報德了
所以你要物歸原主嗎？
沒有，因為過去無法改變⋯⋯但這道問題不對吧？
更是應該問，接下來的咆吼是為了什麼原因吧？
如果在一個更溫柔的世界，接下來的劇本該是這樣寫吧：
「我已經傷害過你了」
「我也是，不是嗎？」
「所以」
「我們一起討厭這個無望的世界」
「活著吧」
⋯什麼笑話
如果人的過錯能夠這麼容易被寬恕就好了⋯⋯
如果說人和人之間的爭執，是因為無法互相理解，被「雜質」盲目，因為誤解而對立 —— 只對了一半
想清楚，當人連對過去的自己這麼嚴苛對待，自己也會討厭自己的前提，當真的理解了他人，撇除一切雜質之後，爭執不會因而化解
爭執依然會發生，只是大家要留意的東西少了
大家將會直接攻擊對方的要害
「給我去死！害人不淺的瘋子」
所以兩人互扯頭髮、衣服，大罵
「我這叫真性情！那像你偽君子！」
「你知道什麼是對是錯嗎？！這世界才不是只有你會痛！」
「痛的時候叫苦有什麼問題？！我可不想順其自然啊！」
捉手鬥力、互相推撞皆是憤怒的肢體語言
「你正正就是順其自然的那個！不懂克苦、遷就為何物！只懂埋怨別人不為你自己！善心不是理所當然啊！莫非整個世界也是你的？！你誰呀？！那個公主、王后、皇室？！血腥瑪莉嗎？」
甚至把對方壓在地上，要抓傷、咬傷對方
這一切皆是赤裸裸的衝動，真誠的一種
透過肢體接觸説明自己想法的一種
「什麼也不說的話，怎麼也不問的話我怎知道？！我又不是一生下來什麼也會！就懂世界萬物的道理！」
「那麼給我改變啊！給我變強啊！你不是很受這套教育的嗎？！」
「怎可能一下子改變啊？！像你一樣拋下我就是改變嗎？！你有變強嗎？！你只是變本加厲！更加自暴自棄罷！」
「我真慶幸我沒像你一樣！」
「我也是！我才不想成為你這樣的怪物！」
「世界就是因為你這樣的人才這麼混亂！」
「去死的是你才對！」
「人渣！」
倒是⋯在真心相對，最野蠻的情況，把未經修飾的自我表現在他人眼前，也是算一種信任吧？
「你終究只顧及自己」
如果我的推測沒錯，那麼請你去死
如果我誤會了你，那麼請忘記了承諾的我接受應有的懲罰
與其延長你的痛苦，我希望能夠補償你⋯一次也好
不過如果，到時候如果我下不手的話，那麼就算了吧
曾經，我這樣下定決心
最後發現，原來你和我一樣，我和你一樣，大家各自擁有自己的盲點
所以究竟是你的錯，還是我的錯⋯
我無從判斷
而你，的確只顧及自己⋯只懂用自己的方式顧及他人
就和我一樣地自私
鬧劇的落幕，是在上的少女和在下的少年，互相掐扼對方的頸部，如此粗魯的畫面
正常而言，男子的力氣更強，理應會先讓女子氣絕昏倒，但出於某些原因，他鬆了手
應該不是因為目睹少女流下不情願的圓珠，從而產生的同情吧？
總之鬆手後，男子輕撫了鈴木的面側，安慰著她，以指頭「細聲」語進她的右耳：「隨便你吧」
感覺到窒息感的消失後，鈴木也很快鬆了手
凌亂的長髮，不知是誰的血塊凝固在右面，邋遢的面容更是顯得憔悴，內心的無力
究竟為什麼？
為什麼過去不能改變？
為什麼自己無法更堅強？
為什麼世界不能溫柔一點？
但是面前的少年無法解答這些，和自己一樣，也是身兼加害者、受害者
也是「不正常人」
看著他，如是照鏡，只是另一個自己，命運稍為不同，主旨還是一樣的生命，沒有充滿光明的未來，卻要背負沉重的過去
她渴求自由，她也知道佐島亦渴望著
所以，她對深淵說：
「我好恨你」
「但是⋯」
「對不起⋯」
「果然⋯」
「我不想這樣」
「停下來，好不好」
「我已經痛夠了，你呢？」
「對不起」
道歉，要對方接受才算數，而時至以今，少女仍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有沒有被這該死的世界承認
「一茂⋯求你原諒我⋯」
「求求你和我一起⋯離開這裏⋯」
「我不會要求，我不會任性地命令你不恨我⋯」
「我不會再強逼你什麼⋯」
「笨拙的我只是想⋯不再思考」
「我不想承受過去⋯我想重新開始」
「不過，那是沒可能的，對吧？」
「那麼⋯我們就順其自然吧？好不好？」
「所以，我說⋯⋯」
「⋯可以⋯請你做我的朋友嗎？」
語畢，少女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她的臉成為雨雲
「好噁心」
似乎上天沒有理會少女的淚水，不過面前的少年回答了
用手指抹去聚在下巴的淚珠，手背擦走眼角和臉蛋的閃光，紅潤的眼袋是一個腫塊，而這兩個腫包開始沉色、紫青起來，哭得太久都出「黑眼圈」了
被碰到的時候，更因痛刺激反而流多了淚，似乎怎也阻止不了少女的面容狼狽下去了
「當然不能啊⋯誰會用淚水作見面禮啦？」
少年說，一邊徒勞，抹走不可能清除的瀑布
發現這身姿不便行動，他坐了起來，怎料身體還沒板直，已經被強行拉直
鈴木一把摟緊了佐島
「⋯」
強忍淚水，少女沒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靜靜地調著位置，好讓佐島也能把頭放在對方的肩膀上
「⋯⋯」
「謝謝你」
男子輕聲說，道出劇本最後的自創台詞，之後迎來的是安詳的沉默，這寧靜將一切包束了起來，成為無聲勝有聲的落幕畫面，沒有掌聲的結局
不過，少女唯一要抱怨的地方是⋯
借給他的肩膀，有點冷
